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陀思没有见面的一个星期里面,羽久收到了来自中原中也、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等人的不同问候。不过他们没有讲太特别的事情,只是跟羽久说,听说W在以夏目羽久为首领到处开始侵占黑势力的地盘。
W他们能量小,犹如蚍蜉撼树,蚂蚁搬象,对港口黑手党来说只不过是蚊子一样的存在。就是听到夏目羽久的名字,黑手党里面一些被羽久救助过的人有了一些动摇。甚至也出现了一些无稽之谈,说夏目羽久威胁到了也同样是密医出身的森鸥外,森首领忌惮他,所以趁着龙头抗战,把人给处理了。
再加上早前,W的名声还没有被弄得那么沸沸扬扬时,太宰治就有打压过W组织的活动。因此,有些人便认为这是森鸥外确实打算处死当初的密医夏目羽久,只是被对方给找到机会逃出去了。中间逃出去的情节被渲染成了像是猎人放走白雪公主的戏码,还拿假的人头去顶。
知道内幕的人自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但谣言不止,争执内耗不断。
森鸥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组织内部煽风点火,添油加醋,无事生非。但谣言向来是宜疏不宜堵,就跟治洪水一个道理。于是,他也没有太把谣言当做一回事,只是让其他人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另外让中原中也负责处理这件事了。
中原中也品性端方,众人有目共睹。再来,中也和当初的夏目羽久有过命的交情,他来处理这件事反而不偏不倚,众人相信他的判断。
中原中也就负责调查W的事情。
这是中原中也跟羽久的一些说辞。
另外的则是太宰治给他的另一套说辞。
虽然森鸥外是明面上让中原中也调查,但实际上他派太宰治负责直属部队,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务必要就把那些惹是生非的蚂蚱给事先除掉,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让人看不出错处。但这件事没有必要让中原中也知道。
太宰治觉得森鸥外呢,是把他当做清洁剂,而把中原中也当做抹布用。诚然,抹布也可以把东西处理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但是清洁剂能让处理过程更是举重若轻,轻而易举,而且还彻彻底底。
羽久听他叹气,便说:“你最近还学洗碗了?”
太宰治也不知道羽久怎么能歪楼都歪到那种天涯海角去,不过他也不喜欢谈公事。和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聊天的时候,太宰治从来不会主动说工作的内容。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坂口安吾的身份,另一方面也觉得跟他们说,反而会加重老好人织田作之助的心理负担。对方容易帮自己想解决的方法,不过太宰治只是随意吐槽而已。
就羽久。
无论跟他说什么事情,都会变成琐碎无比的日常,好像天塌下来,都没有“吃饭了吗”“最近心情怎么样”“收拾屋子了?”“有没有早睡早起”来得重要。
太宰治一听他说,就忍不住无语,然后又哈哈笑了起来。
“你跟个笨蛋一样。”
“我猜错了?”
太宰治:“我只是想要骂你而已。人呢,要是想骂一个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理由都可以骂。我就想说你是笨蛋。”
“我觉得,我还好啊。”
羽久仔细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也不算是太笨吧。
他们可以就着一件无聊的小事重复来重复去,说一个小时的废话;也可以两个人坐在一起,却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也不说。
太宰治也不是光来说笑取闹的,继续说道:“你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在W里面吗?”
羽久第一次知道,但并不觉得意外。一个小小的组织想要闹腾出大的能量出来,必然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就算有人告诉他,这个人其实是夏目漱石,是坂口安吾,是太宰治,是森鸥外,他都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不太明白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如果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羽久倒是觉得他的动机是有迹可循的。
羽久便把之前他从一群混混手上救下陀思,陀思跟他闹不和,之后扬言要叫他后悔的过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太宰治全过程笑得岔气。
不过,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够了解陀思无能狂怒的心情。羽久除了工作之外,这人不仅听不懂人话,而且还说不出人话来。讨厌的人自然是讨厌他,更不会想去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然而最可气的应该是,就算对方恨死羽久,巴不得他下地狱,羽久也完全不在意。跟羽久死磕到底,只会身心俱伤。
正所谓山不过来,人过去。若是相处久了,羽久这个人其实是心眼太实在了,一般都不会把人往恶意上揣测。他说不用天天见面是因为不熟,这是真话。但也没有说对方不能和自己熟起来,只要死皮赖脸地跟着,说明对方努力努力,还是有拉近与羽久距离的机会的。
“虽然是因为和你闹不和而处处针对你,这并没有在理解范围之外,但是,这个俄罗斯情报员性格有那么斤斤计较的吗?以你的名义到处做坏事,只差捅到警局去了。我目前……”
太宰还没有说完,羽久便回应道:“捅了。”
“嗯?”
