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遭遇过巨鼠的缘故,几名嘉宾都格外警惕,并且因为安东尼和柔柔都没有在这里,其余的嘉宾要么就像是综艺咖这样在圈内混得久了很会为人处世,要么就是像安南原这样的经历过上一期节目懂得见机行事,所有人也就都没有矫情什么,直接一起待在同一间房间里,困得眼皮直打架也没敢睡。
没有燕时洵在旁边,他们都知道现在暂时只能靠自己,尤其是带上一个体力透支严重的白霜,还有一个受了伤无法移动的实力派男演员赵真,这种情况下要是还不抱团,可能所有人都会出事。
赵真虽然刚刚被燕时洵止住了伤口的血液,但失血过多还是让他的脸色苍白,眉目间也透露着不安:“燕先生真的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怪物,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要不我们去找找他?”
“唔,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们目前最好还是在原地等待,不要给燕哥添麻烦。反正就算我们遇到了危险,燕哥也能救我们,但我们要是拖累燕哥的话,燕哥可能就分不出精力救满地乱跑的我们了。”
白霜诚恳的说着,将自己手机上正在播放燕时洵分屏直播的界面,展示给赵真看:“我们可能只会影响燕哥杀鬼的速度。”
安南原在旁边幽幽补充:“自信点,我们肯定会影响。除了作为燕哥的腿部挂件疯狂求救,我想不出在那种场合下,我还有什么作用。”
白霜:“吹彩虹屁?”
安南原微笑:“那不是日常功课吗?我的燕麦粉丝勋章已经三级了。每日三省吾身,吹燕哥了吗?给燕哥打call了吗?安利燕哥了吗?”
“呃……”
没有经历过上一期规山事件的赵真,看着这两人对于燕时洵无条件的信任,有些茫然。但是让他的视线落在白霜手里的手机界面上时,瞳孔紧缩。
屏幕中,燕时洵的神情冷峻令人望而生畏,而在他面前的,竟然是重重叠叠的半透明身影,看上去,很像是传说中的……
鬼。
虽然遭遇了巨鼠伤人这样离谱的事情,但因为燕时洵的救助和保护来得及时,嘉宾们其实并没有遇到太过于恐怖的事情,所以对于本就不信鬼神之事的赵真而言,在此之前并没有发生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情,让他即便惊魂未定,也惊讶于燕时洵为他止血时过于灵验的效果,但也只以为那是燕时洵掌握了什么民间小偏方的缘故。
直到现在,直到赵真亲眼看到镜头里面容僵硬青白的鬼魂,才碎裂了以往的认知,被那股仿佛从屏幕里透出来的阴寒冻得上下牙打着颤,紧缩的瞳孔里遍布着本能的恐惧。
尤其镜头里那些鬼所在的地方,竟然就是他们刚刚躲避巨鼠时慌不择路逃进的偏院,那时候赵真被追赶得筋疲力尽加上血流不止,几乎要以为那里就会成为自己死亡的地方了,所以对那偏院本能的有着绝望的阴影。
此时乍一看到偏院的景色,赵真仿佛重新回到了那里,强烈的代入感让他有种现在是自己在那间偏院,面对着鬼魂的感觉。
“赵老师,赵老师?”白霜本来还在和安南原说这话,结果一转身就不经意瞥到了赵真本就苍白脸此时遍布着冷汗的模样,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的模样。
她不由得担忧赵真的身体情况还能不能撑下去,燕哥不在,如果赵真真的昏倒了的话,那对所有人来说,一旦遇到危险,就是跑也跑不快的状态,压力倍增。
白霜叫着赵真的名字,好几声他才猛然回神,确认了自己还和众人在一起,还算明亮的灯光和从窗外透进来的浅薄晨光,也勉强安抚住了他狂跳的心脏,将他从刚刚被代入了群鬼环伺的场景里的恐惧里拉了回来。
