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审判已经过去十多天, 民众的意见也逐渐分化。
时寒和南若瑜在庄园的客房里度过了更为混乱的几天。
豪华庄园拥有最好的隔音,鲛人为自己做噩梦后的“挑衅”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到最后他整条鱼都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却意外地没变出鱼尾来捣乱。
南若瑜嗓音沙哑, 双眼湿润:“把衣服给我!”
时寒却不为所动, 反而盯着他脚腕上的电子镣铐若有所思。
南若瑜加重了语气:“给我!”
时寒旋即挑起眉梢,道:“你不是不爱穿衣服吗?”
南若瑜的委屈都快要溢出来了:“那是以前……快把衣服给我!QAQ”
时寒不为所动, 反而抓住他不小心露在被子外的脚腕。
鲛人缩了一下,感觉对方手指划过电子镣铐,顿时乖乖不动了。
庭审中止,他依然是嫌疑鱼, 军方不同意解开电子镣铐。
这东西由特殊合金制成,银白色细链紧贴着白皙的皮肤, 跟纹身似的,却具有一定危险性——据说镣铐内有定位系统, 同时还具备电磁武器那种灼烧破坏的功能。
军方打算以此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 然而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时寒扭头就走, 根本没给他们谈判的时间和机会。
安顿好后,时寒以为小菲会替南若瑜解开,结果没有。
南若瑜小声说:“还挺好看的……”
时寒:……
他忍住蠢蠢欲动, 耐着性子哄道:“这床不能睡人了,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水……”
南若瑜恼火地将枕头砸向他:“你闭嘴!”QAQ!!!
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
龙族发|情期一旦被满足需求,脾气就会变得相当好。
时寒就像度过了一个美妙假期,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被熨得平整服帖,连嘴角都始终弯起一道勾勾, 看着没有往日的凌厉。
南若瑜等了一会儿, 没见他有其他动静, 就从被缝里探出视线偷偷瞅对方。
时寒从小养成习惯,起床后必须穿戴整齐,仿佛随时都能会晤星际领袖。
油画中的贵族青年从烈火中归来,冷冽的气质压过五官带来的惊艳,他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冷酷”和“不近人情”。
像朵结冰的蔷薇花,人们或许不怕荆棘,却担心被锋利的碎冰扎得鲜血淋漓。
龙族天生张扬热烈的野性气息,中和了时寒身上的“冷”。
南若瑜却不怕他。
鲛人熟悉爱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不经意的尾音,时寒的心跳、呼吸都被烙在他心底。
因为拿捏了,所以愈发骄纵。
时寒心里有两只小爪子在抓挠似的,心痒痒道:“好看吗?”
南若瑜想起自己还在发脾气,把被子一蒙头,又自闭了。
时寒便慢条斯理道:“盯我看这么久,你怎么这么自恋。”
鲛人能受这个气?
那必然不能。
南若瑜当即掀开被子指着自己,控诉道:“你才自恋,这里,还有这里,就连这里你都下得去手!”
鲛人身上痕迹已经淡了不少,没有前两天那么惨不忍睹。
时寒看他满头的呆毛都被静电竖起来,抱怨的时候一晃一晃的,忍不住笑出声。
南若瑜更加恼羞成怒:“笑什么笑,再笑我就要记仇了!”
时寒无所谓道:“你那小黑本也不给我看,早都不知道被你记了多少笔……”
他双手撑在对方身体两侧,几乎要把南若瑜压回身下,恶劣地问道:“该不会每次弄你都要记我一笔吧,你收集这么多素材干什么?以后写回忆录?”
南若瑜说不过他,哭丧着脸抬手捂住通黄的小脸。
时寒闷在胸腔中的笑意是那么的愉悦,脑子里某个“金屋藏鲛”的念头也开始逐渐具体化:
——将南若瑜藏在自己的宫殿中,一伸手就能将这条娇气的鱼揽入怀中。
南若瑜被吓一跳时就会睁大琉璃般的眼眸,他甚至还会挣扎一下,但不出两分钟就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任自己为所欲为。
——又或者,鲛人进入求偶期,脖颈拴着纯金打造的链条,在金碧辉煌的殿堂里等自己回来哄他。时寒却坏心眼地悄悄躲在殿柱后,看他窘迫地绞着双腿,翘首以盼。
无论上述哪种情况都是他乐于见到的。
时寒过去学星际史,最看不上的就是耽于美色的昏君。
或许命运故意捉弄,时寒重生在龙族的身体当中——从不近美色变成了不禁美色。
倘若不是南若瑜,时寒到现在都无法坦然接受四处发|情这种混账事,但假如对象是南若瑜,他又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自己捡回家的鱼,当然要好好疼爱。
俩人又胡闹了一阵,时寒终于想起已经好几顿没吃。
食欲就是经不住想,刚一记起便觉得饥肠辘辘,越想越饿。
小菲被放出去玩了,没有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也就没有提醒时寒有多少未读信息。
一打开通讯器就是副官发来的一连串灵魂拷问:
【小寒,吃午饭了。】
【若瑜还好吗?吃早饭吗?】
【吃饭不努力,干活没力气——吃晚饭吗?】
【人是铁饭是钢,你一顿不吃我心发慌。】
【我查了一下,不吃饭容易胆结石……】
……
科隆纳副官花式送餐,却体验了一把消息石沉大海的待遇。但他不屈不挠,不断地分享着不按时吃饭的坏处。
时寒一条条往下翻,忽然,目光凝在一处。
南若瑜见他上一秒还笑吟吟,下一秒神色就发生变化,关切道:“怎么了?”
