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倦坐下后, 裴与乐闻到一股冷柏香味。
其实在霍倦拉开窗帘布进来的时候一惊隐约能闻到这股香味,但如今他坐下来,二人之间只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那股信息素便更浓郁了。
对了,他好像说……
不再用阻隔剂了?
裴与乐闻到霍倦的信息素香味,想起一周前在霍倦面前那次的落荒而逃。
他第一次被男人表白,实在是业务不熟练,什么回应都做不到, 干笑着把霍倦一把推开就撒腿跑了。后面在班里就当他不存在或者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小,还好霍倦知道自己尴尬, 大部分都是趴着睡觉,不然也是支着下巴神游,并没有刻意跟他搭话什么的, 这才让裴与乐精神变得没那么紧绷了。
不过裴与乐精神放松了一点, 另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又冒出来了。
颇有一种没有把问题解决的不上不下的憋屈感。
但让他主动打破如今局面, 他又没那个意思, 其实他倒是有想过就这样让事情慢慢变淡。毕竟他觉得霍倦可能就是一时兴起, 等他冷静下来没了那个意思, 反而在他面前觉得尴尬了。
裴与乐就这样怀着期待拖着拖着, 一眨眼就一周过去了。
竟是一周都没和他讲过话, 更没有单独相处过。
如今久违地单独相处着,裴与乐毫无避免地觉得紧张起来。
原因无他。
这可是跟他表白过的男人, 这所学校地位超然的Alpha中顶配,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喜欢自己的人。
明明在班里两个人是同桌, 同样也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而已, 但裴与乐就是觉得二人现在的距离特别近。
近得他清楚地吸入对方信息素, 开始有些脚软, 原本想站起来的身体仿佛被沉甸甸的力道重压下去了,没有办法利落自如地站起来。
他突然想起霍倦的话。
——我不吃药的话,以后觉得头疼的人是你。
确实是。
霍倦还什么都没做呢,光是闻到他的信息素,自己就感觉被无形的东西禁锢在原地了,四肢变得有些不协调。
但再不协调,霍倦都坐下了,他肯定要跑的。
就算裴与乐隐隐感觉到霍倦挡住了他的去路,但现在不跑,他觉得等会一定会更纠结的。
于是裴与乐硬着脖子想让自己起来,偏偏双脚胡乱地倒踢了好几下……却发觉自己根本站不起来!
仿佛力气都被吸走了。
浑身软绵绵的。
该不会霍倦又来了,像之前那样用信息素让他动弹不得?裴与乐刚冒起这个想法,果然便听见他亲口承认了。
“别费心了,你站不起来的。”坐下的高大Alpha并没有看向裴与乐不算隐晦的挣扎,低头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黑色手环,语气淡淡道。
Alpha要压制一个人本来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只是裴与乐本来就不能承受他的信息素,他对信息素太敏感了,所以目前他只是淡淡地释放出一点,不会让他觉得难受的同时,又能限制他的行动力。
虽然眼前的人戴着一只狐狸面具,但他估计属兔子的。
不经意间便窜着逃了。
不容易捉住。
好不容易等他自己跑进了笼子里,不好好锁住可不行。
今天不是能放出去的日子。
“……”
谁说他是个睁眼瞎没认出自己的?
哦,是自己。
那没事了……
不对,那事情才大呢!
刚刚他那样说话,说不定还会让霍倦误会是邀请他进来坐。
裴与乐恨不得把刚刚出声的自己锤死。他僵硬地坐在原地,眼睛透过狐狸面具看霍倦,因为被限制行动而心急如焚。
然而,霍倦说了那句话之后,却没再理会他,虽然没让他离开,也没有跟他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转动手腕上的黑色手环。
裴与乐能闻到源源不断的信息素香味,他的心口微微收紧,原本是紧张的,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霍倦一直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反而有些气闷了。
不是,这个人光坐在这里不说想做什么,又不让他出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他心底在嘀咕,又过去了几分钟,霍倦总算放开转动的黑色手环,视线直直看过来。
裴与乐心里咯噔一下。
“一会儿就好了。”
他听见霍倦无头无脑地道,还没理解什么意思,便感觉到外面传来一阵慌乱,还伴随着惊呼和尖叫,还有人倒跌或是什么东西撞倒在地的声音。
更甚至还有玻璃杯摔破的声音。
“……什么东西?”
