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野以一种吊儿郎当的姿势斜坐在座位上, 托着腮看向洛韫。
他还想说两句“情话”。
比如：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
只不过没来得及开口，这样不把老师放眼里的壮举被任盈发现。
当即吃到来自任盈手中快要用完的粉笔头。
投掷的力度之大, 竟让封野脑袋往后颠了下。
任盈白了他一眼：“整天逼逼叨叨不学好，和班长同桌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三班的学生见惯不怪，一片笑声响起, 封野脸皮厚，也没有什么羞耻心。
他揉干净额间粉笔灰的痕迹, 往旁边不经意一瞥。
发现洛韫也捂着嘴笑他。
美人一笑确实赏心悦目，但被喜欢的人这么一笑, 封野瞬间有点绷不住了：“有这么好笑吗？其实我能躲开, 这不给任盈一个面子。”
洛韫睨了他一眼, 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让封野自行体会。
“你分明是怕任盈请你出去。”
一想到这，洛韫唇角不自觉勾起来。
上学期才开学不久，座位是按照分班成绩排的，他和苏浓坐一起。
封野充分地给三班学生证明了Alpha的运动神经和反应速度有多快, 一次上课中, 他频频开小差, 任盈生气地朝他扔粉笔头以施惩戒，没想到封野竟灵活地躲了过去。
任盈气得不行，转身在黑板槽里搜罗出好几颗粉笔头一同砸过去, 最后一个都没中，学生们绷不住大笑出来, 封野最后便被任盈请外面去了。
讲台上, 任盈微微踮着脚, 拿着根细长的小木棍指着PPT最上方的公式, 又转头拿着粉笔在黑板写写画画，一步步讲解公式的推理过程。
“一个意思啊，你说这任老师，砸不中还拿我撒气。”封野笑得随性。
“专心听课吧，再讲一会儿被发现了，老师又该生气了。”洛韫说。
封野收敛笑意，淡淡嗯了声。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洛韫专心听课，他就时不时看着洛韫，不然就是玩手机。
手机哪有洛韫好看，但他又不能一直盯着人看，所以才拍了点照片。
行为虽然很痴汉，但真的......很香。
不想但又不得不听到的洛韫：“......”
一想到封野看上去是在玩手机，实际上是在看他照片。
耳朵受不住地发烫。
犹豫再三，洛韫歪着脑袋，小声说话时慢悠悠的：“你不是说你记忆力很好吗？”
封野：“对啊，怎么呢？”
洛韫指着黑板上任盈写了整整一板的公式以及推导方法。
“不是说好了期中考试前进200名，就从这公式开始吧，能记住吗？”
封野：“......”
他还以为洛韫要和他说什么重要的事。
望着一黑板的数字字符，唇角笑容微微往下压。
几秒后，封野略微尴尬：“看不懂啊。”
洛韫定定看他两秒：“不用看懂，先记住就好，可以做到吗？”
对上洛韫浅浅的瞳仁，封野其实很想说，他看着难受，头疼，心里也烦。
又怕洛韫嫌弃他矫情。
胡思乱想一通，封野勉强道：“行吧，我试试吧。”
没想到还挺听话。
洛韫呼了口气，耳边再也没有乱糟糟的心声，他也能好好听课了。
他用余光打量封野一眼。
男生认真的样子还挺像一回事，高挺的鼻梁，线条凛冽的眉骨。
眉头轻轻拧着，能看出来他确实是在认真地记忆。
洛韫心里也不禁升腾起一丝丝的小满足。
凭借辅导妹妹的经验，他对这次的期中考很有信心。
下课前，任盈说了下周学校要开运动会的事，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体委张天河负责起这件事，三班的男生数量稍多，大部分的团队项目很快满员。
还剩几个经典项目，出于Alpha的身体素质好一些，长跑、短跑这种项目一般都是班里的男Alpha参加。
都不用提醒，张天河很自然地找到封野，他拿着长跑5000米的报名单，他的手都是抖的：“野哥，快夸我，专门给你留的。”
