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帝忽然病倒的消息传到宫外。朝臣绞尽脑汁的分析长平帝令怀安公主、宝鼎公主和金明公主代为处理政事,是随口吩咐还是别有深意的安排之余,皆默契的以各种借口改变原本的打算,避免进宫请公主们替长平帝拿主意。
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离开凤翔宫后,书房只剩下相顾无言的三姐妹。
纪明通站在窗前,双目无神的望着院中的老梅树,眼底深处皆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惆怅。
冬月的寒风虽然凛冽却不会吹伤她……因为她的心已经冰封千里。
阿雪只是喜欢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想要与未婚夫白头偕老,就能气病阿耶。若是阿耶哪日发现她和纪成……唉。
纪靖柔的心情半点都不比纪明通轻松。
她与纪明通共同起身,先在墙边的八宝格前转了两圈、又无意识的走到另一侧的窗前发呆、去隔间对着铜镜整理发簪的位置、再次回到八宝格前、然后去窗前发呆……
期间每次改变位置的过程中,纪靖柔都会无意识的以眼角余光寻找纪敏嫣的身影。
昨日她正在公主府祠堂祈求列祖列宗保佑阿雪能够心想事成,突然惊闻金吾卫来寻她。得知长平帝已经解除对纪新雪和虞珩的禁足,并在纪新雪离开凤翔宫不久忽觉身体不适,需要卧床休养。
虽然太医信誓旦旦的保证长平帝没有大碍,但纪靖柔的心仍旧没办法安稳。
无论是昔年在嘉王府前院休息,还是这几年偶尔在凤翔宫中小憩,纪靖柔从未做过噩梦,昨晚却是个例外。
此时此刻,纪靖柔满脑子都是噩梦中的景象。
若是有后悔的机会,她前日必定不会与长姐共同去探望被阿耶禁足的幼弟。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听到令她寝食难安、夜不能眠的话。
纪靖柔至今也没能想明白,长姐和幼弟为什么会认为她有成为太女的可能。
即使长兄和幼弟都无法成为太子,非要从姐妹中寻找令他们都满意的太女,这个人也应该是长姐。
阿不罕冰的身份不适合成为下任太子的生父,还有嫡女纪明通和年纪更小比她好培养的纪宝珊。
怎么算都不该轮到她!
偏偏兄弟姐妹中最聪明的两个人都认为她是最适合成为太女的人。
啧。
向来敏锐的纪敏嫣完全没有察觉两个妹妹的烦躁,因为她也很烦躁。
璟屿虽然宽和大度,极易得到陌生人的好感,但很难有鲜明的情绪。若不是喜欢到骨子里,他绝不会背着阿耶和萧宁私定终身。
靖柔……自从前日小五提起太女的可能,纪敏嫣就开始考虑这件事,因此立刻发现纪靖柔正不动声色的躲着她,偶尔看向她的双眼中不仅有淡淡的警惕,还有似有如无的惧怕。
纪敏嫣思来想去,觉得事情又回到最初的原点。
只要纪新雪松口,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纪璟屿即使愿意与萧宁分开,也未必能脱胎换骨,成为令长平帝和朝臣彻底满意的太子。
哪怕纪靖柔对太女的态度彻底改变,为此吃尽苦头,同样无法保证能够成为优秀的储君。
纪敏嫣甚至想过以自身代替纪璟屿和纪靖柔的可能。她尽量不去想脑海深处如同蕴含广袤天空的蔚蓝双眼,只想必定会来源于朝堂和民间的阻力。然后更加无法苛求纪靖柔勇敢。
即使是她,也没办法保证能在两个弟弟的支持下成为自古以来的第一位太女。
唯有纪新雪,只要愿意娶妻生子,就能立刻使‘太子之迷’彻底尘埃落定。
门口响起规律的敲击,然后是松年的声音,“公主,有陛下的口谕。”
他大步走入书房,来不及仔细分辨泾渭分明处于不同角落的三姐妹,正各自笼罩在什么样的气场之中,立刻端正严肃的道,“告诉她们,不必专门守在书房,下午不会再有人来。”
这是长平帝昨日交代松年,在今日午时告诉纪敏嫣等人的话。
因为突然被扔出卧房的纪新雪和再次陷入恼怒的长平帝,松年险些忘记这件事。
纪明通最先应声,“我去宁静宫陪祖母和小阿婆用晚膳。”
纪靖柔怕纪敏嫣又要与她说太女,想也不想的道,“我也去宁静宫。”
纪敏嫣心不在焉的点头,随口道,“去吧。”
她留在书房。
松年想到纪新雪离开凤翔宫立刻赶往宁静宫,好心提醒纪明通和纪靖柔,“公主们若是去的早,说不定能见到五殿下和襄临郡王。”
纪敏嫣猛地抬起头,充满疲惫的凤眼忽然变得锐利,“他们在宁静宫?”
