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冰凉手掌,云川双手捧起水,正准备拂在脸上,动作却突然一顿。
他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人双眼清明透彻,只是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半长黑发柔顺,几缕碎发挡在两侧额角,只露出光洁的额心。
不过云川只是在看视野里的光屏。
“再见。”云川勉强扯扯嘴角,对着光屏说道。
“关闭直播间。”
光屏闪烁一瞬,整个消失在视野中。
按照这自称暗色直播间的说明,在平常日里,只需要每天直播4小时,时间满了,就能随时关闭直播间。
只有游戏日强制全天直播。
对于游戏日,直播间没有多的解说,但新人期通过以后,就会进入一次游戏日,到时就能明晓。
日常生活,云川不介意被人观看,但有些事却不行。
温暖的水泼在脸上,身体轻松许多。
修长手指撩起额发,云川凑近镜子。
左边的额角上,赫然有一枚暗金色的印记,线条清晰,颜色明丽,像是刻画在皮肤上的一般。
寥寥几笔,像某种不知名的细小花枝,从发间斜下来,长在额角,开出只有两三笔曲线的花。
眉头微蹙,手指按在暗金色线条上用力搓了搓。
额角很快被搓红,暗金色线条却没有因此变得浅淡,反而更深几分。
云川又用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刮了几下,自然是毫无效果。
昨天这印记还是红色。
印记是半个月前出现的,当时他做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噩梦,醒来后只记得梦里被人疯狂的追,自己疯狂的跑,却怎么也跑不掉,被抓住一次又一次。
噩梦结束后,印记也出现在额角。
一开始像血管凸起,也不痛不痒,云川还特地去医院看过,结果检查身体后,一切正常。
后来逐渐变得像皮肤里埋了条红线,没想到今天又变了色。
最近发生在身上的离奇事件也太多了,一团乱麻,云川不禁开始沉思……
搞死自己对老天爷有什么好处?
“印叔,睡了吗?”云川洗完澡,拨通印叔的电话。
“还没呢,在陪你萱姨看电视,等会才睡,怎么了小川?”
“嗯……就是想问问你,我一直戴着的玉……”
“咋了?是不是出啥事了?”印叔在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
虽然知道印叔一直很在意的要自己随身戴着玉,但这种反应……
“没事,你别担心,我就是突然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块玉的来历?”
“玉、玉是你妈留给你的嘛……”印叔变得吞吞吐吐。
每次只要云川一问到玉和妈妈,印叔都会变得很奇怪,眼神闪烁,吞吞吐吐,左顾言其他,什么都不肯说,若不是他和萱姨感情很好,和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像,云川几乎都要怀疑印叔其实是自己的生父。
“所以你对这块玉一点也不了解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电视声越来越小。
印叔拿着电话站在阳台,低声严肃问道:“小川,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显然因为云川的追问,印叔已经看穿他有事瞒着自己。
“……绳子断了。”云川选择说出部分实情。
别的就不方便说了,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说太多只会让印叔担心。
“断了!?”印叔声音突然拔高,其中透着一丝恐慌,连忙又压低声音:“玉还在吗?”
“放心,还在,系脖子上呢。”
印叔仰着头喘口气,摸着胸口道:“我不放心啊,你有没有事,或者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玉好像变暗了点。”云川说着,指尖触上玉坠,微凉。
“变暗了?”印叔眉头紧皱。“你明天过来……算了,明天我去你那。”
“爸,这么晚了,你跟谁讲电话呢?”电话那头传来年轻女声。
“跟你哥!”印叔扯着嗓子应道。
“我也要跟哥讲电话……”脚步声靠近。
“喂,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年轻女声问道,她从印叔手上夺过了手机。
“过几天,等忙完手里的事。”云川笑道。
“你哥上班忙着呢,哪有功夫陪你玩,睡觉去……”印叔夺回手机,又交代几句,才挂断电话。
云川看着手机,坐在床边发呆。
印叔知道关于玉的事,但是不知碍于什么,不肯和他说。
明天得想办法从印叔嘴里翘出点东西。
“喵——”黑球吃完猫粮,舔着嘴迈着小碎步“嘚嘚”地跑进来,尾巴一甩,就往床上跳。
“不许!”云川眼疾手快,一个飞扑把它拦下。
跳床失败,回归地板。
拎着黑球的后颈皮,将它提到门外放下。
“我不喜欢和别人睡。”云川半蹲着,严肃认真地盯着黑球的眼睛说道。
黑球圆溜溜的眼睛和他对视一眼,径直往房间里冲,显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被云川伸手挡住。
“猫也不行。”
“嘭。”房门在黑球身前关上。
“喵——喵——喵嗷!!!”黑球在门口孤独徘徊,发出凄厉猫叫。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它被虐待。
“怎么会这样……”印叔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云川坐在他对面,将玉坠拿在手上给他看。
印叔不肯用自己的手去摸,也叮嘱云川不要让别人摸玉坠,他认为被除主人以外的人摸过后,玉就不那么好了。
“印叔,关于这块玉,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
“你应该告知我必要的事,这样也能避免我因为不知情而做出错误的选择。印叔,我是个成年人,有判断和选择的能力,什么事不能直接对我说?”
