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服装行业的利润陈晚是最清楚不过的,王利安预估的六万是最理想的情况。当然,不管《雾山恋》与陈晚所了解的原型有多接近,都不能算作同一部电影,取得的成绩也有可能天差地别,所以陈晚并没有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电影之上。

至于其他的筹码,陈晚翻过墙上的日历,若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在这段时间了。

如果真的出现了最坏的结果,陈晚也输得起,大不了就是为纺织厂做嫁衣,同样算是为国内服装行业的发展做贡献。

再说了,生产线属于秦承祖的利润现在划到了制药厂头上,左右是一家人,不需要分你我。

因此陈晚很看得开,压力有是有,但不过是想做得更好罢了。

三月的京市春寒料峭,电影制片厂迎来了一位重要的领导,事先得了消息的人们打起了精神,九分投入地做着自己手里的工作,另外一分用来等待一号放映室的消息。

电影已经结束,因为坐在中心位的老人没有发话,众人便大气不敢出地等待着他的指示。

“高贤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终于,老人出声了,被叫到名字的制片厂厂长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当初他就是在这位面前立下的军令状,保证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为影视产业打响创建新篇章的第一炮。

要想改变思想,文化产业的复苏刻不容缓,作为广播电视行业领头羊京市制片厂的厂长,高贤义不容辞。

胆大包天,似乎是在责备高贤,但仔细听,老人的语气却没有生气的意思,高贤顿时松了口气:“有文部长您撑腰,我才敢这么大胆啊。”

成了,高贤身后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作为总导演的冯导也同样得到了夸奖,文部长提了几点意见,让冯导修改后送审:“听说这电影的服装是一个人做的?”

“是。”冯导不意外文部长会知道,思及陈晚为电影提供的帮助,他说了几句陈晚的好话,“起初是打算找港城的设计师的,但距离太远,而且手续复杂,怕耽误电影的拍摄。陈晚人虽然年轻,但做衣服的本事不小,又快又好,比港城的还合适。”

文部长点点头:“是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他在厂子里吗?”

冯导愣了一下,看来文部长没了解太深,以为陈晚是制片厂的员工。

“陈晚是南城财经大学的学生,不是我们厂里的。”高贤代为回答了文部长的问题,“冯兴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让南财大的学生来给电影做衣服不是胡闹吗,结果陈晚一来,把我们全给惊着了。”

文部长听得有趣,高贤便多说了一些,让文部长记住了陈晚这个人。

“你说得我都想见见了。”文部长说了句场面话,倒不是真的要见陈晚,“宣传工作进行得如何?”

关于陈晚的谈论到此为止,待文部长离开,制片团队上下一片欢呼。为了尽快完成作品,制片团队的所有人加班加点,过年都是在厂里过的,其中的辛苦不必多说,如今得到了文部长的认可,他们前后两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冯导高兴之余,觉得该把这个好消息告知陈晚,抽空给他拍了个电报。

收到电报的陈晚露出笑意,他竟然在文部长那出了次风头,看来他的京市之行稳了。陈晚在脑海中回忆起了一则八零年的报导,Y国设计师在京市举办了一场时装秀,邀请国人参观,有记者拍下了当时民众的反应,在国外的报纸上用“滑稽”、“落后”等词语大肆嘲讽。

尽管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事,陈晚在看到报到时仍感觉到了深深的愤怒,出于民族责任感,他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竭尽所能地去改写这一历史。

陈晚不清楚Y国人当初是以什么途径到的国内,于是寻了个借口,让冯导和邓晓帮他关注一下与服装有关的动向。

来京市办时装秀的Y国人名叫奥里奇,是个身材瘦高长着蓝眼金发的白人,他以私人身份进入国内,高调地向政府有关部门申请了场地,并广发邀请函,让人想不知道都难,陈晚几乎是同时收到了冯导和邓晓的通知。

三月初,陈晚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前往京市,一个学期时长拢共四个多月,陈晚这一请就是四分之一的时长,因此费了不少功夫才让学校同意。其中陈晚连续保持学年第一的成绩,为他能够跟上学习进度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此时无人知晓奥里奇的时装秀会造成怎样的影响,陈晚无凭无据,也不好明说,只能想办法先跟奥里奇见上一面。

他要让自己参与奥里奇的这场时装秀中——以设计师的身份。

和奥里奇碰面的过程比陈晚预料的要顺利许多,对方在大使馆举办了一场聚会,陈晚通过邓晓获得了入场资格。

晚上七点,大使馆门前车流交错,进出的人肤色各异,他们多是结伴而行,独自一人的陈晚犹如落入池塘中的石子,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而激荡的涟漪则一圈圈蔓延开去。

