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下久四人从房子里出来后,与V先生等人会合。
今晚,他们必须要去弄明白偂族人祭祀的地点和祭祀的方式到底如何,并且还要找到偂族人的圣丹。
不然,他们恐怕等不到车下世界的最后一天就会死亡。
但伍下久眼神一扫,蹙眉问道:“安兴和叶子他们两人……”
V先生道:“他们两人不愿意出来,刚才在房间里那么一会儿功夫,流金喜和叶子的胳膊上也开始出现了鱼鳞。”
流金喜还好些。
但叶子情绪崩溃、很不稳定,不管他如何劝说就是不愿意离开房间,安兴同样也是如此。
就连赵教授和陶彬今晚都出来了,可这两人却仍然躲在房间里面。
阿毛忍不住嘀咕道:“我看他们就是想要坐享其成,等我们找到办法,诅咒解除,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安全了。”
当谁看不出来他们两人在想些什么。
真令人唾弃。
阿毛心里愤愤,要知道他现在能在晚上跟着V先生出来,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赵教授摇头叹息说:“算了,毕竟人怕死是天性。”
伍下久闻言问道:“教授,你和陶彬怎么也会出来?”
原本的决定是只有他们九名乘客在今晚分别寻找线索。
阿右是意外,他们到底是一个房间,出来时的动静不可能瞒过他。
况且,阿右既然已经明说要一起行动,伍下久不可能拒绝,就算拒绝,谁能保证阿右不会另做一些事情。
而阿右的手中很可能还握有一些他们暂不知道的消息。
伍下久总觉得阿右仍然在隐瞒着什么。
赵教授和陶彬并不在计划之内。
陶彬道:“从天悬大峡谷回来后的这两天里,我曾偷偷跟着撒卬出去过,因为我发现他每天都有一个规律——他在做好饭后都会盛出一点带走……”
“有没有可能,他是带去给人吃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的母亲?”
不知为何,陶彬总有这样的感觉,觉得撒卬盛出饭菜后送去给的那人与他存在联系。
而在偂族,能与他有关联的人,就只有他的母亲苏曼。
陶彬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回。
他偷偷跟着撒卬走了一段路程,待发现再跟下去自己就会发现时他才回来。
陶彬道:“撒卬离开的方向是那里。”
他指了指一侧的山体。
这时,阿右说:“那里藏着一个悬棺的通道,并且有偂族人在外面看守,也是偂族禁止我们靠近的地方之一。”
“那我们……”陶彬闻言,眼神一亮。
不过,阿右又说道:“但那边也藏着一个悬棺通道,同样有偂族人在外面看守着,两个方向完全相反。”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山谷内的悬棺之中不可能只有一条通向山腹里的通道。”
“我所知道的就有四个,其中三个被偂族人看守,一个位置则很高很远。”
“这四个无论选择哪个,都或许会被偂族人所发现察觉,之后,你们认为偂族人会友善的劝说你们返回吗?”
当然不可能。
他们的表情给出答案。
阿右道:“今晚出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劝你们离开之前最好先想好要不要去冒险。”
阿毛和雨燕听完了阿右的话,明显有了退缩的意思,脚都向后两步。
陶彬脸色发白道:“教授,你留在这里,我……”
赵教授伸手止住陶彬的话语,道:“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去的,你父亲就留下你这一根独苗,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你也不想让我一个人再偷偷的跟在后面吧。”
赵教授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陶彬没有办法再阻止反对,只得同意了。
阿右道:“我建议不要一起行动,最好分散。”
“而你们最好现在就想清楚,到底是留在这里慢慢等死,还是孤注一掷,去寻找解决的办法。”
伍下久、V先生等人的想法自然是没有动摇,这种情形必须要去主动解决。
阿毛白着脸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跟着一起去。
但雨燕却逐渐后退,她怕了,嗓音微颤道:“我、我不想去了,真的不想去。”
“左、左右发作的时间还长,我可以到时候再想办法,何必现在就冒险,万一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她说完,似乎是羞愧、也似乎是怕听到别人谴责她的话,于是转身快速地跑回屋内,身影消失不见。
V先生见状,叹了一口气。
他看向其他人道:“你们都想好了吗?去了就不要退缩,没有人会给你退缩的机会。”
“想、想好了。”阿毛咽了咽口水,艰难回答道。
最后,他们决定分成两拨人。
——V先生、赵教授等人去撒卬离开的方向,而伍下久、小方、酱油和阿右则是去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
临分开前,阿右道:“偂族人会有一个换班看守的时间,趁着这个空档,你们可以通过悬棺进入山腹之中。”
“但要记住,在山腹内最好不要发出很大的声音。”
他将悬棺大致的位置告诉他们,能不能找到就看他们的判别和眼力了。
V先生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们离开后,伍下久等人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伍下久开口低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阿右面色如常,道:“你不是猜测我晚上出去过么,自然是那个时候发现的。”
伍下久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个答案也没有问题,便不再询问。
原本会和的地点,他们走后,鲁成三人从角落的阴影里缓缓出现。
他们刚才就藏着了不远处,听见了伍下久、V先生等人的谈话,虽然不太真切,却能知晓他们分别是往山体的方向去了,且还不是一路。
老侯低声道:“老大,我们跟着哪一拨人?”
