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煦不知道自己站在原地看了多久, 那石面上的五个字宛如魔咒一般落在他的心头,每多增加一遍,心间宛如压着的石头就更添一块。
到最后, 黑衫上滴落的血在地上凝成一汪血坑, 而他也被莫名的情绪压得踹不过气来。
直到额间出现魔纹的寒洮停止了手指书写的动作, 一只手覆在三生石石面, 半边身子倚靠在石边。
他的眼眸微微垂下掩去了眼底的神色,可是整个人透露出的颓废与绝望却如汹涌的波涛, 一点一点地冲击着傅明煦的新神。
直到现在,傅明煦才从如梦似幻中完全清醒。他手中握着的天地玄镜发出的光芒明明灭灭, 两人分明相对而立,却宛如隔着完全不同的时空,压根没有交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明煦满心疑惑,在看着寒洮额间的魔纹时陷入沉思。
难道这个是他的心魔?自己确实害怕寒洮入魔,但为何这担心的事情的会反射在三生石上?
他想起刚才生出魔纹的寒洮所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自己肯定是忽略了什么, 但仔细想去却又不得其解。
三生石存在已久, 传闻有情人若互相喜爱便可以在上面刻下彼此的名字不会消散,即使二人步入轮回,也能在接下来的两世中相遇, 直到两人不再互有心意,上面的名字就会随之消散。
他面前的这块应该是最初的三生石, 也是最大的。玄黄色的三生石周边是不规则的,有明显石块脱落的痕迹。不出意料的话蒙水手中的那块应该就是从这里脱离出去的, 其它散落的也是。
只是这三生石最初从何而来, 除了姻缘之外的效用又有没有, 恐怕只有此间的天道知晓。
傅明煦向前一步,想要更加看清三生石的样子,以及心魔中寒洮的模样。
他刚走半步,一直低头不语的寒洮突然抬起头,一双缠满魔气的金眸直直地看了过来,仿佛能看到他的存在一般。
“你能看到我吗?”傅明煦止住脚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寒洮。”
这一声落下,对面的寒洮明显身形一震,直接站起身来,几乎是踉跄着向他跑来。
两人之间只隔着不出十步的距离,傅明煦惊愣在地,他没听过心魔能看到本体的说法。
就在对方迫不及待地朝他伸手之际,有龙吟声像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转眼间击破了困住他的屏障。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周围的时空就此凝滞,额间有着魔纹的寒洮生出的手停在离他不过半步的地方,直到傅明煦消失在原地才缓缓垂下。
时间重新往前,一滴血泪滴落在地,悄无声息地没入土地,无人知晓。
..
等傅明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寒洮时都没缓过神来,他率先看向对方的额间,确定没有魔纹后还没松口气又接着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金眸中除了情绪过浓之外没有一丝杂质,纯粹无比。
幸好,寒洮没有入魔。
傅明煦重重地松了口气,他看到了三生石石面上仍然倒影着自己模糊的身形,重重地舒了口气后开口:“吓死我了,我在我的心魔里看到你入魔了。”
天地玄镜镜面平静如初,三生石静静地伫立在藤蔓中间,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心魔?”寒洮眉头拧起,随着他的走动,地上的藤蔓竟然如有意识一般地回避,“什么心魔?”
傅明煦惊讶地看着周围的藤蔓迅速地让出一大块空地,只留下三生石立在中间。
既然自己刚才主动提起,他就没打算隐瞒,只是略去心魔中的寒洮在三生石上手写名字的程序,仔仔细细地着重把他入魔的情形说了。
毕竟,他也想不出为何自己能看到那书写名字的奇异一幕,总觉得说出来显得自己格外自恋。
他每说一句,寒洮脸上的神情就凝重一分,到最后傅明煦语毕之时,压着眉问了一句:“还有吗?”
