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声音响起:“卧槽——”
“我就吃了块蛋糕,怎么你们就躺一张床上去了,我到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剧情!”
唐梨:“……”
不,你什么都没错过。
楚迟思转过头来,神色冰冷一如,瞥了唐梨两眼,冷笑说:“是啊,我醒了。”
唐梨咽了咽喉咙,有点怂。
楚迟思仍旧穿着之前的白衬衫,墨发柔顺垂落,勾勒出她瘦了不少的身形,清清泠泠,似一片缀着雨露的竹叶。
她似笑非笑,不紧不慢地说:“那杯白酒可真甜啊,和你尝起来一样甜。”
唐梨:“…………”
完蛋,自己昨晚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话,怎么楚迟思独独就对【每日任务】那句肉麻台词记得那么清楚啊!!
楚迟思抿着唇,眼眶还带着点醉酒的红,目光却冰凉凉的,刀尖一样横唐梨脖颈上:“怎么样,好喝吗?”
提问:老婆生气了怎么办?
选项1:立马滑跪道歉,声情并茂说一百句“老婆我错了”,可怜巴巴地求原谅。
选项2:直接抱住后OOXX(省略1000字晋江不可描述内容后)什么火气都没了。
选项3:耍无赖
唐梨按捺下选【选项2】的冲动,故技重施,干脆利落地往床上一躺,声音娇娇的:“迟思。”
这一嗓子又娇又柔,不可谓不做作,喊得楚迟思整个人都僵住了,攥紧了身下的被单。
她狐疑说:“怎么了?”
唐梨侧躺着,手臂搭在腰间,纤长的金发散在洁白的被单上,被她用指节捻起一缕来,小扇子似地抵在下颌边上,慢悠悠地摇了摇。
“迟思,昨晚你睡了我,”唐梨语出惊人,不死不休,“你要对我负责。”
楚迟思:“……???”
如此不按逻辑的出牌,她永远弄不懂这人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唐梨就穿了一件淡色的睡衣,丝绸垂落着,影影绰绰勾勒出肩颈处漂亮的曲线。
她皮肤白,睫色也浅,就这么委委屈屈望着人时,眼中好似包揽了溶溶月色,铺落一地雪白的梨花。
“昨天晚上,本来我是坚守原则的,想着我们的《婚约条款》,绝对不碰你一下的。”
唐梨眼眶微红,用指尖拭了拭眼角,抹掉并不存在的眼泪,说的声情并茂:
“奈何迟思你坚持要和我睡,还半夜袭击我,搂着我不放手——我也没办法,是不是?”
说完,她还娇嗔地看了人家一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被楚迟思狠狠欺负了一样:“所以,迟思你负不负责?”
楚迟思:“…………”
楚迟思那一向平静如水,毫无破绽的冰山表情,都被她这话震得裂开了好几道。
系统都惊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这话说得好像真的发生了点什么一样。”
“又忘了我的‘名言’吧,脸皮太薄的Alpha是找不到老婆的。”
唐梨娇娇地躺在床上,泰然自若地说:“不好好听课,罚你回去抄一百遍。”
系统:“…………”
系统被气得下线了,唐梨就继续她的逗老婆大业,见楚迟思沉默了,她翻身坐起,屈膝向对方那边挪了挪。
清晨的光是温柔的,从窗沿漏进来一点点,映照在洁白的床单上,看起来暖融融的。
楚迟思坐在墙沿,墨发衬得面色苍白,扣子解开了三枚,修长脖颈向下延伸,隐没在半敞衣领之间,透着一层薄薄的红。
她冷笑了笑:“对你负责?”