“唉,你不明白……”印叔手撑着额头,垂头叹气。
“你告诉我,我就明白了。”云川露出无害又纯真的笑脸,双眼透亮,印出两个酒窝。
印叔思考了一会儿,道:“行,你也大了,我就告诉你吧,你体质阴,这块玉是给你压阳气的,免得你阳气存不住……这是你妈告诉我的,你一直问你妈的事,我不肯跟你讲,实在是因为我对她也不了解。”
云川笑眯眯地听着印叔煞有其事的编。
话编得跟真的似的,肯定是掺杂了一部分真话,也不算亏。
若不是印叔在讲之前摸了摸眉头,用惯常说谎的小动作出卖自己,云川就相信他了。
沉默的那几分钟,是在想该怎么编吧。
“阳气存不住会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印叔眉头皱得更紧,眼神放空,似乎是想起记忆中的某个画面。
他连忙甩甩头,道:“我不知道,肯定不是好事,你一定要戴好!”
“放心吧,我会戴好的。”云川保证。
“你刚才说到我妈……”
难得印叔愿意透露点信息,趁机多问些。
“她……”印叔低头,眼睛看着地板。“她把你托付给我后,就去世了。”
“她长什么样?”云川追问。
印叔感到头疼,他实在不想回忆云川的母亲长什么样啊,那也太难为他了!
“记不太清了,我只见过几面嘛,是长头发,长什么样子真没注意。”
谁敢去注意啊。
云川还想问,被一声猫叫打断。
印叔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干笑:“怎么有猫叫,在你房里吗?什么时候养的?”
“喵嗷嗷嗷嗷——”黑球拖着长音,打着哈欠从沙发底下钻出来。
“前天捡的。”云川见问不出什么,暂时放弃。
“喵!”
黑球蹲坐在两人对面,朝两人大叫,它这会看起来很凶,张得老大的嘴像蛇口。
云川看着它,不明所以。
猫果然都是神经病,它又想干什么。
“它是不是饿了?”印叔一语中的。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到了第三天,直播间的观众被灵异体系世界吸引,观众人数已经高达一千多人,云川通过新人期。
后面两天他都平安度过,没再发生要命的意外,或者出现某些非自然事件。
也许是因为那道女人影子——或者叫女鬼更合适,是所有意外的始作俑者,她被黑雾重伤逃跑后,没功夫再找云川的麻烦。
这几天云川请假在家,等待着暗色直播间所谓的游戏日。
【将于两小时后开启第一次游戏,请主播寻找安静无人的环境,静待游戏开启。】
云川反锁房门,在房间里等待。
观众们也发出弹幕,期待云川第一次游戏。
善风:【小主播加油哦~直播间不允许观众以任何方式向主播透露关于游戏的事,所以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啦~】
巴子:【新主播的首次游戏总是非常有趣啊~】
巴子:【等等,我怎么学这该死的波浪线狂魔了!】
最美丽的猪:【灵异体系世界在直播间也非常稀有,希望主播不要死得太快,让我们能继续看到灵异体系世界。】
彪狼:【开盘了,赌生死,来吗?】
巴子:【来!】
最美丽的猪:【来】
善风:【小主播,你的生死赔率是1:8,很多观众都不看好你呢,但我买了你生,努力活下去哦,赢了给你打赏~】
两小时到。
身体的皮肤被某种东西瞬间包围,似乎是凭空生出,不过三秒时间,云川整个人都被一种淡蓝色的不知名金属围住,像是某种生物舱的存在。
在四周封闭的狭小的生物舱里,云川眼前一片漆黑,连直播间的光屏都暂时消失。
不知过去多久,才有光线亮起。
直播间的光屏主动浮现。
【恭喜主播获得首次福利——经筛选后,进入与本体世界极为相近的游戏世界。】
【主播的任务为——作死五次。
1.脱离人群,独处五分钟。
2.???(完成第一条后解锁)
3.???
4.???
5.???
请主播努力完成任务,切勿懈怠,若任务失败,暗色直播系统将脱离宿主,极有可能会对宿主的大脑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三分钟后游戏开始,请做好准备。】
善风:【我可怜的小主播~】
巴子:【……我何曾见过如此直白的送死任务,刺激!】
我是大好人:【别急着兴奋,首次任务也许会很简单。】
大棒槌:【妙极了!】
最酷的镰刀:【嘿嘿……与本体世界相近的世界,再加上这个任务,绝对是灵异体系。】
巴子:【还好我押了主播死亡。】
染领激流逆魔:【+1】
云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弹幕,将光屏收起在左上角。
放松面部肌肉,露出一个微笑。
酒窝浅浅,双眼透亮,仿佛涉世未深的单纯少年,让人不由自主放下戒备,并觉得他很好骗。
除了一个扯淡的作死任务,他对所谓的游戏一无所知,只知道非常危险。
以前平静的生活,结束了。
他要努力活下去。
然后搞清楚——为什么突然这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