因为太突然了,裴与乐惊诧不定,不明白窗帘外面到底发生了事,听着动静心惊胆战的,因为真的很像是发生了什么凶案现场。
霍倦没回他,只是抬眼看了下窗帘外面,感觉到一股让人紧绷的气息即将席卷而来,不动声色地释放出信息素。
裴与乐听到外面的动静不减反增,甚至隐隐约约有人大喊的声音,他越发坐立不安,很想出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忍不住又问:“外面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
“一会儿就好了。”
霍倦还是这一句,持续不断地释放出舒缓的信息素,以窗帘为隔,绵密地包围住裴与乐。
但他本来就要对抗外面Alpha的攻击,又要护住裴与乐不受侵扰,再加上这一周他信息素紊乱症状时好时不好,想要碰触到对象近在咫尺又不能碰触,越是忍耐,Alpha本能越是叫嚣不断,所以他其实也不太好受。
裴与乐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要不是因为霍倦坐在这里,就算他和主厅那边相隔了一点距离,而且还被窗帘挡起来了,也肯定被厅内那个释放出信息素的Alpha压制住,而觉得相当难受。
但裴以乐不是笨蛋,他虽然一开始不懂霍倦说的什么一会儿就好,但听到窗帘外面有人在说什么“安排医生,带他们去房间里休息”,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费以飒说的节目已经开始了。
外面那是边川指挥的声音。
这么说,霍倦说“一会儿就好”的意思只是想让他老实待着,等那个什么拒绝诱导的节目结束。
很显然,他现在能在这里安然无恙,只能感受到霍倦的信息素之外没有其他不适,应该是因为霍倦坐在这里,帮他缓和了厅内那个Alpha的信息素攻击。
听着外面的动作,还有边川让安排医生的话,看来根本不是费以飒所说不需要担心,外面现在的情况肯定很混乱。
裴以乐看到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另一端的霍倦,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谢谢?
好像有点奇怪。
但让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又觉得承情了过意不去。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突然眼尖地看到霍倦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咦?”
他顿时一惊,行动比思考更快地伸出手,抓住霍倦往前倾的身体,“你没事吧——”
他动作快,却忘记了自己还是手软脚软状况,一动之下反而是他先栽向前,被回过神来的霍倦一把扶住了。
他整个人倚在霍倦身上,近距离地感受到强烈的信息素朝他兜头兜脸地覆盖而来。
“……”霍倦脸色微变,手扶着裴与乐的肩膀,理智是想着要把他退开,但身体根本不乐意,从头到脚都叫嚣着要占有。
对于这个人对他的影响力,他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才会一直保持着距离。
然而他朝自己伸出手……
那像是一种可以得到碰触许可的信息。
窗帘布外面。
学校找来的这个Alpha,实际上并不是高三的学生,而是来支援的Alpha,信息素十分高端,虽然算不上顶级,但也差不多了多少。
费以飒虽然因为常常接受沈聘的信息素洗礼,已经习惯了顶级信息素的包围,但一时之间也有轻微的不适。
他看了看厅内好几个站不稳的Omega,甚至有几个隐隐被诱导出发出发情信息素的Omega,连带影响到周围的Alpha,不由得有些担心地道:“以前没参加过不知道,原来竟然这么强烈的,那个Alpha信息素很厉害。”
几乎一瞬间信息素便覆盖整个大厅。
根本不算小打小闹了。
沈聘盯着他微微变红的脸颊,目不转睛地问:“你没事吧?”他并没有释放出信息素舒缓费以飒的不适,对费以飒来说这种是作弊,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虽然他很想。
费以飒长舒一口气,道:“还行。”
他确实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稍微有点不适而已,想起什么,他道:“对了,乐乐在那边吧,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他刚刚还让裴以乐别担心,现在开始了才发觉确实不是开玩笑的,稍有不慎还真容易出事。