“那当然了,”唐梨又向她挪近一点,灿灿金发勾过去几缕,“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小甜心了——”
下半截还没说出口,一只手伸来,猛然地揪住了她的领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唐梨眨眨眼,不敢动了。
细长的指绷紧,慢慢地收拢,将领口的衣物攥入手心,一把将唐梨拉近了些许。
两人靠得很近,楚迟思居于高位,黑发裁落几道疏落的阳光,恰好落在她眼睛中。
细细窄窄,猫儿似的。
唐梨又开始神游,衣领又被人攥紧了几分,睁眼便望见了楚迟思近在迟尺的面孔。
“到底是谁对谁负责?”楚迟思看着她,声音冷冰冰的,“昨天喝醉的是我,不是你。”
唐梨讪笑:“你…你还记得多少?”
楚迟思微笑:“全部。”
唐梨:“…………”
这可不就是完蛋了吗,都不用抢救,可以直接把她拉去找块风水宝地埋了拉倒。
楚迟思又压近了一点,长睫细细密密的,好像下一刻便要碰到她鼻尖:“你听好了。”
唐梨忙不迭点头:“是。”
楚迟思地系统,那呼吸微凉,仍旧带着一丝未褪的酒气,就那样绵绵地滚过面颊,吹起几缕碎发。
“昨天晚上,我做的每一件事情,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全部给我忘干净。”
楚迟思压着眉睫,声音愈冷:“明白了吗?”
我已经明白了——
老婆原来是害羞了啊!
唐梨瞬间反应过来,心道楚迟思你这下可完蛋了,又被我抓到了一个把柄。
昨晚的每一个细节我都会深深镌刻在脑海里,等你不生气后就全部拿出来,反反复复逗你玩儿。
唐梨心里想着一套,嘴上说的倒是另外一套,诚惶诚恐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楚迟思盯着她看了一会。
“还有,”楚迟思蹙了蹙眉,转了个话题,“昨天晚上那一句‘尝起来好甜’,应该是你的任务吧?”
不愧是我的迟思!
老婆真敏锐,真聪明!
唐梨顶着系统在耳旁的各种抗议,缓缓地,稳稳当当地点了点头。
她目光清澈,眼神坚定,透露出一句无声的话:‘老婆你懂我,我绝对不会说这种肉麻的台词。’
楚迟思顿了片刻,松开了她的衣领,抱起手臂来:“但这说不通。”
唐梨刚刚还被人揪着衣领威胁,愣是一点教训都没吃到,又往楚迟思那边靠去:“什么?”
“那杯白酒说不通。”
楚迟思摩挲着唇,眉睫微微拧起:“我一开始,还是以为你的任务是灌醉我,所以偷偷换了杯子。”
唐梨大呼冤枉:“怎么可能,我虽然不要脸,但也不会做出那种低劣的事情。”
楚迟思瞥她一眼:“我知道。”
虽然记忆稍微有一点点模糊,但她确实是记得的,记得那人站在昏暗的光里,身影像是灰烬中的一颗小小锡心。
她说:“迟思,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杯子碎裂的声音炸响耳畔,仿佛将她的心也敲碎了,那个拥抱太过温暖,又太过沉重。
让她没有办法忘记。
这样的人,没必要耍手段来灌醉自己,也没必要在自己醉了后才摆出那副表情,也不会——
头更疼了,楚迟思揉了揉额心,她的思绪很乱很乱,杂乱地堆积在脑海里。
“迟思你喝酒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包厢里,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梨凑近她肩膀,帮忙分析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我…我不知道。”
楚迟思拢着肩膀,她闭上眼睛,昨天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幅场景都在脑海中滑过。
她记忆力极好,不然也没办法在小时候便一路跳级,并且被北科破格录取。
被北盟科院招揽后,要记忆的东西便更多了,所有的公式、数据、理论知识、仪器操作方法等等,都被她分门别类地放入记忆宫殿中。
然而,最恐怖的是——
她并没有发现昨晚包厢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唐家NPC还算友好,饭桌上全部都是再自然不过的寒暄,食物尝起来也没有异样。
而那一小杯白酒,尝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味道,所以她才会无知无觉地喝了小半杯。
到底是为什么?自己错过了什么,又遗漏了什么?还是说,面前这个人在撒谎,自己不应该太过信任她?
