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两色的画面在眼前展开,地上缓缓流淌的暗红液体格外刺目,痛苦的喘气声时不时响起。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他的身体完好无损,身下却不断流出鲜血,脸上蒙着一层雾,看不清楚,奄奄一息。
这梦真够压抑的,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梦境。
目前除了压抑沉闷也没看出什么,更不知道这是进入了谁的梦境,云川只能静静等待变化。
过了不知多久,梦境突然一变。
许多黑白色面无表情的人来来往往,拥挤不堪,伴随着嘈杂的声音,人群中,唯有一人是全身醒目的红,仔细一看,正是“云川”。
梦中的视线一直跟着“云川”后面前行,似乎梦境主人公在跟踪他,然而一错眼,“云川”不见踪影,整个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的人群,梦境主人公焦急环望、四处寻找,始终找不到“云川”,内心的焦灼恐惧溢于言表。
“洪盐,你跟丢了。”
画面一转,穿着西装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面无表情,双眼中仿佛藏有嗜血猛兽,紧盯着梦境主人公,低沉的声音隐含危险。
“你,过来。”
梦境主人公吓得浑身一抖,却原来是身旁站着的一个人走上前去,西装男不是在叫自己,顿时松了口气。
西装男抓住上前那人的手,闭上双眼,似乎在用力吸着什么东西。而被他抓住手的那人则脸色迅速苍白,表情痛苦却无法挣脱,直到几分钟后白眼一翻,晕倒过去,西装男才松开手,脸上气色比方才更红润些。
他阴翳的双眼朝梦境主人公看过来。
仿佛饥饿无比的恶魔在挑选猎物,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张开巨口,狠狠咬下去。
梦境至此时,戛然而止。
订的三小时闹钟时间还没到,这次入梦的对象虽然没看到脸,但有跟踪自己的片段,十有八九是鸭舌帽的梦境。而梦中那名西装男,就是指使鸭舌帽一行人来跟踪自己的人。
西装男外表看起来是人类,但他的行为举止却非常怪异,不似常人,也不知是鸭舌帽梦境的夸张体现还是本就如此。
云川复又闭上眼,想试试能不能再一次进入鸭舌帽的梦境,获取更多的信息。但刚想着入梦时,大脑突然隐隐刺痛,只得放弃。
看来这能力也有使用限制,今天连续入梦两次,有些无法负荷了。
……
跟踪的人一直没有做出别的举动,似乎只是为了观察云川。
云川也不急,只是每次都在跟踪他的人离开时,悄悄跟上,暗中观察。
经过几天反复跟踪确认,发现这些人会经常去两个地方,一个是第一次发现的别墅区,另一个是某个商业区的大厦。
距离第三次游戏任务只有几天时间,云川决定再等等,等实力更进一步,直接杀上门去。
这几天云川也没闲着,酒店外面时时刻刻都会有两个人注意他的举动行踪,正好熟悉熟悉灰暗世界。
没事就踩着白线到灰暗世界逛两圈,那里面一如既往地令人不适,黏糊糊的、仿佛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直接钻进脑海中,时刻放大所有负面情绪和思想,引导思维朝向极端的一面。
在里面待得越久,这种负面被放大的感觉就越强烈,甚至有种将所有阴暗想法付诸于行动的冲动,似乎无形地被掌控思维,云川不愿在里面多待,也许是每次待的时间短的缘故,也没再碰见血红色巨眼。
不过终归对这个神秘的地方多了几分熟悉。
灰暗世界里空荡荡的,遇见的都是些攻击欲极强的怪物,长得奇形怪状,偶尔也碰见一两个打不过的,云川当机立断转身就跑,从白线交织的结点处回到现实,又换个结点进入,便能安全无虞。
时间很快到了月初,医院里那个负责穆亦决医药费的人会在月初这几天出现。
云川等了他快半个月,就算现在处于被人紧盯跟踪的状态,也要去医院守株待兔把人等到才行。他进入灰暗世界,踩着白色线条,再从另一个结点处离开灰暗世界,借此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脱离监视。
……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内,冲淡了消毒水的味道。
病房里静悄悄地,病床上躺着的青年眉眼清秀,双眼紧闭,眉宇之间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青年病床旁坐着一人,面容俊美,五官轮廓与青年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反而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明明青年才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他身旁坐着的人脸色却更加病弱苍白,似乎久病不愈。
“又来看你哥哥啊。”一名护士走进来,按照惯例检查躺在病床上的青年、也就是穆亦决的身体状况。
“嗯。”
云川应道。
今天已经三号了,他这几天一直守在穆亦决的病房旁边。
护士很快检查完,记录好数据离开。
她刚出病房,迎面便走来一名年轻男子,二十来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皮肤很白,和云川那种苍白肤色不一样,是天生的白皮肤,只是眼神呆呆的,走路有点左右摇晃。
“诶……他怎么样,醒过来没有?”年轻男子拦住护士。
“老样子。”护士认得他,摇了摇头。
“唉……”年轻男子叹了口气。“怎么还不醒,想躺一辈子啊。”
他一边嘟囔,一边往病房走。
刚走进病房,忽觉不对劲,猛地抬头,就与站在病床另一边的云川对视。
待看清云川的脸后,年轻男子僵立原地,瞳孔猛缩。
糟糕!