他视力绝佳,一扫便看清了光屏上的消息,也愣了愣。
时寒的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发冷:“安安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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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外面不太平。
无数人要求帝国官方给个说法,确认诺兰侯爵是否真在人世、为何之前背景调查没有提及,以及斯里兰究竟承不承认那是他们的摄政王。
帝国的公信力再一次受到质疑。
但苦逼的官员又有什么办法?权力最大的两位贵族保持沉默,险些用枪射杀王室发言人的斯里兰小皇帝——手握重权,无人管束,这可不就是第二个诺兰侯爵么?
没谁敢贸然去问,生怕被楚明远当靶子玩。
对上级的路子不敢走,那就只能镇压民众了。
帝国政府焦头烂额,教会也没好到哪儿去。
过去这么多天,新鲜出炉的圣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不能说完全没有,但“圣婴在发情”这种消息还不如没有。
教众们各种想不通:天父是古太阳的化身,教皇是人类中最圣洁象征,住在塞弗特星圣殿的神侍每天喝露水、吃圣果,终生必须保持处子之身,即便是参与世俗事务的主教和祭司,都无一不是矜持保守而克己自律的。
教中上下都讲究脱离世俗欲望才能更接近神,“发情”这俩字简直和他们不在一个宇宙次元里。
于是信徒们也开始教会施加压力——他们相信教皇的神谕,但依然希望教会能够进一步确认,“圣婴”是否真的为半血兽人。
说到底,接受兽人是全人类的救世主,比接受兽人变成贵族更难。
军部、圣教都在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剩下就是看戏的帝科院了。
帝科院是目前唯一没与龙鱼闹掰的机构,并且他们很快查出莉娜·霍华德博士与斯里兰兽人私交关系不错,龙鱼大婚特地给莉娜发过请帖,只可惜她没请到假。
时寒有个捡来的便宜女儿叫洛安,是雪貂族兽人,目前未满一岁,与剑齿虎、维多利亚凤冠鸠一起住在斯里兰政府提供的别墅内。
未成年不允许直播,但洛安性格活泼,在家上蹿下跳,偶尔误入宋鑫的直播镜头,引发满屏的“貂儿,妈妈爱你!”的弹幕。
单纯的雪貂听说后百思不得其解,疑惑地问宋鑫:“爹咪到底结过多少次婚?”
“……”宋鑫:“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只是想云养你,并不想和你爹咪结婚?”
雪貂歪着小脑袋,大耳朵一抖一抖的,整只貂更迷茫了。
“我爹咪不好吗?她们为什么不喜欢他?”
鸽子想了想,懒得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于是“咕”了一声,就此打住。
弹幕上的刷屏瞬间全都变成“awsl”“太可爱了叭”“我要偷走她”之类的。
洛安年纪还小,声带发育不完全,人类语说得磕磕巴巴,字也不认识几个。但根据雪貂族的生物特性,她在满一岁时便会进入青春期,相当于十三四岁的人类女孩,到时就会出现第一次化形期。
时寒很早就开始做准备。
血脉觉醒之力极其霸道,整个“觉醒”过程分好几阶段,每一阶段都极具痛苦和危险性。
兽人血管、肌肉强度,乃至基因组成都与人类不同,可即使这样,觉醒的成功率依然不高。
根据兽联酋公布的不完全统计,兽人家庭平均15名后代成功觉醒的数量仅1名,还是在使用进化液的情况下。
失败的兽人会筋脉震断、肌肉撕裂而身亡,死状可怖,不过兽人社会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兽人有发情期,高失败率一定程度扼制了他们每年的净增长数量,减轻星球负担。
只能说这是优胜劣汰的结果。
与高失败率相对的,是让人类感到恐惧的强悍力量——觉醒完成后,兽人的智力和体能都实现质的飞跃,同时还掌握高强的模仿和学习能力。
当年前往采矿的人类工程师就是兽人最早的启蒙导师。
觉醒的兽人学会人类语系,很快就形成了自己的兽人通用语,他们看见人类日以继夜地凿山挖矿,便抢走他们的机器,拆开又组装上。
就这样,兽人与人类开启长达几百年的摩擦与交火,并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发展进步。
人类用几千年累积的科技与知识,他们仅用了两三百年就掌握了。
兽人医生预测洛安的化形期在春季,正因为血脉觉醒的艰难和不确定性,时寒把洛安带在身边不太现实,只能让程素和宋鑫留在斯里兰陪她。
结果就坏事了。
时寒一开门,副官果然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
门口还有那台圆滚滚的生活机器人。
副官一跃而起,激动道:“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我都怀疑你俩在里面殉情了!”
时寒:……
不止科隆纳这么想:民众呼吁这么长时间,龙鱼跟人间蒸发似的,坊间甚至有传闻说他们已经被王室“秘密处置”了。
时寒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直截了当地问:“江乘舟呢?”
科隆纳被他严肃反应吓一大跳,以为龙鱼玩什么禁忌游戏玩出事来了,下一秒却看见南若瑜穿戴整齐地往外走。
副官赶紧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一键清空,用专业的语气说道:“江大人今晚有应酬,现在估计正在去的途中呢,需要属下做什么吗?”
南若瑜皱眉:“他在帝都星都有应酬?”
江乘舟因刺杀案和庭审的事得罪不少大贵族,维护人际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见龙鱼两个同时神色凝重,副官寻思着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半点不敢耽误,他很快就点开手腕上的工作光脑,快速翻看着日程信息,边看边说道:
“因为今天是拉斐尔男爵和十一殿下的订婚宴,白天已经举行了仪式,晚宴设在伊曼行宫,国王陛下夫夫也会出席……哎,你们去哪儿?要不要知会公爵大人一声啊?生活机器人怎么也跟着凑热闹……你们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