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弥尼身边有两个俄国的异能者, 一个是饭团,一个是果戈里。就算是用异能者的角度去看,他们两个的理想都伴随着一些无法理解的东西。
饭团真名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的理想是消灭世界上所有的异能者,认为异能才是罪孽的根源, 只有消灭掉这股根源, 人类才能和平。
果戈里的理想是获得自由,认为的真正的自由是消灭束缚己身的, 包括亲情、友谊在内的所有羁绊。他将这些羁绊视为罪孽。
而如今再来一个列夫, 思考的要深入一些, 他认为人类所有的欲望都是罪孽,真正的自由应该是无欲无求。
——神经病啊!!!
亚弥尼无法理解列夫的思维,对于他来说, 人性是构成人类最主要的一部分,不管是善念还是恶念,贪婪还是欲求, 正因为有所追求,人类才能够区别于其他物种, 站在自然生命的最高点。
似乎是看穿了亚弥尼的排斥, 列夫道:“陛下说的没错,你骨子里是个毫无艺术性可言的人。是异能者的异端。”
“……我是能够理解艺术性的多种多样, 比如梵高、毕加索之类的画作……”亚弥尼歪头想了想,果断的摇头,“算了,我不能理解。”
“反正是那种认为照相机拍摄下来的没有灵魂可言的照片, 要比赋予他人思想的画作更加赏心悦目的人吧。”列夫说道。
“难道不是吗?”亚弥尼就地坐下,盘着双腿, 用手给自己扇风。“不管是人也好,异能者也罢,都是多种多样的吧。要尊重物种多样性。”
——说我是异端什么的,太过分了吧。
亚弥尼:“我啊,能够接受包括自己以外所有人的思想哦,就算是XP从‘比自己大十五岁的大姐姐’进化成‘比自己大三十岁的老姐姐’我也能对他输出一波祝福。你能够办到吗?”
列夫努力思考了一下,说道:“无法理解。不理解本身不是因为我不尊重这种感情,而是我没有这种理解能力。”
“啧,虽然异能者中一直有一种‘越疯越极端,就越强’的说法。你比我见过所有人加起来都要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哪来的那么多体悟。”
直接把自己的心境从一个小屁孩整成了一个老人,对比起托尔斯泰,列夫就像是对方的镜像反面一般。
亚弥尼单手托着腮帮子:“虽然我很好奇你的异能‘战争’是什么样,但是很遗憾,我不会跟你打。”
“是害怕么?”
“承认自己的软弱,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刻画在人类灵魂中的本能。我想,叶卡捷琳娜之所以会将你派遣出来,打的就是这个目的吧——她很清楚我不会跟你打。只是在虚耗时间罢了。”
列夫眨了眨眼,他看上去应该是觉得有点意外:“你知道我和陛下之间的赌局?”
“很容易推断的吧。你认为我绝对会跟你动手,作为被雪藏至今的人,比起‘和平’,‘战争’这个异能力给我的威胁感更大。而作为一个喜欢将一切掌握在掌心,又对胜利极为执着的人,我不可能会让你活下去。”
亚弥尼又说道:“但叶卡捷琳娜认为,我不会动手。因为我和她是一样的,我们现在都是领袖,作为领袖,比起这种好胜心,更重要的还是统筹大局,带着团队走向胜利。如果我与你动手的话,那我在这个比赛结束之前,都不可能走出你的异能。”
——那就输定了。
因为不知道薇薇会做到什么地步,所以他让结城信一去监督。
这种‘不知道’是来自于他对薇薇的认知过少。这是自然的,一个还没真正出生的小鬼头,毫无善恶观念的比小婴儿还要干净的一张白纸,对薇薇这种胚胎而言,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因为她的三观还未塑造。
比起已经算是和薇薇的意识体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阿加莎跟道尔,他对这个闺女的认知少得几近于无。
如此,为了防止薇薇坏事,就必须让结城去承担监护的责任。
但即便是往最好的方向想,结城那边已经处理完毕,回到了这个赛场,在失去他这个最强战斗力的前提,他的联盟根本无法战胜俄国。
现在的俄国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这么多年来,叶卡捷琳娜从未掩饰过她对欧洲的野心,但她对自己的爪牙却是护得死紧。她手底下到底有多少班底,潜藏着多少底牌,都是未知的。
估计是和种花学坏了,闷声发大财。
且他这边的敌人,可不仅仅是俄国。其他国家,包括钟塔侍从在内,都会乐得将他打压下去。
这就是担负着‘最强超越者’之名带来的影响,就如同当初多国齐力打压叶卡捷琳娜一样,站在最高点,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想要将他拉下去,会成为各方势力最大的焦点和心腹大患。
“所以你算是认输了么?”
