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城在经历短暂的混乱后, 秩序稍有恢复。
赶往中心塔站台的路上，邢嘉看着跟侍雨川形影不离的白发少年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都没找到话头。
镜墙碎裂, 高塔上的站牌若隐若现，玩家们早已使出浑身解数来到这里, 众人赶到站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玩家在等待。
所有与伪神以及博学者有联系的人都在刚刚的大战中被抽干, 成为永远无法离开的尸体。
人群中没有朱子平等人的面孔, 倒是孙罗早已换回巴别塔的制服, 和跟着来送别的小弟一起哭唧唧。
“大哥！你真的要走吗？”
“呜呜呜呜……大哥！”
“嘤！大哥你留下呗！”
孙罗放下烟，一脸不舍地含泪摇头, “大哥走了, 虎帮就交给你们了！”
“大哥放心吧！”
“呜呜我们一定会把虎帮发扬光大的！”
“好的大哥！交给我们了……”
其他玩家：“……”
几乎每个人都遵循着进门时的提示选择了工作, 此时听着孙罗跟小弟们告别, 言谈中玩的很开心, 不少人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羡慕之情。
【傻人有傻福。】系统总结点评。
……
“嘶——好惨啊！”樊舟从高塔之上望着城内在刚刚玻璃爆裂时被擦伤的行人, 里面不乏有人急需救治, 好在没有受伤的行人大都会施以援手，总体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路上，侍雨川已经简单的把副本关闭原因说了一下。
邢嘉对此倒是比较乐观，“好事。”
“没有了伪神和怪物，这里的人总算是自由了，而且超市商场里也都有种子，城市的地下水系统也很完善。”
接手一个完整的生态箱, 人类可以重新开始播种收货, 凭借双手生存, 而不是被饲养。
樊舟撇撇嘴, 他可不这么认为。
“这座城的人早已过惯了被饲养的日子, 缺少了主人的供给，前期肯定会产生混乱。”
“到时候说不定会死不少人。”
侍雨川走到没了镜面遮挡的塔边，摸着失去镜面后的金属钢架。
“转变总是伴随着阵痛。”
或许会有人死亡，会有□□，会有无数人无法适应，可一旦熬过这段时间，这座日光城会重新焕发新的生机。
孙罗把小弟驱赶走后，凑到侍雨川身边小声问：“川哥，站台在这里……需不需要给其他未赶到的玩家搭把手？”
嘴上这么说着，孙罗并没有发展什么实际行动，甚至他的内心对此是很抗拒的，可他印象里侍雨川是一个会把副本中普通人都好好安排的人，总感觉现在提一句应该会获得好感加成。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侍雨川三人一脸诧异看着他。
“唉？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樊舟上前摸了摸孙罗的脑门，一脸疑惑：“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当起圣母来了？”
邢嘉伸手在面前比了个叉，震声道：“当然不需要啊！”
“《无妄深渊》是个什么游戏你又不是不知道？玩家死在副本里简直太正常了！”
“这站牌在高塔上一清二楚，这么多玩家都在往这里赶，要是这都无法赶来的话，那只能证明这个玩家不适合游戏。”
“与其回到无妄城进入下个副本送死，渴望留下的玩家在这里生存或许是更好的。”毕竟这里已经是一个完善的人类城市，又不用进副本，对弱鸡来说再友好不过。
孙罗被说的哑口无言，蹲到角落里等车去了。
黑棺跳了出来，盯着从刚刚开始就拉着侍雨川衣角的白湮。
【嘿！话说这小白毛没有来生纹，真的能跟我们一起回去吗？】系统还带着一丝奢望，希望这个新的白湮能够被游戏规则挡住。
白湮一顿，没想到系统还没死心，不过他谨记自己的弱鸡人设，垂下头装作没听见，心里不住的盘算起来。
他的目标吃软不吃硬，如果表现的过于强大很容易被放养，他可不是理智，不想后面遇到什么事情两人分头行动各找各的，到副本结束再汇合。
作为本能与爱意，他甚至想到分开就觉得心痛。
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黑棺，白湮拽着侍雨川衣角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他赶在对方开口之前，温声细语道：“我们一会去哪里？”
侍雨川刚想提来生纹的事情，被这么一问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还记得多少？”他试探问。
理智的躯体消失前，应该是回忆起了很多，但是这个作为另外一具分/身，不知道会不会延续之前的情况……
“只记得你。”白湮望着侍雨川的眼睛，坦诚回答。
“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你的。”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来爱你。
这一句他不敢说出口，生怕将对方吓到。
白湮没有说谎，作为神明的爱意，能够记起的也是与侍雨川相关的点点滴滴。对于理智有什么安排，对于自己的过往，甚至于对神躯陨落与纯白神座，他完全提不起半分兴趣。
诞生在规则之内的他，与之前的‘白湮’相似却不同。
“……”侍雨川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但看着小一号的白湮望向他那清澈又充满信任的双眸，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深渊之下还得去，白色列车也依然要找，只不过这次得多带上一个人。