此刻的封野并没有理会张天河的嬉皮笑脸。
他听洛韫的话，在纸上默写出刚才任盈讲的公式和推理过程。
写完最后一笔，他兴致冲冲地交给洛韫：“看看吧，应该没写错。”
拿到默写纸，洛韫看了眼，发现封野记忆力好到可怕，连排版都是按任盈的板书来，几个公式和推导过程都没有出错，封野记忆要真这么好，辅导起来应该比他想象中更容易。
洛韫拿出一张数学试卷递给他，还给上官毅发了一张：“你们两个把这张卷子做一下，我看看你们大概在什么水平。”
卷子上的题都是洛韫搜集来的，涵盖初中的比较重要的知识点，因为是自己排版，卷面整洁简陋，他还很贴心地给卷子起了标题。
上官毅接到试卷时一愣，顿时哭丧起来：“不是吧，班长，我真的要学啊？我妈都放弃我了。”
“要，李主任说了，你必须和封野一起。”洛韫说。
张天河和苏浓好奇地看，不由自主地念出试卷的标题：“由洛韫独家提供的初中数学卷（上）”
“初中？”苏浓扫了前几道题，立马笑得肚子疼。
张天河跟着笑：“哈哈哈哈哈，看来我们班长真有两把刷子，清楚地知道你俩的真实水平。”
封野摸着卷面标题的“洛韫”两字，冷冷地看张天河：“说的好像你真实水平比我高一样。”
同为三班的学渣，张天河脸一拉，有点小委屈：“初中的题，我好歹还是会的啊啊啊！”
洛韫：“卷子你们今天抽空做完吧，做完拿给我，我给你们批改。”
封野：“得了。”
上官毅恹恹地喊了声：“呜呜，为什么我要做卷子啊啊啊。”
“这不挺好的吗？反正你成绩这么烂，趁这个机会补一下。”苏浓笑道。
上官毅：“烂怎么呢？我凭自己的本事学得烂。”说是这么说，还是把试卷整齐地叠好，放进课桌里。
张天河扬了下手中的报名单：“野哥，那这个？”
封野双眼视力很好，坐在里面都不用往前凑，就看清张天河手中的报名单。
五千米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单子拿来吧。”
张天河感激不已，又抽出一张游泳接力赛的报名单，分给上官毅和封野。
接着有气无力地抱怨：“哎，也不知道Omega能不能找齐。”
游泳接力赛项目分男女组，队伍人数要求九人，Alpha、Omega、Beta各三人。
Alpha和Beta都找到了，Omega就是差两人。
主要是班上男Omega本来就没几个，有不会游泳的，有不想参赛的，还有男Omega说不想露身体让Alpha瞧见的。
天知道张天河听到这个拒绝理由时有多么哭笑不得，因为ABO性别是第二性别，男生之间并没有像很久以前男女那种注意界限，但有的男Omega就是不想露身体，也算是个人选择，他也没办法。
找来找去，游泳接力赛的男Omega还差两人。
张天河：“苏浓，你要参加游泳接力赛吗？”
“我不怎么会游泳啊。”苏浓说，“你找别人吧。”
张天河哭兮兮的：“没别人了，班里的男Omega我都问了一圈了，你就帮帮忙呗，不太会游泳没事，让上官毅他们教你就好了。”
上官毅填好报名信息，把单子还给张天河，听闻顺口道：“小同桌，我可以教你啊，不然我们一起？”
苏浓还在再三犹豫，耐不住张天河的苦苦哀求，最后便同意了，写着写着名字，他忽然想起洛韫不也分化成Omega了，于是兴冲冲地问洛韫：“刚好还差一人，班长你不是会游泳吗？一起？”
张天河摸了摸自己的憨憨脑袋：“对啊，我怎么把班长忘记了，一中人鱼王子。”
上学期秋季运动会上，洛韫可是作为Beta的身份参加游泳接力赛的，而且游泳的速度很快，彼时还是校草的他还被一中的Omega称为人鱼王子什么，就因为他的腿又长又白又直，当时贴吧还有好多Alpha都在开什么腿玩年的玩笑，后来喜欢洛韫的Omega觉得这样说洛韫太不尊重人，联系管理员，让把洛韫的腿照都删了。
“人鱼王子？”封野蹙眉，“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上官毅插话：“你又不逛贴吧，当然不知道。”
听着这玛丽苏中二的昵称，洛韫耳尖泛红：“别提这名字了，你们这是让我社死啊......”