可昨晚的拥抱,背着她一路走回去,还有擦过脸上的湿毛巾又是怎么回事?
头好疼,思绪好乱。
楚迟思垂着头,指节没入发隙间,她思维太快了,一瞬间便想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太多东西堆在脑海里,压迫着她因为醉酒还有些模糊的神智,如山磐石压制着她,慢慢地,一寸寸向下坠。
“迟思,迟思?”
肩膀忽地被人晃了晃,楚迟思茫然地望过去,却只看见了一副关切的表情。
唐梨敛起了之前轻飘飘,带着点玩笑意味的表情,神色严肃了不少:“别想了。”
“你昨天醉的不轻,”唐梨揉了揉她的长发,动作很温柔,跟揉小猫肚子似的,“我去给你煮点汤,好不好?”
自己不过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便被那个人抓到破绽,趁虚而入,将柔顺的黑发全揉乱了。
楚迟思低着头,发丝搭落在面颊上,稍微遮挡了一些视线,可仍旧可以看清对方的脸。
一副温柔笑着的,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眉眼,比阳光要耀眼。
楚迟思抿着唇,点了点头。
唐梨冲进洗手间刷牙洗脸换衣服一条龙,然后猛地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溜烟跑厨房去了。
行动之敏捷、动作之迅速、步伐之矫健,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楚迟思看了两眼敞开的房门,心中默默叹口气,然后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
指腹抚过被单,窸窸窣窣的响,那里似乎还残余着她的温度,一点虚无缥缈的烫。。
楚迟思冲洗了一下自己,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整个客厅都弥漫着香气。
她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楚迟思很不想承认,但闻起来确实很香。
唐梨正在做醒酒汤,已经到接近收尾的步骤了,将切好的豆腐丝倒入原汤里,正准备加点调料。
门忽地被人打开了半条缝,探出一个小小的人来,墨发在空中轻晃,发梢似勾在她心上。
唐梨手中动作不停,利索无比,还有余力回头向她笑笑:“迟思,你饿了吗?”
楚迟思扶着门沿,就探出了半个头,厨房里有点雾气,染湿了她的眉睫,愈发衬得眼睛黑亮。
她大概没想到自己偷看被抓个正着,不由得僵硬在了原地,咬了咬柔软的唇:“……”
唐梨盈盈地冲她笑,身上系着一条米色的围裙,褐金长发被束成个马尾,散落在白色衬衫上,清爽又美好。
“站那干什么?进来呗。”
唐梨拿着锅勺,在汤里悠悠搅动着:“差不多做好了,要不要尝尝?”
逗猫绝对不能主动出击,必须要很有耐心,等待她没那么警惕了,然后才会慢慢靠近你。
唐梨深知这一点。
果不其然,楚迟思扶着门看了半晌,终究还是被香气勾住了,慢吞吞地走过来。
临港是沿海城市,夏季多风多雨,今天也不例外。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空气里都是湿润的水汽,不用开空调都很凉快。
楚迟思穿着一件薄毛衣,皮肤瓷白,黑色长发挽在耳后,柔顺地搭落在肩膀上。
看起来乖乖的,想揉。
可惜唐梨右手锅勺,左手佐料,实在没法去揉她。
楚迟思凑近了一点,打量着她锅里煮着的东西:“你在做什么?”
“煮鱼汤,”唐梨娴熟地下着麻油与香醋,“我把骨头都拆掉了,这样吃起来更香些。”
楚迟思点点头:“嗯。”
她将手背在身后,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奈何鱼汤实在太香,又忍不住凑过来一点。
毛茸茸的脑袋挨在唐梨肩膀旁,有几缕墨发抚过她手臂,像是小猫在软软地挠着你。
从唐梨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可以望见她挺翘的鼻尖,唇畔微鼓起些许,染着一层薄薄的水红。
看起来软软的,想亲。
唐梨也就只敢想想了,她搅拌着鱼汤,换了个汤匙,勺起一小匙来。
楚迟思期待地看着她。
唐梨吹散白雾,将汤匙递到唇畔,稍微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她将汤匙递给楚迟思,眉眼弯了弯,蔓出一个笑来:“迟思你在贵宾席,要不要提前尝尝?”
