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盛夏明媚又张扬, 暖风懒懒的，云也是热的。
三模成绩前两天发了下来。
相较于前两次摸底的魔鬼难度，三模试卷并不难, 某一程度上也是为了让学生提高信心。
封野考到了689分，也挤进了三班的前十名。
离高考就还剩一个月，该补的课已经补完了，凌意雪结清家教费用后, 让封野自由安排最后一个月。
不必像前段时间熬得那么凶。
晚上十二点，躺在床上, 封野望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也不想写作业, 任由大脑放空。
自从他和洛韫交往的事两边家长都同意后, 洛韫经常到这边来陪他做试卷。
即使这会人不在，房间里却还留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就好像洛韫从来没有离开。
明明才分开两个小时，封野就想他了。
摸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接通后, 听着对面均匀的呼吸声, 封野长睫倾覆着，没说话。
“封野？”没人应答，洛韫狐疑地看了眼屏幕, 又放在耳边，“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封野手背捂着眼眶, 懒懒道：“就是想你了。”
洛韫下意识就想说不是才分开一两个小时, 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直处于紧绷的学习状态, 高三学生的压力都很大。
才发了三模试卷, 封野考了这么好的成绩，理应很兴奋才对。
难道觉得目标达成就无欲无求了？
洛韫想了下，道：“想我的话那我们打视频。”
“视频又摸不到，闻不到，碰不到。”
声音听上去有些无赖。
洛韫轻轻地笑了两声，嗓音软软的：“那要出来逛一逛吗？”
自从唐栖和洛芸回来后，洛韫也从宿舍里搬回到家里。
宿舍费是每年缴纳的，还可以接着住，他就没急着收拾行李，中午有时懒得回去，直接在宿舍里午休。
起初一起午休封野特兴奋，说什么都要搂着洛韫。
床窄，睡不好，一起午休没几次，洛韫就把宿舍另外一张床收拾出来。
两人中午放学吃完饭就回宿舍休息，到了下午要上课时又一起去教室。
宿舍楼里，男Alpha、Omega、Beta是按照楼层划分住宿区域。
一中学生知道封野并没有住校，也常常看见他和洛韫一起下楼。
起初还会多看几眼，看久后，也就习以为常了。
大晚上要出门，洛韫在玄关处换鞋时，自然引起唐栖的注意。
她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嗯，封野来找我，我们就在这附近逛一会。”
洛韫没有隐瞒，唐栖虽然不太放心，转念想封野做事靠谱，便点头同意。
夜晚气温降下来不少，
但空气还是燥的。
他出小区时，瞥见不远处的封野。
梧桐树下，他穿得干净清爽，也没玩手机，洛韫出来的那么一瞬，封野看见他，招了下手。
洛韫唇角微微勾起，走了过去。
“这边也没什么好看的景点，对面小区的绿化都做得好一些。”
封野往对面睨了眼，收回视线，低着嗓音应：“有你陪着我一起逛，去哪里都很好。”
“你哄人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
“有吗？真心话。”
夏天夜里这个点还有行人。
摆在街边的烧烤摊生意火爆，空气中弥漫着麻辣、孜然味。
两人无言地走着，走了一段路，洛韫拉起封野的手。
封野的指节很长，洛韫把自己的手指卡进对方指缝，感受到手上的柔软触感，封野脚步微顿，垂眸瞥了眼，抓得更紧了。
洛韫也没问他心情为什么不好，只是静静地陪他逛，感受夜里温热的暖风。
路过一家网咖时，见封野盯着闪光的招牌，洛韫问：“不然进去打会游戏？”
封野犹豫之际，洛韫拿出身份证：“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上网。”
“你出来还带身份证？”封野挑眉问，“我都没带。”
“就是顺手揣在身上，万一有什么需要。”洛韫说。
“万一去开房？”封野实在想不出除了开房，特意拿身份证的理由。
“.......”洛韫耳尖泛红，好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封野，你是不是不惹我生气就浑身难受？”
见他炸毛，封野低低地笑了声。
两人开了包间，里面位置很大，有一台曲屏电脑和一套长沙发。
封野也没什么兴趣玩游戏。
于是随便找了部电影看。
他和洛韫靠在一起。
胳膊搭在洛韫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腹摩挲少年的耳垂。
洛韫也早已经习惯封野的接触。
并没有任何不自在。
电影是随便找的恋爱片，随着剧情的推进，洛韫有些惊讶。
太巧了。
这部电影刚好讲的是Omega主角能听到其他人的心里话，凭借着这个能力在事业上顺风顺水，又结识了个Alpha恋人。
要是影片在开播后五分钟就结束，Omega主角就是妥妥的赢家。
直到主角的朋友和恋人都发现了这个秘密。
接着，后面展开一系列的感情纠葛。
和封野的态度不同，影片里主角的恋人和朋友都对这种能听到心声的能力感到无比厌恶和恐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也有自己的阴暗面。而当这些隐秘的角落被曝光在阳光下......
