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骤然变亮, 刺目的光芒晃得祁界整个人回过神来。
“噼啪!”像是承受不住高亮,高悬的路灯炸开,碎玻璃落了一地。
他大口喘着粗气踉跄着退后几步, 身体靠在了车门上勉强站稳,司机保镖赶忙从车里出来, 扶着祁界询问。
白发青年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一旁, 金色瞳孔中泛起冷光。
被这道目光一盯, 祁界才发现自己已身处在正常世界中, 吞噬一切的碎裂深渊与诡异血红全都消失不见。
除了炸开的路灯,他身后的车丝毫没有变样, 昂贵涂层没有碎成粉末消失, 地面也不再是扭曲到令人作呕的模样, 刚刚的一切似乎只是个幻觉。
幻觉, 是幻觉。
这只是个幻觉……
祁界小声重复着, 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
恶欲没再理会面前这只已经在强撑着精神的鹰, 祁界与规则对话太久, 早就被规则干扰,现在能否还算是人类都未可知。
想起自己刚达成的交易,他心情复杂,不愿在这里多待。
既然规则答应了,那么就一定会保住侍雨川的性命并且送他离开……等回到无妄城,他就可以联络到被拉出副本的系统,重新绑定亡者之躯。
就算所有人都深埋在苦难中, 他也觉得侍雨川会在深渊外生活的很好。
“……替我向他告别。”留下这句话, 恶欲转身离开。
他走的很慢, 背对着侍雨川所在的会所方向, 不知道是在留恋还是已经开始后悔。
……
“祁先生?祁先生你还好吗?需要我叫医生吗?”
“先生您刚刚为什么突然下车……可把我们吓坏了。”
“那个人对先生做了什么?”
“他说的话……先生跟这人熟识吗?”
一个司机两个保镖围着祁界, 生怕自己伺候的大老板身心不舒适再把他们开除了。
“……这里没你们的事,让我静静。”祁界靠在车身上,掌心扶着额头,皱着眉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围着他的人这才小心翼翼散开。
那一位没有说是谁,但他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下听到了两者对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挑衅到了什么样的存在,也对他们之前一直不确定身份的黑发美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很重要。
不管是对那一位还是对规则来说,都是不能触碰的存在。
想到这里,祁界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站直身子拉开车门,面无表情坐下。
“开车。”大抵是心情不好,他的声音冷的能滴出水来。
刚刚的幻觉让他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好对方也不过如此并不能真的动真格杀他。
司机没有照办,反而咽了口唾沫小声问:“先生您真不需要看医生吗?”说着他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您这里好像……不是很好。”
接过司机递过来的镜子,祁界原本就冷冰冰的脸上这下连一点血色都找不到了。
在他的脖子上,深深的红色勒痕触目惊心,诉说着他刚刚所经历的恐怖事情并不是幻觉……
这个认知让他额头再起一层冷汗,大颗汗珠顺着额角落下,滴在地上的声音在车内格外清晰。
……原来,刚刚真的差点被杀死。
忽的,一道声音响起在祁界脑海。
‘不要再惹怒那个人。’
‘如果再有下次,就会有一个全新的规则之子出现。’
规则几乎明示,它不懂为什么恶欲会对一个普通的鹰有那么大杀意,但这次保下祁界只是凑巧,它不需要一个脑子不清醒的规则之子。
‘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还是说你想重新回去泯灭于众。’
祁界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却也只能吐出一句服软的话,“我知道……不会有下次。”
祁界出现的很突然,他是鹰群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少年,拥有几乎让人恐惧的能力‘消除’。
恶欲以为他是在当上了铁鹰会代理会长后,才被规则选中,实则不然。
只有祁界自己知道,如果没有规则的帮助,他现在还是一个在孤儿院未被领养的毫无力量的弱小普通人类。
……
祁界不愿再回忆往昔,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开车。”
代表铁鹰会目前最高领导者的座驾缓缓驶离昏暗道路,向着目的地进发。
……
“祁界!你终于来了!”
车子刚一挺稳,一位带着墨镜的妖娆美人就不耐烦道。
U撩了把头发,看着从车里出来脸色苍白还带着围巾的人,心理的抱怨转为疑惑:“虽然这个天不暖和,但你也不至于带围巾吧?”