楚迟思瞥了她一眼,依旧是那副冰块脸,动作却还很诚实,伸手去接汤匙。
唐梨这人不太正经,将汤匙塞到她手里,指尖也跟着探到手心中,顽皮地挠了两下。
楚迟思迅速抽回手,唇畔抿成一条直线:“幼稚。”
“那幼稚鬼做的鱼汤,”唐梨半倚在灶台旁,笑着说,“你还喝不喝了?”
鱼汤肯定是喝的,唐梨肯定是要无视掉的。
楚迟思将头发拨弄开来,伸手勺了一点点鱼汤起来,她有模有样,学着唐梨模样吹了两下,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放进口中。
结果鱼汤没吹凉,还有些滚烫,一下子便烫着了舌尖,疼得下眼眶蔓出点水雾来。
“——!!”
楚迟思蹙了蹙眉,握住汤匙的手紧绷着,将疼痛给硬生生地忍了下去,一声都没有吭。
她忍下去了,唐梨可忍不了,整个人立刻就慌起来:“你是不是烫到了?等一下!”
唐梨迅速拿了个玻璃杯,装上冰块与水,递到楚迟思手里:“快点冰一下。”
楚迟思默默接过来,小口小口喝着水,面色比起刚才要好许多了。
她垂着头,捧着杯子。眼眶蒙着点雾气,唇畔和舌尖全烫红了,却仍旧默不作声的,从来不嚷疼,只是自己默默吞下去。
唐梨真是心疼得不行。
楚迟思缓了一会,忽地抬头望向唐梨,认认真真地说:“很烫,但好喝。”
唐梨真是快服了她,失笑说:“你被烫着的地方没事吧?”
楚迟思默默摇头。
鉴于某人那旺盛的好奇心,与极强的实践动手能力,唐梨实在是不敢再让楚迟思在厨房呆着了。
唐梨连哄带骗,连拖带拽,硬是把楚迟思给推到餐厅里坐着,确保鱼汤凉了些许,没那么滚烫之后才端出去。
楚迟思将窗户打开了,湿气蔓延着,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如珠玉在玉盘在滚动。
窗外的绣球花被水汽打湿,花瓣零落地堆积在地面,散出一点淡淡的香气。
唐梨将鱼汤摆到她面前,楚迟思眼睛都亮了亮。
楚迟思把整碗都小心翼翼揽过去,藏到自己怀里去,看了唐梨两眼,生怕有人跟她抢似的。
“慢慢喝,有一整锅呢。”
唐梨在桌子对面坐下,指节抵着下颌,也不喝汤,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楚迟思。
楚迟思动作很轻,汤匙从来没有碰到过瓷碗,一点也听不到喝汤的声音。
温热美味的汤涌进喉咙,热度沿着四肢百骸蔓延,整个身体都跟着暖了起来。
一小碗很快喝完,唐梨又给她装了新的一碗,楚迟思捧着碗,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询问说:“你不喝吗?”
“我?”唐梨歪着头,懒洋洋地说,“我酒量挺好的,小半杯白酒而已,不需要喝。”
楚迟思说:“但这是你做了好久的汤,你应该喝一点。”
这句话轻轻的,听起来也很软,一下子撞到了唐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笑了笑,眉睫弯弯的:“好,那我也喝一点。”。
楚迟思喝了两碗鱼汤,指节捧着小碗,抬起头看向唐梨。
她认真道谢:“谢谢你的汤。”
不愧是楚迟思,可能是书读得太多了,老是喜欢这么客客气气、正儿八经地给她道谢。
唐梨耸耸肩,抬手指了指面颊:“真要感谢我,不如亲一下?”