说完,老侯又忍不住眼神怨念道:“老大,阿右果然存了其他的心思,他既然早就知道山谷内的悬棺可以通向山腹,但就是没有告诉过我们。”
“他是故意隐瞒,不想让我们得到那东西给老大你治病!”
鲁成面色阴沉,语气森冷道:“我早就感觉到他有二心,现在也不算意外。”
“正好,让他们先去替我寻找治病的东西,等到找到……”
鲁成眼神阴狠,老侯和三麻两人一看就明白其意思,点了点头。
三麻问道:“老大,那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鲁成道:“去山谷外面。”
三人随即也离开了。
……
一路平静,似乎有不少偂族人在夜晚离开屋子,去了别处,就像是荼利和撒卬一样。
而他们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快要接近到山体的附近时,阿右突然和伍下久对视一眼,随即,两人分别按住酱油和小方的肩膀,将其拉进旁边的草丛里躲起来。
“嘘,别出声。”伍下久声音微不可闻道。
小方和酱油闭紧嘴巴。
不一会儿,前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响,仿佛有什么人正拖着东西往这里走来,逐渐地,那人影出现,是两个偂族人拖着一个笼框过来。
笼框里是麻袋,与伍下久之前在河边瞧见的一般无二。
而麻袋里面的“东西”显然还在动弹不停。
其中一个偂族人踢了一脚,令其安静后骂道:“妈的,越到旱期末,这东西变化的速度越频繁。”
“刚才差点制不住它,一个劣质的失败品差点抓伤老子。”
说着,这名偂族人摸了摸脖子后面的位置。
另外一个偂族人道:“快点把这东西扔进河里,我们赶紧回去,现在河边越来越危险了,真不想干这事。”
两个偂族人边说边走远,直到身影消失不见,伍下久等人才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冒出。
“劣质的失败品……”伍下久蹙眉喃喃道。
这时,阿右道:“快走,现在正是他们守备松懈的时候,那两个偂族人应该有一会儿才回来。”
阿右说完在前面带路,伍下久三人则跟在后头。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一侧山体下。
阿右指着一处不算太高的位置道:“看见那个有半截都插进山体里的悬棺了么,棺盖打开,从其中就可以通向山腹。”
“我们过来的这一侧山体显然有鱼怪存在。”
“为了将他们装进笼框里弄出来,在这个悬棺的斜下方还有一个敲凿出来的山洞,悬棺向里摆放,掩人耳目。”
“刚才那两个偂族人就是从这个山洞里出来,里面很有可能还有偂族人守着。”
“记住,动作要轻。”
伍下久、小方和酱油三人点点头。
他们跟在阿右的后面,找了一处向上攀爬,好在那悬棺的位置不高,周围都有攀登借力的地方。
很快,他们到达那处悬棺。
阿右不知怎么动作的,轻巧推开了棺盖,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转头对伍下久等人说:“你们先进去。”
伍下久没有迟疑,率先进入了这个悬棺之中——插进山体里的另外一头棺材尾果然没有被封死,是一个通道,最初狭窄,然后逐渐变宽。
伍下久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爬了进来。
他继续往前,身体渐渐能够直起,终于来到了一处可以站起的通道内,四周昏暗,没有丝毫亮光。
随即,伍下久转身,一手拨弄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打火机,火苗霎时亮起、闪烁着,他见身后紧跟着的人是小方。
其次酱油,最后是阿右。
阿右在最后面将悬棺的棺盖盖好了。
*
撒卬的房屋里,安兴、叶子和雨燕三人留在同一个房间,三个各自坐在床上,彼此沉默,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叶子与雨燕坐在一起。
安兴则是坐在另外一张床上,背对着她们,面向墙壁。
他垂着肩膀、低着头,仿佛仍旧陷入恐惧不安之中,没有半点精神活力。
太寂静了。
叶子想和人说说话。
她刚想和雨燕开口,就见雨燕紧皱着眉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地对她无声“嘘”了下。
随即雨燕伸手指了指安兴,示意他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
叶子顺着雨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安兴背对着她们,可肩膀竟开始慢慢地颤抖着,双手好似在不停地摸索着什么。
就算没有说话,整个人也全然透露着几分怪异。
他、他怎么了?!