“你可是鹰!”异变的人类拥有更强健的体魄,现在还未到大雪封路的时节,对他们来说这点夜风根本不算什么。
“闭嘴。”祁界的声音有些僵硬。
U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祁界似乎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想她多嘴的事……作为一个贴心的朋友,她咂咂嘴不再询问,转而问起了关于隼的事情。
“线报没错,刚刚已经找人确认过了,就在楼上最大的包房里……我已经事先派人进去了。”
“但一共六只隼,想要一网打尽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她有些犹豫。
就像鹰会对雀产生精神压制一样,隼在面对鹰时,精神力上也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如果是六只全盛状态的隼,解决起来会比想象中麻烦的多。
“没事,你先走。”祁界摇头,指示U离开,“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U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唉?”她眉头微蹙,满脸不可置信,白葱样细长柔嫩的指尖反向指着自己:“你让我走?”
她险些笑出声来。
“我的‘部下’还在里面,我走了你控制得了?”
U的能力是操控人心,她天生撩人诱惑,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比她弱的人放下一切为她卖命,虽然每个被她蛊惑的人能力并没有太过于突出,但当人数累计起来效果还是十分恐怖的。
所以她明明攻击性不强,在铁鹰会的席位却非常靠前。
然而往生市这么多男人,这么多争着要把性命都给她的人,她只看得上祁界。
喜欢吗?倒也不是……但祁界是唯一一个看她的时候眼神里毫无情感的人,当年她第一次见到进入铁鹰会的祁界,这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对于U来说相当新鲜,她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在这个男人身上证明自己的魅力……然而都失败了。
一直到现在,不论她与祁界发生了多么密切的关系,这人对她仍旧冷冷淡淡,仿佛自己与这世上其他女人并无无什么不同。
该死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没有心呢?U咬牙切齿想到。
……
听到U的拒绝,祁界没有再劝阻,只是淡淡说了句‘随你’后,拢了拢围巾,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当着会所泊车人员与U的面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粘稠的血液喷涌而出,流淌飞溅落下。
“你干什么?你疯了?”U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祁界会这么做,可就在她想要上去捂住祁界的伤口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再动弹半分。
四周明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可她就觉得随着血液落地,有什么不同了。
一种蔓延到脊椎脑髓中的阴冷寒意让她不寒而栗。
……
包厢里,岩风板着脸,“老闻你他妈的到底干不干吧……”
“还有你……你们!”
“我觉得如果不主动出手,等哪天铁鹰会把咱们一锅端了都不奇怪。”
他翻了个白眼,拿起面前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哟,都这时候还想着……”姜欣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望向岩风的眼神也不再调侃反而充满犀利。
“一锅端?”
“楼下那群鹰是你引来的?”她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枪指着岩风,恶狠狠地说。
“砰!砰!!”枪响声随后跟来。
岩风尚未反应过来,下意思向一旁让了一段距离,避开了这一枪,气急败坏道:“草!你他妈的想什么呢?说开枪就开枪?”
“什么鹰?什么一锅端?”
“我的意思是咱们就这么点人了,哪天被铁鹰会的人杀了都有可能……毕竟这群鹰的数量也太多了。”岩风没计较姜欣这一枪,隼之间本来竞争就多,之间摩擦打架是常有的事。
“我是说,这里,被鹰群包围了。”姜欣手没有放下,一字一顿说。
“楼下,全都是鹰……而且他们进入到这一层的时候我才感知到。”
“有人给他们做了精神屏障,屏蔽了我。”
她越说越气,恨不能再来两枪。
包房内的其他人也没了刚刚看热闹的样子,全都一脸疑惑。
“你……你说真的?”
“喂喂,姜欣……这个可不兴骗人。”
其他人将信将疑。
“呸!我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里被鹰群包围……岩风,你自己解释。”
……
就在隼吵成一片的时候,侍雨川在楼梯拐角遇到了一摊蠕动着的异样生物。
看起来像是一滩烂泥,却缓缓前行。
上面不断有黑色人脸出现在上面,带着痛苦表情。
侍雨川抬眼看向窗外。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