“殿下听闻陛下病倒,特意进宫看望陛下。郡王与殿下共同进宫,先去宁静宫为娘娘们请安。刚才殿下离开凤翔宫时,是往宁静宫的方向去。”松年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立刻将能说的内容都告诉纪敏嫣等人。
“阿耶还生气吗?”
“小五离开凤翔宫时,表情难看……与平时有没有区别?”
“阿耶与小五有没有争吵?”
三姐妹同时开口。
松年的表情逐渐古怪,苦笑着摇头,“奴不知道。”
没有陛下的应允,他不能说。
况且他虽然没弄明白陛下和殿下因为短暂的交谈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但心中很清楚。如果按照公主们的询问片面的说明当时的情况,十有八九会误导公主们。
纪靖柔和纪明通面面相觑,眼中浮现相同的担心。
若是事情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松年的表情肯定不会如此凝重。
纪敏嫣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深沉。
她已经履行承诺,竭尽所能的帮小五获得阿耶的原谅。
可惜小五没把握住这个机会。
姐妹三人直奔宁静宫却扑了个空,眉宇间刚浮现失望,就听到苏太妃告诉她们,纪新雪和虞珩还在宁静宫,一个因为衣摆脏污去更衣,一个正在院子里透气。
“我去寻……”
姐妹三人同时开口。
纪靖柔在视线与纪敏嫣相对的瞬间秒怂,立刻去苏太后身边的空位落座。
她与纪敏嫣的关系最亲密,也最怕长姐的威严。
相比之下,经常找她打听各种小道消息的纪新雪就显得亲切许多。
因此她敢琢磨私下去和纪新雪说明她没有任何成为太女的想法,但不敢让纪敏嫣知道她的‘没出息’,怕在纪敏嫣的脸上看到失望的情绪。
纪敏嫣转头看向纪明通。
她想单独与纪新雪和虞珩谈谈。
纪明通却笑着对纪敏嫣伸出手,“走,我们一起去。”
目送纪敏嫣和纪明通手拉手离开的纪靖柔默默端起茶盏。
将来她定要有个容貌像阿雪,性格像明明的女儿。
因为她的容貌不如阿耶,所以驸马的容貌必须远超钟淑妃。
想到这里,纪靖柔忽然抬头看向苏太后,眼中盛满亮光,以肯定的口吻道,“长平帝五年的年末,阿耶让阿姐从五人中挑选驸马,是不是有个容貌极佳的小官之子?”
因为每次出门都会被围堵,貌美的小官之子甚至不敢轻易出门,只能整日窝在家中。
苏太后点头,若有所思的扫过纪靖柔脸颊忽然浮现的红润,“宣威和福儿皆想招他为婿,为此大打出手。为免伤彼此的感情,便约定同时放弃。”
“我记得他。”苏太妃抚掌而笑,对纪靖柔道,“刚好在江南道办差的钦差回长安,也看中那人做女婿,本以为已经十拿九稳,没想到信阳郡王直接进宫为孙女求赐婚的恩典。”
纪靖柔逐渐想起对这些事模糊的印象。
长平六年的时候,虞珩刚离开长安去北疆,阿雪总是闷闷不乐。
她既心疼阿雪因为触犯朝臣的利益,整日被他们找茬,又觉得阿雪身上总有孤独的感觉,几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阿雪身上,难免对其他事疏忽。
宣威是‘皇兄’的女儿,福儿是清河郡王府的长孙女,当年两女争夫的事委实闹出不小的动静。
苏太妃伸手点在纪靖柔眉心,明明已经看出纪靖柔眼底的情绪是懊悔,仍旧饶有兴致的与她玩笑,“可见此子注定是宗室的女婿,做不成驸马,也是仪宾。”
纪靖柔叹了口气,哀怨的看向苏太妃。
只怪她少年不知美男好,能让宣威、福儿和宜喻郡主同时看上的人,得美成什么样?