虽然裴以乐是个Beta,但要是承受Alpha的压制也是很不舒服的,裴以乐又不比他尝试过对抗顶级信息素的压制,对此还算有免疫力。
沈聘道:“霍倦过去了。”
一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费以飒挑眉。
也是,霍倦应该不会让裴以乐出事。
Alpha独占欲都强,他肯定很讨厌裴以乐被其他Alpha的信息素影响。
只不过……就这样把裴以乐交到他手上,又有些感觉对不起最近一直在躲霍倦的裴与乐,于是他道:“我去看看。”
沈聘微微拧眉。
费以飒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转身便往裴与乐逗留的地方靠近,只是刚走近窗帘布,透过布料,他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那时排斥任何人靠近的尖锐信息素。
这种相等于攻击的信息素,让费以飒原本就有些不适的症状一下子加重了,脚步一个趔趄,被身后的沈聘眼明手快地扶稳。感觉信息素一下子让身上的皮肤出现了刺痛感,那时一种无差别攻击,不顾是Alpha还是Omega都同样会觉得难受。
因为Omega的臣服本能,他下意识退后,背脊贴上身后扶住他的沈聘。他的额头上明显出了汗,虽然费以飒确实已经习惯了沈聘的信息素,但霍倦同样也是顶级信息素,如今释放出来的又是攻击信息素,要想让Omega难受是轻易而举的事。
尤其他的信息素对Omega根本没有半点安抚之意,完全只有压制。
强悍的,对于外来者完全没有丝毫客气。
不过几秒,费以飒变得更加难受,手猛地抓住沈聘的衣襟,几乎无意识地贴近他,想要从小到大熟悉的信息素安抚。
沈聘扣住他的肩膀,脸色一肃,徐缓地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安抚他,被熟悉的信息素包围,费以飒顿时变得舒服了许多,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消失了大半,他这状态一变好,还记得裴与乐在里面,小小声地喘了一声,喃喃道:“乐乐在里面……”
沈聘脸色不太好看。
他难得语气带了点粗鲁,“先顾好你自己。”
要是就这样盲目冲进去,被诱发发情的家伙肯定是费以飒,他这会儿还惦记着别人。但如果他不管,这个人之后还指不定变得多难搞。沈聘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厅内释放信息素的Alpha对沈聘没什么影响,但霍倦不一样,他的攻击信息素加大了Alpha骨子里的暴虐,就连他也难以保持理智,他隐忍地闭了闭眼,想着总得要看看裴以乐的情况,于是先让费以飒扶墙站稳,然后抓住窗帘布想要一把拉开——
低沉、压抑的声音响起:“……别进来。”
一瞬间,攻击的信息素变得越发强烈,这让沈聘都觉得有点难以承受,因为这种信息素几乎是一种警告了。他表情一变,猛地回头去看,看到费以飒难受地扶着墙,被信息素再一次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带他走。”
里面低沉压抑的嗓音再次响起,显然让沈聘带走的并不是裴以乐,而是那个脸色隐隐变得潮红的费以飒。
再这样下去,作为Omega的费以飒肯定先受不住,本来他就被两种Alpha的信息素攻击,单凭他确实能抵挡厅内Alpha的信息素,只是如今再加上霍倦的信息素,那难受劲几乎是翻了十倍,想要抵抗并非是那么容易的。
也是多亏了沈聘给他安抚信息素,要不然他肯定当场被诱发发情了。
费以飒手腕上的红色手环都监测到他的难受,信息素波动很大,所以刚刚自动注射抑制剂。抑制剂虽然暂时舒导了费以飒身上的难受,但一时之间也未能完全恢复。
看着涨红了俊脸低喘的费以飒,沈聘当然想立马带他离开。
可里面还有裴与乐!
“……沈聘,带费以飒走。”
就在沈聘打算干脆什么都不管扯开窗帘布把霍倦踹开,一手扯一个离开,里面突然传出裴与乐的声音。
听起来,还挺正常。
裴与乐确实还挺正常的。
就算他现在整个人被霍倦圈在怀中,脖子被一颗大脑袋不断拱来拱去,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伴随着一点点湿热的气息和触感——他的大脑还是冷静的,还能思考眼下的情况。
他一开始也是错愕的,在霍倦抱住他,难耐地把唇凑到他的脖子处咬了他一口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要疯了。但是下一秒,被咬的地方又被舔了舔,然后是Alpha低声的喃喃,接下来舔一下便喃喃一句,那一句句轻得仿佛是耳语的“对不起”,让裴与乐一片空白的脑海逐渐恢复了理智。
他对此好笑又好气,这个Alpha还知道要道歉,那倒是给自己麻利地爬起来啊!
