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吧。”
夏目漱石和太宰治在降谷零最后是否会取书页的事情上打了赌。
太宰治说若是降谷零没有看的话,那书页从此交给太宰治保管。
以夏目漱石这一方来说,比起被陀思拿走,还不如被太宰治拿走——两权相较取其轻。而且,同意这个赌局的话,也意味着太宰治会不留余力地阻止降谷零。这对夏目漱石来说,是多了一个免费帮手。
对于太宰治来说,他是有把握把书页拿到手上的。
在算计人心上,太宰治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输。
降谷零很聪明,聪明的人多数是有多疑的性格。降谷零也很多疑因为他不愿意输,只想立于不败之地。可是不管什么争强好胜的人,总会在某些方面是没有把握的——尤其是对待感情的问题上。
太宰治能够推断陀思用的是哪些离间的计策让降谷零想要从夏目漱石手上拿回书页。当然,陀思的目的局限在降谷零身上,并不是他别无他法,而是除了降谷零是线索之余,陀思本身也有想玩弄人心的想法。
陀思想得到降谷零听到什么话会出现了什么反应,太宰治也才得到降谷零听到了什么话后,想要证明什么——
“降谷零想要知道羽久的真心。”
“他想要证明自己所面对的感情的真假。”
多疑的人也很讨厌别人对他说谎。
太宰治猜过降谷零在书上写了什么。
从种种线索来看,降谷零是绝对打算要爆羽久身份的,不然无法解释降谷零为什么要特地送羽久去警校,也无法解释降谷零为什么特地要与他建立感情。他想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为了之后证明他是不可能出卖自己的朋友。这一点只面向公安,而黑衣组织完全不吃这一套。
从侧面来说,降谷零完全不相信感情。他对感情的信任度只来源于日常相处。他不会因为被人救了,不会被人感动,又或者被人嘴炮,就会改变自己的心意。也就是说,他在书页里面不可能写他一定会获得夏目羽久全部的信任,降谷零也不会写夏目羽久一定要服从自己的命令。
太宰治猜降谷零写的都是客观事实。
“一、羽久入学,成为降谷零的朋友。”
“二、羽久退学,成为黑衣组织的卧底。”
只需要这两点,降谷零就可以布一个局了。
因为他原本就是要在警校入学,只是增加一个朋友,他并不在意需要多花多少时间,也不在意这个局要花多少时间,因为他的目标是长远的,供他选择的人也很多,他只是安插了一个有力的可能性——夏目羽久。
还有什么地方看得出降谷零没有控制过羽久的感情?
其实早在羽久第一次和降谷零在黑衣组织无意间见面开始,这就暴露了。如果,降谷零真的控制了羽久的想法,那么羽久就不会在意自己出现在黑衣组织的时候降谷零对自己的想法。这明显羽久的行动就是不可控的表现。
同样的,降谷零和羽久已经生了感情,如果他这个时候莫名地因为陀思的话而有心情起伏的话,那么他当初设计让羽久退学,又让他进入黑衣组织当卧底,他应该也会有挣扎。可他如果有这样的反应时,羽久不会没有察觉。
所以,降谷零当时写了的是“客观事实”。
退学成了必然的事,成了他以后想要挽回,也无法阻止的事情。
而卧底若没有人帮衬,基本就是必死局,也是日后没有办法挽回的,所以这也是必然的的事。
那么,太宰治要证明的就是夏目羽久有人情味,要发挥出夏目羽久全部的优点。
当天,派过去杀太宰治和琴酒的人确实是陀思主要派出去行动的。但正如那些鼓动港口黑手党和W对峙的谣言是太宰治鼓吹的,再加上坂口安吾也是在W的成员,那么很明显W里面也混了太宰治安插的人。也就是说,太宰治派人杀自己,并且对琴酒和波本设下陷阱。
当然,太宰治不肯定羽久会跟着自己跳下崖,但他相信,羽久一定会来搜山,寻他的尸体。很久之前,羽久曾经跟他提过要帮他收尸。所以太宰治在山里埋了地雷的同时,还引了一批旅游团进山。
太宰治也不介意羽久会发现真相。
要是他问起来了,太宰治直接说自己是为了好玩罢了。
太宰治大概想过要是羽久把自己扭送到监狱里面的事情,自己要怎么越狱。
他想过,羽久立场和自己不相同,最后和自己断绝关系,永不见面。
太宰治当时觉得挺无所谓的。
毕竟太宰治也有其他朋友。
他做这些,只是他想做的。
他也做了很多不顾后果的事情。
太宰治有时候还想过,羽久对他生气的样子,总觉得那样很有趣。不过事情总是事与愿违。有时候踢远了,反而会留恋。太宰治有好几次故意把夏目羽久寄给自己录音的手机扔掉了,后来还是觉得没必要,回去又捡了几次,毕竟真的弄丢了,羽久还会问他原因,要是被知道是故意的,羽久会认为自己是讨厌录音。
还有太多太多的矛盾了。
森鸥外说得对。
太宰治得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从夏目羽久身上得到什么,所以太宰治才更得知道夏目羽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太宰治对着夏目漱石伸手说道:“您应该不会耍赖吧。”
夏目漱石说道:“除了你要那张书页之外,还有一个人跟我要了书页。”
又是缓兵之计。
太宰治还是相信夏目漱石是个遵守游戏规则的人。他想说,太宰治就给他说。
“小白?”太宰治首先冒出自己的想法,但很快就否定了。夏目羽久根本不关心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一切一开始的起源都来自于降谷零罢了。“应该不是他,是谁?”
