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抗战工作日记XX年夏月
记录者:坂口安吾(内务省异能特务科成员,编号62178XXXXXX)
按照特务科特派任务规定,编号89XXXXXX(以下统一称呼为“编号89”)于夏月X号周五晚上十点整,在古书街街尾,处理港口黑手党干部大佐。
在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编号89将在直接距离六百米之外,即狙击点与目标对象出现相距八百码的XX旅馆顶楼天台进行狙击。由于编号89成为异能特务科成员不到三个月,资历尚浅,对此次任务风险预估过低。作为前辈,我在一旁代为协助。
东京时间八点整。
我留在Lupin酒吧门前蹲点引导。
此次任务经过勘察,最好的狙击时刻是在目标对象出现在Lupin酒吧。巷道环境光线昏暗,巷道逼仄狭窄,狙击对象在出现的名为Lupin酒吧看牌下时,会有充足的光源提供,届时编号89能够借助光线能够更加准确地执行任务。
Lupin酒吧八点整正式开始营业。
营业时间点之前,门口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两名客人。但出乎意料的,两名客人刚好同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黑发的绷带少年是该组织首领的学生太宰治,另一名红发青年则是该组织的底层人员织田作之助。由于编号89在黑手党表现活跃,向我提供了很多黑手党成员的基本成员资料。这两人的资料也在档案(File#032)里面可以查询。
我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办公室里面。当时太宰和织田刚完成任务,过来领取在战场上死去的黑手党成员相关的物品,并进行销毁,以□□入政府组织成为了犯罪证据。织田作之助性格敦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直言不讳地说,有人时不时提起过我。这应该是编号89做的。太宰治和织田的性格则是相反的,他洞察力高,是组织里面参谋型人才,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仅靠着我在笔记上的只言片语就能够推测我的行事。若是编号89这次任务成功,成功除去港口黑手党干部大佐后,他应该是和中原中也一样都会是组织里面最有力的干部候选人之一。
这次算是第二次见面,也许是我本人有任务在身,我感觉周围氛围很不一样,连说话都别有深意。
太宰治率先打破沉默,话语锋芒毕露:“若不是现在飘雨,我还以为两位都是抱着特别的目的来到这酒吧的。”
这看来他们两个并不是约定好在这里见面的。
我并不是会轻易显露自己的心情,反倒是旁边的织田作之助显得比较局促。我不确定他来到这里的用意是什么,但是为了表现我的从容,我主动提出了邀约:“要进去吗?”
“今天晚上是需要保持清醒的日子。”
太宰治这么说之后,率先走进了酒吧里面。
这相当的言不由衷,言行不一。
太宰治的脚步很轻巧。
按照英国心理学家莫里斯的研究,距离大脑越远的身体部位越容易表现本人此刻的精神状态。因此也有人根据步伐来判断人的性格情绪。如果真的按照这一点来推断的话,这个太宰治要么是真的心情轻松愉快,要么便是心机不重,心胸外敞。以我对他的了解,后者断然不是,只能是前者。如果这两者都不是真实的,那么我会认为太宰治连脚步都会下意识地控制。那么他平时又会说多少真话。
我的异能力是“堕落论”,可以读取物品上的记忆。
这一异能若是能顺利用在太宰治身上的话,那一定能更加清楚地知道,这人来酒吧的目的。他现在的状态是否是自己特意演示给外人看的。但是没有“如果”,太宰治的异能“人间失格”可以让任何异能力失效,因此我也没有办法读取任何物品记忆。
太宰治走进酒吧之后,织田作之助的脚步杵在原地,似乎并没有想要进酒吧的意愿。对比起太宰治,他似乎更像是抱着任务过来的,因为他的眼神就和普通地躲雨的人不一样。而这一点,其实更偏于一种心里感觉,很抱歉,无法在这里提供足够的证据证明。
我看到织田并没有动,便主动问道:“不进去吗?”
织田作之助犹豫起来。
我又继续问道:“你是在这里等人吗?”
