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扮完一切, 时间快到中午。
洛韫提着一口气，跟在封野屁股后面出去。
学校里，阳光正好, 树影斑驳。
他的回头率也......十足。
“我觉得好多人都在看我。”洛韫戴着白色口罩，声音稍软。
起初，他怀疑这是错觉，可每当他注意到探究、好奇的目光, 回望过去时。路人学生又纷纷低着头，假装和同伴聊天侃地, 表现得波澜不惊。
口罩给他很大的安全感，就好像裸.奔的人遮住脸, 胆子就愈发大起来。
“难道, 他们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不可能啊。”洛韫捻起垂在胸前的假发。
没错, 他此刻还戴着一顶金色双马尾。
在鹿圆热心的推荐下，她说这样打扮完成度更高，也没有违和感，于是口罩一带, 谁也不爱。
“不知道, 估计看你好看, 多看两眼，正常。”
封野抬起胳膊，轻轻搭在洛韫肩上, 掌心并没有完全接触到，只是用手腕虚虚靠着。
换成两个Alpha, 是好兄弟, 换成一对男女......
自然地给人留下是一对情侣的印象。
封野本就是一中响当当的人物, 洛韫也习惯每次被陌生人多瞧几眼。
走了一段路, 便不再纠结于此。
去操场前，经过学校奶茶店，洛韫想着给唐栖和妹妹带点喝的。
洛韫望着墙上张贴的菜单。
“要杯草莓大福奶茶和蜂蜜柚子茶，柚子茶要少糖，奶茶加一份芋圆。”
他的声音原本就偏中性清越，干净的音色透过口罩传出去，不太能让人分辨出男女。
于是，店员小姐姐露出标准的营业性微笑，道：“好的，美女。”
“呵——”封野在听见这称呼后，勾着唇笑了下。
对上洛韫冷冷的眼神，他连忙解释道：“我没笑你，我只是想到好笑的事情。”
洛韫耳根莫名热，他再一看自己的装扮。
叫就叫吧，正常。
草莓大福奶茶先做好，店员包装好后递过来，调制好蜂蜜柚子茶，她瞥见男生正在外面接电话。
店员顿了下，道：“美女，你男朋友的柚子茶也做好了。”
说这话时，封野正巧挂了电话从外面进来，听闻，眯了眯眼睛。
他似笑非笑地问：“你说我是他男朋友？”
这么一问，店员小姐姐愣了下，迟疑地说：“不是吗......抱歉，抱歉，我看你们穿的是情侣装。”
洛韫睨了眼浅笑中的封野：“......”
幼稚。
他接过柚子茶：“你没说错，钱我转过去了。”
拎起两杯饮料，拉着傻乐中的封野，推开奶茶店玻璃门。
......
路上，封野还对称呼的事津津乐道：“这衣服穿得真值。”
洛韫懒得理他，掏出手机，给他妹发了个消息，问她和唐栖具体在哪儿。
对面秒回，洛韫抬头，刚要说话脸颊覆上温热，被封野偷亲了一下。
这边人少，猛地来这么一下。
洛韫眼皮直跳。
差点把饮料摔了。
他微微蹙眉：“别在人多的地方亲，万一被人看见。”
封野行事大胆，做事随心所欲，有着极为优越的家世，他天不怕地不怕，真被发现也无所谓。
洛韫这么说，他也理解。
谈恋爱嘛，悄悄摸摸地谈才刺激。
他搭着洛韫的肩膀，模样有些懒散：“知道了，我下回小心点。”
手指搭在洛韫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
“等下回教室我帮你换一张腺体贴。”
洛韫嗯了声。
手机震了下，鹿圆给他拍了张照片：【班长，衣服帮你放好了！】
洛韫回了个谢谢。
刚走过转角，入眼的是一双锃亮的黑皮鞋。
封野：“李主任好～”
洛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很轻地跟着叫了声。
学校召开运动会，许多不参赛的学生逃出去上网打游戏。
李国乾也是随便到处转转。
见封野这么守规矩，他满意地摸着下巴评价：“可以啊，这都没溜出去，继续保持啊。”
再一看旁边的女生，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润的大眼睛。
有点熟悉，又很陌生。
李国乾的视线落在封野搭在女孩肩颈的手上，和善温柔的目光一下锐利起来。
这段时间，校园恋爱是他严厉打击的对象。
抓过好几对在暧昧期的小情侣。
他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
一看这勾肩搭背的动作，肯定有猫腻。
李国乾的眼神被洛韫捕捉到，顿了几秒，洛韫慢吞吞地抖了下肩，搭他身上的手腕滑了下去。
