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不久前,惊动整个长安的及笄礼,英国公夫人的葬礼未免显得萧条。
有祁柏轩命悬一线时,关系稍近的人都专门赶来英国公府的经验,纪新雪昨夜就吩咐春晓和青竹等人,天亮就去各府请安。委婉的暗示友人,不必看在他和虞珩的面子,特意来英国公府吊唁。
他愿意在想要达成某种目的时,让当年没来得及欺负虞珩的祁十三尝些甜头,但不会以德报怨,给面慈心苦的英国公夫人沾光。
平日和虞珩、纪新雪关系最亲近的人都英国公夫人的亡故默不作声,不仅没有亲自到英国公府吊唁,甚至没派人问候半句。
单纯为巴结虞珩和纪新雪才赶往英国公府的人见状,心中难免生出不安,想方设法的打听虞珩和纪新雪的动向。
得知虞珩和纪新雪只在英国公夫人移入灵堂时上了注香,然后就以有堆积政事以待解决为理由赶回宫中。他们难掩心慌之余,在半个时辰之内散得干干净净。
另一方面,英国公府的府医和留在英国公府为祁柏轩调养身体的太医,纷纷得出英国公夫人是在申时亡故的结论。
仆人却是在翌日辰时才发现英国公夫人已经去世。
中间相隔整整八个时辰。
按照世家大族的规矩,应该在亡故之人仍有余温时,为其换上新衣,搭建灵堂,否则会使亡故之人心存不甘,化为厉鬼……
总之,大凶。
所以英国公的发妻,祁氏的当家主母亡故。无论怎么算,在世家内部都是大事,愿意到英国公府吊唁的人却只有寥寥。
即使是这些人,进入灵堂后也难以掩饰眉宇间的慌张。
他们如同被狗熊追赶的兔子似的心不在焉的完成吊唁的步骤,立刻连滚带爬的离开英国公府。
英国公和祁柏枝皆是得知英国公夫人已经亡故的消息,才急匆匆的从崔太师府赶回英国公府。不知是因为对英国公夫人的愧疚,还是心中有忌讳,竟然相继昏倒,都没能在灵堂露面。
祁柏轩不怕‘大凶’,特意让仆人找出套衣襟、袖口皆绣制华贵暗纹的素衣穿在麻衣里面,不慌不忙的去送英国公夫人最后一程。
她虽然醒悟的晚,临死时才认清祁氏血脉的可怕。
但解脱的早,从头到尾只痛苦不到两个时辰,实乃有福之人。
不像他……唉。
罢了,多想无益,只能多沾沾阿娘的福气。
楚清玖以为祁柏轩眉宇间的异色,是哀痛到极致的混乱,小心翼翼的劝道,“六郎节哀,都是正院的仆人懈怠,才让老夫人走的不安宁。”
您千万别自责。
祁柏轩嘴角的笑容丝毫未变,随口问道,“府内有什么传言?”
他没能力隐藏行踪,也没想过要如此。
至少英国公府的主子都会知道,他去见英国公夫人,然后裙摆沾血英国公夫人拿着匕首冲到英国公的书房。
是说他害死生母?
还是不孝?
楚清玖顿时语塞。
那些污言秽语,怎么能脏六郎的耳朵?
迎面而来的护卫,及时拯救陷入挣扎的楚清玖。
五名护卫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道,“灵堂人多眼杂,易有污秽之物。国公体恤六郎大病初愈,特准您不必去为夫人守灵。”
祁柏轩越过护卫的头顶遥遥望向灵堂,眼中突然出现冷漠和嘲讽几乎化为实质。
原本他还不能确定,英国公不肯去灵堂,是因为心中有‘愧’不敢面对英国公夫人。还是惊闻噩耗,对此前的行为追悔莫及,难以支撑病体。
如今看来……
祁柏轩忽然扬起嘴角,从善如流的点头,温声道,“也好,说不定阿娘不想看到我,我去给阿耶请安。”
护卫没有答话。
他们的任务是阻止祁柏轩去灵堂,不会限制祁柏轩去其他地方。
楚清玖眼中浮现叹息,为消除祁柏轩没去成灵堂的遗憾,特意询问护卫灵堂中的情况。
答案令他久久未能回神。
英国公和祁柏枝因无法承受英国公夫人突然去世的打击,正卧病在床,没办法去灵堂。
宜筠郡主照顾祁柏枝之余,称在大郎君的属相与英国公夫人相克,未免惊扰英国公夫人的亡魂,特意令大郎君去京郊庄子为英国公夫人祈福。
五郎君出生的时辰与英国公夫人亡故的时相冲,十三娘子的五行与英国公夫人犯忌讳,也不能留在英国公府。一个被打发去信阳郡王府,一个被打发到另外的庄子给英国公夫人祈福。
如今整个大房,竟然只有祁柏枝的贴身小厮、宜筠郡主的侍女和小主子们的仆从在灵堂替主子为英国公夫人守灵。
有大房做对比,三房倒也算不上离谱。
祁副尉前夜与通房快活的时候,发生些令人猝不及防的意外,只能卧床养病。郑氏被气得卧床难起,也只能养病。
祁延鹤没病,但八字与英国公夫人相克,与大房的郎君和女郎一样,马不停蹄的赶往京郊庄子为英国公夫人祈福。
所以英国公夫人的灵堂,也没有三房的主子,只有替主子哭灵的仆人。
祁柏轩突然停下脚步。
“你,去找李娘子,让她去给老夫人请安,仔细说夫人去世时的情景。”他目光定定的望着为首的护卫,再次露出笑容,“过于怕夫人不高兴,李娘子都不敢与老夫人来往。既然夫人没熬过老夫人,就让老夫人高兴些。”
楚清玖无声瞪大眼睛,不知不觉的屏住呼吸。
为什么六郎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合在一起却完全没办法理解?