楚迟思瞬间冷漠:“不可能。”
唐梨委屈:“呜呜,辛辛苦苦做这么久鱼汤,老婆还是不亲我。”
楚迟思:“…………”
她穿的那件薄毛衣略有些大了,领子很高,袖子也很长,将脖颈与手腕严严实实地遮着。
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似一只立于水中的白鹭鸶,敛起了洁白的羽翼,停留在这一方天地间。
“作为报答……”
楚迟思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问道:“你今天的任务是什么?我帮你做。”
唐梨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系统已经开始在耳旁哀嚎:“她是开了挂吗,什么都猜到了?”
看唐梨神色莫辨,楚迟思还有点疑惑:“你不是有一个每天早上九点更新的每日任务吗?”
系统威胁:“你敢说我就刀了你。”
唐梨:“…………”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唐梨直接摆烂不干了:“你猜?”
楚迟思说:“观察者,亦或是管理员不给你透露过多信息对吧?你可以私下暗示我。”
系统再次威胁:“别忘了我已经把视角升级成365度无死角摄像,你别想偷偷摸摸地搞什么小动作。”
日常被夹在两块大饼干之间的唐梨小夹心,惆怅地叹了口气。
“我想去买花,”唐梨拐弯抹角地暗示起来,“和你一起去买,然后插到花瓶里面。”
其实,唐梨已经不是暗示,是直接明说了,导致系统被她的不要脸程度气到,扬言说要插个限时任务进来,跑后台添加程序代码去了。
谁料,楚迟思皱了皱眉,神情一下凝起来:“这么简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之前好几次在我底线试探的行为,应该都和任务有关吧?”
“如果将那些任务作为平均值——那你今天任务的难度,未免也太低了?”
那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唐梨,隐着一丝深不见底的猜疑:“这真是你的任务吗?还是说你另有所图?”
楚迟思站起身来,指节覆在桌面上,长发向前散落,掩住了她的神色:“你在隐瞒着什么?”
系统:“……”
唐梨:“…………”
有时候,老婆太过聪明,思维太过缜密,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进入循环之前的楚迟思,是一个有点傻的小家伙,特别容易相信人,也特别容易被人骗。
她从小在楚博士的研究院里长大,喜欢把人类反应当成数据来拆解,很难理解为人处世的条条框框。
大家都说她沉默寡言、不拘言笑,但其实楚迟思只是害怕说错话,所以干脆不说而已。
唐梨就是盯准了这一点,扮可怜扮委屈赖着不肯走,硬生生把对方一朵高岭之花给赖成了自己老婆。
而现在的楚迟思……
她冰冷谨慎、无比多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字的差别,再细小的变化,不同的任务内容——
都能让楚迟思陡然生疑,摧毁所有搭建而起的信任。
唐梨日常想拆了这破烂系统。
不过好说歹说,虽然楚迟思又不信任自己了,但她还是同意了两人一起去买花的计划。
正巧,楚迟思说渔人码头那边有一整条小吃街与商铺,里面有不少卖花的地方,让唐梨为之一振。
翻看系统面板上面的【地图】一项目,楚迟思说的渔人码头,刚刚好好就在地图的【3号】区域。
地图:
3,7-9号:【待解锁】
1号:临港远郊区(孤儿院)
2号:山顶别墅区(楚迟思别墅)
4号:江景别墅区(唐家别墅)
5号:临港市中心(Mirare-In公司)
6号:临港平民区(街巷,市场)
她们要去的【3号】和之前的【1号:临港远郊区】一样,都处于地图的边界。
唐梨还挺好奇的,既然地图一共只有9个区块,如果自己不小心走出来边界,会发生什么事情?
比如,会凭空掉下去吗?