一直压着他算什么!
裴与乐忍不住吐槽,然而他也看到了霍倦脖子上的青筋,知道他其实忍得辛苦。
……而且,那种小心翼翼,当是什么吃一口少一块、无比珍贵食物的珍惜舔舐,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人说过,每次碰到他,他都会容易失控。
所以其实从进来开始,他一直没有主动碰过他。
等裴以乐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听到隔着窗帘布传来费以飒带着一丝微喘的声音。他想起来了,在Alpha的信息素之下,最难受的莫过于Omega。
他现在还是手软脚软不算什么,但Omega分分钟被诱发发情。
压着自己的是个Alpha,而费以飒身边还有个Alpha,两个都不是好惹的。
所以带走费以飒是当务之急。
比起他,Omega更容易受伤,在这种场合也是更应该注意保护的那个。
好歹压在自己身上的某个Alpha对着自己还知道要道歉,但对外面的就是无差别攻击了。上一次霍倦易感期的时候,徐宴西是先离开的,现在回想起来,肯定是因为这个时候的Alpha特别不好惹。
他不希望费以飒和沈聘因为自己而受伤。
“……没事吗?”
沈聘沉声问,透过窗帘布,隐约看到沙发上两道身影……
姿态密不可分,完全分不出彼此。
被窗帘布阻隔的空间,两个身影确实不分你我地纠缠在沙发上,四肢互缠,姿态亲密。狐狸面具几乎被高大的Alpha彻底压在软绵绵的沙发当中,獠牙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蹭脱了,掉落到沙发上,而Alpha一直埋在裴与乐的脖子之间,气息缓慢游移着。
“……我没事,你快带走费以飒。”
裴以乐既想躲开又被压着动弹不得,尝试几次只把自己弄得越来越无力,他吸了一口气,结果灌满口鼻都是霍倦的信息素,手脚变得更是绵软,他头痛极了,却还记得要沈聘把费以飒带走,“我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
察觉到沈聘在外面还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了。再这样下去,霍倦肯定会失控得更厉害,趁他现在还懂得道歉,请把救场的支援人员带来啊!裴与乐扬声道:“我说真的,你快带费以飒走吧,然后拜托你把那些来支援的人给我找来——唔!”
裴与乐和其他Alpha的对话,大大地刺激到此刻的霍倦,他的下巴被捏住了,霍倦把他的脸扭过去面对他,在脖间不断的轻啄从轻变重,隐隐泛起丝疼痛,动作间捏住下巴的指腹不小心滑入微张的嘴,霍倦眸色一暗,干脆就在里面搅了下。
“呃……”
几乎没入喉咙的指腹搅得裴与乐一阵头皮发麻,他开始觉得自己太不谨慎了,被霍倦喃喃自语般的道歉给弄昏了头,忘记了这个人真的是危险分子。虽然霍倦之前每一次都放过了他,但不代表这一次还是一样会放过他啊!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下,他又接连咬了自己一下!
感觉自己的脖子变得又麻又疼又热,裴与乐心里有些后悔,发觉霍倦这一次几乎在他的后脖游移,那滚烫的气息喷得他后脖一阵麻痒,想起这个位置是Alpha或是Omega的腺体位置,他顾不上别的了,用舌头奋力推出那只在嘴巴里乱搞的手指,连忙大声提醒道:“等等,我没有腺体的——”
没有散发出任何信息素的后颈暴露在Alpha的眼前,散发着让人想要在上面留下深刻牙印的光洁气息。
霍倦眸色黑沉得吓人,他用逗弄过裴与乐嘴巴的指腹在他的后脖上慢吞吞地轻抚了一下。
白皙的皮肤沾上了一丝晶莹的水光,泛出更加诱人的色彩。
让人……
想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