“我能听见你的心声。”洛韫顿了下，问：“你会不会觉得厌恶或恐惧。”
“嗯？”封野侧过头来，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冷峻的眉梢挑起。
“怎么会，正是你这个能力，我的爱慕才传送到你耳边。”
“不是吗？”
他继续说：“你的能力算是助攻，是在帮我，我喜欢都来不及。”
这几句话并没有让洛韫完全放松下来。
洛韫想到了以后，要是以后一直能听见封野的心声，封野所有的想法都无处遁形，也不能骗他，也不能有歪心思，也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胡思乱想了很多，洛韫其实压根没意识到，封野知道他的秘密。
要是想骗人。
可以反着故意乱想引诱他。
封野对他很好，洛韫压根不会想到那方面去。
影片上正在播放因主角心声能力剧烈争吵的情节。
【我想亲你】
耳边的四个字让洛韫的胡思乱想一下停住。
脸颊边的碎发被封野捻起来，对方越靠越近，封野身上的味道充盈着鼻腔。
雪意裹挟在小薄荷味里，似乎跟清浅的花香在一起久了。那点冷冷的雪意一缠绕在洛韫的身上，就瞬间收起凛冽的寒。
在只有两人的世界里，洛韫嘴唇被反复啃咬，指尖下意识攥紧男生的T恤，细微的肢体接触，柔软的指腹清晰地感受到Alpha紧实的肌肉线条。
封野的唇很凉。
如覆着雪意的小薄荷。
捎走夏日夜晚的那点燥意。
也带走了洛韫的胡思乱想。
洛韫的感官全部都在面前这个唇齿交缠的吻里。
封野热烈的情感尽数表现出来，修长的指节托住洛韫的后颈。
亲吻的力度逐渐加深。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电影的声音，以及两人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洛韫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晕眩又漂浮的情感中，嘴唇被亲得泛红，大脑有些缺氧。
当舌尖相抵着的那刻，洛韫眼前空白一片。
他顿了下，反应过来后热着脸搂住封野的肩颈，笨拙又真挚地回应他。
他被压在沙发上，封野的腿卡进他的腿中间，衣摆被掀开时，洛韫脊背发麻。
他握住封野的手腕。
清秀的眼尾泛着薄红，嗓音蕴着沙：“还在外面。”
敲门声突然响起，洛韫心脏一紧，连忙挣扎着坐起来整理头发。
“需要夜宵吗？”门外的人问。
封野垂眸看着洛韫，头也不抬地回：“不需要。”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变小，洛韫靠在沙发上，呼吸还是乱的。
他的喉结不自觉轻滚，对上封野灼烫的眼神，他别开视线，又忍不住强调一遍：“在这里你也亲得那么......”