“我没事,就是,就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赵真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敢把‘鬼’字说出口,只好匆匆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算是抱歉。
但赵真再重新看向屏幕里的燕时洵时,眼睛里却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敬佩。
他从十几岁出道至今就一直在各个剧组里,见过有真实力的戏骨也见过硬充数的“演员”,早就练就了一双看人的眼睛。
他能看得出来,这位燕先生虽然在娱乐圈里是素人,但却毋庸置疑是有真本事的人,就冲这份自信从容的气度和底气,在燕先生的那个圈子里,燕先生也绝对不是一个“素人”。
赵真不免苦笑了一下。
他的经纪人说是好酒也怕巷子深,让他来综艺节目涨涨粉丝和名气。却没想到,名气涨没涨不知道,世界观倒是先碎了,还突然得知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鬼这种东西。之前他虽然听说过同行里有养小鬼以养运气而爆红的女演员,但也只是当个八卦听,并没有真的在意。却没想到,原来还可能是真的。
不过正因为如此,燕先生这样有真本事的大师,他才更要结交。
毕竟,在这个注重传统文化,开机都要隆重的搞个开机仪式上个香,也频频听说哪哪位同行养小鬼请大师算风水的圈子里,朋友圈里有这么一位大师还是有必要的。
赵真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当中,综艺咖看着燕时洵的分屏直播,却是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卧槽!”看着看着,综艺咖突然爆出了一句粗口,让周围几名嘉宾都向他看来。
综艺咖却惊愕又不敢置信的道:“燕,燕导游,不是,燕老师还会诅咒人吗!还会这么多种???”
本来就被群鬼游行的场面吓得大气不敢出的综艺咖,猛然就听见了燕时洵在镜头下坦荡的说自己会诅咒的术法。
综艺咖马上就想起了自己之前几次三番表达对燕时洵的不满的事,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浮现出模模糊糊的畏惧,颤颤着生怕自己真的惹怒了燕时洵,让他诅咒自己。
——电视剧里不都演的那些诅咒的东西很复杂吗,为什么燕时洵说的能这么简单啊!有脸有名字就行,那他不就完了吗。
综艺咖在心里无声的哀嚎着,简直想穿越回一天前,他如果知道燕时洵还会这些,他对燕时洵的态度绝对供着来啊!
心思较为细腻又对这个圈子熟悉得很的安南原,大致看出了综艺咖在想什么,不由凉凉的道:“老师变得可真快,之前不还因为燕哥是素人还看轻燕哥吗,现在看起来,老师好像改主意了?”
综艺咖疯狂摆手,胆颤颤的向四周看了一圈,看上去好像很怕燕时洵能听到他说话一样,尴尬的笑着道:“哪,哪能啊,燕先生这么优秀……”
但综艺咖虽然嘴上没敢承认,从他的举动中却能看出来,他是真的有些后怕了。
而他心里也暗暗想着,以后再和燕时洵见面,一定要换个好态度。
看来,燕时洵说自己知道如何诅咒人的事,除了本来想吓的人没有被吓到还觉得颇为可爱之外,其余人都被实打实的吓到了。
同样懵了的,还有分屏前的观众们。
[…………求求来个人告诉我,燕哥现在也在吓唬小孩对不对?]