“我还有一个侦探社的朋友。”羽久想了一下,并不确定要不要报人名,不过思考很快就结束了,他继续说道,“他帮我解决这些麻烦了。”
太宰治“啧”了一声:“哦,你朋友真多。”
“我的就是你的。”羽久无比认真地补充道。
太宰治把他的话头摁下来,说道:“你觉得为什么那个人千方百计要针对你?只是因为不和吗?”
羽久说道:“主要还是看时间线。在他针对我之前,以他为主导的W现在在做什么。”之前夏目漱石已经提到过W的一些事情了。“不可能还没有解决一件事,就因为私仇转个方向。我更偏向于“针对我”是他做事里面的一环。”
“如果只是烟雾弹的话,这想要遮住谁的眼睛呢?”太宰治觉得陀思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烟雾弹的话,没有任何意义,继续说道,“你身上有他要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
羽久拉起衣服。
太宰治明知道不是指他身上带的东西,但因为羽久都摸口袋,还掀起衣服了,太宰治也跟着边装模作样地摸他的口袋,边说道:“那让我看看你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太宰治摸出一个放证件的皮夹,一个用了很久的打火机,两部手机,屋子的钥匙串。
“没了,没了。”
羽久口袋都全翻出来了。
太宰治还不忘加戏,说道:“看来你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东西。”
“是吧。”
太宰治一见羽久认真,总觉得自己被戳中笑点,扶着额头好半天才忍住,说道:“不跟你开玩笑了。“你的东西”不一定是实质的,比如你的人脉关系,都可能是被盯住的目标。”
“你是想说,陀思想要你?”
太宰治忍不住用鞋尖踢了羽久,说道,“等我先说完。”
羽久的人脉关系里面,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无论是警察,还是国际恐怖组织的成员,估计让对方凭空拿出一亿日元都犯难。陀思不至于是要这些人,而有异能者中,哪怕自己、中原中也、那个侦探社的侦探与羽久关系不差,虽然会帮忙解决麻烦,但也不至于说要为了羽久放弃自己的自由和做事原则。森鸥外更不可能理会羽久的死活。
“我觉得,他实际上朝着夏目漱石先生来的。又或者是,夏目漱石身上携带的秘密。”太宰治对没有了解的东西无法展开合理地推测。
羽久在太宰治说话间眼瞳跟着动了动,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说道:“之前我遇到夏目漱石先生了。他说,W在找一本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异能之书。但他不知道那本书在哪。”
太宰治这下就有推测了。
“那这里就有两种情况。其一,陀思想通过你吸引夏目漱石的注意,以此来找到这本书。但陀思不知道夏目漱石没有那本书,还在继续针对你,执行他的计划;其二,陀思知道这本书也许和你有直接关系,现在做一个测试。”
“你想,如果书真的能实现所有愿望,改变现实的话,保护这本书的人无疑可以写这么一句话“任何人都不能通过任何方式透露书的存在”。但是现在夏目漱石知道,陀思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就说明要么保管的人是想不通,要么就是这本书能力有限。所以,我更偏向于,他在测试这本书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太宰治一边说,一边整理想法。
羽久看太宰治总是上下打量着自己。
“你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说?”
“据说,写在书上的东西不能被两个以上的人知道。”
太宰治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敲着桌子。他莫名地在脑袋里面飘过森鸥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森鸥外和他聊过羽久的身世,当时森鸥外说得讳莫如深,说羽久和中原中也其实是一样的。
那句话有太多解读了。
性格,出身,能力,价值等等,这些都可以是一样的。
另外,太宰治还知道一件事,中原中也并不是真人,是一个异能力容器。
这几乎只是一瞬之间。
太宰治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噎住了。
羽久注意到他的变化,说道:“虽然夏目先生没说,但我应该是书写出来的人。我经常不是被说不像真的人吗?”
“有证据吗?”
“得看一眼书上具体是怎么写的吧。”
“你倒是坦然。”
太宰治看他直接说自己的事情,说得跟别人的事情一样,莫名有些不愉快。
羽久这种不会看人脸色,以自己的想法为中心的做法有时候也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心情。
太宰治站起身说道:“反正我也不管你。我要去Lupin了,在这里跟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
他也不等羽久回复,就直接离开了。
离开后几分钟,太宰治才突然发现自己被夏目羽久带偏了话题,该说的重点反而被忽略了。本来应该是要套关于夏目漱石的秘密的。
“……那个臭小子。”
太宰治突然觉得心累了——
无缘无故多给他一些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