傅明煦被他问得心头一跳,差点咬到舌头,摇摇头:“没有了。”
末了,还不忘特意说一句,“谢谢你把我从心魔中唤醒。”
虽不知道他为何能在三生石的影响下看到心魔,但除了这个解释也想不出其它的。
或许,这是因为天地玄镜与自己心神相连,天机涌动下想提醒自己吧。
毕竟,从一开始,阻止寒洮入魔本就是自己得以重生的缘由。
“我不会入魔。”静默了许久,寒洮才慢慢开口,他瞥了现在没有动静的三生石一眼,压住情绪中的几分混乱,“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入魔。”
傅明煦一听这话就有点耳热,时至今日,他已经不会如当初听到此类话时单纯地认为对方是在说自己炼制的丹药了。
他在地上碾了碾脚尖,轻轻地「嗯」了一声,对此也没做过多回应,还不忘提起阵眼一事:“依你看来,这三生石就是阵眼吗?”
寒洮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三生石,语气莫名:“除了心魔,你还看到其它的吗?”
他垂在衣袖中的手慢慢地收紧,眉峰微垂间薄唇慢慢抿起。
本就退避三舍的藤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霎时间纷纷褪去,到最后诺大的洞中只留下两人一石。
傅明煦没看到他变化的神情,蹙着眉当真仔细地想了想。
“哦,是还有其他的。”随着眉心的舒展他慢慢地回忆起来,嘴角浮现微笑,“我好像梦见我娘了!”
攥紧的拳头猛地松开,寒洮对他神魂离位期间的事情终于不再询问,只好与他谈论起了阵眼之事。
“这三生石确实是鲛域前半部分的阵眼,前为阳,后为阴,符合生灭之阵的规律。”寒洮转头,金色发带的带尾垂在肩头,“生灭之阵不是杀阵,因为符合天地之道却能保证一方域的完整运行。”
傅明煦点头表示明白,直截了当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总不会毁掉阵眼吧,这可是苍灵大陆天道认证的三生石,不是什么野生的石头。
寒洮掩下眼底的波动,尽量用最寻常的语气回答:“既是三生石,只要按照使用它的最普通的做法来做就行。”
他侧头垂眸,高大的身形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笼罩。
“使用它的办法?”傅明煦先是不解地重复了一遍,又很快明白过来。
那就是刻下两人的名字了。
三生石前,两人此时身着的喜服还未换下,还真像刚成亲就急不可耐地就来刻下名字盟定三生的爱人。
两人之间陷入难言的沉默中,暧昧的气息不知从何而来,慢慢地充斥着四周空间。
“你不用担心,据我估计,只需要我们写上彼此的名字就行,哪怕名字立马消失对破开阵眼都没有影响。”寒洮见他看来就缓缓解释,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像是在安抚他心中不定的心绪,“这只是破除阵法的手段而已。”
傅明煦定定地看着他,见他脸上神情淡然不似作伪,心头泛起涩然的味道,这味道正一点一旦地蚕食着他的情绪。
像是听懂两人所言,刚才还平静无波的石面上散发着微弱的红色光芒,整个石面不再模糊,竟然宛如镜子般清晰地映射出两人的身形。
他们穿着喜服并排站在一起,宽大的广袖重叠交错,像是在执手而立。
傅明煦突然想起在心魔中见到的额间生出魔纹的寒洮,想起了那双缠满魔气的金眸中所透出的灰败死寂。
他侧过身来,眸光宛如碎星,微微仰头对上那双金眸,声音很轻:“若是,我们的名字没有消散呢?”
三生石的镜面中,高大的身影倾身而来,傅明煦的所言所语均一字不落地入了寒洮的耳。
浑身的血液在话音所落之时快速流转,金眸中的掩饰轰然倒塌,脸上绷着的淡然神情土崩瓦解。
寒洮睫毛微垂,浓郁的爱意倾泻而出,嗓音暗哑低沉:“我可以奢望吗?”
即便两人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但他始终不敢确定傅明煦的心意。
傅明煦的情感思绪从未如此清晰,许是三生石的天地规则之力的影响,他第一次正视起对寒洮的心。
东海之畔,三生石前,那些爱意会从各种伪装的角落中剥落而出,只剩下最初的本质。
熟悉而炙热的气息袭来,傅明煦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轻笑道:“我们可以试试。”
话音初落,寒洮便再也忍受不住地牵着他的手,唯有他自己知道刚才说出那些话忍得有多痛苦。
傅明煦随着他来到三生石前,还不忘逗他:“怎么写?是用刀刻吗?”