陈晚长得精致,一身得体的西装衬得他如同某个大家族的少爷。

无论是什么国籍,宴会厅内的人均说着同样的语言,陈晚毫不费力地听着他们的交谈,然后选择了一个擅长的话题自然地融入其中。

陈晚逐渐靠近了奥里奇,他正在兴致勃勃的和别人讲述他将要举办的时装秀。陈晚没急着搭话,他试图从奥里奇的言行举止中观察出他的性格,以便对症下药。

结合邓晓给的资料,陈晚得出结论,奥里奇是一个略有天赋、有点小聪明且格外自大的设计师,这种人很容易忽悠。

事实证明,陈晚的社交能力在他想发挥的时候,不会逊色王利安太多。

“奥里奇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晚,一位华国的服装设计师。”趁着奥里奇喝酒的空当,陈晚和他搭上了话,“我看过你的作品,你是要把那些衣服原封不动地搬过来吗?”

陈晚的话成功吸引了奥里奇的注意,一个年轻的、本国的设计师,看过他的作品。奥里奇的目的不难猜,他是来国内“镀金”的。

奥里奇的水平在Y国不算出众,但在国内却是稀罕物,作为第一个在国内举办时装秀的人,他必定会得到大篇幅的报导,知名度随即水涨船高,名气么,除了靠实力还能靠包装营销,陈晚熟得不能再熟。

“华国的?我以为你该是个外籍才对。”奥里奇的话充满了歧视,“怎么,你对我的作品有什么意见?”

奥里奇来国内有段时间,他了解过服装市场的情况,没有像样的衣服,没有像样的设计师,总之极其差劲,贫瘠的如同未开化的土地。

自大的人是不能接受一个他觉得实力不如他的人质疑的,在没有足够实力匹配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陈晚便是抓住了奥里奇的这一弱点,让他一步步走进自己设的陷阱中。

几番你来我往后,陈晚抓住时机:“你不是正好要办时装秀么,我们可以在上面比一比,还是说奥里奇先生你不敢?”

陈晚的刻意放大了声音,宴会厅内的人不知何时慢慢停止了交谈,向陈晚二人聚拢。

激将法对奥里奇来说十分有效果,他气得大笑,笑陈晚的狂妄,一个怕是连设计都不懂的小孩,竟然敢跟他比。

陈晚长得嫩,在容易催老的白人眼中,就像个未成年。

“奥里奇,跟他比!”人群中有人喊道,陈晚朝对方看了一眼,默默道谢。

“奥里奇先生?”陈晚出声催促,“我们可以不确定主题,随便比什么都行,谁的衣服觉得漂亮的人多谁就胜出。”

陈晚仿佛门外汉的发言让奥里奇愈发坚信他不懂设计,他骄傲地微仰着头:“你如果输了,必须向我认错,然后承认华国人不懂设计!”

陈晚一人无法代替全国,但如果真的输了,带来的侮辱性是同等的。

“那奥里奇先生输了又如何。”陈晚面不改色地反问奥里奇,“难道你能代表Y国承认Y国人的设计不如华国吗?”

奥里奇自是不能,赌注不成立,奥里奇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输的人给赢家认错,外加十万赔偿。”

奥里奇果然在Y国混得不怎么样,十万块,陈晚内心毫无波动:“好,我同意。”

在宴会众人的见证下,陈晚与奥里奇签下了赌约,两人默契地没提万一拿不出十万赔偿该如何。陈晚是没有,而奥里奇是认为陈晚不可能没有,毕竟陈晚看上去像不差钱的样子。

服装秀定在三月二十二,顺利的话陈晚能赶回纺织厂看安装设备。奥里奇原是打算直接用以前的设计,但想到陈晚说看过他的作品,怕陈晚针对,于是决定重做压轴的服装。离时装秀仅剩十天,十天的时间在奥里奇手上也只够做一件的。

而且他绝不会把模特借给陈晚,十天,他看陈晚怎么和他比!

由于新奇的事情太少,陈晚和奥里奇的赌约以一种超出人们想象的速度传遍了京市,第二天便见了报,连路边爆爆米花的大爷都听说了这件事。

一个是本国人一个是外国人,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另外十万赌注,三者集合让事件充满了吸引力,那些原本对服装秀不感兴趣的人都纷纷寻摸起了入场的门道,想当面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