这点小动作更逃不过李国乾的眼睛，在他看来，这就是心虚的表现，一见他就躲躲藏藏，更加可疑了。
最要命的人，光天化日下还穿情侣装，这得多横啊。
他顿时来了拆散小情侣的精神。
只不过......封野喜欢的不是男生吗？
“你给老子过来！”李国乾愤怒地大喊，他扯住封野的肩膀往前一拽，拉着人往远处走。
封野一脸莫名，扭头看了一眼隔他几米远，还呆在原地的洛韫。
“......？”
确定那女生听不见谈话。
李国乾叉着腰低声怒道：“这就是你在台上检讨的真爱？这才几天你又谈了个新的，别他妈嚯嚯人家小姑娘行不行？！”
“还脚踩两条船，越来越狂了啊你。”李国乾重重地推了下封野胸口。
“老子警告你，回去立马和女朋友分了！再这样乱搞，我直接踹凌宇的门，别以为校长是你舅老子就怕。”
“......”封野单手插兜，无话可说。
“怎么？哑巴了？说啊？”李国乾怒不可遏。
“你这样对得起帮你辅导的洛韫吗？才在升旗台上说了要好好学习，现在呢？”
“......”封野啧了声，舌尖舔了下牙，无奈道：“什么女朋友啊，那不就是你的宝贝学生洛韫吗？”
“你再好好看看？”
听闻，李国乾微怔，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女生，问封野：“你是说，他是洛韫？”
“是啊，你没认出来啊？”封野挣脱他的手，走到洛韫旁边：“你先取下口罩。”
洛韫还处于懵圈的状态，也不知道刚才两人在那边说了什么。
听话地拉下口罩，又问了句好：“李主任。”
他这一喊，李主任像碰见鬼，差点原地起跳三丈高。
看着这张脸，听着熟悉的声音，李国乾受到的视觉冲击并不小。
他步伐都是飘的，慢慢挪动过去看清楚，确实是洛韫。
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洛韫的装扮，蹙眉：“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面对李主任的发问，洛韫面红耳赤：“就、就班里玩个游戏，我要穿这衣服，给参赛的同学加油打气。”
李主任：“？”
等弄清楚后，李国乾叹了口气：“害，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女生和封野谈恋爱呢。”
话音刚落，洛韫和封野尴尬地对视一眼。
这话，倒也没说错。
李主任松口了气。
随便和两人聊了点期中考准备得怎么样的事，这才离开。
没走几步路，他蹙着眉，回头看洛韫和封野打打闹闹的背影。
一点怪异感浮上心尖。
仔细观察洛韫的体型，和那天侥幸逃过一劫的少年挺像的。
身高也差不多。
“不会吧。”他垂头，自言自语道。
......
“我靠，班长，你这腿绝了啊！”苏浓看见这样打扮的洛韫，不免一惊。
不由分说地上手摸了两下滑溜溜的袜子：“鼻血要流出来了！这不便宜他了。”
小腿痒痒的，洛韫有些不自在地躲了下：“正常点，别大惊小怪。”
苏浓眼睛发亮，目光都移不开了：“我能追你吗？班长，捏捏，好软。”
洛韫面色一红：“......你别这样。”
见他害羞，苏浓哼哼笑了两声：“这就是女装的威力，这下能体会到去年我的尴尬了吧，现在看你还说不说穿女装没什么。”
洛韫麻木道：“是我小看女装了。”
看着看着，苏浓又想捏捏洛韫的腰，手都还没碰到，被封野拽开。
封野沉声道：“乱摸什么呢？”
苏浓啧啧两声：“哟哟哟，瞧把你厉害的，占有欲不小啊。”
“我和班长才是最好的朋友，我就摸！怎么了？”
迎上他挑衅的眼神，封野无声地笑了下：“你再摸下试试。”
封野眉梢轻挑，眼睛漆黑，眸底濯着冷光。
被他这么一吓，苏浓立马怂了，又觉得认输太掉面子。
于是展开双臂，躲到洛韫身后抱着他装可怜：“你看，他就知道威胁我！”
“......”洛韫被他摇得头晕，轻声安慰道：“他只是吓你玩呢，不会真动手。”
苏浓撇嘴：“班长，你快管管你男朋友！”
这称呼，封野听乐了。
“上官毅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洛韫好奇地问。
苏浓：“他在那边参加比赛呢。”
洛韫挑眉：“你不过去加油？”
苏浓淡淡出声：“不去，这边帅A多一些，我都要到好几个微信了。”
交谈期间，周围的三班学生也发现换好衣服的洛韫。