还不等云川与他打招呼,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捞起病床上的穆亦决抗在背上,拔腿往外跑。
云川:???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这是什么情况。
见了自己好像见了鬼似的,云川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但独独没有这种。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他跑了,看到自己后有这么大的反应,其中肯定有猫腻。
顺手拿过病床上的枕头砸在门上,门顺着力道合拢。
年轻男子见房门被堵,脚步一转,足尖在墙面上轻点,几下便跳到离地面一米多高的窗台上,眼看着就要从窗口跑出去,脚腕忽地一紧,像是被绳索缠绕住,紧接着巨力从脚腕处传来,硬生生将他往病房内拉回去。
“诶诶诶!”
他被拽得向后仰躺,抗在背上毫无知觉的穆亦决也跟着往下栽倒。
肩上一轻,穆亦决被云川伸手接过,抱在手里。
“放开他!”
年轻男子怒喝一声,想冲过来,却被无数黑色丝线捆绑住,无法动弹。
“你是谁?”
云川将穆亦决放回病床上,问年轻男子。
后者身上的气息很奇怪,不像是人类,但也不是鬼。
“要你管!”年轻男子警惕地看着云川的一举一动,不时试图挣脱黑色丝线的束缚。
“你还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比较好,不然我得想法子让你开口了,这想出来的法子可能对你们不友善啊。”
云川坐回椅子上,看着穆亦决意有所指道。
对方闻言,看了眼貌似病弱无害的云川,又看看病床上无知无觉躺着的穆亦决,警惕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这取决于你的态度。”
年轻男子面露疑惑,有点懵逼,仔细打量云川几眼:“你……”
云川:?
“你……你就想问我是谁,不清楚他现在的状况?”
这里的“他”指的是穆亦决。
“我应该清楚?”云川也疑惑了,对方似乎把他认成了其他什么人。
“你不是穆家人?”
“我姓云名川。”
“那你和穆亦决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云川看向穆亦决:“不知道,可能是他照着我长的吧。”
年轻男子:???
你可真敢说。
“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云川手指轻动,绑住年轻男子的丝线勒紧几分。
“我叫张葛。”
“妖、魔、灵,你是哪一个?和他什么关系。”
张葛露出不想回答的表情,丝线又勒紧几分,将他的肉勒出一格一格的印子,几乎要勒进肉里去,他这才隐晦地翻了个小白眼,答道:“鹅妖,朋友关系。”
云川再次上下打量他,没看出这人模狗样的外表和鹅能有什么联系,又问道:“穆亦决为什么身体躺在这里,魂魄却在外面?穆家又是什么情况。”
“你真不是穆家人?”
张葛再次确认道,看得出来,他对于穆家很警惕,只是不知为何原因。
他是穆亦决的朋友,穆亦决又是穆家人,为什么他偏偏这么警惕穆家?从张葛的一举一动看来,好像穆家会害穆亦决一样。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希望你能把知道的告诉我,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一个人和我长得这么相似。”
“我不相信,你不是穆家人的话,又怎么会这种手段。”张葛看着束缚住自己的丝线说道。
云川不再解释,靠着椅背,双手环胸,目光逐渐阴沉。
他有点不耐烦了。
阴冷的气息随着他态度的转变,以他为中心逐渐蔓延开来,越发浓郁,几乎要化为实质。
渗入到骨子里的寒凉越发严重,比半个月前更甚,似乎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加深。就算是使用过A级强化药剂的身体也感到冷意,但这种由内而外的彻骨冰寒无法靠普通御寒手段抵挡。
“你、你怎么了?”张葛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相信,相信你不是穆家人了!穆亦决为什么这样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他的魂魄目前没办法回到身体里面,我在找让他恢复的办法。穆家……我一个小妖也不太清楚,不知道怎么形容穆家,应该算是比较厉害的家族,很多人都知道的,你随便问一个人都比我清楚!”
他语速极快地吐出一大串的话。
“你为什么害怕穆家找到穆亦决。”
云川这句话问到了点上,张葛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能告诉你……我要是说了,他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