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匆匆赶来的管家打破寂静,“平国公、弘毅将军、弘辉将军、宁和县主、宁雅县主持请帖前来赴宴。”

八宝架旁突然响起清脆的乐声,还没来得及收敛惊讶的众人纷纷转头看去。

辰时整,距离开宴还有整整两个时辰。

不久前英国公夫人整寿的时候,宗室贵客虽然也看在襄临郡王的面子来英国公府赴宴,却是等到距离开宴仅剩两刻钟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英国公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复杂,不动声色的打量虞珩。

无论他如何以祁氏家主和英国公的身份自傲,也不得不承认,宗室贵客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态度突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十有八九与英国公府无关。

难道虞珩突然执意让祁柏轩回长安,真的只是因为想念父亲?

英国公目光移动到正将双手揣入袖中打瞌睡的祁柏轩脸上,眼中的复杂更加浓郁。

当初他因过于心急,纵容长子对虞珩的苛待。万万没想到长子会糊涂到对虞珩动手,还让清河郡王那个老匹夫知道这件事。

长子失去世子的爵位,虞珩搬出英国公府,皆是祁氏的巨大损失。

这些年,他和夫人想尽办法拉拢虞珩,想要哄回虞珩早已偏向纪氏的心。甚至不惜屡屡在长子最有希望恢复世子之位的时候,亲自扶持三房令长子灰心。

然而虞珩对待祁氏的态度仍旧越来越冷淡,与英国公的期盼截然相反。

偶尔被悔意和恼怒彻底吞噬的时候,英国公难免生出‘小儿不听话,是因为缺少教训。’的想法。

可惜时间过得太快,虞珩已经从母族早亡、父亲不在身边的小郡王,变成新帝的女婿。

反观祁氏,先被商州案的动静扰得吃不下饭,又因第一次北疆战事和江南的动荡夜不能寐。

等到英国公终于下定决心,准备不惜代价的抓紧虞珩的时候,虞珩已经乘风直上,成为朝中新贵。无论是地位,还是手中的权势都稳压祁氏。

即使虞珩和纪新雪在大朝会公开示爱,惹怒长平帝的时候,英国公也没找到趁虚而入,令虞珩听话的机会。

英国公万万没想到,让他和夫人束手无策的虞珩,会对祁柏轩予取予求。

若是早知道让祁柏轩回长安,虞珩就会听话,他定不会……英国公眼中的复杂彻底定格为庆幸。

还来得及!

以虞珩的权势和宠爱,不仅能庇护祁氏度过危机,还能助祁氏重回权力顶峰。

祁柏轩紧闭的双眼不知在何时睁开,因疲惫和困顿而懈怠的桃花眼眯成似笑非笑的弧度,“阿耶有什么吩咐?”

已经完全沉浸心事的英国公陡然回神。

他自然而然的脱下长子的斗篷搭在祁柏轩身上,笑着道,“你若是实在困顿得厉害,就先回房中小憩,及笄礼开始的时候,我再令人寻你来观礼。”

祁柏轩不知为何忽然笑得厉害,刚开始只是单薄的身躯挂不住斗篷,以至于雪白的狐狸皮沾染尘土。没过多久,竟然从宽椅栽向地面。

“六郎!”

“阿耶?”

……

英国公、祁柏枝和虞珩同时伸手。

前两人的手刚好打在同处,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虞珩顺势揽住祁柏轩的肩背,诧异的挑起眉毛。

身高八尺的人,竟然还没有长平帝的小黑熊重。

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每根肋骨突出的弧度。

虞珩低头凝视仍旧笑得欢乐的人,“阿耶笑什么?”

祁柏轩摆手,眼中的困顿彻底消散,语焉不详的道,“青天白日,做了个梦。”

没等虞珩追问,祁柏轩已经摇摇晃晃的起身。

他捡起白狐斗篷搭在肩上,慢吞吞的朝门外走去,“我回去睡个回笼觉,等会再来观礼。”

虞珩亦步亦趋的跟上去,“我送阿耶回……”

英国公眼疾手快的抓住虞珩的手腕,笑着道,“六郎最近服用的汤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所有才会格外嗜睡,凤郎无需担心。”

祁柏轩没回头,懒洋洋的抬起手摆了下。

似是赞同英国公的话,又像是没有任何含义的敷衍。

虞珩停下脚步,转头对英国公道,“不如让阿耶到公主府调养?府中有陛下赐给我的太医坐镇,开方、抓药都格外方便。”

英国公立刻摇头,眉宇间浮现淡淡的哀愁,“六郎不会同意去公主府养病,他身在长安,怎么可能离开曾和公主共同生活的地方?”