[啊……虽然我很想安慰你,但是我自己也很犹豫。毕竟一路看下来,燕哥是真的说到做到。看上去他说自己知道诅咒人的方法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你们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怀疑?本来就是吧,这些东西不是一通百通?燕哥都会捉鬼画符了,诅咒这种东西对燕哥来说也就是个顺带着的小case吧。你们没看燕哥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笑得都这么轻松,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个事吗?要是有质疑燕哥实力的,我建议你去社交平台翻翻刚才别人发出去的录屏,就燕哥刚才念符咒时候的那一大片金光,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噗哈哈哈哈,不管燕哥会不会诅咒人,但我知道很多人就是嘴上说得硬,其实心里已经害怕了。你们没发现弹幕里之前那些开着小号来骂燕哥的,都消失了吗?速度很快啊,“啪”的一下就没有了,弹幕都清静了不少。]
[还真是。不过我其实也猜到那些小号是怎么来的了,估计那都是安东尼经纪公司做的好事。之前不就有人爆料过吗,那家大牌公司本来就打算牺牲安南原捧安东尼上位,没想到节目的数据统计一分析,好家伙,全是讨论燕时洵的,安东尼那边涨粉比乌龟都慢,也就能偏偏纯情小女生。这不就生气了吗,觉得燕时洵挡了安东尼的路,从昨天晚上开始,社交平台上燕麦的聚集地麦田,就一直有小号和水军混进去搅浑水,一直编燕时洵的黑料,说什么他是街头混混,还说他没素质,说他之前动手打人什么什么的,不少燕麦气得够呛,但因为正主连个账号也没有,经纪人经纪公司什么的更是空白,新组建起来的粉丝群体完全没有团结力,没人指挥,反击也不成什么规模,整个一团大混战。]
[我是做数据分析的,我们工作室昨晚还分析说这次燕时洵和他的粉丝得吃个大亏,可能要被水军放出的真真假假的黑料抹黑了。毕竟是新组建的粉丝群,没有战斗力,也不像其他艺人明星的粉丝后援会知道分工合作,这个组控评那个组打投,现在完全是靠着燕麦里有过大粉经验的在撑着,但总归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经验,而且分析报告显示,燕时洵的粉丝有不少都是没有追星经验的,或是佛系追星的。所以社交平台和视频平台的舆论控评几乎已经失效了,就差一点就沦陷了。我本来刚才都边惋惜边在分析结果上给出了预测里最差的情况。结果……对不起,是我活得太科学了!没想到他妈的遇到个会诅咒方法的正主!这不是娱乐圈吗?怎么忽然风格就跑偏了?]
[笑死,之前明星都是一言不合就买通告买水军。只有我家:惹了我,我有一百种方法诅咒你!连水军都怕了哈哈哈哈哈,第一次看到这群人退了。]
[经纪公司有钱有势,但也架不住人家会算会诅咒啊!我靠,要是我的话,都能直接“噗通”抱住燕哥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燕哥忏悔直接之前做过的错事,就怕燕哥真的想起来这回事回头再扎个巫毒娃娃什么的,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甭管燕哥到底会不会做这事,这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剑一样,不知道什么落下来比直接落下来更可怕啊。]
[咳,因为这个圈子本身就很信这些吧,我之前还看到个新闻,说是安南原他们经纪公司的老总特别迷信这些,不仅总是四处找大师看风水,连他们公司的艺人出道都要请大师算日子的。]
[水军再疯那也是因为仗着隔着屏幕你打不着他啊,结果现在遇到个不按道理出牌的。燕哥不仅会算,能算出你是谁,还会诅咒你,堪称是一条龙服务到家。说不定燕哥还会看风水,死了还能帮着看看埋在哪比较凶,永世不得超生什么的。啧啧,换谁都害怕啊。]
[啊???燕哥竟然会算吗!我上一期就看到燕哥偶尔会在手掌上划来划去,就怀疑燕哥是在算卦,结果后来在弹幕里问燕哥的时候,燕哥说那是因为他有多动症。我还信了!所以燕哥那时候是在哄我吗QAQ]
[怜爱的呼噜一把你的小脑瓜,傻孩子,燕哥没有哄你,燕哥只是在骗傻孩子相信科学而已。你现在看看这个能自信的说出会好多种诅咒方法的男人,敢说他不会算卦吗?]