他还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只笔,挑眉看他,“要不用这个?”
刚一说完,自己被牵起的手就被迫抬高,指腹上传来一阵刺痛,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冒出一滴滚圆的血珠。
“用我们的血。”寒洮几乎是怕他后悔一般,迅速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龙血的香甜顿时溢散开来,许久未吸食龙血的感觉让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看着他指腹上龙血冒出的速度,傅明煦便知道他对自己已经是口下留情了。
事情到这里也没有忸怩的必要,他也没等寒洮反应,抽开手后便直接在石面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末了还斜眼看着他,像是在挑衅一般。
黑色与苍青交融的瞳仁愈发生动,不过一眼就足以摄人心魄。
自己所求的就在眼前,寒洮怎么轻易放下,他紧紧地抿着唇,另外一只手静静地攅成一个拳,冒出龙血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傅明煦看着他额头上都冒出的细密汗珠,一边朝石面伸手,还不忘一边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我就把我的名字擦掉吧。”
说完,他作势就要擦下。
“我愿意!”寒洮这时那还顾得上心中澎湃的情感,他一把把傅明煦作乱的手抓住,指腹起转间迅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两人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做完这一切,他死死地盯着三生石的石面上看,一颗心高高地挂起,只要落下便会摔得四分五裂。
傅明煦心中也有着难以述说的紧张,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直到石面上鲜红的字体宛如有生命一般地镶嵌着不动,而后红光大盛,等光芒消散时,两人的名字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这是被天道法则承认了。
傅明煦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愉悦充满了他的胸腔。
他一边盯着两人的名字看,眼角的余光却瞥到寒洮下睫毛的末端像是挂着一颗晶莹的泪光珠。
只是还没等他仔细看去,手被他一拉,身子一转时,整个后背都贴在三生石的镜面上。
微凉的触感顿时传来,与之到来的还有面前炙热的气息,以及暗沉汹涌的金眸。
“这里不行!”傅明煦太清楚他的这种眼神代表着,急忙大喊一声,“你别冲动。”
情急之下,他还不忘建议,“实在不行你就先来颗清心绝欲丹吧。”
他感触到小腹上张牙舞爪的大朋友,顿觉这清心绝欲丹的服量该是九颗起步。
“我很开心。”寒洮并未听取他的建议,而是低头抵住他的额头,磁性的嗓音缱绻多情,“我心悦你,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
他没说的是三世太过不确定,他唯想把此生时光拉长,在无穷无尽的时光中拥有他。
两人四目相对,傅明煦愣愣地看着对方,像是试图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一丝丝的谎言。
可是没有,在寒洮把所有的心意明明白白地坦露在他面前,他的眼睛中唯有真诚和爱意。
这不是寒洮第一次说心悦他,却仍然让他感受到浓烈的被爱。
时间像过去了很久,又像是才过了两息。
傅明煦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嘴角漾起一抹笑,恰如欲要开放的青莲。
然后,他第一次主动亲了亲寒洮的嘴角。
三生石没了动静,但寒洮已心甘情愿地被这抹笑蛊惑。
这次,他任由自己噙住那两片甜美。
隔绝阵法随着龙息笼罩着这里,红色的喜服交叠起伏,炙热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苍青色的鲛尾不住地颤抖,在大海中跃出,滴滴答答地滚落着水珠。
出水的青莲一片一片地伸展着花瓣,最后以最美的姿态肆意地盛开着。
..
洞中不知岁月,但在傅明煦的极力要求下,寒洮勉强掐着时间放过了他。
喜服散落一地,上面沾染着奇怪的味道,俨然已经不能再穿了。
傅明煦扶着腰换好青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不浪费一点时间。”
“这不能怪我,你缠得很紧。”寒洮弯腰为他穿上腰封,一句话说出口头顶就被他锤了一下。
只是这锤人的力度不大,恼羞成怒下像是怕把他打疼了一般。
寒洮捉住他的手亲了亲,嘴角弧度勾起:“对,是我的错,不是你缠的。”
“你还要不要脸了!”傅明煦双颊红如晚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准再说!”