虞珩垂下眼睫,遮挡其中的无动于衷。

祁柏枝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主动打破沉默,“平国公和弘毅将军等人亲自赏脸,我们不能失礼。”

英国公立刻点头,抬手拍在虞珩肩上,“宗室贵客大多是冲凤郎而来,该让凤郎去招待他们。”

宗室的天之骄子难免眼高于顶,长子身上已经没有爵位,又是因为对虞珩动手失去爵位,难免被宗室贵客看不起甚至戏弄。

他身为长辈,还不至于在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辈身上浪费时间。

让虞珩去,既能显出主贵客从,又能不动声色的对所有客人宣告,襄临郡王不仅是宗室的襄临郡王,也是英国公府的襄临郡王。

另一边,祁柏轩回到六房,径直走向早已封存的正院。

十年的时间没在紫檀木妆奁留下任何痕迹,里面的首饰却难免不如当年鲜亮。

祁柏轩打开左边第二层格,果然见到熟悉的凤簪。

苍白的手指捏起已经有旧色的簪子仔细打量,“竟然没有认错……咳、咳咳。”

压抑许久的痛痒突然冲破喉咙,变成惊天动地的咳声。

“六郎?”年轻的仆从破门而入,轻而易举的抱起祁柏轩放在软塌上,“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是国公又逼你,还是郡王惹你生气?”

祁柏轩发出声轻笑,代价是被呛到,再次咳得惊天动地。

他垂目看向湿漉漉的掌心,本就病态的苍白衬托得鲜红更加夺目,就像虞瑜入葬前点的口脂。

“病入膏肓,怎么可能没有症状?”祁柏轩笑着看向默默流泪的健仆,平静的吩咐道,“等我死了,你去和虞珩说,让他将我火化,骨灰分给游商洒在各处,无需……”

“六郎!”名为芊芊却是个壮汉的仆人连忙打断祁柏轩不吉利的话,连‘呸’数声,祈祷碰巧路过的鬼神不要将祁柏轩的胡言乱语记住。

祁柏轩又笑得闷咳数声。

他虽然对人世没什么留恋,但也不想因此耽误侄女的大事。终究还是忍下笑意,安静的望着头顶,仔细感受胸口由痛到麻木的循环。

这次疼的比上次短,下次也许不会再疼了。

祁柏轩又露出笑容,“准备麻辣底的锅子,我吃饱再去吹冷风。”

芊芊放下祁柏轩的手,闷声道,“太医说,你正在服用的汤药必须忌辣,否则……”

他没忍心说完这句话。

祁柏轩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全靠缝缝补补强撑。

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垮塌。

祁柏轩却不领情,他冷淡的道,“你不是英国公府的仆人,不该留在这。”

“没有我,你更吃不到麻辣锅子!”芊芊立刻道。

整个英国公府,只有他全心全意的忠于六郎,其他人只会听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的话。

“所以你要牢记自己唯一的价值。”祁柏轩再次露出笑容。

芊芊沉默片刻,恭敬的应是,边抹眼泪,边去厨房传膳。

祁十三的及笄礼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热闹。

当众人以为虞珩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为隔房堂妹赶回英国公府,是祁十三最大的脸面时,一刻钟后,纪成与数位有爵位的宗室骄子赶到。

又过两刻钟,李金环、张思仪,林蔚和数名已经建功立业的北疆少将军赶到。

消息传到各府,许多原本收到请帖却没打算赴宴的人家,纷纷开库房选礼物,打算去英国公府选女婿或孙女婿。

巳时,纪新雪、霍玉、颜梦赶到英国公府。

德婉长公主、华阳长公主随后赶到。

匆匆赶来的勋贵和朝臣数不胜数,甚至有二品大员亲自赏脸。

朝臣当然不是专门到英国公府,看没有印象的小姑娘及笄,他们是想趁机与纪新雪和虞珩打听刑部大牢中的进展。

巳时三刻,纪敏嫣、纪靖柔和纪宝珊赶到。

宣威郡主、清河郡王府世孙妃、燕宁县主携手而来。

英国公府隔壁的韩国公府干净利落的结束庶孙的洗三礼,兴致勃勃的到英国公府凑热闹。

巳时五刻,纪璟屿、阿不罕冰亲临,身后跟着许多不明所以,只想凑热闹的北疆将军。

英国公府中的贵客越多,想要到英国公府凑热闹的人也就越多。

同时想要趁机寻找出头机会的落魄世家子也越多。

还没等及笄礼开始,英国公府便因为远远超乎预料的客人手忙脚乱,甚至只能将五品以下的官员家眷安排到偏院招待。

及笄礼正式开始时,位于主院观礼的人不是亲王、公主就是有爵位的勋贵或三品大员的家眷。

因为宾客太多,只有第一排的人能够坐着观礼,其他人想要看到具体的过程,只能人挤人的站着。

即使并不好奇祁十三及笄过程的宾客,也看在虞珩的面子上做出好奇的模样。

比如睁着眼睛打瞌睡的宣威郡主。

虞珩带来的簪子被祁柏轩带走,他也没有吩咐人再回安国公主府取新簪。

及笄礼即将开始的时候,宜筠郡主却特意来找虞珩要主簪。

纪敏嫣闻言,随手拿下头上的凤簪,笑道,“这是本宫生辰时,阿娘赏给本宫的生辰礼,拿去给祁十三沾些贵气。”

每年收到这样的礼物,她都会在赴女郎及笄宴的时候戴上簪子,以便随时赏出去,免得日日碍眼。

宜筠郡主眉宇间的笑意顿时凝滞。

王皇后的凤簪?