[那个,你们都被燕哥说会诅咒的事吸引了吗?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燕哥和那个导演助理之间的互动,莫名有点甜吗?不像是朋友互相调侃的那种,倒像是互相逗对方玩。我刚才听得面红耳热的,边害羞边诚实的疯狂截屏。尤其有一张两个人相对视在笑的,真的太有感觉了。]
[你说导演助理这个事我想起来了,有人听到他刚才说自己叫什么了吗?我本来都屏息等着这位大帅哥的名字了,结果我房间忽然就起风了,真的是没开窗也没干什么,忽然就有风!还有惨叫声,也不知道是我被吓到了幻听了,还是真的有……然后这么一下,我就错过了导演助理的名字。]
[我竟然不是一个人!之前因为导演助理存在感很低还一直带着帽子,所以我就没有留意过他。结果他把帽子一摘,我的天!我这才注意到,他竟然这么高,都比燕哥高一点了,而且他身材竟然这么好,难道他之前是男模吗?我之前特别讨厌男的留长发,觉得要不就很邋遢的那种流浪汉,要么就是很阴柔的那一挂。没想到导演助理竟然也留着长发,但真的,气场太强了,直接改变了我的刻板印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镜头拍他的脸总是要么就被东西挡住了,要么就拍得糊成一团,但他要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我还蛮期待的。结果我家客厅灯突然灭了!吓我一大跳,赶紧离开房间去看。家里就我一个人,客厅灯怎么会突然灭的,谁关的,会不会是有鬼……我快吓死了。]
[啊这,你们都是吗?我这边也是,导演助理要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厨房的水龙头突然拧开了哗哗淌水,吓得我在被窝里根本不敢去关,现在就听着从外面传来的哗啦啦的声音,等着我妈去关了。]
[我也看不清导演助理的脸,就很奇怪,我明明看到了,但一转头就忘。再想着说看看他长什么样,又总是莫名会被其他东西吸引注意力,写在小纸条上也没用,一样会忘。我到现在就记得他长得很帅很高,很像超模了,你让我多形容一句他长什么样,我大脑都是空白的。]
[……你们别吓我啊,我今晚都快吓死了。我家不是坟景房吗,就在坟旁边,一看窗外就能看到对面的坟包包,平时家里就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结果!刚才燕哥念完那一大长串东西,出现金光的时候,我家突然就安静了!而且就像是开了窗户一样,家里的空气忽然就清新了。我之前总觉得有人在看我,所以总是下意识突然回头往角落看,我本来以为是我太疑神疑鬼的,但从刚才开始,我再也没有这种感觉。我都惊呆了,难道我家有鬼?卧槽!燕大师啊!]
[颤巍巍吞了口口水,我们不是在谈论水军吗,怎么突然话题这么刺激了?你们别在凌晨讨论这个话题,我害怕。]
[别怕啊,这都快五点了,马上天就亮了,就算有也只敢躲起来了吧。不过说真的,我追星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燕哥这种难以界定类型的。他完全不是娱乐圈的做派,但怎么说呢,总觉得他也没在意过娱乐圈,他自己有自己的广阔世界,看过比我们所有人都更辽阔的天地。所以当他进入我们视野的时候,就像降维打击一样,忽然就把之前已经模板流水线化的娱乐圈模式给打破了,野性狂傲的闯进我们的视野里,让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我们,见过一眼就念念不忘。]
[大概是糊弄学大师,神棍型偶像,祖宗型素人?燕哥能指着那一团团和电影里长得一样的鬼说是光的折射,会动是神像是电动手办,才是真的惊呆我了,谢谢燕哥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糊弄我们。]
[燕哥:你就说你信不信吧,反正爱信不信,不信就让节目因为迷信被封。我:信了信了!这是科学!呜呜呜,今天燕麦也在自己哄自己,顺便哄偶像。]
[嗯?燕哥这是要去哪——卧槽!这不是去有神像的那个地方的路吗!我有印象,刚才燕哥打电动手办离开的时候,就经过过这里。燕哥是要干嘛?没揍解气再回去补一顿?]
[卧槽,真的假的?燕哥这么野的吗!]