他举起右手，露出手背上的来生纹。
“咳……就是这个。”
白湮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小心询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问，但侍雨川还是点点头，紧接着他的右手被白湮拉过去，两人的右手手背紧紧相贴。
过了许久，白湮松开手，眯着眼睛地举起右手，一枚红色来生纹出现在他的手背。
“这样就可以了吗？”
【……淦！这小白毛还挺能？】黑棺萎了。
看着白湮一脸餍足的表情，系统可以确定这货肯定早就有办法，可他就是想跟侍雨川贴贴。
似乎是想到什么，系统有些忐忑。
【川川，你确定他上得去车吗？毕竟……之前的几次全都遇到了奇怪的现象。】而现在是高塔上的站台，如果出现后退现象那么……
“呜——呜——”
熟悉的火车鸣笛声打断系统，一辆红色列车撕裂时间与空间，出现在了日光城上空，缓缓驶入站台。
侍雨川下意识看向白湮，对方只是一脸无辜回望。
终于，列车停下，玩家们开始陆陆续续上车。
站台后退的现象没有出现，侍雨川和系统都松了口气。
……
由于副本紧急被关闭，所以这次剩余的玩家较多，罕有的出现了两节车厢。
侍雨川一脸迷惑看向正勾肩搭背去1号车厢人挤人的樊舟和邢嘉，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跟着两人身后的孙罗挤眉弄眼看着侍雨川，“川哥~走啊！这边！”声音颤颤巍巍。
“嗯？两节车厢，都很空，你们为什么都要挤一边。”
这时侍雨川才恍惚发现，似乎大家都离他和白湮很远。
邢嘉不敢大声逼逼，只是超小声的提示道：“噩梦~噩梦啊~”
所有玩家避之不及的噩梦，只要沾染就会变的不幸，被永远留在副本中。
【豁！小白毛被嫌弃了呢！笑死哈哈哈哈】
系统反应过来，笑的发癫，整个黑棺像是按下了震动档开关。
“……”侍雨川后知后觉才记起来，白湮的名号倒是出名的很，之前一直被他摁在棺材里，倒是把这茬忘了。
他叹气，拉着一脸沮丧的白湮走进了后面一节车厢，两节车厢隔着玻璃，能看到前面的车厢挤得满满当当，像是沙丁鱼罐头。
“你……不用理会别人。”
怕白湮多想，他想了一会也只憋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
白发的少年乖巧坐在车厢中，眼中带着失望，但仍然强打精神对侍雨川点点头：“没关系的，只要川川不嫌弃我就好~”
侍雨川没想到白湮小一号后，不像之前话少沉闷，反而变的这么懂事，懂事到让人心疼怜爱，他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你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崽！任务奖励到啦~】系统看不下眼，跳出来打断谈话。
侍雨川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走向了黑棺所在的车厢后方。
【副本：乐园之城[生存]】
【任务：存活[完成]】
正在开启奖励的侍雨川没发现白湮独自走到了两节车厢相连的地方，透过玻璃看向了前面的人。
嘴角扬起，红瞳中露出满意之色，他哈了口气在玻璃上，用指尖写下一行小字。
（杂碎们，离他远点。）
（妨碍我，就杀了你们。）
正在吃苹果的邢嘉看到字迹虎躯一震，噎着了。
樊舟拍拍他的背，撇着嘴说：“隔着两层玻璃我都感觉他要把咱们都杀了，川哥这上哪整的大杀器回来。”
邢嘉摇头，他觉得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还是老实闭嘴。
……
“白湮，你过来看看这个……”侍雨川的声音响起。
白湮没再搭理另外一个车厢的人，伸手将玻璃上的字擦掉，转头走过去，声音里透着委屈，“你以前都叫我湮湮。”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代表不详。”
“啊？没有，不是……湮湮你过来看看这个。”侍雨川没想到对方会纠结一个称呼，立刻改口。
白湮这才恢复笑容，走上前去。
列车驶出副本，向着无妄城的方向进发。
这次侍雨川开出的技能是……融合。
【吐了，这什么垃圾游戏，搞针对？】系统气的跳脚。
侍雨川摇头，他已经有了拆解，再多一个鸡肋技能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
【技能：融合】
【备注：可融合非常规物品（已修复万物可融BUG）。】
【限制：只对本人有效。】
在凡音死后，她的技能经过修复，再次投入卡池，被侍雨川抽了出来。
【好家伙，非常规物品也没有一个界限，到时候说不能融就不能融？】系统非常不服气。
安抚的拍了拍棺盖，侍雨川拿出造物主之书。
等级未知的道具，不过仅从梵天的地位大概能想到这本书的不凡，他打算回到无妄城后先尝试修复厄骨，再考虑要不要解锁造物主之书。
“白……湮湮你有奖励吗？”他收起东西，转头问。
“没有呢，我的面板与你相连，但也仅仅是相连而已。”白湮回答。
这是他诞生在规则之内，不被副本困住所付出的代价，他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玩家，甚至无法攻击NPC，相应的也不能对副本造成什么伤害，不然会被驱逐。
……
经过璀璨虚空，红色列车缓缓驶入极光站台。
看着外面再次进入了封锁模式，门还没开，侍雨川就忍不住扶额。
巴别塔在左，为首的铭善一脸厌恶，而他厌恶的对象则是站台另一边，手捧玫瑰一脸骚包的格戎。
两大势力令人窒息的氛围拉到顶点，什么时候开打都不会让人意外。
而侍雨川的身后，白湮刚刚还温和微笑的嘴角垮了下来。
有人在窥探他的珍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