不仅苏太妃被纪靖柔的反应逗得闷笑,苏太后脸上也浮现诧异,“你真的想要他做驸马?”
纪靖柔抱住苏太妃和苏太后的手臂,眼底的羞赧越来越浓,“儿臣想要要比他更好看的驸马。”
最好出身还不如小官之子,平民、匠籍、罪臣之后,她都可以!
阿姐、阿兄和阿弟都因为心爱之人不适合储位,她没有心爱之人,只能用美貌之人凑数。
“怎么忽然开始对婚事上心?”苏太妃温和的望着纪靖柔,目光充满包容,如同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纪靖柔一本正经的点头,“因为儿臣长大了。”
小五有本事,有勇气,能在阿耶和长姐都不赞同的情况下守住底线,争取想要的生活。
她没有小五的本事和勇气,只能未雨绸缪,在还能选择范围内,挑选最喜欢的未来。
苏太妃眼中浮现不赞同。
貌美有什么用?早晚会失去美丽的皮囊。
她正要劝纪靖柔好好考虑终身大事,忽然感受肩上的力道。
苏太后对苏太妃摇头,抬手将纪靖柔揽入怀中。
只要纪靖柔大婚的时候确实喜欢驸马的美丽皮囊已经足够。
如果驸马无法凭借除美丽皮囊之外的东西取悦纪靖柔,等到驸马逐渐失去美丽的皮囊,纪靖柔还可以选择更好看的人。
纪敏嫣和纪明通按照宫人的提醒越走越偏。
纪明通逐渐放慢脚步,低声与纪敏嫣商量,“这里岔路这么多,我们会不会与他们走散?不如在这里等……”
“你等在这。”纪敏嫣欣然点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甩开纪明通的手。
纪明通疯狂摇头,恨不得像八爪鱼似的缠在纪敏嫣身上。
以纪敏嫣越走越快,仿佛是要去捉奸的架势,她怎么敢让纪敏嫣单独去找人?
即使纪明通想尽所有办法拖延纪敏嫣的脚步,也没办法与时常与阿不罕冰共同习武的纪敏嫣相比。
半刻钟后,气喘吁吁的两人,成功与正亲密的依偎在同处的纪新雪和虞珩相遇。
纪敏嫣的目光从纪新雪红肿的嘴唇上扫过,落在衣摆的褶皱和划伤处,开门见山的道,“我有事要单独与你说。”
“我为什么不能听?”纪明通立刻发出抗议。
纪敏嫣险些被这个专门拖后腿的小笨蛋气死,仅凭最后的理智才没迁怒虞珩,说出‘你可以听,只有虞珩更不能听’的话,维持住体面。
纪明通察觉到纪敏嫣的愤怒,立刻跑到纪新雪身后,勇敢的保护弟弟,“祖母和小阿婆正等着我们。我们先回花厅,然后你们再说悄悄话。”
纪新雪见纪明通既勇又怂的模样,如同整颗心泡在温热的水中。
他和虞珩交换了个眼色,低头在纪明通耳边道,“正好我也有事想要告诉阿姐。你和凤郎走在前面,我和阿姐走在后面。只是走得慢些,肯定不会让祖母和小阿婆等急。”
纪明通点头,绕着圈走到虞珩身侧,试图用虞珩高大的身影挡住纪敏嫣的目光。
当年长姐挑不出驸马,不愿意成婚的时候,她也想尽一切办法在阿耶和祖母面前为长姐说话。
她才不心虚!