[……我可能猜到燕哥要去干什么了,你们去看一眼安东尼的分屏就知道了,他是真的疯了,和一堆老鼠一样的怪物待在一起,还骂燕哥。艹我好生气,安东尼也不照照自己现在都什么德行了,脸上黑眼圈那么大一坨还在那咒骂燕哥?信不信燕哥反手就画个圈圈诅咒他。]
村民们浑噩的魂魄离开之后,正殿前的中庭里空荡荡的。而正殿内外到处都是无头神像砸碎的石块和尘土,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泥泞而狼狈,完全没有了之前甫一进入山神庙时所见到的正规气派。
燕时洵查看过了,原本住在正殿旁边那个假装成中年道士的邪物亲从,已经不知所踪。他想起在与那神像对峙的时候,壁画上的老鼠几次张嘴嘶鸣像是在呼唤亲从,而追安南原他们的巨鼠也是那个时候跑掉的。
看来那个假中年道士,也变回老鼠去掩护那邪物逃跑了吧。
因为山神答应了燕时洵,将野狼峰的限制全部解开了来。随着太阳从东边山峰之上缓缓升起的同时,夜里磅礴的暴雨也在慢慢变小,空气与风重新流动。
燕时洵能感觉到,之前那种身处被屏蔽了信号的金属盒子中的烦闷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而刚刚自己暂时失去的力量,也回到了自己的经络之中。
他原本垂在腿侧的手掌,指腹间无意识互相搓磨了几下,随即便扫视过连带着中庭的整个正殿,在没有发现那个跑走躲起来的邪物之后,直接以周围的环境和此时的时辰地点起卦,修长的手指灵活的不断掐算着,唇瓣微动像是在无声的念着什么,偶尔透露出一两声气音。而那张俊容上,满是认真和被点燃了的兴奋战意。
水山蹇,山地之下,阴寒有水之地。
丑土在下,坟墓泥泞之中。
那邪物,在地下。
燕时洵的目光落在了脚下马丁靴踩着的青石板地面上。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
对于将要被自己斩杀的邪物而言,下下死卦。既然如此……
那么它的藏身之地,就在东北方向。
自己的东北方向,正好是正殿的正下方。
燕时洵漫不经心的松开掐算的修长手指,两手相握成拳活动着筋骨,发出“咔吧”的脆响。
“夜厉,你向后站。”
燕时洵眼角的余光瞥过紧紧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挑了挑锋利的眉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宁看人吵架,不看人拆房。站得那么近,你就不怕崩到你?”
男人看出燕时洵眼眸里燃烧着的战意和兴奋,于是没有说自己并不畏惧的话,而是顺从的向后退了两步,示意燕时洵请随意,打得尽兴。
他会一直在后面看着他,不会妨碍他的战斗。
燕时洵从男人身上收回视线,深呼一口气让气息从上到下沉入丹田,唇间吐出着音节,不断蓄力。
“天地方圆,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随着他咬字清晰的音节一个个落下,一层浅淡的金光覆盖在他的身上,并且随着他的意志而流动向双腿,不断积攒着力量。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终于在双腿上的金色光芒越发耀眼的那一刻,燕时洵暴喝一声,随即跃身而起,飞起长腿直接踹向正殿由花岗岩构造的外立面。
人常说以卵击石,总觉得石头坚硬,不是人力可以毁却的,更别提一脚踹碎巨石。
然而,燕时洵这蓄力十足的一击之下,构造坚固的正殿墙壁在发出不断有裂缝爬过的“咔嚓”碎裂声后,终于无法承受燕时洵这一击之下的强大力量,发出巨大的响声后,墙壁轰然碎裂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燕时洵也借力直接从大洞中穿过,跃向被掩盖在正殿之下的神秘空间。
晨光乍然透过大洞洒入原本昏暗潮湿的地下神殿,浮浮沉沉的明暗光影之中,燕时洵去势汹汹,直接一脚踏在了那邪物身上,手握木制长棍,傲然的俯视着那丑陋的邪物。
到这时,燕时洵才凭借着良好的视力,在光线下看清了那邪物的长相。
与之前被以魂魄入画所以和真人长得完全一致的村民们不同,同样是在壁画之上,但这邪物却根本不是在壁画上时色彩艳丽身形高大的模样。
而看上去,就是一只长得大了点的丑陋老鼠而已。
只是毛发比寻常老鼠更粗糙尖利,长得也更加猥琐狰狞,那双赤红色的眼睛不断闪烁着怨毒的光,一边扯开嗓子尖利的嘶叫着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一边疯狂挣扎着想用自己尖锐的爪子抓向踩在自己身上的燕时洵。
“怎么,还想翻身?”燕时洵挑了挑眉,眼带嫌恶道:“偷吃粮食又偷主人家东西的老鼠,被抓到了还妄想逃脱?你是在瞧不起我,还是想象得太美好了?”
“啧。”燕时洵微微向后仰身,马丁靴从踩着的巨石上缓缓抬起,然后又带着强悍的力量猛然向下跺去,力量的冲击之下,那邪物浑身一颤,丑陋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被你操控的村民都已经离开了,你还能依仗什么?野狼峰吗?早在十几年前,这里已经因为你和那些村民变成了死地,就算你想再从这附近捕捉力量也只是空空如也。你还能怎么样?”