好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洛韫后颈都跟着发烫。
“亲得那么用力？”封野勾起唇角，嗓子里漾开慵懒的笑。
他也觉得自己挺变态的，像控制不住，总想欺负乖得不行的洛韫。
洛韫的唇瓣红得不行，唇周都好像被亲肿了点。
衣摆些微凌乱，露出的一小截腰肉瓷白细腻，跟没见过光似的。
封野喉结滚了下，握住桌面上的冰水，一饮而尽。
在家里那种道不明的疲倦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笑着说：“在这里不行的话那就去酒店？刚好你也带了身份证。”
洛韫眸底还是润的，他抬起脚尖，踢了下封野：“你想得挺美。”
***
天气愈加炎热，教室里的空调从早开到晚。
某天稀松如常的清晨，伴随着早读的声音，值日生拿着黑板擦，垫起脚尖把两位数擦掉，距离高考只剩九天。
上官毅和张天河的体考成绩都很优秀，接下来只剩下高考文化成绩。
家里人也按照封野那样，给他请了家教。
但人和人的脑子还是有细微的差别，面对接连不断的课程，上官毅只觉得压力比山大，看着七七八八的符号，他都快崩溃了，可每次想放弃时，又想到苏浓甜甜的声音和笑容，一切苦难似乎都能跨过去。
高考放假前，任盈通知学生们去拍毕业照。
一中前两天就提前通知过拍照的时间，今天好多女生都化了淡妆，头发特意洗过，在阳光下显得柔软又蓬松，隐隐能闻到香氛的味道。
身上的蓝白色校服很干净，拉链拉到领口，青春又年少。
按照顺序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原则上按身高站位，但并没有严格执行。
任盈也知道，有的同学之间关系要好，在这种重要时刻，自然想靠在一起。
比如洛韫的身后是封野，身边是苏浓，只不过苏浓比洛韫矮小半个头，又被前面的人挡住点，只好不停地垫脚尖探头。
上官毅和张天河朝他们走过来。也不知道和任盈说了点什么，任盈点头后，他们兴冲冲地奔过来。
“拍毕业照肯定还是要和你们拍啊。”张天河说笑着，卡进封野和另外一人中间的位置。
上官毅也自然地站到封野的另一边，也是苏浓的身后。
人群喧闹，上官毅戳了下苏浓的肩膀：“好了，任老师同意了。”
他本来还遗憾不能和苏浓一起拍毕业照，苏浓让他问问老师。
反正几个班也是错开时间拍照，加两个位置也无所谓。
“我就说吧，你真的好蠢，明明就是很容易商量的事。”苏浓吐槽他，又摸了下口袋，发现没带小镜子。
他不确定地问：“你能看出来我的黑眼圈吗？”
阳光下，苏浓的脸白白净净。
上官毅凑上前仔细地看，看不见任何痕迹：“用遮瑕膏遮的？完全看不出来。”
苏浓松了口气：“那就好，完美。”
摄影师喊了声，倒计时快结束时，封野抬手，指尖轻轻地落在洛韫的肩上，紧绷的唇角扬起一点细微的弧度。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重量，洛韫眼尾上扬，琥珀色的浅色瞳仁笑意满盈。
照片定格的那刻，夏天的风吹过。
闷热的空气里裹挟着清浅的花香。
栀子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绽放。
***
高考前的两天假期，洛韫基本上都和封野呆在一起。
在装修得冷清简约的卧室里，他们挨在一起不停地写写画画。
屋里一角堆放着封野从学校搬回来的课本、笔记。
洛韫看见后，也不禁惊讶。
封野做的笔记归纳和错题本比他想象中要厚得多。
学校通知放假那天，高三年级好多学生都往楼下扔各种试卷，纯白一片，像是雪花飘在空中打着旋。
封野没有，他把自己的试卷一张张整理好，全部带回家。
嫌无聊，洛韫起身，从那堆笔记中随便抽出几本翻看。
笔记从一开始杂乱无序到后面的自成体系，错题难度肉眼可见地上升。
又翻了一页，洛韫微怔。
纸张的右下角写着他的名字。
不是封野略飘逸的字体，很工整，像是一笔一划，用极慢的速度写下去的。
封野正在专心做题。
台灯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把他侧脸轮廓勾勒得很好看。
洛韫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继续翻，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他的名字，位置不一样，但笔迹都很工整。