他知道李娘子是老夫人的侄女,但他在六郎身边多年,从未见李娘子或李娘子所诞的大郎君和大娘子提起老夫人。
反而隐约听到风声,李娘子在得知老夫人被五殿下训斥时面露笑容,赏报信的人一副水头极佳的镯子。
况且……无论他怎么品六郎的话,都觉得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为首的护卫沉默良久,满脸犹豫的应下祁柏轩的话。当着祁柏轩的面,令其他护卫去找李娘子,传达祁柏轩的命令。
祁柏轩满意的点头,继续吩咐,“让大郎和找祁延鹤回来给阿娘守孝,找不回祁延鹤,他不必回来。另外再吩咐大娘子去找十三娘子,同样,找不回十三娘子,她也不必回来。“
他似笑非笑的道,“总不能只有六房的人守在灵堂。万一阿娘真的想不开,要抓人下去陪她,岂不是百分之百的概率抓六房?”
楚清玖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下,突然觉得偶尔吹过的寒风极刺骨,下意识的替祁柏轩拉了拉斗篷。
虽然祁柏轩的话更加阴阳怪气,但为首的护卫反而没有犹豫,立刻应下他的要求。
楚清玖见状,小声提醒道,“十一郎君也被带去灵堂,他年纪小,眼睛格外清明,恐怕夜里会做噩梦。”
“十一郎君是谁?”祁柏轩反问。
楚清玖愣住,眼底忽然浮现尴尬,小声道,“是二十六郎君。”
他在江南十年,才到长安两个月,总是按照六房的排行称呼小主子,李娘子的长子是大郎君,长女是大娘子,郡王是郡王。
祁柏轩连眼睛都没眨,又问,“二十六郎君是谁?”
楚清玖忍不住抬起手试祁柏轩脑门的温度,语速也不知不觉的变快,“是钱姬去年为您诞下的郎君,几日前刚好满半岁。”
祁柏轩拍掉楚清玖的手,笑着道,“那是国公和夫人的孙子,与我有什么关系?”
楚清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没有关系么?
从前特意压下的怪异,再次浮上楚清玖心头。
后院的姬妾生产时,六郎从未过问过,为小主子取名时,也是随手拿出本诗集指字。
有时候是六郎闭眼随便指,有时候会令大郎君随便念首诗,然后随便从那首诗中选字。六郎格外没耐心的时候,甚至会直接让他选字。
听闻大郎君出生的时候,六郎选出六个名字,依次算过八字和五行,才确定选用‘株’字。
公主有孕,六郎开始沉迷于收集古籍,选出近乎百个各有寓意的字,先让公主从中选出二十个,然后又依次测算八字和五行,选定‘珩’字。
大娘子出生时,公主正缠绵病榻,六郎无心为她取名,便令李娘子为女儿取名。
从长平二年出生的三郎君开始,往下的小主子都只能凭运气,得个出自诗集的名字。
若不是能确定沉迷女色的是六郎本人,甚至不小心在江南的园子中撞到六郎和姬妾……楚清玖都要怀疑,从三郎君往下的小主子是不是六郎的血脉。
祁柏轩无意对楚清玖解释更多。
见楚清玖陷入茫然不再发问,他无声扬起嘴角,若无其事的走向英国公养病的院子,仿佛仅凭几句话就令心腹和护卫说不出的话的人不是他。
那是在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的期待中出生的孩子,照顾他们的乳母、仆人和启蒙先生都是由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亲自准备。
他连自己的儿女都没心思管,更何况是‘祁氏’的儿女?