燕时洵的视线漠然瞥过另一边被撞击得昏迷过去的安东尼,没有半分怜悯:“还是说,你指着那边那个给你点信奉之力?都快被你吸成人干了,还有用吗?”
“失去了山神正神神位的你,就是一只肮脏而人人喊打的老鼠而已。”他咧开唇角,笑容肆意:“认清现实吧,垃圾。”
那邪物被燕时洵轻蔑的语气气得不轻,赤红的眼珠狰狞可怖,死死瞪视着燕时洵像是要从眼眶里脱出来一样,喉咙间发出“呼哧”、“呼哧”的粗粝喘息声,浑身虬结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毛发像针一样根根直立。
它猛然发力,伸出尖锐的爪子抓向燕时洵的小腿,爪子上闪烁着不祥的霉绿色光泽,像是有毒。
燕时洵眼神一厉,立刻跃身向上,在躲避过那邪物攻击的同时,手中的长棍直接蓄力向下,借助着势差裹挟起了沉重的力量,在那邪物以为自己找到了逃脱的时机从巨石下扭身钻出来想要逃离的那一瞬间,长棍直接抡在了那邪物的身上,击中了它的腹部又以此为支点直接向外,借着惯性将邪物重重挑飞出去。
“啪——!”
那邪物没想到燕时洵的反应能力和力量都这么强,猝不及防之下被燕时洵打了个正着,不断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想要挣扎,却还是没能赢过燕时洵这一击十足的力道,在砸断了一整排石质动物雕像的头颅后,直接被摔向墙壁,发出巨大的一声响声,不断回荡在空旷阴冷的地下神殿里。
从墙壁上摔下来的那邪物被撞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但还不等它重新站起来,压根不准备给邪物留反应时间的燕时洵就已经再次抡着长棍攻击而至,几乎划破空气时发出尖锐的爆鸣,威力十足。
那邪物仓皇回头,只来得及看清燕时洵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笑得疯狂的脸,那冲着它而来的长棍快成了一团残影,还没等它意识到就已经到了它身前。
它瞪大了眼睛,视野之中那长棍越来越近,越发放大。它浑身的肌肉都僵硬得木头一样,思维疯狂叫嚣着快跑,但在那样恐怖的威压之下,它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准备扎向它的刀子,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符咒化为一个个漂亮的金色文字,若隐若现的浮现在周围的空气中,竟是围成了一个牢笼,将邪物困在这里无法突围逃窜。
眼看着那长棍就要打中自己,但自己早早就招唤的亲从巨鼠却一个都没有来救自己。那邪物一咬牙,面目凶残的决定豁出去和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拼了。
然而它刚臌胀起肌肉虬结的两条腿,人立而起准备正面扑向燕时洵的面部时,却看到燕时洵长眉一挑,像是早就看透了它的行动轨迹一样成竹在胸,丝毫不慌的从容一矮身,以几乎贴着地面的高度直接冲向那邪物,化被动为主动,将主导权握在自己手里的率先出击,长臂一挥就封锁了那邪物原本想要扑过来的动线,彻底打乱了它的节奏,让本就是匆忙做出决定的邪物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失去了刚刚的气势。
看着那邪物的慌乱,燕时洵咧开唇角,笑得轻蔑,像是在嘲讽那邪物就算在自己身上披红挂绿又用珠宝点缀,但脱了那层偷来的神仙衣裳,终究只是躲藏在阴暗里的老鼠,愚蠢而丑陋。
那邪物气得发了疯一样“吱吱”乱叫,更加失去了思考能力,自乱阵脚。
浮现在空气中的金色符咒封锁了那邪物所有后退或逃跑的路,燕时洵主动发起正面冲锋又打乱了那邪物的所有计划,让它的理智荡然无存。
与此同时,原本从上到下投掷而来的长棍,在那邪物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之后呈弧线形裹挟着悍然力量下落,正好直直的指向那邪物的头颅。
等被气得脑子嗡嗡直响的邪物听到了破空之声,终于重新想起来长棍的存在而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噗呲!”