到了这里,列夫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亚弥尼的选择,与他对这个人的侧写截然不同。他不像是那种会这么顾念大局的人。
如果站在面前的是结城信一,他不会这么吃惊。因为掌握一方的领袖和个人是不一样的。尽管亚弥尼有着一大片用利益为纽带联结起来的势力,但说穿了,除了和国是能共进退的整体以外,其他势力都是各自为战,犹如散沙。
诸如马里奥·普佐率领的国家,即便是独立成国,也依旧走不出当初作为黑手党首领的影响,用着那一套里世界的法则去治理和统率国家。
他觉得亚弥尼也应该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以算是认输。因为我走错了一步,便步步错。我跟叶卡捷琳娜说,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却造成了我这边的顾虑。我猜你的异能,是专门克制战争的,虽说名为‘战争’,肯定伴随着覆盖面极大的攻击性,但它的基底,是战场。沦为战场的整个星球,会为你所用。我如果与你开战,即便是将你杀死,直到比赛结束也都无法摆脱你的异能。这样,我就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比赛是有时限性的,而这个时限性,就成为了亚弥尼的顾虑。被反利用了。
他不可能将所有时间都耗费在跟列夫的战斗上面。
列夫此时的沉默,就像是默认了亚弥尼的判断。
亚弥尼没有放过他这一刻的神态变化,心里咂舌。他这番话不过是试探,列夫的反应去验证了他的预判,太糟糕了。
但凡列夫表现出一点‘你猜错了’的端倪,亚弥尼肯定会收回之前的话,不管不顾的先送他出局。
过了好一会,列夫道:“我在你召唤出小麦,破除掉‘忏悔录’的影响后,就发动了自己的异能。你现在就处在我的异能之中。如你所说的,我们的战斗已经开始,如果你攻击我,才是最大的失败。”
在他的异能里,没有‘先动手为强’,而是‘先动手必败’。
列夫道:“你没有输,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亚弥尼神色不变的接着说道,“那我们现在是达成共识了?还有多久?”
“陛下说五个小时。”还剩下三个小时,才能放亚弥尼出去。“我觉得这个时间太短。”
“小鬼。”亚弥尼打断了他的话,“做人不要太贪心。”
列夫挑眉:“这不是贪心。”他表现得就像是亚弥尼在曲解他的话,“我能够办到。”
“会有这种想法,就是贪心,看来你并没有如你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全然抛弃了人性。”亚弥尼微笑着,用一种锋利到让灵魂都会觉得刺痛的眼神注视着列夫,但他的身上并没有散发出任何的恶意。
列夫此时突然能理解到为什么托尔斯泰会匆忙的与自己互换,亚弥尼就像是一头趴伏沉睡着的巨龙,即便什么都不做,制造出什么样的大动静都无法惊动,光是那即便沉睡也无法掩饰的震慑力,对于心智稍微薄弱之人都是一种极强的攻击性。
列夫站在了原地,他突然意识到一点——他不能再开口了。
不仅不能说话,最好什么都不做。他说的越多,暴露在对方面前的信息就更多。
但同时,他也不能放松警惕。像心命师这种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就算他表现得再配合,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在小麦的领域张开之后,叶卡捷琳娜这边就失去了列夫·托尔斯泰和亚弥尼的行踪。
但她看起来并不像是担心的样子,而是低喃着:“确实是转性了。”
如果是以前的心命师,绝对不会乖乖的等到时限过去,而是宁愿拖着列夫这个‘背后灵’也会送他出局。
列夫的异能最棘手的一点便是,他现在已经抛弃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异能力塑造出来的生命体。因此,就算是杀掉列夫本身,他的异能力也都是存在着的,持续影响着的。
这场影响,会直到战争结束,才会消失。
但心命师按兵不动这一点,没有对叶卡捷琳娜带来影响,她反倒是心情变得格外不错。
“我听说心命师是一位很好的导师。”她说道,“如果他能够将列夫从误区里掰回来,那我们俄国反倒是欠他一个巨大的人情。”
对列夫·托尔斯泰,叶卡捷琳娜也是头疼已久。他是最有可能取代亚弥尼成为下一代最强的人,但是……才十岁就把自己整成这样,真的很没必要。
不仅没必要,刚知晓的第一瞬间,叶卡捷琳娜直接被气得吐血。
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太过早熟的话可是很容易误入歧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