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厢呈现跪下的姿势,他的双手被粗麻绳捆绑束缚在背后,正面对着门口。
因此,门一开,他们就受到了三厢的死状冲击。
——粗麻绳正是掺杂着红线的,不知道从哪里取来,时商左的手电筒扫过三厢的腿部,可以瞧见他的膝盖似乎被匕首戳伤,鲜血浸湿了周围的地面。
而房间里也的确有三厢死亡之前挣扎过留下的血迹。
两个膝盖各被戳穿一个洞,这也是三厢无法站起逃跑的原因。
而三厢的嘴巴里面,则被塞满了木棍,伍下久一眼就认出,这些木棍是他们在别墅度假村一层劈砍木材后燃烧的柴火,木棍的一头还残留着烧焦的痕迹。
三厢的嘴巴被这些木棍撑得很大,嘴角边缘都已经流血破裂,下巴更是脱臼,可见嘴里塞了多少……
而三厢的死因,则是被剖开了肚子,脾脏肠子等流了一地,令人不忍直视。
“这、这里的鬼也太凶残了吧。”谢胖咽了口唾沫说道。
“不是鬼。”时商左道。
“那是、那是什么。”阿镜语气艰难地吐出。
在见到了海子的死亡后,阿镜的精神有些恍惚,之前一直被谢胖搀扶着,腿软脚软的跟在后面。
此刻他又见到三厢的死状,精神更是再一次受到冲击。
三厢的死如果不是鬼害的,那又是……
时商左神情淡漠道:“是人,三厢是被人杀死的。”
鬼杀人,和人杀人,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伍下久眯了眯眼睛。
方籽和唐枯不算多么意外,但其他人则吃惊地张大嘴巴。
三厢,是人杀死的?
可三厢的死状这么凄惨,如果人是凶手,这人就在他们中间,得多么凶残……
伍下久不由得低声说道:“是谁杀死的三厢,炉匠吗?”
消失的只有三人,而海子已经死了,三厢也死了,炉匠不见踪影,是他杀的人?
鲨鱼和老鹰对视一眼,彼此神情意味不明。
唐枯道:“可如果炉匠是凶手的话,他无缘无故的杀人干什么?”
他们两人都是新乘客,更加没有利益冲突,三厢和炉匠在踏上轮回列车之前,彼此之间也都不认识。
“现在不管说什么,也都是我们的猜测,先把炉匠找到再说吧。”
接下来,他们本以为寻找炉匠要费一番功夫,却没有想到,继续往二层西面的走廊尽头走去,炉匠竟也晕倒在其中一个房间里。
没错,是晕倒,在谢胖的呼声下,炉匠缓缓在房间里的地面上转醒。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你没有记忆吗?”方籽问道。
炉匠摇头:“什么记忆?我只记得之前还在一层的火堆旁看着,后来眼前就是一黑,再醒来就在这里,还看到你们。”
炉匠说着起身,走出房间。
伍下久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炉匠的表情。
炉匠右半边的脸毁容,一直以来流露出来的表情都不怎么明显。
刚醒来时,他也的确闪过惊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二楼的房间里,之后快步走出,也显出炉匠内心的不平静。
这会儿看起来,炉匠又不像是有杀害三厢的嫌疑……
谢胖小声地对着唐枯嘀咕道:“三厢是被人杀死的,难不成炉匠之前被鬼上身了?”
否则又怎么解释炉匠晕倒在房间之中。
这事无疑有些蹊跷。
暂且弄不明白,但三人的踪迹都找到了,两人死亡,炉匠晕倒。
确认过后,他们再次返回别墅度假村的一层。
回去后,尽管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但所有人此时都无心睡意了。
不过才半夜过去,就已经死去了两人。
再睡半夜,谁知道会不会又死掉两人……
外面的暴雨仍然持续下着,看起来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衬得人心情都焦躁烦扰起来。
陈吉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随即望着燃烧旺盛起来的火苗出神。
其他人也都沉默着。
伍下久不禁略微蹙眉,坐下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忽略过去了。
但,是什么呢?
伍下久的目光从望着火堆转移到别处。
——阿镜正独自一人坐在睡袋上,他手中整理着海子的遗物,怔愣一会儿后,时不时地用袖子抹一抹眼角,满脸悲伤。
似乎手上没拿稳,一个抖动,阿镜本来从海子背包里拿出来的东西便掉在了睡袋上面。
伍下久望过去,那是一个电池,是摄像机的电池。
摄像机!