就着邪物仰头的姿势,那长棍正好正中插进了它的天灵盖中,又继续向下直接贯穿了它的整具肥硕身体重又破开它的躯体出来,直到长棍最后牢牢的插进了那邪物脚下所站着的地面石板中,才停止了下来。
长棍的尽头在空中微微晃着,整个接触到邪物的棍身都已经被血液染成黑紫色。
血花喷溅。
空气中弥漫起腥臭的气味,与地下神殿原本的水汽霉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燕时洵皱起了眉眼,嫌恶的看向邪物,缓缓收回攻击向邪物的动作姿势,重新站直了身躯。
“连血液都是臭的,真是恶心。你们一个个都在同一个补习班进修过吗,打不过就恶心人?难闻得快吐了。”
“竟然就是你这种东西,从山神那里抢走了神位……”燕时洵迈开长腿,缓缓走近那被贯穿插在地面上动弹不得的邪物,语调冰冷的质问它:“你配吗?”
“虞舜所立,‘遍于群山,起于大泽’。山神本就是一山的守护神,你又做了什么,才会不自量力的认为自己匹配得上这个神位?”
燕时洵冷笑,眸光冰冷如刀身雪光:“你抢夺了力量,只带来了灾难和苦痛。恶果累累,还想成神?”
“就算是邪神里面,也没有你的位置。”
“你只是人人喊打的老鼠而已。”
被从上到下贯穿在长棍上的邪物,因为被击碎了天灵盖而让本就因村民魂魄的离开而折损得不剩多少的力量,再次溢散开来。失去了力量,它就像燕时洵所说,只是肮脏阴毒的老鼠而已。
无法动弹的邪物抽搐着身体,用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燕时洵,似乎是想要记住他的脸而诅咒他。
但燕时洵却丝毫不惧,只是挑眉嘲讽:“看着我是想要诅咒我吗?我这个人可不是圣人,你诅咒我的,我都要还回去。”
“要不我们来试试,谁的诅咒更强好了。”
燕时洵咧唇一笑,缓缓吐出音节:“我说,你死之后会堕入地狱九层,永受苦难以赎罪,直到你害死山神与几百村民的恶果还清,才可以灰飞烟灭。”
“从此,死亡对你都是彻底解脱。”
那邪物原本睁着赤红的眼睛,不甘又怨毒的看向燕时洵,对他所说的话满不在乎。
但忽然,它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惊恐的越过燕时洵的肩膀向后方看去。
透过大洞和未散去的尘埃,它隐约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天光之下,神色威严,令它无法控制的畏惧和颤抖。
“可。”
中庭之上,邺澧掀了掀眼睫,冰冷的目光穿透一切阻碍,落在燕时洵的身上。
而他脚下,散布着几句巨鼠满脸恐惧死不瞑目的尸体。
邺澧的声音冰冷而没有情绪,带着足以号令鬼神的威严。
“燕时洵所言,即明即明,暗即暗 ,三十三天神十八酆都在吾法之下,皆得应允。”
“所惩皆为恶,所行皆为法。此即,燕时洵。”
那邪物抽搐了一下,肥硕的身体挂在长棍上,不动了。
只有那双之前还凶狠的眼珠,此时绝望的向上看去,带着深深的恐惧与悔恨。
燕时洵嫌弃的退后两步,只觉得这老鼠很脏。
“也不知道这老鼠带不带病毒,鼠疫很麻烦啊。啧,脏死了。”
他扫了这被长棍插在地面上的老鼠,正准备掐个符咒让它燃烧干净,就忽然察觉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直蹲在分屏前的马道长发来的,情绪激动的请燕时洵不要引五雷决那么大阵仗只为了烧个老鼠,这邪物他们还想要拖回去看看呢,请留个全尸!
正好燕时洵也嫌弃这老鼠嫌弃得不行,也就无所谓的收回了手势,准备到时候交给海云观和官方处理。
只是马道长的信息也提醒了燕时洵——他杀老鼠杀得太兴奋,又忘了分屏直播的事。
燕时洵:“……”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