怀揣着想要掉下边界作死的想法,两人很快便抵达了临港的码头区。
这边不止有小吃街,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东西,功能和【5号:临港市中心】有点类似。
唐梨抬头望了望,在海边看到了一个好大的水族馆与游乐园,还有被海浪拍打的度假沙滩。
说不定以后能拉着迟思来。
天空还下着绵绵的小雨,唐梨正琢磨着逗老婆大计,便听到身旁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楚迟思撑着一把透明雨伞,面无表情地将另一把雨伞递了过来:“给。”
唐梨正准备接过来,脑海里突然炸开一声极为不详的“叮咚”声:“限时任务已发布,请在60分钟内完成!”
【限时任务(0/1)】
【任务详情】绵绵细雨,绵绵情意,让亲爱的恋人为你撑起雨伞,将你温柔地抱入怀中,并且给你许下诺言:“我会一辈子为你撑伞的。”
【失败惩罚】接受随机的“危机”惩罚。
唐梨:“?????”
本来楚迟思就因为任务难度而不信任我了,你这个破烂系统还敢给我搞这一出,是真不想我活了?
她就说,系统刚才在后台敲敲打打半天,肯定不安什么好心。
看着这个任务,像什么话!
楚迟思比她矮半个头啊!要让人家撑伞,把高半个头的唐梨抱入怀中,甚至还要说这种肉麻到极点的台词——
唐梨感觉自己已经不用做任务了,反正旁边刚好就是大海,她自个儿跳下去喂鱼算了。
系统幸灾乐祸:“不就是小鸟依人地窝在楚迟思怀里吗,相信自己的厚脸皮,你可以做到的!”
唐梨冷笑:“你可以滚了。”
看唐梨僵在原地,也没有接雨伞,楚迟思蹙了蹙眉,尚且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可怕”处境。
她平平淡淡地问:“你不要雨伞?会淋湿感冒的。”
唐梨蓦然回神,赶紧先把雨伞接过来,随口说:“嗯,谢谢老婆。”
楚迟思瞥了她两眼,说:“那走吧,我们去买花。”
唐梨撑起伞,发现自己的竟然有几朵金色小花,雨水落在上面,会有滴滴答答的清脆声响。
楚迟思会买这么可爱的伞?
唐梨转了两圈伞,然后亦步亦趋地跟上了楚迟思的步伐,不近也不远,维持着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
尽管是雨天,渔人码头还是熙熙攘攘的,到处可以见到来这里参观游玩的旅客们。
楚迟思将她领到花卉店铺后,便板着脸站在了旁边,清冷又矜贵,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商店里什么花都有,玫瑰、百合、洋兰、风信子,各式各样,可以购买事先配好的花束,也可以自己挑选。
唐梨挑挑拣拣大半天,选中了几束白色的风信子,结账的时候,楚迟思小声嘀咕了句:“都是些没用的装饰品罢了。”
她刷着卡,声音小小的,被藏在高领毛衣后面小:“与其浪费钱买这个,不如去买个钛制离心机。”
唐梨扑哧笑了:“可是花朵能让人觉得开心啊,这不就有意义了吗?”
“或许吧,但花朵对我来说毫无情绪价值,”楚迟思碎碎念着,“还不如你那个搭房子小游戏好玩,可以搭个螺旋结构什么的。”
正说着,旁边忽然靠过来一个人。
唐梨摘下一朵白色的风信子,笑盈盈地向她靠近些许,指尖轻动,便将小白花戴在了楚迟思的发间。
楚迟思愣了:“你在干什么?”
