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日期乃是十二月二十,眼下已是十二月二十五。
今日或是明日,丛霁应当便能抵达了罢?
他垂下首去,吻了吻书信,继而将书信抱于怀中。
他欲要去见幸月与葭月,告诉他们父皇将要到了,但念及自己尚在坐月子,不可随意下地,且时候已晚,不得不独享了这份喜悦。
“陛下,陛下,陛下……”他兴奋得于床榻上翻滚,却未想,竟有人应声道:“梓童可是思念朕了?”
他猛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却不见丛霁。
难不成是他幻听了?
他不及顾忌身体,赤足下了床榻,急欲开门,一看究竟。
但他尚未行至门前,门已被打开了,开门之人正是丛霁。
下一息,他身体腾空,被丛霁打横抱起了。
“陛下,我思念陛下了。”他抬手勾住丛霁的后颈,与此同时,抬首覆上了丛霁的唇瓣。
丛霁的唇瓣挟带着隆冬的寒气,他生怕丛霁着凉,先是以自己的唇瓣摩挲,后又探出舌尖来舔舐,试图让丛霁的唇瓣变得暖和些。
丛霁任凭温祈吻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化被动为主动。
温祈被吻得面若桃花,羽睫轻颤,一双手抓住了丛霁的后襟,连足尖都蜷缩了。
久违的亲吻令他难以自制,直想让丛霁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一吻罢,丛霁将温祈放于床榻之上,继而以双手拢住了温祈的双足,肃然责备道:“梓童,你尚未做完月子,本不该下床榻,方才非但下了床榻,还赤着双足,你可知错了?”
温祈面上红晕未消,还以为丛霁会再对他做些亲昵之举,岂料,他竟是被丛霁责备了,他顿觉委屈,背过身去,不看丛霁,更是启唇道:“我讨厌陛下。”
丛霁轻抚着温祈的背脊,安慰道:“对不住,朕并非故意要责备你,是因你不顾惜自己之故,朕才不得不责备你。”
顾惜……由于丛霁怀有自残,甚至是自尽的念头,温祈曾经多次要求丛霁顾惜自己。
于丛霁而言,他于月子中下了床榻,赤足踩于地上,便算是不顾惜自己么?
与自残、自尽相较,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丛霁未免过于重视他了。
一念及此,他当即消了气,转过身去,朝着丛霁撒娇道:“陛下再哄哄我,我便不讨厌陛下了。”
丛霁并不擅长哄温祈,遂发问道:“你要朕如何哄你?”
温祈气呼呼地道:“这该当由陛下自己想。”
丛霁苦思冥想了许久,最终决定身体力行,于是再度吻上了温祈的唇瓣。
温祈腹诽道:这丛霁委实狡猾,居然又对我使美人计,我才不会上当,我可不是这般好哄的。
然而,仅仅是被丛霁的舌尖划过唇缝,他竟瞬间丢盔卸甲了。
他再无余暇多想,沉沦于丛霁的唇齿中。
半晌,两双唇瓣分开,银丝尽断。
丛霁低下首去,指着一处,取笑道:“这十三日,朕的梓童未曾闻着朕的发丝,做些取悦自己之事么?”
温祈吐息急促,难以言语,仅是扣住了丛霁的手腕子,将丛霁的手放于那处。
丛霁会意,并未为难温祈。
温祈将下颌抵于丛霁左肩之上,吐息愈加急促。
丛霁拨开温祈的发丝,亲吻着温祈的侧颈。
温祈情不自禁地仰起首来,致使脆弱的喉结暴露无遗。
丛霁毫不客气地轻咬了一下温祈的喉结,而后含着温祈的耳垂,逼迫道:“梓童,回答朕。”
温祈双目含情,浑身微颤,坦诚地摇了摇首。
丛霁恶劣地道:“做与朕瞧。”
温祈软声拒绝道:“不……不要……”
“让朕来帮梓童罢。”丛霁却并不放过他,他的右手应声被丛霁抓住了。
“不要……”温祈欲要抽出右手而不得,右手被丛霁不断地摆弄着,他更是被迫垂下首去,直视自己的现状。
丛霁素来温柔,有时却会于床笫之间欺负自己。
紧接着,他被丛霁附上了耳孔,丛霁温热的吐息伴随着讲解摩擦着他的耳膜:“梓童这儿又长大……”
他被羞耻逼出了哭腔:“陛下……陛下……别欺负我……”
“抱歉。”丛霁心生不舍,吻着温祈潮湿的眼尾道,“朕不欺负你了。”
“嗯,别欺负我。”温祈终是抽出了右手,这右手已是一片粘腻。
丛霁俯下/身,去亲吻温祈的肚子,上月二十四,这肚子被剖开了,而今虽已长好了,他仍是难忍心疼。
须臾,他的唇瓣从温祈的肚子向下而去。
温祈伸长了手,解开丛霁的发带,使得丛霁的发丝洒满了床榻。
适才丛霁问他是否闻着其发丝取悦自己,他其实甚少取悦自己,更何况他日夜担心着丛霁的安危,全无兴致。
而此刻,他微微阖上了双目,指尖抓揉着丛霁的发丝,高高低低地吐息着。
丛霁喉结蠕动,其后望向温祈:“梓童积攒了不少。”
温祈以指腹磨蹭着丛霁的唇瓣,却被丛霁咬住了指尖。
待余韵散尽,他凝视着丛霁道:“我想为陛下礼尚往来。”
丛霁正色道:“不可。”
“陛下好生小气。”温祈退而求其次,“仅用手可否?”