英国公没在正院养病。
府医说他正因哀痛伤神,最好不要再想起英国公夫人亡故的事。
管家闻言,立刻命人收拾出位于国公府东北角落的荒凉院子,小心翼翼的请英国公去那养病。
不得不说,管家考虑的十分周全,新院子与正院的距离非常遥远。祁柏轩只走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开始胸闷气短,不得不接受楚清玖的建议,由护卫背他去见英国公。
真正见到英国公的时候,祁柏轩已经连丧乐都无法听见。
英国公抄完经书的最后一笔才抬头看向祁柏轩,眼中无悲无喜,“坐,你大病初愈,别累着。”
祁柏轩点头,安慰道,“见阿耶无事,儿才能放心。阿娘故去虽然可惜,但不该影响阿耶正在做的事。”
英国公眼中逐渐浮现沉痛,“夫人是因为你才……你非但不知感恩,甚至没让她安心离开。”
祁柏轩垂下眼睫,挡住其中的嘲讽。
他沉默许久,忽然起身,大步走到英国公身侧,直挺挺的跪下去,“我是去给阿娘道歉,没想到阿娘竟然会如此失望,甚至想与阿耶同归于尽。如果早知道回是这样的结果,我不会去找阿娘。”
英国公居高临下的望着祁柏轩漆黑的头顶,眼底生出蓦然浮现深刻入骨的恨意。
若不是有凤郎……
这等畜生,应该在夫人灵前剥皮抽骨!
“云娘一时糊涂。”英国公闭眼叹息,“我不怪她,一定会完成她的遗愿,带领祁氏度过这次难关。然后就将祁氏和国公府都交给大郎,去下面陪她。”
“她虽然要强,却有些无伤大雅的缺点,怕黑、畏寒、受不得惊扰,若是我去得晚,她恐怕更不容易原谅我。”
说到这里,英国公的声音已经从痛苦转为期盼和满足,似乎已经预见与英国公夫人重逢时的画面。
祁柏轩目光定定的凝视英国公袍角的血迹,声音忽然变轻,“如果我真心悔过,阿娘是不是也会原谅我?”
他昂起头,看向英国公的目光中满是期盼和濡慕,眼角无声滑落两行清泪。
浑浊双眼中映出的苍老面孔,竟然与眼睛的主人有八分相像。
英国公弯腰将祁柏轩揽入怀中,柔声道,“云娘当然会原谅你,从前你任性过那么多次,云娘什么时候真正生过气?”
祁柏轩的肩膀忽然剧烈的颤抖,哽咽声从无到有,逐渐放肆。
他为什么没有阿娘的好福气?
不仅仍旧要面对这张老脸,还被他抱进怀里。
门外的楚清玖默默看向头顶,眼睛被炙热的阳光晃得生疼。
他不认为郡王决定要救六郎,是因为他的请求。
但此时此刻,他正在为求郡王救六郎后悔。
纪新雪和虞珩没在宫中久留,既没求见长平帝,也没去给苏太后和苏太妃请安,生怕将晦气带入宁静宫。
他们在纪新雪的玉和宫稍作修整,悄无声息的出宫,回到安国公主府。
虞珩在窗边静立片刻,默不作声的走向后院。
纪新雪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青竹抓住也想跟上去的紫竹和春晓,挤眉毛瞪眼的提醒他们老实些。
虞珩停在祠堂旁没有牌匾的小院门前,低声道,“我离开英国公府之后,陆续令人搬回些木箱,里面都是阿娘亲自整理的器具和小玩意,说是我幼时曾用过的东西。”
刚将这些木箱搬回来的时候,他正深恨祁柏枝和宜筠郡主,连带着对整个英国公府都有芥蒂,完全没有整理木箱的念头。
随着年月的增长,他对祁柏枝和宜筠郡主的恨意逐渐消散,对英国公府的芥蒂却越来越深刻,更不想对着木箱中的东西回想曾经。
虞珩目光复杂的凝视院门,既不进门也不离开,像是仍旧在犹豫。
纪新雪拉起虞珩的手走向院门,自然而然的提出要求,“我想看你幼时用过的东西。”
感受到虞珩的身体由僵硬逐渐变得柔软,纪新雪既心疼又生气,无声加快步伐。
“这……”纪新雪眼中满是茫然,“这是你说的一些箱子?”
整个房间,既没有床,也没有衣柜,除了正中央的桌子,四面皆是摞到顶的木箱。
虞珩摇头,从后面抱住纪新雪,“这个院子中的五个房间里面都是从英国公府搬回来的木箱。”
纪新雪默默心算。
入目可见有十八个能同时装下他和虞珩,还有余地的木箱。
五个房间,就算不是每个房间的大小都与这个房间相同,也有至少八十个大木箱。
这些仅仅是虞珩用过,鲁国公主觉得有必要留做纪念的东西而已。
可以,这很安国公主府。
“你始终没有整理这些箱子,难道不是因为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所以懒得整理?”