乌黑的长发间,缀上了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她睫上还沾着雨点的水汽,望来的眼神湿润又柔和,就这样静悄悄地看着她。
安安静静,看得唐梨心都软了。
“给你戴朵花呗,”唐梨眉眼弯弯,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多好看的人啊,谢谢你给我的情绪价值。”
楚迟思一愣,耳尖迅速烧起来,连忙伸手想去摘掉那朵白花。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又犹豫了。
她其实有一点点舍不得。
楚迟思咬了咬唇,咬出道浅浅的白痕来。她最终还是收回手,只瞪了唐梨一眼:“油腔滑调。”
从两个字的“幼稚”升级为了四个字的“油腔滑调”,唐梨居然还挺开心:“多谢老婆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
楚迟思:“…………”
楚迟思抿了抿唇,忽然愤愤开口,带着一点恼意:“你站着别动。”
唐梨十分听话,乖乖地立正站好,手里还捧着刚买下来的一大束白色风信子。
楚迟思快步走上前,也摘了一朵风信子下来,她盯着唐梨,命令说:“你弯下腰。”
唐梨在心里笑得不行,明面上还正正经经地,向着楚迟思微微倾下身体。
楚迟思凑了过来,她皮肤好白,睫上润着水汽,唇畔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染着微微的红意,仿佛要亲吻在自己面颊上。
指尖搭上发隙,拨弄着她的金色长发。
唐梨斜过点视线,便能望见那一小截细白的手腕,薄而透明的皮肤,隐约能望见青色的脉络。
她的腕间渗着一缕淡香,清冽而幽然,分明是极冷极静的香气,却轻易勾出了无边欲念。
唐梨垂下眼睛,不敢多看。
楚迟思格外严肃、认真,仿佛面对着什么高深的物理难题似的,也想将那朵小花戴在唐梨发间。
只可惜,那一小朵在唐梨手中服服帖帖的风信子,在她手中就完全不听话了。楚迟思戴了半天尚未成功,不由得有些泄气。
“真奇怪,”楚迟思小声说着,攥着花的指尖愈紧,“戴不上去。”
唐梨弯得腰都快酸了,默默出声提醒说:“你可以夹在耳廓那边。”
楚迟思恍然大悟,又凑近些许,这次将小白花好好地戴在了耳旁,还贴心地压紧了点:“好的,戴好了。”
唐梨直起身子,盈盈地冲她笑。
金发缠绕着白花,像是古籍上那种层层叠叠、繁琐复杂的花纹,细腻精巧地让人不敢触碰。
楚迟思愣了愣,慢慢地把手收回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古希腊的强盗,本来想使坏心眼去折腾唐梨,结果自己反倒成了窘迫的那个。①
“老婆给我戴的花,”唐梨美滋滋的,还伸手碰了碰,由衷地赞叹说,“戴的真有水平,技巧高超,真好看!”
楚迟思:“……”
楚迟思拢了拢手,声音愈小:“其实没有那么厉害,我只是……”
话刚说了半截,雨伞便倾斜了过来。金发被湿润的雨风吹起,有几缕恰好拂过她的肩头。
“走吧,”唐梨转了转雨伞,伞上的金色小花也跟着跳起舞来,“难得出来了,要不要到处逛逛?”
楚迟思偏过头来,散在她肩上的金发也跟着颤了颤,雨滴细细密密地落下,似乎能闻到一丝浸着水汽的梨花淡香。
“你想去哪?”楚迟思轻声问道,“我以为你的任务只有和我一起买花而已。”
唐梨忽地低下头,两人靠得好近,只剩下了一个吻的距离:“迟思,你觉得呢?”