伍下久的脑海里倏地划过这一词,像是蒙上一层雾气的画面蓦然被擦拭干净。
他脱口而出道:“海子的摄像机不见了。”
“什么?”这句突然的话语不禁令其他人一怔。
坐在近处的陈吉转头说道:“你在说什么,海子的摄像机不是掉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里吗?”
伍下久道:“没错,可刚刚我们上楼见到海子的尸体时,那个摄像机却并没有在房间里,地上根本就没有摄像机的影子。”
他们因为海子的死亡而震惊、吸引了心神,而在那种极度昏暗的环境下,手电筒的光亮在当时又只照射在了海子的尸体上,完全忽略了周围,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摄像机的消失不见。
可那副画面却留在了伍下久的脑海里,不对劲儿的地方一直就像是一颗小石子,不停的硌着伍下久的神经。
直到他瞧见阿镜整理海子的遗物,摄像机的电池掉落出来。
那一丝被疏忽的线索才被他猛然想起——海子的摄像机不在那个房间里面了。
“你确定?”鲨鱼表情狐疑地看向伍下久:“别是胡说八道吓唬人呢吧。”
伍下久垂下眼眸,脸色苍白又带着几分懦弱,道:“确、确定,我刚才就在想好像忽略了什么一样……”
“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再上去二楼看一下。”
“要不要去看看?”长林看了眼其他人说道。
而时商左和方籽则是干脆站起身。
唐枯等人跟在后面。
他们没有耽误时间,快步再次来到二楼东面的走廊尽头——房间里,海子的尸体仍在病床上面,但是地面的确不见了那个摄像机。
这一发现不由得令人沉默。
方籽喔了一声说道:“摄像机该不会被鬼给拿走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但除了这个可能以外,谁又敢进入房间拿走摄像机呢?
今晚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少,而一想到在他们毫无所觉时,危险在悄悄逼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轮到他们头上,这种未知的恐惧感令人分外不安。
陈吉在确认摄像机真的消失不见后,脸色彻底晦暗下来,变得有些捉摸不定,似乎藏着什么。
他道:“大家都待在一楼,今晚不要睡了,一直到天亮,等雨停下……”
可就算雨停下,他们却也不能离开森林。
重新回到一楼,伍下久坐下休息,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十分,可窗外的暴雨只不过是有些变小了而已,完全不见停下天色放晴。
陈吉明显焦躁起来。
没一会儿,他站起身,说去厕所方便一下。
陈吉来到一楼较为隐蔽的拐角处,从衣兜里拿出临进来森林时守林员老林给的无线电话。
他熟练地拨通出去。
陈吉拿着无线电话,很怕对方无人接听,或者拨不出去。
但幸运的是,没一会儿,无线电话的那头就传来老林、也就是俞昌国的声音。
那声音伴随着无线电话的沙沙声,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陈吉。”
“是我。”陈吉马上说道:“你现在在哪里?雨下的这么大,你没跟进森林吧?”
他和俞昌国原本的计划就是他带人先进入森林,来到这栋度假村别墅找线索,而俞昌国再伺机跟在后面。
可计划也有纰漏。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一切。
无线电话里传来呲啦沙沙的声音,衬得俞昌国的嗓音有些古怪:“我……呲、呲啦,进来了。”
“什么?”陈吉瞪了瞪眼睛,忍不住说道:“你为什么要进来?”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音量有些高了,立即放低说:“这雨要是一直不停,我们的计划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
“不如取消,让这群人自己在森林里冒险,我们两人就别再待在森林里了。”
“你也知道……马上就要到那三天了。”
最后一句话,陈吉的声音又低了两度,面容上也不由得闪过恐惧。
“那三天里决不能靠近这里。”陈吉咬牙说道。
俞昌国似乎在无线电话的那头笑了两声,无线电话的沙沙声太过嘈杂,都有点将俞昌国的声音掩盖过去。
陈吉也不确定俞昌国有没有笑。
但之后,俞昌国道:“取消……晚了。”
这句话说完,无线电话的那头便彻底没了声音。
陈吉先是一愣,随即又喊了几声,晃着无线电话,在发现确实无法再拨通出去后,陈吉满脸烦躁地撩了撩头发。
“艹……”
关键时刻竟然掉线了。
陈吉不明白俞昌国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不管是什么意思,雨再小一点,他都得想办法离开这栋度假村别墅,而这也是……他之前待过的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