恐怕会沾染晦气。

纪新雪敏感的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下意识的抬起眼皮观察众人脸色。

宗室面露不忿,其余人满脸都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也有人眼含探究的打量纪敏嫣姐弟和虞珩、纪新雪,暗自思索如此凝滞的气氛是否不仅仅关乎小姑娘的及笄礼。

虞珩老神在在的把玩纪新雪的手指,对身上的各种目光视而不见。

德婉长公主起身接过纪敏嫣手中的凤簪,笑道,“我来给凤郎的堂妹梳头。”

面露不快的宗室闻言,纷纷收敛眼中的凶色。

要不是看襄临郡王和五殿下的面子,谁在乎英国公府的女郎及笄?

宜筠郡主藏住心底的烦躁,温声感谢德婉长公主的好意。

早知道会这样,她才不会听英国公的吩咐,还不如给小女儿用苏太后的凤簪。

及笄礼虽然热闹,但宾客的心思都没在祁十三身上,纪新雪和虞珩也不例外。

“你今年及冠。”纪新雪突然想起这件事,低声对虞珩道,“阿耶为阿兄取字皎墨,不知道会为你取什么字。”

可惜纪璟屿及冠的时候在北疆,仪式只能从简。

虞珩的及冠虽然在长安,但不好越过纪璟屿,恐怕不会像祁十三的及笄礼这般热闹。

长平帝没能做纪璟屿的主宾,气得连批五百封奏折,肯定不会再错过虞珩的及冠礼。

清河郡王世子十有八九也不会在这件事上退步。

希望英国公府和虞氏能有自知之明,别逼长平帝和清河郡王世子不讲武德。

虞珩眼中忽然闪过亮光,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在纪新雪耳边道,“我给你补个及笄礼?”

“补什么?”纪新雪下意识的道,“我比你小一岁,明年才及冠。”

等等……

虞珩刚才说的什么玩意儿?

纪新雪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虞珩的眼睛,“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虞珩轻咳一声,声音又低又快的道,“是你听错了。”

他怎么能对阿雪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阿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女装多年。

虽然阿雪曾经并不排斥女装,但他如今已经恢复正常的郎君装扮多日,未必还想回忆当初的经历。

如果虞珩没有立刻转头,侧脸连同耳根也没红得如同过敏,纪新雪也许会更容易相信虞珩的鬼话。

短暂的震惊后,纪新雪立刻对这个提议升起强烈的兴趣。

女装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除非扮相过于‘男看’。

前朝女子十五岁及笄,虞朝女子却没有规定,通常是在下定前及笄。

只要没成婚,二十岁及笄也没有问题。

所以纪新雪恢复男装的时候已经十八岁,却始终没有正式的及笄礼,也从来没穿过如及笄礼那般正式的礼裙。

似乎……不错的样子。

纪新雪倾身贴在虞珩耳边,真诚的发问,“你准备在哪给我办个及笄礼?有没有宾客?”

震惊的说不出的话的人,由猝不及防的纪新雪变成正陷入自责的虞珩。

“可以在温泉庄子。”纪新雪轻咳一声,忍住翻涌上脸的羞涩,语速突然变快,“偷偷邀请阿兄、阿姐他们来观礼。”

白天穿正常的华美礼服,晚上穿……萤纱礼服。

虞珩立刻点头。

要不是正死死掐住大腿,甚至没办法保持冷静。

不远处,纪靖柔抬手在突然陷入沉默的宣威郡主眼前猛晃,“宣威?你怎么了?”

宣威郡主陡然回神,看向纪靖柔的目光突然涌现星星点点的羡慕,“没事。”

穿及笄礼服的安武公主!

也许是长安第一美人的最后一次女装。

好想拿到请帖。

及笄礼结束后,祁十三作为被家族承认长大的女郎,应该亲自感谢到场的宾客。

英国公夫人拖着病体,亲自陪祁十三洗漱。

她示意侍女退出房中,拿起隐约有宝光浮现的头面,依次插入祁十三的发髻,低声问道,“今日有许多未婚的青年才俊来观礼,你觉得他们如何?”