“并不是这样的。”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通常来说,如果一个人说谎,他的眼神会漂移,这是非常明显的“不自信”的表现形式。但更多的人在说谎的时候,反而会一直看着对话的另一方,因为他们要确信自己的话是已经获得了他人的信任。我能判断,他正在撒谎。
他后来移开视线,说道:“进吧……”
这听起来像是放弃抵抗了一样。
据我所知,对方在进入港口黑手党之前,是一名非常专业的少年职业杀手,曾经被捕入狱,后来金盆洗手,在组织里面当任不起眼的底层人员。目前为止,他主要的工作任务就是清理组织和其他黑帮团体发生火拼枪战时,清理现场,处理死尸,销毁证物,回收枪械。他今年仅仅二十多岁出头,就像是老人家一样抱着隐居退避的生活,这一点改变让人好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能够整理成文件记录起来。
事实上,早在亲眼见到他之前,我也是从编号89那里得到了相较于纸面上刻板片面单薄的印象。他是会在战场上捡毫不相干的孩子,若是伤情严重的情况,他还会自愿掏腰包送他们去专属的密医进行治疗。不论之前他没有送到编号89 在港口黑手党的诊所接受治疗的孩子,光是送到诊所里面的,就不下四个孩子。
部分孩子已经送去派出所,由政府官方接管处理,派出所要么是帮忙寻找亲属,要么就是送他们去福利院,也有部分孩子则因为重伤还被安置在诊所里面继续恢复治疗。不论他本从事过什么样的职业,又或者他本质是如何的一个人,他对孩子的耐心和体贴,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一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在跟着进酒吧的时候,我看到他还携带者一本书安东尼·马拉《我们一无所有》:“是你借了?”我先前曾经在编号89的书架上读过这本书,并且想继续阅读的时候,发现那本书已经被人借了。
“请问有什么问题?”
“倒不是。”
我无法解释我这个时候的惊讶。
在后来的某天晚上,我突然觉得这是因为感受到一种名为“缘分”的羁绊。在数百本书里面,有人和我一样从同一个人手中选中了同一本书。这份缘分来得奇妙又出乎意料。
织田作之助似乎是个善解人意的性格,说道:“你也想看的话,我尽快看完。”
“这倒不必。”
因为事实上这段时间正是龙头抗战激战期,并不是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时候,我每次去编号89那里看书,也只是忙里偷闲。
不过,我也能感觉到,仅仅是因为这本书,我和陌生的织田作之助之间氛围更加平和了。
而这本书带来的效应并非如此而已。
进酒吧之后,太宰治已经坐在位子上,一副东道主模样,在吧台边上要了两个位置,并且让调酒师要了两杯蒸馏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粼粼的光芒。而他本人要了一本清澈透明的冰水。
注意到我们的目光之后,太宰治解释道:“我说过,今天晚上是需要保持清醒的夜晚。所以,只给你们点了酒,请不用客气地坐吧。”太宰治自来熟地拍了拍他旁边没有靠背的圆椅。
织田作之助和我对视一眼之后,首先坐在了他的旁边。而织田作之助的书也跟着旁边。太宰治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不是小白的书吗?”
太宰治在织田作之助的同意下,翻开了书的扉页,并在上面看到了一条折叠起来的书封。如果了解
我和织田作之助不约而同地说道:“书上的划线是你做的吗?”说完之后,我似乎能够感觉到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这绝对是太宰治会做的事情。
“我怎么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太宰治装模作样地说道,“会这么想我的你们更过分。”
“啊,对不起。”织田作之助很老实地道歉了。
而我被织田作之助这微妙的话给无语了,忍不住吐槽道:“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在说假话吧?”