这一眼带着怒意,驱散了往日弥漫在眉眼间的山水雾气,露出里面的一丝媚态。
寒洮直看得心神一荡,眼底深暗。
傅明煦见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拍下他帮忙整理衣襟的手,无意瞥见地上的一片狼藉时顿感臊得慌。
“傻看什么呢?”他偷偷揉了揉腰,一把龙炎毁灭了地上的喜服,催促道,“还不去破阵?”
衣襟穿好,重新整理好头发,一身青衫清清爽爽地遮盖了鱼尾,除了酸软的腰肢,倒是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他掸掸衣袖,发出疑问:“该不会你都是诓我的吧?”
这句话提醒了寒洮,他终于收回目光,手指抖了抖,开口道:“当然没有。”
跟伴侣契定三生石的事情怎么能算诓,况且这三生石确实是阵眼。
“跟我来。”寒洮一把搂住他的腰,帮他揉了两下,“很难受吗?我帮你。”
宽阔的手掌落在腰上,掌心蕴着的热意透过布料沁入肌肤,伴随着略重的手劲,极为舒服的酸爽出现。
傅明煦忍不住了一声,在听到自己不自禁的声音后立马抿紧嘴唇。
“这个力度可以吗?”寒洮含着笑意垂眸。
傅明煦轻轻地哼了一声,“还行吧。”
寒洮没有去戳穿他的口是心非,随手落下一道金光在三生石上。
转瞬间宛如日夜颠倒,伴随着黑暗的到来,阴凉森冷的气息取代了温热和煦。
最开始的春景是生的一面,而他们现在的面前就是灭的一面。
数不清的坟墓密密麻麻地排列在黑暗中看不到头,坟墓上空挂着一轮散发着微光的残月。
月光阴冷惨白,却也只留在坟墓的上空不得下。
就像是,连月光都不想照耀在这片坟墓上。
傅明煦注意到寒洮在看见此间状况神色微变,忙问:“怎么了?”
金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眸光一闪而过,冰冷地审视着这片坟墓。
“有很多坟墓打开了。”他的目光落在黑暗深处,“有很多死去的从坟墓中爬出来了。”
至少,这数量比他想象得要多。
明明他说话的语气平平无奇,但此时傅明煦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爬,爬出来?
这深海之中埋藏着亡故的鲛人王族,现在他们又从坟墓中爬出来了?
傅明煦觉得他听了一个恐怕故事。
“不对啊。”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鲛人族打探到的消息,忙说道,“不是说这里葬的是鲛人王族吗?拿坟墓不该有这么多啊。”
深海之中的鲛人大部分都生活在鲛人王宫附近,而且他们子嗣稀少又生命绵长,鲛人王族更是如此,就算每一代的鲛人都死了个干净,也不该有这么坟墓。
傅明煦神识延伸得没有寒洮那么广阔,但粗粗一扫也能看出最前方的足有数百,更何况后面还是忘不到头的一片。
难道说,在曾经的深海之中,实际存在的鲛人其实比现在记载的要多上许多。
深海与陆地的讯息有差异很正常,但差别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关于巫族的记载说是在鲛人王族的坟墓中,只是这里坟墓这么多,恐怕不是从鲛人王宫建立时才出现的,时间应该更久远。
如此,这样就跟鲛人王宫那么得到的讯息又有出入。
看着这片密密麻麻的坟墓以及寒洮说的话,傅明煦就感到一阵头疼。
但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依照先前的计划,找王宫建立之前的那一代鲛人王的坟墓。
有龙炎的照明,两人朝坟墓群的路也不难走。
走到第一排坟墓时,就已经有几个有被打开的痕迹。
“等一下。”傅明煦止住了脚步,头朝左边偏了偏,不解道,“我好像闻到了在鲛人王密室的那种臭味。”
说完,他站在原地仔细地嗅了嗅,又确定地点点头。
就是之前看到的黑漆漆人形身上的腐烂味道,虽然残留在空气中的很淡,但味道的本质没错。
黑暗中,两人身处无数坟墓的最前方,傅明煦旁边就是一座已经打开的坟墓,他脸色变了变,“你说,之前那黑漆漆人形是不是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
一想到到这里可能会出现无数个黑漆漆的人形,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应该是,但现在我没感应到有其他东西的存在。”寒洮给他拢好外衫,握住他的手后出声安抚,“不用担心,生灭之阵的灭阵,其中的死物既然活了,出去了也就不能再回来。”
“他们的存在已久脱离了五行之中,不被天道规则所接纳,一出去若没有躲避之法,就会遭遇天谴泯灭于天地之间。”
听他这么说,傅明煦这才微松口气:“所以,之前冒出的假鲛人王必须披上皮囊就是因为如此么?”