叶子睁大眼睛,不安地看向雨燕。
雨燕也害怕,但这样再待下去也显然不行,所以,她强忍着恐惧站起来,小声开口:“安、安兴,你怎么了?”
叶子也跟着雨燕站起,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安兴?”见人没有反应,雨燕又叫了一声。
同时,两人慢慢朝着安兴走去。
就在她们靠近安兴所坐在的床边,就在雨燕的手快要拍在安兴的肩膀上时,安兴倏地扭过头来,泪水从眼眶里流出,嗓子沙哑道:“怎么、怎么办……我的脸上,是不是也长了鱼鳞?!”
雨燕和叶子的尖叫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幸而她们还算知道现在是夜里,四周寂静得很,如果声音很大,必定会招来其他偂族人。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用手紧紧捂住嘴巴,目光饱含惊恐地看向安兴。
只见,安兴的脸上竟然也开始长有鱼鳞,一片一片的浮现,分部在额头与脸侧等位置。
而好像不止是脸上,安兴的脖子、被衣领衣服遮盖的身体似乎也有……
这、这才过了一个白天而已,为什么鱼鳞生长的速度会这么快?
阿毛与安兴是同时长出鱼鳞的,此刻自然也不例外。
率先发现不对的是陶彬,他们此时正避开偂族人寻找悬棺通道所在。
V先生好像已经有了些发现。
于是,陶彬就想转头告诉阿毛一声,可他余光瞥见阿毛好像在不住地摸着身体的一些地方。
等他完全转过头,霎时惊了一瞬,差点从山体崖壁上掉落下去,幸好被流金喜拉了一把。
“阿、阿毛,你的脸……”陶彬顾不得稳住身体,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地对阿毛说道。
阿毛疑惑地“啊”了一声,道:“我、我怎么觉得身体哪哪儿都痒,我的脸……”
他顺着陶彬的话摸上自己的脸。
随即,一声惊恐的叫嚷就要脱口而出,幸亏被同样转头看见的流金喜一下子捂住。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陶彬,三人的身体都紧贴在山体崖壁上,脚下的距离不足半米,身体几乎活动不开。
流金喜深吸一口气,她指尖下面好像就是长在阿毛脸上的鱼鳞,那触感不禁令人略微的有些生理不适。
但流金喜不敢松手撤开,她用力地按了按阿毛的脸,示意他闭嘴。
等到阿毛缓过神,流金喜才缓缓地松开了手掌,随即背在身后使劲儿地擦了擦掌心。
阿毛的变化自然也被V先生和赵教授注意到了。
V先生敛下眼中的惊讶,低声道:“我们身上长有鱼鳞的速度好像明显要比偂族人快,不能再耽搁了,得快些找到圣丹延缓生命。”
有些高危的车下世界的危险来得总是如此猝不及防,令人在逐渐被麻痹、放松警惕的同时能瞬间毙命……
或许,他们才开始见到这个车下世界的恐怖与危险。
V先生拉着阿毛的胳膊,指道:“快,进去,眼前的这个悬棺就是通道。”
阿毛面含恐惧地点点头,急忙钻入了棺材之中,向里面爬去……
……
伍下久打着打火机,勉强能够照亮四周。
这明显是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通道,墙壁顶多高两米左右,宽度差不多能容下两个人紧挨着并排走过,再多就没有空余了。
而这墙壁上并没有什么图案线索之类的。
伍下久不由得伸手去触摸墙壁,手环也并没有半点反应。
他来到偂族这么多天,好像只有“偂族的诅咒”被触发了。
在从阿右那里了解到偂族诅咒的一些情况后,“待探索”变成了“已探索43%”,但除却这一条相关信息以外,再没有其他。
这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伍下久不免看了眼阿右,却对上他转头看过来的视线。
阿右道:“怎么?”