太宰治继续无辜地说道:“是吗?我觉得我说得可真诚了。”他并没有刻意地装乖,七分不解三分正经,但话就是让人听着不对味。后来,我才慢慢知道他的本性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慢慢显露出来的。
我常听羽久说太宰治的好话。
事实上,我当然认为这可能是羽久性格太过善良单纯,所以才导致看谁都是善良可靠的人。但这个时候看到太宰治真正地笑起来的时候,我确实觉得他是一个少年。我同样相信的是,织田作之助此刻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他的肩膀肌肉也明显松弛下来了,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僵硬。与此同时,他离太宰的距离也不是偏靠我的方向。
我相信,如果今天晚上不是抱有任务的话,也许会和他们有一场轻松又愉快的交谈。哪怕仅仅只是围绕着一本书的内容。
夜间九点半的时候,Lupin酒吧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织田作之助先从酒吧离开,其次是太宰治,而我也开始回到主路上去。酒吧外面的雨水已经停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小道里面的白雾。
夜晚起雾,多是与空气中潮湿度有关。再加上夜间与白天之间温差的变化,雨后起雾并不算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这意味着视线将更加不明。
我不得不担心这次任务的结果。
诚然,狙击手与目标对象距离越远,越代表着狙击手将获得安全。但又不得不说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还是之前的老话,如果失败,那就意味着打草惊蛇,错失先机。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事情走向不对的话,必要情况,我会下手。
下午二十二点整。
我如期看到了干部大佐出现在雨雾后面。
先前和编号89在这里踩点的时候,编号89号说了很多,但是我能够理解,他是对这个任务感到了蹊跷。然而在组织里面任职,绝对服从上级命令是基本常识。就算有再多的疑惑,也不允许编号89擅自行动,自我剖析案件。
但是,这不得不思考一件事情,为什么异能特务科会这么准确地掌握一个人的动向?难道特务科里面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预言系异能吗?又或者有人主动安排了这件事。
对比起前者而言,后者更有说服力。
而这个说服力又在后期编号89事后和中原中也调查发现——干部大佐似乎相信涩泽龙彦拥有给予他人异能的能力。而干部大佐的孙女天生心脏不好,出生不久就做过一次心脏手术,到现在只是在等死的份。因此干部大佐打算以“获得治愈系异能”为条件,和涩泽龙彦合作。而会面时间已经被定下来了。
因此异能特务科才有这么准确的情报。
我正在Lupin酒吧附近潜伏着。
干部大佐也如想象中出现在夜雾中,他越靠越近,在夜雾里面,我慢慢看清楚轮廓。在干部大佐的怀抱里面,还抱着一个孩子。这个发现,让我心中一凛。
这次若是成功射杀的话,那编号89断然是会将一个孩子的性命也跟着带走。之前编号89从来没有执行过杀人任务,这次第一次执行原本就对他有一定的精神压力,要是被他知道,他本人还夺走了一个无辜孩童的性命,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正所谓过刚者易折,羽久的性格太过刚直,反而会成为他的弱点。
我正打算要把那个孩子给拦下来,这个时候,一股浓郁的雾气强势地吹进巷道,就像是被一个粗暴的侍者以强势的作态将雾气赶进了巷道里面。一瞬间,浓重的奶白雾气弥漫着整个巷道。我刚要有所反应,突然间雾气消散。
不得不说,我当时被突然变得强势的雾气影响了心神,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涩泽龙彦的异能“龙彦之间”。在雾气里面,我的异能曾经出现过与我的身体分离,所以才影响了我的举动。但我本人在那时候并没有任何察觉。
因为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愣住了。
在古怪的雾气消失后,我正要有所行动,突然出现了一发枪响。这枪响极快,就像是抓不住的骤雨的雨线,又像是过电一样,我的肩膀下意识僵硬了。接下来,干部大佐和他怀抱里面的女孩同时面朝着地面倒下了,一片血液就像是有生命的生灵,得知自己有机会从身体里面逃出,便争先恐后地出逃。然而它们不知道的是,失去了身体的血液就像失去水的鱼,只能等着失去了活力,慢慢变凉。
我见过太多的死人了。
我知道人是如何会死的。
确信干部大佐和那个孩子死亡后,我懵了一样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第二发枪声响了起来。
那声音遥远得很,就像是一场幻觉一样,但是我瞬间一凛。因为那声音像是从羽久所在的旅馆方向传来的。那真的太远了,我应该是听错了。然而我却觉得真实得可怕,是可怕的真实。
因为枪声而引起来的人群越来越密集,为了避免被调查,引起怀疑,我不得不离开现场,并且试图和编号89联系。
不过,不幸的是,从那天开始,我没有办法联系到编号89。我也正在寻求种田长官的支持时,种田山头火说,编号89的记录已经被异能特务科抹除了,让我放弃调查编号89,也不要再提起他的名字。
安东尼·马拉在《我们一无所有》里面曾经提过,“这个世界总是公平的。人人都得为自己所获得的东西做出补偿”。
那么,编号89完成任务,却被异能特务科抹除,从此人间蒸发,生死未卜。
请问,公平在哪?
请问,收获在哪?
请问,补偿又在哪?
我并不是没有我自己的答案。我之所以发问,只是因为我发现——我原来会那么不甘心夏目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我甚至不知道那天晚上那场雾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阴谋设计。
我唯一知道的是,在羽久消失的时候,干部大佐死亡的那天夜里,绰号“白麒麟”的涩泽龙彦同时人间蒸发。
——记录员坂口安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