亚弥尼眼前的场景, 无边的黑暗盖住了阳光,剥夺了视觉。他触目所见皆是一片黑色,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脸, 摸到了一层物质,温度、软硬等皆无法分辨,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触感被剥夺了。
周遭安静非常, 连自身的心跳声都无法听闻。他尝试着咬破自己的舌尖,没有痛感, 更不用说用味蕾分辨出血液的味道。
视、听、触、嗅、味觉全被剥离, 灵魂就像是悬浮在空荡荡的中央一般, 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更落不到实处。
这种异能,确实很棘手。亚弥尼心里这么想着。这种时候就算是有人要攻击他, 他也不一定能够闪开。
但托尔斯泰使用的忏悔录,是她异能的分支,存在于她之前张开的领域内, 如此,倒是不用担心外敌的偷袭。
不愧是大帝钦定的守门人, 这种异能简直就是克敌的利器, 在这个没有空间和时间概念的领域内,如果他什么都不做, 恐怕等他被放出来,比赛就结束了。
托尔斯泰的异能自然是隶属于大帝的,这样从结果上判断,他也是输。
但是, 他确实什么都不能做。他的战意消失,精神十分放松, 别说是去思考离开这里的办法,就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麻烦。
如果用一种词语去形容的话,犹如摊在沙滩上被晒干的咸鱼。
在忏悔录内的亚弥尼无法感觉到外界时间的变化,他的时间被他的认知混淆,就算过去了一个小时,对他而言也就是过去了几分钟。
托尔斯泰站在外面,双目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亚弥尼。
亚弥尼不知道的是,他所认为的被黑暗笼罩,不过是自己的感觉罢了,在托尔斯泰眼里,他就是呆呆的坐在海德拉的背上,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双目空洞,像一具没有意识的人偶。
“成功了……”托尔斯泰如此低喃着。
但她看上去并没有放松的样子,反而非常的紧张。通讯器响了,她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焦虑而警惕的盯着亚弥尼的一举一动。
比起亚弥尼,她更像是被忏悔录影响的人。不仅呼吸急促,心率失衡,就连大脑都无法思考,像是万千吵杂的声音在脑海循环回响。
好可怕……好可怕……
她不能控制住这种情绪。
托尔斯泰不是武斗派,在觉醒异能之前,在效忠大帝之前,她是个连一百米都跑不下来的病弱少女。
尽管事前已经听说过不少亚弥尼的传闻,当真正对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对方。
她所想象到的最危险的存在,都抵不过本人施加给他的万分之一的威胁感。
另一边的叶卡捷琳娜,通过安装在托尔斯泰头饰内的摄像头而看清一切的她,发出一道轻轻的叹息。
一边的近卫官却露出松快的神情:“这样就相当于废掉了心命师,陛下,我们赢定了!”
心命师从托尔斯泰身上推断出了叶卡捷琳娜真正的异能力,原本是让这名近卫官极为焦虑的,倒不是因为大帝的异能见不得光,而是他们不知晓心命师到底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这位最强超越者的智力、洞察力和分析力,都高到让人心悸。无论怎么推理,都无法搞明白是哪里泄露了端倪。
但好在,托尔斯泰当机立断的使用了忏悔录,如果顺利的话,等他们处理掉对方的爪牙,胜利就在眼前。
“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叶卡捷琳娜瞥了他一眼。
这个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眼神让这名高大威武的中年男人,不由得露出了畏惧的面色。
“他是故意的。”她道。
近卫官还是有些不甘心:“不管是不是故意,只要托尔斯泰不将他放出来,他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忏悔录。就算托尔斯泰失去意识,这个结果也不会变。”
理论上,就算是关上一辈子的是可行的。但托尔斯泰只能待在目标的两米范围内,那就关到这场战争结束!