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把洛韫捧得跟大明星一样，还兴奋地来了几张合照。
“你这奶茶买来不喝吗？”苏浓好奇地问，发现有两杯，“给谁带的吗？”
“嗯，给我妈和妹妹带的，她们在看跳远。”
封野记得上官毅报了这个名：“刚好，上官毅也在那边，一起过去？”
***
运动会没要求统一服装，操场上人来人往，许多女生趁着运动会自由活动的机会，打扮得青春靓丽，还化了点淡妆。
一中不许学生染发，她们扎着马尾或披着头发，看上去干净又阳光。
一群黑发中，洛韫的金色双马尾格外出挑，身上衣服又是顶好看的。
上衣领口处微敞，露出的皮肤白皙，锁骨线条格外清晰。
手腕上的橙黑色运动手环又给他添加了一丝活力。
没走几步，洛韫就吸引住大批的目光。
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烦恼的不止他一人，封野眉宇间多了点戾气，一想到周围人都在看洛韫，心里堵得慌，血液里的暴戾因子蠢蠢欲动。
Omgea和Beta还好，大多是以一种欣赏的目光。
正处于青春期的Alpha则要大胆得多，视线也比较露骨。
洛韫戴着口罩，部分面容的遮藏并没有打消Alpha的目光，那点神秘反倒是激起Alpha心底的欲望。
特别是在某位陌生的Alpha故意撞过来，想来点不经意的肢体接触时。
封野脸一下冷了。
他的嘴角不悦地往下压，眼眸掠过一丝危险的信号。
一瞬释放的信息素压制暴戾又肃冷。
那名脑子不清醒的作死Alpha大脑猛地刺疼，直接跪在人工草坪上大口喘气。
他一张脸惨白，额角的青筋跳动，紧紧捂着太阳穴缓解疼痛。
这声闷响让其他Alpha猛地清醒，他们眼离露出惊恐，看着坐在地上的陆坤的惨状，忽然觉得牙疼。
信息素压制是最原始的对抗方式，其他Omega和Beta感受不到这种攻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以为那人只是不舒服。
只是觉得大热天里，忽然有些冷。
除了Alpha能看出事情缘由，唯一知情人只有洛韫。
本来见人不舒服地跪在地上，他想着去问下情况，听到封野心里对那人的厌恶，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他冷冷地瞥了眼叫疼的Alpha，面无表情道：“我没事，走吧。”
封野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那人，临走前狠狠地踹了下去他的腿。
陆坤“啊”地叫了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怀疑骨头是不是折了。
他敢怒不敢言地怒视封野。
自从跟着徐轻劲混了这么久，他还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到这种侮辱。
不就是碰一下吗。
周围的Alpha如梦初醒。
这才想起封野以前的脾性，只不过最近没惹什么事渐渐安分下来，这才让他们忘记，高一时，外面几个混混上门挑衅，被封野一打多揍回去。
还把他们打到骨折。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后面警察都来了，封野一点事也没有。
吃瓜的Omega和Beta被封野这一脚吓得浑身一颤。
这段时间，他们在群里时不时讨论比以前好接触多了的封野，差点忘了他的锐气。
有人认出地上的人是经常调戏Omega的体育生陆坤，再看周围Alpha鄙视的眼神。
隐隐约约明白了点什么。
他们再去看那个女生，只看见瘦削的腰和在阳光下泛着光晕的金发。
等封野走远后，有人记起苏浓，回忆着女生眼睛的颜色，窃窃私语道——
“刚才那个女生，应该是三班的班长洛韫吧。”
不久，这点小插曲在贴吧和各种群里传播起来。
***
洛韫对群里的事一无所知，手里的奶茶还是温热的。
见封野还在生气，他凑到男生耳边，细声细语哄了两句。
封野的脸才阴转晴。
看完群消息，苏浓才明白刚才的事，他鄙夷道：“傻逼陆坤，跟徐轻劲一样，都是败类垃圾。”
骂了一句还不够，他捏紧拳头讽刺：“怎么不把这些人开除啊？”
“刚才那人叫陆坤？你认识他？”洛韫问苏浓。
苏浓：“你不记得了？就徐轻劲的跟屁虫之一啊，你应该见过他。”