纪敏嫣的注意力早就从纪明通身上移动到纪新雪和虞珩的身上,将两人以目光交流的默契尽收眼底。
“阿姐”纪新雪抬起手臂,示意纪敏嫣搭手。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飘雪,如果纪敏嫣穿的是高底鞋,很容易滑到。
纪敏嫣眼中快速闪过复杂至极的情绪,冷淡的拒绝纪新雪,率先朝前方迈步。
纪明通猜的没错,她寻人是假,找纪新雪和虞珩的麻烦才是真。
纪敏嫣愿意在长平帝面前替纪新雪和虞珩求情,前提是纪新雪和虞珩能求得长平帝的原谅,不是他们几次三番的将长平帝气倒。
“昨日是怎么回事?”她转头看向纪新雪,眼中充满质问。
纪新雪温和的笑了笑,如果是昨日面对纪敏嫣的冷脸,他也许会非常难过。
好在他是今日与阿耶长谈之后,才面对长姐的质问。
此时的心情多轻松,纪新雪就有多庆幸昨日遵循心中的想法,去安国公主府找虞珩。在最默契之人的帮助下,以最快的速度理清思路,想到最适合解决目前各种问题的办法。
其中包括他与纪敏嫣之间隐藏的巨大矛盾。
首先,纪敏嫣未必不介意他和虞珩的事。
只是目前他和纪璟屿都处于被群狼环伺,地位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彻底与太子之位无缘的情况下,纪敏嫣才能暂时放下对他和虞珩的愤怒,将尖刺都朝向外人。
等到长平帝考虑他的提议,暂时不再考虑立太子的事。
纪璟屿十有八九会直接淘汰,他则‘秋后问斩’。
最大的危机尘埃落定,纪敏嫣想要将太子之位留在潜邸兄弟姐妹之中的期盼却久久无法得到满足。
纪敏嫣不会因为这件事怪长平帝,只有怪他不争气,怪虞珩毁他的前程。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因为他正处于‘秋后问斩’的状态,想尽办法的拆散他和虞珩,以此谋求他能‘无罪释放’,重新成为太子的不二人选。
其次,即使纪敏嫣面对执念极深的皇位仍旧能保持冷静,没有因为无法达成多年夙愿怨恨他和虞珩,她也会发现另一个骗局。
纪新雪前日答应纪敏嫣,会竭尽全力的将皇位留在潜邸出生的兄弟姐妹中。
然而他今日却对长平帝表示。
无论长平帝选择第一种建议:秘密留下遗诏用纪新雪兜底,六年后再选太子。还是第二种方式:仍旧选择纪新雪为太子,允许纪新雪用过继的方式解决继承人的问题。
纪新雪都会则‘贤’而非择‘亲’,选最适合的人继承长平帝的心血。
依照潜邸兄弟姐妹们千奇百怪的‘长歪’方式,纪靖柔和纪宝珊真的未必能生下合适的继承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长平帝对长女的信任和倚重向来不比儿子们差,纪敏嫣也足够敏锐。
说不定什么时候,纪敏嫣就会察觉到纪新雪的‘欺骗’。
如果纪敏嫣发现纪新雪的欺骗时,纪新雪已经是皇帝,他能通过无数种方式打消纪敏嫣的顾虑,证明自己没错。
如果彼时纪新雪仍旧是公主、亲王或太女、太子的身份……说实话,纪新雪没把握能及时制止纪敏嫣不理智的想法,更怕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会有无法修复的隔阂。
归根结底,纪敏嫣在太子的人选中,最大的顾虑来源于‘党争’。
这也是纪新雪作为最合适的太子人选却注定不会有亲生子,极有可能会加大的风险。
纪新雪低头凑到纪敏嫣耳边,眼中忽然闪过狡黠,“阿耶昨日想到先帝,所以才会气病。”
先找个绝对会吸引纪敏嫣注意力的共同敌人,为纪敏嫣心中潜藏的闷怒寻找个可以毫无顾忌发泄的地方。
同时着手打压党争的布局,争取能在‘秋后问斩’期间令纪敏嫣看到效果。
纪敏嫣猛地停下脚步,语气难掩震惊,“先帝?”