祁十三眼中浮现亮色,脸颊犹如熟透的苹果似的红润又饱满,眉宇间满是年轻女郎特有的美丽,“祖母问这些做什么?他们是来观襄临郡王妹妹的及笄礼,又不是祁灵玉的及笄礼。”

英国公夫人眼中闪过满意,面容越发慈和,“你何必妄自菲薄,襄临郡王不止有一个妹妹却唯有你能配得上如此大的排场。”

祁十三闻言,心底深处的得意彻底浮上脸颊,得意洋洋的道,“是我命好,阿兄就算是想要抬举某些人,凭她们庶出的身份也接不住。”

祁梅那个没出息的东西,即使攀上安国公主府,也只配做四品将军的嫡次媳。

如何能与她相比?

她的及笄里可是有亲王和郡王亲自捧场,年少有为的将军数不胜数。

英国公夫人见状,嘴角的笑意几不可见的变淡,语气却更加和蔼,甚至有巴结的感觉,“我和祖父原本以为大娘是家中最有福气的女郎,没想到却是鼠目寸光,忽略了你。”

这话祁十三爱听。

她最恨早比她出生几年,抢走尊贵嫡长孙女名号的长姐。

“祖母和祖父没有忽略我,我永远记得你们的好。”祁十三笑嘻嘻的看向铜镜中的慈祥的外祖母。

红宝石流苏随着英国公夫人的动作落在祁十三耳边,立刻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红宝石。

不,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有拥有过。

从前见到的顶级宝石属于祖母,属于母亲和婶娘,是长姐的嫁妆,统统与她无关。

这是她的第一套顶级红宝石头面。

真好看!

“你想想前段时间发生的大事。”

祁十三耳边响起仿佛蛊惑般的低喃,与此同时,红宝石流苏突然远去。

“什么?”她下意识的追问,明亮的双眼紧随红宝石流苏转动。

“五殿下和你阿兄的事。”英国公夫人轻轻点在祁十三的鼻尖,语气亲昵的埋怨,“即使是女郎,也不能对这些事完全不伤心。”

没等祁十三认错,英国公夫人便主动为她解惑。

祁十三的双眼越来越亮,目光完全从漂亮的红宝石流苏上移开。

她本就有些小聪明,英国公夫人又完全拿捏住她的狂妄自大,蓄意引导她内心深处的野望,几乎没怎么废功夫,就让祁十三彻底上钩。

祖母说的没错。

阿兄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不可能没有任何缘由的想起她。

陛下不可能允许阿兄和五殿下光明正大的分桃。

五殿下早晚会娶妻,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身份高贵,当得起亲王妃的地位。

与阿兄血脉相近,能让五殿下有阿兄血脉的孩子。

祁十三怀着前所未有的野心回到宴席。

她刚与纪新雪打了个照面,立刻引起纪新雪的注意。

原因无他,小姑娘眼中的野心过于明显。

纪新雪嘴角的笑容收敛,不动声色的往纪敏嫣身后躲。

他和虞珩抬举英国公府,只是想博取祁氏的信任。

天地可鉴,绝对没有造风流债的想法。

纪敏嫣正因为之前赏簪的事不高兴,见祁十三重新梳妆,没有戴她赏的凤簪,只管与纪新雪搭话,丝毫没有谢恩的意思,眼中的冷漠更加深沉。

不懂事的女郎,多学学规矩有好处。

因为早先与纪新雪达成的默契,纪敏嫣随便找了个由头,赐给祁十三两个教养嬷嬷,意在耗费小姑娘的心神,令她没空打纪新雪的主意。

隔房堂兄妹,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她宁愿多个妹婿,也不想有这样的弟媳。

祁十三的生辰之后,英国公府突然从没落勋贵,变成如日中天的新贵,连带着崔氏和其他更加没落的世家也跟着借光。

虞氏因此受到刺激,竟然做出昏头之事。

祁十三生辰后的第三日,名为虞然的人给虞珩写了封信。

信中称楚墨曾留下数封给家人的亲笔信,可惜虞氏正面临生死危机,无暇耗费人力物力,为虞珩寻找那些信。

请求虞珩能先帮助虞氏度过生死危机。

纪新雪倚着虞珩的手臂看完这封信,下意识的扑到虞珩背上,手掌顺着喉咙向下轻抚顺气。

这是请求?

分明是自挂东南枝!

虞珩还没抽出空计较,虞氏当年眼睁睁的看着楚墨被逼死,他们竟然还有脸用楚墨的遗物要挟虞珩。

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在长平三年的时候通过无知村民交出楚墨的尸体,能够完美隐瞒所有人?

还是和英国公一样,将虞珩当成可以随意蒙昧、利用的小辈,忘记虞珩也是襄临郡王。

林钊去而复返,低声道,“郡王,有个自称是你小叔的人,说有老祖宗的信物,请求您应允祖辈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