搞定完运动会的报名，张天河心满意足地拿着单子离开。
“人鱼王子？美人鱼？”封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为什么要这么称呼你。”
上官毅解释：“就上学期班长不是游泳接力嘛，腿好看，于是一中贴吧都在讨论。”他疑惑地看向封野，“不是吧，哥，这事你不知道？”
他还以为封野喜欢洛韫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见色起意呢。
封野：“我不知道啊。”
他掏出手机，进到贴吧里，搜索关键词，虽然没有什么照片，但讨论里有历史帖子，好多Alpha在那里大声地讨论洛韫的腿啊，身材啊，一股郁气涌上心头，胸腔被塞得严严实实的，差点快喘不了气。
“他们怎么这样乱说啊......”封野自言自语道。
洛韫凑过去看，封野拿着手机连忙往身体一盖，只不过还是被洛韫看见了，他虽然也很不舒服那些言论，但没办法，被这样议论的不止他一人，据他了解，上任校花女Omega被议论得更凶。
封野心里还在想事。
对这些关于洛韫身材的评论愤愤不平。
【凭什么啊，就这样在网上讨论班长的身材啊】
【......还什么腰不够细，腿再长点，你们配个几把】
【烦，我看看怎么找管理员删了吧】
【不过今年老婆参加游泳接力赛岂不是又要被议论】
听到这里，洛韫心尖微微一动，他反过来安慰：“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是男生，被讨论几句不痛不痒，再说，我也不能管其他人心里的想法。”
“而且不是有好多男生那什么的时候，都会想一些有的没的吗？”洛韫随口一说，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要是真的被当成那什么对象，岂不是更恶心。”
然后空气静了一秒。
四个男生四目相对。
上官毅惊呆了，他连忙狡辩，以求保住性命：“别看我啊，我都是看XXX那些Omega的片子，他们本人应该，应该知道吧。”
他说完后看向苏浓，苏浓脸色涨红，虽然人不知道话题为什么朝着这种方向发展。
苏浓红着脸，声如蚊呐：“我也就想着陆XX嘛，应该是人之常情......吧？”
陆XX是在片里比较有名的Alpha，人帅身材好，器大活好，一度被Omega评为国民Alpha，虽然只是在性幻想方面。
“我靠，苏浓，你原来喜欢陆XX。”上官毅感到不可思议，不可置信道：“我还以为你应该不会看片子，每天回家只会好好学习。”
和Alpha讨论这种问题，苏浓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也是男的，怎么就不能看啊，再说，我们Omega还有发热期呢，需求高一点不很正常！你说对不对，班长！”
三人齐刷刷看向洛韫，洛韫被看得头皮发麻。
“......”
你们三个干嘛盯着我？
我以前是Beta没发热期啊！
“应该对吧。”洛韫半天挤出几个字。
上官毅来了兴趣：“那班长你喜欢那个演员？”
洛韫尴尬地不知怎么回，只是很想逃离这个现场，面对他们眼里的好奇，他不好意思直接起身离开，只是希望上课铃快点打响。
铃声并没有如他所愿那样响起，洛韫硬着头皮说：“我、我没看过那种片，就洗洗冷水澡，简单点、快点，只要解决就好，过程并不重要。”
虽然没有说全，但同为男生，几人都明白洛韫的意思。
他们没怀疑洛韫这话的真实性，毕竟洛韫看上去就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苏浓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保持年级第一的原因？！如此强大的自制力和自律性，班长，我佩服你！”
洛韫：“......别把我说的这么伟大好吧，求你。”
上官毅更是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好不容易忍住笑，他跟着苏浓和洛韫，一起看向封野，只见封野此刻深深蹙着眉，像在思考世纪难题。
上官毅笑得很贱，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野哥应该不用问了。”
苏浓看好戏地勾了勾唇：“我也觉得。”
封野整个人都麻了，一想到刚才洛韫说什么被想着恶心，这样一对比，比起一中贴吧里讨论洛韫身材的人，他岂不是还要过分。
而且，他还不要脸地在心里叫洛韫老婆。
还说洛韫腰细，还说洛韫身上香，前几天还想让洛韫帮他用腿、用手，让他蹭蹭。
封野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最恶心的吧。
他突然明白凌意雪的话。
坦白是什么意思。
洛韫对封野乱七八糟的思绪一无所知，相反，他还很没自知之明地问：“为什么不用问了？”
一问出口，对上封野那双漆黑的眼眸，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那些心里话他又不是没听见！
封野还能想着谁？！
他为什么要问这种白痴问题。
空气陷入停滞，就在洛韫尴尬地想钻进课桌里的时候，上课铃声终于打响。
三班的学生闻风而动，回座位拿书的，接头接耳说话的，默默等着老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