“如果您是担心太宰治和津岛修治这两个反异能者来营救的话,请放心。按照您的吩咐,托尔斯泰将莎士比亚引到了太宰治附近,莎士比亚会看住对方。”
钟塔侍从如今和亚弥尼是对手,莎士比亚就算再不靠谱,也不可能会帮助亚弥尼,更不用说对方压根不知道托尔斯泰真正的目标是亚弥尼。
忏悔录这个异能,也是托尔斯泰最近才研究出来的,消息不可能提前外露。
“至于津岛修治,对方已经和种花的部队对上,由张艾霖带队,那个男人可不会让自己的猎物溜走。况且,两方之所以对上,也是美方从中作梗并推动,与我们没有关系。”
就算江户川乱步再聪明,也不能从中看穿俄方的目的。毕竟,他们之间的交战,并没有俄方推动的影子。
护卫官的侥幸心态,被叶卡捷琳娜无情的碾碎:“最多五个小时,将他放出来。”
“咦?”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心命师和托尔斯泰的战斗已经开启了。心命师之前的话语,在托尔斯泰的精神里种下了心魔。我的异能,是一旦信念动摇就会失效的增益能力,托尔斯泰现在的情绪不对劲。”
叶卡捷琳娜道:“心命师的本能,即便是在处于她领域影响内,也自主的运转。怀疑、揣摩、分析……对于心命师而言就跟呼吸循环一样正常的生理反应,他之前说的那番推断,就像是形容天气一般,是再自然不过的行为。但对托尔斯泰而言,是一种精神攻击。她以往并没有遇到过这种,即使丧失了斗志和信念,却依旧如此敏锐的对手。”
托尔斯泰就算心理准备再充分,也不会料到心命师是个被害妄想症晚期患者。这种症状严重到成为了本能。他会无意识的对周遭所有的一切进行分析,对心命师而言,大脑就像是一台二十四小时转动的机器,一秒都不会停歇。
这样的人,简直是为了战争而诞生的。
“他的话依旧在影响着托尔斯泰,而现在,托尔斯泰因为过于在意而陷入了自己的个人思绪中,对周遭的一切也置若罔闻。”
虽然摄像头对准的是亚弥尼,他们并不能看到托尔斯泰现在的神情变化,可这一切瞒不过叶卡捷琳娜。
心命师被关在了忏悔录里,而托尔斯泰被‘关’在了对亚弥尼的恐惧和主君能力被揭露的恐慌内疚之中。
她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不能指望她能够支撑多久。五个小时的时间,还是叶卡捷琳娜理想化的预想。
恐怕实际情况,托尔斯泰连三个小时都撑不了。
这是一次精神层面的战斗。而他们这些人只能远远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托尔斯泰的异能领域不仅是让人类失去斗志,就连发射的武器都会自动避开领域范围,堪称是所有异能武器的克星。
“绫辻行人的下落找到了么?”叶卡捷琳娜询问着。
情报部的部长惭愧的表示没有。并说道:“这次是托尔斯泰第一次执行任务,她此前也没有沾染过人命,就算是绫辻行人也救不走心命师。”
绫辻拥有的因果律能力,自然也在他们的防备范围内。
叶卡捷琳娜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这番话,她打开了电脑荧幕,看着各方传达过来的战况。
现在是比赛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正是下午五点半左右,再过一个小时,天就黑了。
而这半天的时间里,各方都在积极的寻找着能踩压或者送对手出局的方法。
本世界的势力影响力微乎其微,他们的对手依旧是各国。
叶卡捷琳娜没有再分心关注托尔斯泰那边的事情,除了托尔斯泰外,还有其他的部署,而且她本来的目的,就没指望过能够挡住对方多久。
她与亚弥尼迟早会有一战,但在战斗打响之前,作为领袖,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结城信一……”叶卡捷琳娜皱眉。
将亚弥尼关起来的目的,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还有这么一个男人在侧旁虎视眈眈。
俄国跟和国签订过同盟条约,因为战争游戏的缘故,这份同盟关系被默契的遗忘。
国家层面上,结城信一才是她最大的对手。他们是世界唯二两个对自己的国家拥有绝对权力的领袖和独权者。
到现在还不急。目前最主要的,还是先削弱亚弥尼那边的势力,比如已经在她的部署下与彭格列家族的交战。
此时,沢田纲吉失去了和六道骸的联系。作为媒介的库洛姆试图联系无果,带来这个消息。
沢田纲吉头疼的看着底下人提交上来的报告:“尤尼那边和钟塔侍从对上,至今还没有进展回馈。可恶,这些异能者到底在搞什么?就这么想直接送走我们吗?”
放着那么多敌人不管,就盯住他们这些人,是能力歧视吧!
而且失去联系的不只是雾守六道骸,连云守云雀恭弥都不失所综。
他叹了口气,问狱寺:“瓦里安那边怎么样?”
“怎么说呢……”狱寺表情有点古怪,“对您来说算是一件好事……他们利用匣兵器将战场转移到了富士山旁边。现在应该打得很尽兴吧。”
沢田纲吉:“好主意,这样敌人就不敢用异能武器,要是富士山炸了,他们也……”
他顿了下,受不了的喊:“炸了也无所谓好不好!我们又不在日本!跑到那个岛国去干嘛啊!就对日本的意见那么大吗!”
是第几次炸富士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