阿耶为什么会因为阿雪喜龙阳想到先帝,难道先帝……
她狠狠摇头,将奇怪的念头甩出大脑。
就算先帝私下好龙阳,阿耶也不会为此生气。
应该是想到阿雪险些被当成药材用的事,又想起当年的无能为力。
“阿耶说,他绝不能与先帝相同,甚至因此痛哭出声。”纪新雪抬起手臂,用广袖替纪敏嫣遮挡寒风,眉宇间逐渐浮现冷意,“我昨日整宿没睡,始终在想阿耶的话,惊觉先帝已经驾崩将近十年,仍旧如同附骨之疽般困扰阿耶。“
这么多年,长平帝就像是焱光帝的完美对照。
焱光帝登基后残害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逼死亲生母亲,屠杀异母兄弟,吓死异母姐妹。
长平帝登基后不仅对苏太后和苏太妃孝顺至极,对庶母们也仁至义尽。给从小在苏太后面前长大的德惠长公主改封号为华阳,给她封地和食邑。
其他老实的异母姐妹虽然没有华阳长公主风光,但在‘恨子癖’亲爹驾崩后终于享受到帝女才能有的待遇。就连曾与长平帝作对的襄王,也得到长平帝的原谅和关怀。
若不是蒋家推黎王做替死鬼,以长平帝的宽容,甚至未必会对给他找了无数麻烦的黎王下手。
焱光帝对待上朝之事极随心所欲,不仅小朝会从不露面,大朝会也全靠心情。
长平帝登基近十年,从未因为个人原因缺席过大朝会和小朝会。相比先帝,对待自己时几乎能称得上苛刻。
纪新雪记得很清楚,去年五月,长平帝因为贪凉风寒,不顾太医的劝阻非要去小朝会,陪打嘴仗的朝臣坐到太阳偏西。
原本只是头昏,直接变成高烧。
此后的半个月,长平帝的情况每次好转都会因为大朝会或小朝会反复,用了将近两旬的时间才彻底康复。
如果长平帝肯在最开始的时候听太医的劝,只用两日就能康复。
焱光帝小肚鸡肠,对身边伺候的人极苛刻,动辄打骂,甚至拳脚相加,以惩罚宫人为乐。
长平帝恰恰相反,他是为克制的仁君。
纪新雪亲眼看到长平帝因为宫人摔毁多年爱物闷闷不乐,最后却只是将宫人撵出凤翔宫,还允许宫人将多年积攒的银钱和细软都带走。
在对待莫岣和白千里的事上,长平帝更是史书中少见的大度。
……
一件事、两件事可以说是巧合。
然而长平帝处处与焱光帝截然相反。
尤其是去年,长平帝明知道大朝会和小朝会没有要紧事,有没有他亲自坐镇都不影响大局,但他会因为坚持去大小朝会导致病情加重,仍旧坚持每场大小朝会的行为。
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纪新雪的预想没错,纪敏嫣对焱光帝的憎恨半点都不比他和虞珩少。
随着他举例的事越来越多,纪敏嫣脸上的怒火也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彻底将原本想要对纪新雪的说的话忘在脑后。
“阿姐,我们得帮阿耶彻底摆脱先帝的阴影。”纪新雪目光灼灼的凝视纪敏嫣的双眼。
纪敏嫣眼中皆是对纪新雪的信任,以笃定的语气道,“你已经有主意。”
虽然宁静宫几乎不会有金吾卫的足迹,纪新雪仍旧将声音压到最低。
隐约带着笑意的声音出纪新雪的口,入纪敏嫣的耳,连飘落的雪花都无法窥探只言片语。
“阿耶英明神武,注定名垂青史,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玷污阿耶的名声。”
纪敏嫣的心跳声越来越快,眼中的光亮几乎能融化空中的飞雪。
她连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会错过任何气音。
阿雪说的没错!
先帝对阿耶那般苛刻,凭什么理所当然的在史书中沐浴阿耶的荣光?
纪敏嫣昂头望着不知不间已经高她半头的弟弟,已经能猜到纪新雪接下来的话。
她既觉得心中的念头是不该存在的想法,又迫切的希望自己没有猜错,想在纪新雪口中得到印证。
“废除先帝的庙号,贬其为庶人。”纪新雪勾起嘴角,眼中皆是冰凉的笑意,“阿耶贵为帝王,怎么会在遗臭万年的罪人身上浪费时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