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中途接到了个消息, 便匆匆带着迦羽凛离开了诸伏家。
“怎么了?”
“先生的任务。”
迦羽凛皱眉,问:“他亲自给你的?”
琴酒深深看了迦羽凛一眼,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那位先生”一向神秘, 很少会亲自给成员下达命令, 往往都是一层层朝下传递。
若是想给琴酒发任务, “那位先生”要找的人应该是冰酒,而不是直接联系琴酒, 这样反而让“那位先生”和冰酒之间的关系显得生疏了。
迦羽凛想,乌丸莲耶肯定不会故意表露出疏离,他会不通过自己给琴酒下达命令, 一定是这个任务有问题。
“是什么任务?”
“组织的处/刑任务。”
“目标?”
“皮斯克。”琴酒没有任何的隐瞒。
听到这个名字, 迦羽凛的眼神顿时变得危险,皮斯克可以说是组织的元老级人物,要杀他必须有个合适的理由,而且杀了他之后肯定会有不利影响,尤其是对执行人来说就更麻烦, 毕竟皮斯克这么多年在组织也不是白混的, 手底下可是有一批死忠的追随者。
乌丸莲耶为什么要杀他?迦羽凛想不通,一个元老级的人物,能不动还是不要动比较好,除非对方背叛或者对方的存在会对组织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 可是目前来看并没有那种征兆。
还是说……
“试探我?”迦羽凛的眼神更危险了。
让琴酒对皮斯克处/刑是试探, 因为这对于琴酒非常不利,乌丸莲耶在试探他对琴酒的重视程度;对皮斯克处刑也是试探, 因为皮斯克和迦羽凛有旧, 乌丸莲耶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做出的选择。
如果琴酒没告诉他, 等琴酒做完任务之后,乌丸莲耶可以观察他是否会愤怒;如果琴酒告诉了他,乌丸莲耶一方面试探出了琴酒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想知道他会不会出手阻止。
真狡猾啊,那个家伙。
迦羽凛沉默片刻,朝琴酒露出一抹笑容,问:“琴酱打算怎么做?”
“是你要怎么做才对。”琴酒看了眼信息的内容,说:“先生说了,让我尽量不要告诉你。”
“尽量?”迦羽凛冷笑。
命令了,却又没完全命令,和琴酒接受过的心理暗示有关吗?对方想要知道暗示能够到什么程度?
这一次,琴酒显然无视了对方的命令。
但如果乌丸莲耶发出强制性的命令呢?到了那个时候,琴酒会不会服从他的命令?
迦羽凛深深看了琴酒一眼,将手机从对方手上拿了过来,仔细看乌丸莲耶的信息。
那位先生:琴酒,我命令你杀了皮斯克,这件任务必须完成,另外冰酒和皮斯克有旧,这件事情尽量不要告诉冰酒。
前半句话,应该就算是强制性的命令了吧?
迦羽凛吹了声口哨,朝琴酒说道:“我不准你杀皮斯克!”
琴酒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皮斯克,我保了!”迦羽凛的语气不容置疑,就算皮斯克只是个陌生人,就冲乌丸莲耶下达的这个命令,人他也保定了!
夜幕降临,琴酒开始行动。
迦羽凛没有阻止他,他只是先一步找到了皮斯克,两人许久没见,倒是值得摆上一桌好菜月下对酌。
当然,因为迦羽凛酒量很差的缘故,皮斯克是不敢让他沾酒的。
“宫野夫妇过世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皮斯克有些唏嘘。
迦羽凛笑了下,倒是毫不留情拆穿:“不是你故意躲着我吗?担心我也把你杀了?我看起来很像是个杀人狂吗?”