经提醒，洛韫这才记起来，当初欺负罗项宇的人里，确实是有这号人。
苏浓：“封野，你什么时候给你舅舅说一下呗，开除这些仗着家里有钱就欺负人的渣滓。”
封野插兜，懒懒地嗯了声：“我回去再说说。”
他之前其实说过，只不过教导主任是徐轻劲姑妈，一中是私立中学，参与投资的人错综复杂，舅舅给他说过这事不太好处理，教导主任也求情保证徐轻劲以后不再犯事，凌宇这才同意给机会观察观察。
***
还没走到跳远场地，那边传来一阵欢呼。
一打听，是个体育班的学生助跑跳远破了学校记录。
跟在他后面上场的是上官毅。
三班的学生和体委张天河在旁边加油打气。
上官毅站上冲刺跑道，前方是长方形沙坑，里面的沙子被踩得凹凸不平，边缘刻着具体的距离长度。
有人才破记录，三班的人担心上官毅压力大。
张天河安慰他：“放轻松点，随便跳，尽力就好，能多拿一分是一分，拿不到第一，第二也是好的啊！”
记成绩的体育老师看他这么自信，便活跃气氛道：“两个体育班的都跳了，一个还破了记录，这个上官毅这么厉害，练过？”
张天河嘻嘻笑了两声：“不管怎么，气势不能输啊！”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哄笑，吹哨后，上官毅站好位置，开始前环顾四周。
没看见那人，他眼里闪过一点失落，下颌线微微紧绷。
张天河问他：“看什么呢，封野陪班长去借衣服了，估计还要一会儿。”
“没什么。”上官毅缓缓摇头。
他呼了口气，站到起始点上，助跑后收紧身体核心，摆动双臂一跃。
“助跑跳远，第一次成绩3.52米。”
体育老师记好成绩，笑道：“离一二名还差点，第二次助跑跳远，做好准备。”
为了防止意外和发挥失常，跳远项目两次成绩择优。
上官毅嗯了声，抖干净裤子上的灰，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慢吞吞地回到跑道起始点。
哨声一响，周围安静下来。
看着远处的沙坑，上官毅原地蹦了几下，放松肌肉。
“冲啊——加油，加油！”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上官毅顿了下，看清是苏浓，嘴角不自觉翘起。
封野跟着说了句加油。
看见女装的......洛韫，他愣了下，暗暗说了句牛逼。
体育老师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体育班的Alpha身体素质好太多，第三名已经是很好的成绩。
眼前掠过一道轻盈的身影，他垂眸，顺着上官毅的脚后跟平移过去看刻度。
彻底傻住。
“3.78米，成绩目前第一。”他震惊道。
三班的学生一下尖叫起来，冲上去围着上官毅，苏浓小步跑过去，大力地拍他后背。
直接把上官毅拍得往前踉跄两步。
上官毅弓腰，扯了扯嘴角，语气薄凉：“你他妈要害死我啊。”
苏浓呵呵两声：“态度好点，别拿了第一就飘，看把你乐得蹬鼻子上脸的。”
“......”上官毅委屈到哭泣：“你这是对待功臣的态度吗？！”
后面的封野和洛韫相视一笑。
***
洛韫扫视一周，发现唐栖和洛芸恰巧站在沙坑另一头。
好像没看见他。
他指着对面，和封野说要过去，封野嗯了声：“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拎着两杯饮料，洛韫走过去，迫不及待地挤进人群，跟在后面的封野身材挺拔，没洛韫那么灵活，看着洛韫的背影，他无奈地笑了声。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去，洛韫故作惊喜地拍了下唐栖的肩膀。
把柚子茶递给她，再把草莓味奶茶给洛芸。
看着眼前这个戴着口罩的金发女生，唐栖握着温热的柚子茶，微微蹙眉。
“草莓味的？看上去好好喝。”洛芸高兴到原地蹦了两下，按捺不住地撕开吸管。
两句话分秒不差地同时响起——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
“哥，你没给自己买一杯吗？”
洛芸插吸管的手顿了下，震惊地抬头看着唐栖。
洛韫也愣了下。
初夏的阳光洒在他的后背，却没什么暖意。
沉默片刻，他一声不吭地拿出另一根吸管，摘下口罩，道：“妈，这是你的吸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