纪新雪终究还是问出发自灵魂的疑问。
虞珩无声收紧手臂,低头埋在纪新雪颈间,如同撒娇似的低声道,“你帮我收拾。”
纪新雪面露无奈。
他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虞珩独自忙碌。
第一个木箱就令纪新雪和虞珩大为意外。
是幼儿的衣服,所用的料子皆是千金难买的珍品。即使过去近二十年的时间,仍旧没有丝毫褪色的痕迹。
然而绣工却差得离谱。
纪新雪眼中浮现茫然,指腹小心翼翼的在凹凸不平的地方划过,“这是……梧桐?”
看着有点像大葱,可想而知,是出自谁手。
虞珩勾起嘴角,默默将大红色的肚兜叠成手帕大小,放入胸前的暗袋。
这个木箱中去全是这种全新的小肚兜,还有一只鞋口不知为何封死的馒头、不,是虎头鞋。
纪新雪忍住已经在嘴边的吐槽,翻来覆去的观察虎头鞋,试图找到可以夸奖的地方。
“嗯?”他抓住鞋口,竭尽全力的辨认鞋底仿佛文字的绣样。
好像……纪新雪顺虞珩的力道松手,眼底满是茫然。
是个‘轩’字?
这是鲁国公主弥留之际特意嘱咐,留给虞珩的东西,应该不会出现其他意义的‘轩’?
虞珩盯着仿佛文字的绣样观察半晌,忽然拿起另一只莫名其妙封口的虎头鞋与这只虎头鞋放在同处。
他目光定定的凝视两只虎头鞋半晌,询问的看向纪新雪,“这是不是两种绣法?”
纪新雪愣住。
这样的绣工,居然还能辨认绣法?
半刻钟后,晴云带来公主府中的绣娘。
绣娘仔细观察两只虎头鞋,恭敬的道,“回郡王的话,这确实是两种绣法。”
她指向封口的虎头鞋,“这只鞋针脚较细,绣样的走线也足够整齐,应该是……从前做过绣活的人所做。”
“另一只虽然更紧实,但绣样走向混乱,应该是第一次做绣活,只是胜在力气比较大。鞋底的字,与另一只虎头鞋的走线方式相同,应该是绣制另一只虎头鞋的人所以留。”
纪新雪闻言,心中只剩下‘离谱’二字。
不愧是公主府的绣娘,对将虎绣成落叶的虎头鞋都能夸得出口。
虞珩又盯着虎头鞋看了会,沉默的将它放回原本的地方,走向下个木箱,仍旧是幼儿的衣物。
纪新雪怅然若失的收回看向虎头鞋的目光,大步跑到虞珩身边。
这个木箱中的衣物不再是全新,多少有穿过的痕迹,做工更是与之前那箱衣物天差地别。
他们翻检里面的东西时,也不必再小心翼翼,速度立刻变快。
纪新雪和虞珩近乎整夜没睡,只翻看存满一个房间的十八个木箱。
其中三个木箱中的物件,粗糙程度都极不符合公主府的富贵,堪称暴殄天物,可想而知是出自谁手。
每当找到这样的箱子,虞珩都会亲自为其登记造册,分类放入全新的木箱中,令人搬入正院。
天色蒙蒙亮时,他们终于打开房中的最后一个木箱。
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六柄精美的小木剑,每个放木剑的盒子中都有图纸,其中五个木盒中的图纸与另外一张图纸无论笔触还是风格都截然不同。
纪新雪悄无声息的抱住虞珩,低声道,“他至少曾经对你真心过。”
如果只是虎头鞋,还有其他可能。
十八个木箱中,有二十几件物品有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绝不会是单纯的巧合或敷衍。
如果说他是在恐惧中出生,凤郎起码是在期盼中出生。
虞珩深吸了口气,哑声道,“他……那日,他告诉我很多事。”
纪新雪立刻应声,动作轻柔的掰开发白的指尖,仔细捋平已经发皱的图纸,将其放入怀中。
无论祁柏轩曾经抱着什么目的期盼虞珩出生,仅凭他多年来对虞珩的不闻不问,就没有资格祈求虞珩对他有任何父子方面的正向回应。
纪新雪支持虞珩的所有决定,希望虞珩能在冷静的时候,选择如何处理祁柏轩留下的痕迹。
他不希望虞珩有哪怕一丝一毫后悔的可能。
“长平二年,你在封地中绯丝草和碧丝虫之毒。我问他,是不是虞氏所做。他说,不知道。”虞珩环顾四周,眼中的复杂越来越浓,咬牙切齿的道,“我又问他,阿娘有没有中过同样的毒。”
纪新雪似有所感,默默加大抱住虞珩的力道。
“中过,是在他们婚前。那时阿娘已经用绯丝草口脂许久,突然在英国公夫人的设计下接触大量碧丝虫粉末,所以才会因错觉推到有孕的李娘子。”虞珩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又问他,阿娘是不是被英国公府害死。”
“他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