皮斯克讪笑,没有回答。
迦羽凛的确不是杀人狂,虽然关于他冷血残暴的传闻有很多,但皮斯克和迦羽凛认识的很早,因此也见过对方比较真实比较柔和的那一面。
当初,皮斯克其实是和宫野夫妇先成为朋友的,后来乌丸莲耶提议让迦羽凛去了实验室,两人这才认识。
迦羽凛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就像是个小孩子,任性却又不会将事情做得太过,偶尔提出的具有前瞻性的发言,或是科学含量较高的发言,让皮斯克根本听都听不懂,倒是厚司经常和他一讨论就讨论到大半夜。
“凛是新世纪的天才!”宫野厚司曾这样激动地朝皮斯克宣告。
那时,皮斯克对上迦羽凛的双眼,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异色瞳令人心惊,他几乎是瞬间便移开了视线。
他们有交情,虽然是浅交。
皮斯克当初的汽车公司刚刚起步,倒是吃了不少迦羽凛的红利,好几份设计方案都是迦羽凛送给他的。他也不是没想过好好感谢迦羽凛,但对方就像是随手施舍一样,根本不求回报,也根本没什么想要的,那个人仿佛站在云端,云下的所有人皆为蝼蚁,让皮斯克感觉很不舒服。
皮斯克想,厚司或许可以将迦羽凛从云端扯下来,但谁成想真正将迦羽凛从云端扯下来的人是黑泽阵,宫野厚司终究为了自己的贪婪无度付出了代价。
那场大火熊熊燃烧的时候,皮斯克就开着车准备去研究所,他的车上还放了两瓶准备和厚司庆祝研究更进一步的好酒。
再之后……
既然迦羽凛连和他关系那么好的宫野夫妇都可以杀死,他皮斯克又怎么敢继续靠近,两人关系淡了也是必然。
“厚司啊……他曾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实验品。”说到这里,迦羽凛哼笑了一声,声音仿佛带着钩子,听的人心里痒痒地,却又在死亡提问中回过神来:“皮斯克,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皮斯克被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手却不慎碰到了酒杯,金色的酒水就那样顺着桌沿淌落。
迦羽凛抬头望着他,笑吟吟的,一副无害又单纯的模样。
皮斯克却完全不敢放松,努力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才不会惹迦羽凛不快,面前的人连朗姆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将他当一回事。
“算了。”迦羽凛轻描淡写地放过了他,说道:“那件事情与你无关,我一直都知道。”
皮斯克顿时松了口气。
“毕竟,如果你也参与了那件事,我是不会让你活到现在的。”
皮斯克的身体顿时又紧绷了起来。
突然,迦羽凛一推桌子,桌子磕到了皮斯克的腹部,疼得他弯下了腰,一枚子/弹刚好从他的头皮擦过。
皮斯克表情惊恐万分,抬头死死盯着迦羽凛。
“别紧张,我是来救你的。”迦羽凛站起身,硕长的身体将皮斯克完全挡在自己身后。
他目光如炬看向那个狙/击/点,穿透了黑色的夜幕与琴酒隔空对望。
现在,他要保皮斯克,琴酒你要如何选?
选继续执行任务,还是撤离?
要开/枪吗?狙/击/枪的子/弹能轻易穿透他的身体,这样就可以击杀皮斯克了。
两人对峙了好几分钟,终于,在迦羽凛的视线内,琴酒撤下了狙/击/枪,退走了。
“恭喜你活下来了,皮斯克。”背对着皮斯克,迦羽凛心情大好地对他道贺。
皮斯克紧张得衬衣完全被冷汗打湿了,问:“是谁要杀我?”
“乌丸。”
“那位先生?”皮斯克瞳孔紧缩。
“你最近得罪他了?”迦羽凛问。
皮斯克猛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虽然是背对皮斯克,迦羽凛的“六眼”却仍是将一切收入眼中,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只是发现了一件事,朗姆可能被人冒名顶替了。”皮斯克朝迦羽凛解释,又有些难以置信:“可是我明明已经汇报给先生了,根本就没有欺瞒他,先生为什么会对我不满?”
“就是因为你没欺瞒,知道那件事情的你已经很该死了。”迦羽凛一撇嘴,问:“你知道朗姆为什么被人冒名顶替了吗?”
“为什么?”
“因为朗姆已经死了,乌丸莲耶需要一个人来顶替他继续完成工作,如果被人发现的话,组织估计会乱起来。”迦羽凛转过身,看着皮斯克脸上的震惊表情十分同情。
真可怜,发现了事情第一时间汇报给老板,结果却要被老板灭口,实在是太可怜了。
皮斯克此刻也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但仍是难以置信,磕磕巴巴问:“朗姆……怎、怎么会死?”
朗姆一向最为神秘,皮斯克也只是见过对方几面罢了,那样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死?
迦羽凛笑容意味深长,“我杀的。”
霎时间,一股冷意顺着皮斯克的脊背迅速爬了上去,他惊恐地跌坐在地上,眼神已经绝望了。
不,别告诉他这么多秘密!
他还不想死,他真的不想知道!
皮斯克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刚刚提问的自己,这种问题也是能问的吗?看,现在迦羽凛告诉他了,他这次绝对死定了!
“别紧张,皮斯克,我们无仇无怨。”迦羽凛朝皮斯克伸出了手。
皮斯克颤抖地伸出手,被迦羽凛从地上拉了起来。
迦羽凛虚情假意地为他拍掉身上的土,说道:“你避避风头吧,我会让皇冠来接你离开,放心,我还需要你,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