“江户川乱步。”
太宰治听过这个名字,想起了那天顺着彩灯的牵引线下山时遇到的黑发年轻人。听说他在一切发生之前,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预先购买了大量的彩灯,这让羽久非常惊讶。
“是吗?”太宰治用毫无所谓的口吻说道,“他跟你要,你就给了吗?因为他是武装侦探社的人?还是你故意想要打压我,又有人走在我前面了?”
“对,我给他了。他说,你要的话去找他。”夏目漱石说道,“他说他保证不会看,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话,就跟他要。”
“……”太宰治顿时觉得有点不耐,鸢瞳压着不满,说道,“你不守信用。”
“那份书页还是你的。”
“我要的并不是这种转弯抹角的给。”
“江户川乱步说只想要跟你见面,他不会给你任何要求。”
太宰治脸色阴沉地说道:“那你问过我,我愿意去见吗?”
太宰治并不想和羽久的其他朋友有任何来往。
他非常讨厌夏目漱石这种擅作主张。
“森首领是你的学生时,我就应该想到你就算再心怀大义,也是会不遵守信用的。”
太宰治真的烦这种举动。这可能在夏目漱石看来,自己也许就是小孩子气,但是他现在就是烦,并且他踢翻了羽久屋子里的的陈设。
“他要是想要,就继续留着吧。另外,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夏目漱石没有想到太宰治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因为这只是见一次面,而且江户川乱步根本不可能会像是陀思那样处心积虑地针对他。夏目漱石当时还担心过江户川乱步会被太宰治恶作剧,但没有想到太宰治不仅大发脾气,而且还不要了。
“太宰君,你生气了?”
“没有。”太宰治冷笑道,“你关心太过了。”
夏目漱石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生气:“你为什么生气?我只是认为这应该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你若是想要回的话,我帮你要回来。”
“这对你来说,也许确实是小事。但这只是我的东西。在我们建立了赌约,你就必须有为我保留它,不被任何人拿走的义务。这是你对我应该有的许诺。现在你做错了,你认为我只是个小孩子,所以就可以糊弄的意思吗?为什么你一副“你为什么生气了”,说得好像错的人是我?”
夏目漱石还真的没怎么见过一个人生气还能逻辑那么强悍,让他完全哑口无言,最后讷讷地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抱歉。”
“……”
太宰治看到夏目漱石在摇尾巴似乎真的认错了,顿时间觉得自己这气得没有道理。他拿那页书纸也不是为了看。听夏目羽久说,江户川乱步对他也很好,定然也不会出卖夏目羽久。放在他手上,和放在对方的手上没有区别。
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的烦躁感到底从哪里来的,似乎在羽久问他江户川乱步很特别的时候,他就开始烦躁了。
“算了,”太宰治捋过自己的额前的刘海,用手梳到脑后,似乎在通过这个动作整理想法,他的手顿了顿,说道,“我估计没有睡觉,现在低气压,脑袋转不动。”
“……”
转不动?
太宰治自顾自地自己走出夏目羽久的家门,他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这里根本没有他待的地方,连角落也没有。他现在感到烦躁焦虑,正走出门,就碰到了跑步回来的夏目羽久。冬天还没有过去太久,羽久刚开口就冒出一团雾气。
“我买好了。”
羽久其实怕太宰治睡熟了,自己不会找吃的,放在家里也不会知道加热,而且他也担心赶不上上班时间,不敢慢悠悠的。羽久也不知道太宰治怎么刚好开门,以为他听到脚步声了。
羽久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刚刚好?”
他刚问完,直接推着太宰治进屋子里面,压着他坐在榻榻米上,摆上小餐桌和碗筷,然后才注意到乱七八糟的摆设:“?”
算了。
羽久对日常生活一向是糊里糊涂的,对这个也不太在意,说道:“限时特卖,蟹肉粥。”
太宰治双手叠在桌子上,表情冷淡地看着羽久:“你在干嘛?”
“你不喜欢吗?”羽久奇怪地问道。
“我突然间觉得你很烦,也很讨厌。”
羽久这次听得出不是太宰治那种开玩笑的口吻,但是太宰治这种人如果不想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开口,甚至还会做过分的事情,惹人不快,彻底让人对他很失望很厌烦。羽久想起那天雪山,他和太宰治求了认同时,太宰治就从他的背上下来了,什么也没有说。
当时羽久觉得想说点什么,但太宰治又和他说说笑笑的,羽久就没放在心上。
这次他明显生气了,而且好像也不准备说原因。
羽久把太宰治面前的碗筷收走。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跟着站起身。但羽久的声音也冒起来了:“请你仔细想想这件事的原因,以及你是不是之后就不和我交好了?”
“如果是呢?”
太宰治还真不信小白狗还能咬他一口。
羽久抬起头,用黑沉沉的目光看着太宰治。
“那我会把你关在这里,你哪里也不准去,直到你说实话为止。”
“……”
“我说到做到。”
“…………”
他这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