“可是,就算一个死亡的鲛人可以披上皮囊混迹在鲛人族内,但这么多打开的坟墓明显超过了鲛人族的数量。”他的思绪渐渐明朗起来,却还有很多问题找不到答案,“那么,其它的去了哪里?难道除了假鲛人王,其它的都造了天谴不成?”
“而且那假鲛人王身上也有魔气,难道是魔域搞的鬼?”
说到最后,傅明煦也被这么多杂乱的线索弄得头晕脑胀了。
他劈哩叭啦说了一大推,寒洮也无法解答他的疑惑,只说:“说不定在找到巫族记载的过程中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被阻隔的月光下,傅明煦耸耸肩表示自己对此并不太过在意,“只是好奇而已,还是先找到巫族再说吧。”
他时刻谨记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寒洮不要入魔和找到父母亲的所在,至于其它的事情,暂时先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两人站在原地商讨了一番,觉得这里坟墓这么多,茫无目的去找也是在浪费时间。
“要我是鲛人王族就好了,听说鲛人王族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傅明煦烦躁地挠了挠发带,忍不住感叹道,“鲛丹也只能把人转化成普通鲛人。”
正说话间,傅明煦却感觉尾巴尖一凉,像是被风轻轻拂过,可这四周黑黝黝的寂静无比,哪里有什么风呢。
那碰自己的尾巴又是什么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傅明煦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想掀开衣摆,却又怕见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很明显,他擅长是炼丹制药,而不是打怪升级。
黑暗阴冷的空间的确容易让人想些有的没的,傅明煦脑中不知闪过了多少鬼神志怪话本的场景,觉得每一种恐怖的猜测都适合后,脸上的红晕都一点一点地褪去。
正仔细观察坟墓状况的寒洮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一把握住他的手,忙问:“怎么了?”
傅明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指往下一倒,嘴唇哆嗦:“我的尾巴尖。”
那股凉飕飕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还跟黏上去了一般,让他尾巴尖的鳞片都快要炸开了。
看出他脸上一片惨白,寒洮没有多问,而是弯腰蹲下一把撩开他的衣摆,一只手把他的尾巴捞了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本就浑身酸软的傅明煦控制不住地往后一倒,直接坐到了寒洮的大腿上。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羞耻不羞耻了,尾巴被拿捏住时他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还不忘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尾巴怎么了?”
入手的鱼尾柔韧微凉,苍青色的鳞片泛着柔润的光泽,令人爱不释手。
寒洮一眼看到挂在尾巴尖的小东西时眉头微微一挑,还不忘先安抚腿上的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说完,他用手在尾巴尖上一撸。
傅明煦尾巴尖颤了又颤,凉飕飕的感觉消失后,听出寒洮的语气不是什么坏事,禁不住好奇看去。
在寒洮宽大的手心中,一条人身鱼尾的纯白色小人鱼团成一团。
“这是什么东西?”傅明煦惊住了。
其实他想说这是什么鬼东西?但话出口就改了一个字。
毕竟,这东西小小的还是蛮可爱的。
许是他的声音有点大,那闭眼的小人鱼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睛是纯净的深蓝,像是藏着汪洋大海。
小人鱼小脸圆圆的,朝傅明煦露出一个萌萌的微笑,开口的声音也是软软的。
“娘亲。”
然后,小人鱼「啪叽」一声以两人都没阻止到的速度再次黏到了傅明煦的鱼尾上。
作者有话说:
傅明煦:你别乱认娘!
寒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