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的门”整体呈棕红色,上面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仿佛是某种异兽的图腾,盯着多看几眼就有些眼晕,好像那些图案要活过来一样。
门高一米八,宽一米,不算大。
云川按住门把手,缓缓将门拉开。
墙面已经不见了,门外是走廊。
他低头,长腿一迈,躬身从门口跨出去,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似乎不过是跨过一道普通的门。
回头看去,“马良的门”仿佛已经镶嵌在墙体中间,和正常的门没有不同。
云川抬手将门取下,墙面恢复光滑平整,任谁也想不到这个位置刚刚有人穿透而过。
“还没出来?”
楼下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是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在说话。
“没有。”
“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么久没动静,要不咱们上去看看?”
“小川嘱咐过要闭关的,咱们不要去打扰他,万一刚好在紧要关头给他打断了怎么整?你就老实待着吧,估计一会儿就出来了。”
“那行,你让人多做点好吃的,他出来肯定饿慌了。”
两人安静片刻,云老太太说起别的话题。
“小璠那里,你真的决定让他重新踏入这个圈子了?”
云老爷子沉默一阵,缓缓道:“这么多年了,我有什么想法也早就淡了,本以为早就彻底脱离圈子,等我往棺材里一躺,以后云家和这圈子再无瓜葛,可惜世事难料。拼命想去抓住的时候,什么也得不到,不想要了,又主动送到面前来。”
“依着小璠自己的决定吧,他那性子,知道这些事了,不让他学,还不得自己偷偷摸摸瞎折腾啊?反倒容易惹出祸端。小川那孩子不简单,身上秘密不少。他不想说,咱们也别问,有他做小璠的引路人,多少能顾着点,我也放心。”
“也是,之前我还总担心咱们没了之后,你年轻时候漏掉一个两个结仇的妖魔鬼怪,找回来欺负咱们后人该怎么办,现在倒好……”
云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端一盘葡萄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剥开葡萄皮,瞅云老爷子一眼,笑道:
“听你形容,小川怕是比你年轻时候厉害多了。”
云老爷子不服气,哼了两声:“你不要小瞧我,我现在也不差!老当益壮、老马识途、老骥伏枥、姜还是老的辣,听过没有?”
云川没有打扰两人的闲聊,他大摇大摆走下去,在云老太太和云老爷子眼前挥了挥手,两人根本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他。
甚至连挥手带起的风都没有。
他悄悄溜达出门。
刚走出门,在小花园里看到一只狗。
是一只吐着舌头的哈士奇,一脸痴呆,牵引绳还在脖子上,主人却不见踪影。
这只哈士奇把主人抛弃了?
云川摘下黑夜之眼,靠近哈士奇。
哈士奇低头,开始专注啃草,察觉到有人靠近,抬头瞅了一眼,继续低头专心啃草。
云川将鹅厂杀手的称号佩戴上,再使用鹅之嘲讽技能。
哈士奇整条狗忽然愣住,猛地抬头看向云川,露出独特的奇怪目光。
这个人很凶很可怕,忽然就嚣张起来,好讨厌,好想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呜——汪汪汪!”
哈士奇愤怒狂叫,龇牙咧嘴,做势要扑上来,冲了一半,一个急转弯,屁股一甩,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几乎快出残影来。
云川将鹅之嘲讽技能关闭。
怎么跑了?不是吸引仇恨值吗?
逃跑的哈士奇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
“诶!翠红!翠红——”
远处,一个年轻男人气喘吁吁跑过来,边跑边喊。
哈士奇听到声音,缓下脚步回头看。
“翠红!”
男人松了口气,连忙加快脚步。
然而就当他要追上哈士奇的时候,哈士奇两只前腿在地上雀跃弹跳一下,飞快跑远。
“翠红——停下——”
男人撕心裂肺地喊,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满脸湿漉漉。
哈士奇停下来,在男人快追上它的时候拔腿又跑,如此周而复始,反复数次,一人一狗越跑越远。
好像不是人溜狗,而是狗溜人。
云川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心生佩服。
真会玩。
……
稍微测试了一下技能,云川顶着黑夜之眼回到卧室,再从卧室走出。
“出来啦?感觉怎么样?”云老爷子第一时间问道。
云川笑道:“收获颇丰。”
“饿了吧?快洗洗手,准备吃饭。”
大盆大盆的饭菜从厨房搬出,摆满整张桌子。
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十几个人要吃的分量。
云川正饿了,再加上在任务世界里吃了十天没盐没味的东西,吃这桌饭菜的时候,味蕾上的美味让整个人都仿佛飞升。
【菠萝烤乳猪】: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又在吃什么好吃的?
【孜然烤苦瓜】:噢我的天,我饿了,主播能形容一下它们的味道吗?
【猪儿虫】:跐溜跐溜,你们不要这么关注吃啊!搞得我都馋了,吃又吃不到。
【喵喵毛】:还好我马上要吃饭了。
……
云川不介意和观众们分享一下美味。
他用意识在弹幕回复。
【主播:这道菜叫凉拌鲫鱼,煮熟的鲫鱼配上调好的韭菜辣椒料汁,料汁中酸、甜、麻、辣,以及韭菜香味融合在一起,将鱼泡上二十分钟就会十分入味,是非常爽口的辣味,很下饭,适合天气热吃。
灌汤包,皮薄,里面含有汤汁,小口咬破皮后吸去汤汁,汤汁的鲜美和肉馅的香味完美融合在一起,再加上Q弹的外皮,吃完后唇齿留香。
酿辣椒
红烧酱猪蹄
卤牛肉
……】
【酥脆小饼干】:川川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清酒】:我们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馋我们?