伍下久:“没什么,你知道圣丹具体被藏在哪里吗?”
阿右:“不知道,我只知道圣丹被放进山腹里,就在其中一间的石室内被偂族人供奉着,但我不知晓到底是哪一间石室。”
“我们还需要去仔细的找一找。”
“那就赶紧去找吧。”小方舔了舔嘴巴,伸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晃着胳膊道:“我好像,也长鱼鳞了。”
伍下久刚要离开的身形一顿,打火机的火苗霎时熄灭,他再次拨动打着,看向小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方回想一下,说:“大概开始往上爬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胳膊发痒了,刚刚摸了下,确实长了鱼鳞,触感有些恶心。”
他说完便撇了撇嘴,面上的表情变得嫌弃无比。
“走吧。”伍下久随即道。
四人紧接着沿通道往前走。
然而,他们很快到达了第一个岔路口,望着左右两边各一个的通道,伍下久沉默一瞬,问道:“走哪边?”
打火机的火苗灭了又打着,打着一会儿又熄灭。
他们自然是没带蜡烛、火把之类的照明,但有手电筒。
可惜手电筒的电量有限,用完就没,再者,光亮在这种昏暗的通道内还很有可能引来其中的偂族人,倒不如微弱的火苗安全。
伍下久问完,小方道:“随便选一个?”
酱油:“我、我都可以。”
伍下久看向阿右。
阿右道:“不如选和我名字一样的方向。”
伍下久转头看了眼重新打着的火苗,火苗有明显偏向右边的迹象,他道:“那就走左边。”
说完,他率先踏入左边的通道。
小方哦了声,跟上去道:“观主,你故意选相反的啊。”
酱油立刻跟了上去。
阿右先是一愣,随即挑眉无声地轻笑一下,走在最后面。
但很快的,又一个岔路口出现,这回是三个通道呈现在眼前——左、中、右,三个通道几乎一模一样。
实在是给选择困难症的人出难题。
酱油都忍不住暗骂一声:“艹,偂族人是在山腹里建了座迷宫么,这么多岔路口,他们在里面能分得清楚吗?”
一边说着,酱油一边忍不住挠了挠胳膊。
紧接着他手指顿住,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以后,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分外难看起来。
但这时候火苗恰巧熄灭,没有人发现酱油神情上的变化。
“左边。”伍下久道。
既然最开始选择了一个方向,那就还坚定一个方向走下去。
但在这山腹内,好像真被偂族人修建的如同一个迷宫一般,他们接下来又接连遇到了三个岔路口,似乎一直在往山腹的最深处走去。
小方不由得嘀咕一句:“该不会偂族人世世代代都在开凿这个山腹吧。”
他怎么感觉整个山腹都被凿穿了一样。
终于,幸运还是眷顾着他们。
在伍下久等人的眼前出现的不再是岔路口了,而是一个大约直径十米,呈圆形的古旧大殿。
他们在大殿的这一侧出口,而另外环绕大殿的石墙,分别又有四个通道。
而就在他们踏入这圆形大殿后,许久没有动静的手环蓦地一热,面板弹出——
【恭喜乘客发现阴尸殿,获得相关信息——祭祀的秘密(待探索)】
阴尸殿……
这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好东西。
尤其,在他们看清楚于这圆形的大殿中间,同样环绕摆放着七个石床,而石床之上则是六个被布紧紧包裹住的、扭曲怪异的好似尸体一样的“东西”。
其中一个石床为空。
那应该就是尸体,白色的布匹上泛着浓重刺眼的血迹,沾染了一片又一片。
但尸体的身影却分外诡异,扭曲、瘦弱、形态各不一致。
有些似乎是从白布下面突起的面容朝向左边,可头下却是整个背部、脚跟的位置。
而有些则是腿部向上堆积,整个尸体好似缩成一团。
就在这七个石床的最上面,也就是圆形大殿最中间、最高的位置上,有一个石雕的、栩栩如生的龙形雕塑。
这龙的龙首向下,正对着石床,龙尾缺失一截,且全身竟然都被铁链牢牢的锁住,仿佛永远都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