脑子里已经想象出那种画面，每每深夜做题累了时，封野会写他的名字，想着两人之间的差距，又埋头努力。
洛韫鼻尖发酸，他呼了口气，把本子放了回去。
只是在休息的时候，默默地亲吻封野的脸颊。
***
高考前一晚。
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每年这个时候，江城的空气都是潮湿的，又混合着热夏的闷热。
担心交通堵塞，检查好所有的文具，封宴开车送两人去考场。
他们在一中考试，十分奇妙，两人在同一个考室。
只不过位置隔得有些远，洛韫在前，封野坐在教室后面的角落。
他一抬头，就能瞥见洛韫瘦削的背影。
T恤布料薄，勾勒出浅薄的肩胛骨，浅栗色的头发温柔，后颈稍长的碎发软趴趴的，看上去特别乖。
两天考试结束。
他们收拾好文具，结伴出考场，一路上，也没问对方考得怎么样。
江城的雨一直下个不停。
校外有很多志愿者和媒体工作者。
封野撑着伞。
修长的指节握住伞柄，T恤被风吹得鼓起，优越挺拔的身材显了出来。他旁边站着一位眉目如画的少年。
洛韫嘴角勾着浅笑，浅色瞳仁在雨幕里显得清亮。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伞面，悦耳动听，伞不自觉往洛韫那边偏了好几次，雨水顺着伞骨串成珠帘。
洛韫瞥见封野湿润的衣袖，嗓音里充满无奈：“又偏了。”
“........”封野默默地把伞重新摆正。
优越出挑的颜值一出现在校门外，就引起媒体工作者的注意。
话筒递到两人面前。
采访是直播，记者问：“你好，两位同学，可以采访一下你们吗？”
洛韫点头同意后，记者先是问了几个最常见的高考相关问题。
采访时，她瞥见两人穿的同款短袖，幽默道：“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一起打伞出来，连穿的衣服都是一个牌子的。”
听闻，封野懒懒地笑了声，手勾着洛韫的肩膀。
线条凌冽的眼尾轻挑，他道：“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是我的。”
看着微怔的女记者，洛韫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记者的反应很快，接了句：“这样，原不怪这衣服看着有些大。”
在听到高个子黑发男生无比坚定地说少年填报哪所学校，他就跟着去哪所学校时，记者尴尬地笑了声，耳边隐约听见学生凑热闹说她采访了一对情侣。
她在心里默默地评论黑发男生是个恋爱脑。哪能因为情情爱爱就随便决定志愿啊。
“那请问你决定好报考哪所大学了吗？”女记者硬着头皮把话筒对向另一位少年。
洛韫轻声道：“燕大或京大吧。”
在女记者彻底傻住时，两学生已经渐渐地走远了。
他们在路边一辆豪车旁停下，黑方男生撑着伞拉开车门，护着身旁的少年身上不沾一滴雨水。
上了车后排，封野放好雨伞，直接往洛韫那边一挤。
两人的腿侧轻微摩擦，体温干燥温热，一只手顺势从洛韫后腰穿过，环在少年细窄的腰上。
见封野要凑过来亲他，洛韫喉咙一紧，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司机还在呢！”
话音刚落，车中间的隔板缓缓升起，隔绝了前后排的视线。
紧跟着，洛韫被紧紧抱住，封野把下巴抵在他肩窝上不停地蹭。
【wuwu，终于可以抱抱老婆了】
【软乎乎的，我真的好想你】
洛韫一脸无奈：“......”
“宝贝。”封野凑近洛韫耳边说话，“这个假期慢慢帮我清空购物车？”
热气吹拂在雪白耳尖，洛韫无意识地蜷了下指尖。
脑中飘过封野卧室里摞得高高的套。一想，洛韫脊背发麻，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不——”
他的嘴唇刚张开一点，后面的话尽数被封野严严实实地吻了回去。
封野捧着他的脸颊。
嗓音低哑至极：“你答应好的，可不许反悔。”
“......”洛韫没吭声。
有隔板挡住，封野越发大胆起来，他俯身，轻轻咬洛韫的耳尖。
“宝贝，答应我吧。”封野黑眸亮得不行。
封野太过黏人。
终于，洛韫败在Alpha的柔情攻势下，面红耳赤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