伞上的小花悄然转着,转着。
落到她的眼睛,就变成了一颗又一颗,明亮而透彻的小星星。
唐梨弯了弯眉,眼睛里亮晶晶的,哪怕可能只是虚假的、哄人的话,都被她说得好温柔:“我才不在乎任务呢。”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出来玩,逛逛街,买点东西,吃点什么,给你戴一朵小花,两人高高兴兴地来,再开开心心地回去。”
唐梨笑着说:“仅此而已。”。
某位大骗子哄人的技巧实在高超,楚迟思很快就被她给推了出来,一同走在热闹的渔人码头上。
雨似乎小了一点,从刚才的水珠变成了一缕缕的丝线,唐梨伸出手接了点,手心很快聚集了几颗小小的水珠。
潜水半天的系统冒了出来,提醒唐梨说:“每日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了,但别忘了你还有限时任务在这里,做不完有惩罚的。”
唐梨从容淡定:“嗯,我知道。”
她点开系统页面,看了一下限时任务的【剩余时间:15分钟】,心中有了估算。
上一次的【Alpha信息素失控】危机惩罚太危险了,唐梨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哪怕再怎么离谱的任务,都要比潜在的危机好。
谁知道系统,又能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刚才挑花时磨磨蹭蹭,耗去了不少时间,她又忙着调戏老婆,眼看限时任务迫在眉睫,马上就要失败了。
不过,唐梨心中自有计划。
可能是天公作美,忽地有一阵海风刮了过来,唐梨“惊呼”一声,然后极其自然地松了手(向外一扔)。
于是,海风顺利刮走了她手里的小花雨伞,那小伞一路跌跌撞撞飘来飘去,最终坠落到了海里,小蘑菇似的在海面上悠悠地飘。
系统:“……”
楚迟思:“…………”
这浮夸的演技,这糟糕的动作,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故意把伞给扔了的。
唐梨故作惋惜,趴在栏杆上面往下看,很是悲伤:“迟思,我的伞被风给吹走了。”
又一阵海风吹来,吹散了唐梨的长发。
她一阵狼狈,努力把散落的长发拨弄开来,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楚迟思:“迟思?”
楚迟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迟思,我们可以撑一把伞吗?”唐梨眨眨眼睛,恬不知耻地凑过来,又添加了一个要求,“你来撑伞可以吗?”
楚迟思陷入了沉默,看了看自己的透明雨伞,再看了看一副可怜模样,巴巴恳求着自己的唐梨。
她迟疑片刻:“行…吧。”
话音刚落,唐梨便迅速钻进了伞底下,给自己强占了一个位置:“谢谢老婆。”
楚迟思:“…………”
透明雨伞对一人来说太大,对两个人来说却太小了。唐梨微微偏着头,长发便散在了楚迟思的肩膀上,散出一点幽幽的暗香。
两人气息细密地交织在一起,潮湿而朦胧,糅杂着一丝雨水的湿润,倾斜着砸进心底。
楚迟思握伞的手紧了紧。
那脊背挺得笔直,握着伞柄的手细白又修长,稍微抬高一点,给唐梨空出些许空间来。
唐梨水汪汪地看着她:“老婆你真好。”
“……”,楚迟思瞥她一眼,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只有藏在黑发间的耳廓晕着一点柔红。
唐梨故意蹭过去一点,让自己的长发勾在楚迟思面侧,就看着那耳尖好像又红了一点点,藏也藏不住的柔软。
看起来很软,想咬。
忽地又有一阵海风刮来,唐梨夸张地颤抖了一下,她抱着自己的肩膀,又向楚迟思那边靠:“迟思,我好冷。”
楚迟思无奈地说:“你这是怎么了?”
“海风吹得我好冷,快把我吹散架了。”唐梨睁大眼睛,企图用美人计蛊惑住楚迟思,“迟思,你能抱我一下吗?”
美人到位了,金发白肤,精致得像是个洋娃娃。可惜另一方不太领情,斜斜瞥了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楚迟思冷笑:“你等着任务失败吧。”
唐梨:“…………”
美人计大失败,就连任务也被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唐梨还是不死心,央求说:“轻轻地抱一下就好。”
楚迟思有点怀疑:“只有这样?”
当然不止如此,唐梨看了一片身旁莹莹亮起的屏幕,默读几遍那个肉麻句子,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地闭上眼睛。
“温柔地抱着我,然后深情地和我说,”唐梨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我会一辈子为你撑伞的。”
她已经不敢去看楚迟思的表情了。
作者有话说:
唐梨至理名言第N条:不会做饭的Alpha是找不到老婆的。
【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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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与注释】
Procrustes(普洛克路斯忒斯)
古希腊神话中的强盗。开黑店请人做客,若客人比床铺短小,就将其拉伸至与床铺一样长;若客人比床铺更长,就斩去超出床铺的四肢。
就,挺残暴的一个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