【红盒子】:果真变成了美食主播了吗可恶,你这样下去会失去我们的!我们没得吃!
……
看了弹幕的云川却露出快乐的笑容,饱餐一顿。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
下午,穆老爷子和穆淼前来监督云川的“功课”。
画符。
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
对云川来说,学画符还是十天前的事情,也就起了个头,后面十天过得如此精彩、跌宕起伏,画符那些个事早就忘得七七八八。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握着毛笔在黄纸上描画。
要怎么画来着?
要点已经忘个干净,甚至连步骤都记不清楚。
他努力回忆着之前学过的东西,试图给自己加个过目不忘的buff。
一笔刚点下去,黄纸便立马自燃,半秒都不肯等。
“不要慌,你先慢慢练,初学本就是如此,等熟练了就好。”
穆淼并不意外,还主动安慰他,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练习。
年轻人嘛,静不下心学那些复杂的符文,多练练就好了。
这个进度也是正常的。
云川停下笔,仔细回忆之前的学习,再翻阅古籍。
他突破《固元内修》第一层后,对体内力量的掌控力增加了,不该这么快失败。
静下心来后,云川再次提笔画符,思索着其中的关键之处。
笔尖下的力量缓缓流淌,一点点依附在符纸上,明明灭灭,极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会燃烧。
但它始终没能燃起来。
要是穆老爷子还留在这里,说不定会被惊掉下巴。这个进度,也是没谁了。世间竟有如此天赋异凛之人?简直恐怖如斯!
云川平复心境,继续勾画。待最后一笔勾成,漂亮的红色线条跃然纸上,华光隐现。
云川放下笔,满头大汗,微微喘息。
真累。
比打一架还累。
而这张符纸的效果肯定比不上他打一架的力量强。
拿起毛巾擦了擦汗,一口气干完茶杯里的水,云川手抚肚子,感觉……
饿了。
才刚吃没多久,再说饿真的很不好意思,他打开手机,偷偷点外卖,并且备注打电话到门卫室去拿,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提笔想再练习一次,但饥饿迫使他放下了笔。
从桌上拿起那张化煞符,指尖摸着符上的笔触纹路,细细感受其中蕴含的力量。
他可真是个天才,几次就学会了。
……
云川使用黑夜之眼偷偷溜出去拿快递,回来的时候再次用黑夜之眼避开家里人。
从未想过,第一次用黑夜之眼竟然是为了拿外卖不被发现。
等外卖吃完了,还要把包装袋扔出去。
黑夜之眼有冷却时间,三小时可使用一次,十分钟时限可以分开使用。
倒是够用了。
刚扔了垃圾往房间走,就见穆老爷子敲响去敲房门。
敲了半天没人应,才拧开门把手看进去,房间里不见云川,只闻到一股饭菜香味。穆老爷子有些疑惑,怎么这么香?好像刚刚有人在这里吃了顿饭一样,但在不久前,他才来过。瞥见未关严实的窗户,穆老爷子明了,肯定是哪家人炒菜的味道飘过来了。
“咳……怎么了?”
背后传来云川的声音。
他假装去卫生间才回来。
“我刚才接到一个单子。”穆老爷子斟酌着用词:“你想不想一起去?”
“什么单子?”云川疑惑。
“做法事,离这里不远,半个小时车程。”
其实穆老爷子很久没有亲自接单子出手了,这次特地从穆家小辈手里拿的单子,就是离得近,为了能亲自带云川去锻炼锻炼“手艺”。
云川点点头:“好,去。”
“你准备准备,换身衣服,过去之后跟在我后面多听多看就好。”穆老爷子露出笑意,随即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怕死人吗?”
“不怕。”云川语气平淡,过分坦然。
……
半个小时后。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云川跟在穆老爷子身后,抬头望着眼前的商城。
商城在市中心,繁华,高端,人流量大。
但此时这座商城锁了起来,里面只有几名工作人员走动,所有商家歇业。
商场负责人迎了上来,旁边跟着名助理,引着两人往商城内走。
他应该提前和穆老爷子说过一些情况,径直道:“事情发生在七楼,您是先去七楼看看吗?”
穆老爷子点点头,几人进入电梯。
云川仔细打量商场内部,窗明几净,采光也好,没见着有阴气。
电梯在七楼停下,商场负责人领着两人走了一段,来到一处稍微有点偏的地方。
凉悠悠的,光线有些暗,是通往安全通道的走廊,在商城里一般没什么人用,何况这是七楼。
走廊地上用白色的笔画出人的外形,还有暗红色干涸的血迹,拉了警戒线。
像凶案现场。
商场负责人的话证实了这个猜测。
“人就死在这个位置,是名瘦弱的老人,看着有六十来岁,死的时候脑袋和身体都分开了,脑袋落在那头,身体在这头,那两天这层楼的监控坏了,直到保洁发现尸体大家才知道有人死了。”
他表情微抽,满脸都是后怕和不忍,显然看过现场。
用手指了指,所指头部的位置也用白笔画了线条,血迹喷溅得到处都是。
“邪门的是,老人手腕上系着一个氢气气球,线系在手腕上,气球直直地飘在旁边,我记得是红色气球,上面还用黑色马克笔画了张笑脸。那根牵着气球的线上有一段血迹,就像是……就像是那根线勒住人的脖子,把脑袋活活勒掉一样!”
“线是普通系气球的线,还没风筝线结实,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勒断人的脖子……”
商场负责人唏嘘道。
“你请我们来,是为了给这名惨死的老人做法事?”穆老爷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