丛霁应允道:“可。”
温祈探过手去,神态认真。
良久,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未及送至唇边,已被丛霁擦拭干净了。
“陛下当真无须害怕将毒过给我。”温祈叹了口气,“罢了,我知陛下不容许我涉险。”
丛霁歉然地道:“待朕解了毒,朕将自己交由你处置可好?”
“我这颗灵丹妙药定能为陛下解毒。”温祈快手为丛霁褪尽衣衫,确认丛霁身上并无新伤后,方才质问道,“先前陛下可是故意立于门外偷窥于我?”
丛霁反问道:“朕为何要故意立于门外偷窥于梓童?”
“那陛下为何回来得这般凑巧?”温祈满面疑惑,“我收到陛下的书信不久,陛下便回来了。”
他找出了书信:“便是这封书信。”
丛霁瞧了眼书信,解释道:“的确是凑巧,显然是信使到得较朕早了一些。”
——这书信是十二月二十日一早,他着信使送出去的,两个时辰后,他才启程来接温祈与孩子们。
“好罢,我勉强相信陛下了。”温祈伏于丛霁胸膛,发问道,“渺渺可好?”
温祈一提及渺渺,丛霁即刻想起了渺渺亲吻露珠儿的那一幕,他认为此事该当由渺渺亲口告诉温祈,遂仅是答道:“渺渺很好。”
温祈又问道:“公主可好?”
丛霁又答道:“露珠儿圆润了些,容貌已与毁容前一般无二。”
温祈自言自语地道:“待回宫,我得感谢公主帮我照顾渺渺。”
若非温祈坚持让渺渺告知露珠儿自己与温祈假死一事,渺渺与露珠儿大抵并不会在一处。
其实是渺渺与露珠儿该当感谢温祈。
丛霁收起思绪,柔声道:“梓童何时改掉‘公主’这一尊称?”
“待陛下明媒正娶,将我册封为皇后。”温祈张牙舞爪地道,“陛下休想反悔。”
“朕为何要反悔?”丛霁含笑道,“朕心悦于梓童,心悦得不知该如何疼爱梓童才好,册封梓童为皇后乃是朕的心愿。”
温祈瞪着丛霁道:“陛下方才明明还使坏欺负我。”
丛霁一本正经地道:“若非疼爱梓童,朕怎会使坏欺负梓童?”
“哼。”温祈大方地原谅了丛霁,转而道,“陛下十九那日可顺利?”
丛霁颔首道:“一切顺利,并未遭遇任何阻挠。但朕目前尚且无法断定阿霰究竟是周太后的傀儡,亦或是反过来利用了周太后?”
温祈不解地道:“陛下何出此言?”
“阿霰自述乃是为周太后所迫,不得已才登上了皇位,且周太后野心勃勃,妄图称帝。阿霰还亲手杀了周太后,求朕降罪于他,念在母后亦出身于周家的份上,勿要株连九族。”丛霁蹙眉道,“若是后者,阿霰心机深沉,绝不可留。”
“丛霰亲手杀了周太后……”温祈大吃一惊,“周太后乃是丛霰的生母,他如何下得了手?真是大义灭亲,又或者是心狠手辣,只为保全自己?”
丛霁将十九那日之事细细地说与温祈听。
温祈听罢,满腹疑窦:“丛霰若是真如其所言,毕生的目标乃是做陛下的左膀右臂,那么,对于他而言,周太后意图谋朝篡位,他将其大义灭亲理所应。但雪鹃却欲要谋害陛下,丛霰自称其与雪鹃两情相悦,他怎会对此半点不知?可丛霰若是并不无辜,他为何要想法子从周太后手中救下陛下的股肱之臣?”
“朕亦不知,不过阿霰自小长于宫中,见多了尔虞我诈,朕并不认为其全然无辜。”丛霰弹指灭去了烛火,拥住温祈,“梓童,歇息罢,莫要再想了。”
温祈乖巧地道:“寐善。”
次日,用罢早膳,丛霁命人将幸月与葭月抱了来。
丛霁一瞧见孩子们,忽而想起渺渺曾兴奋地道:“我要一手抱一个。”
温祈分别亲了亲幸月与葭月的额头,方要将他们抱于怀中,却见丛霁指着其额头道:“梓童为何不亲朕的额头?”
温祈失笑,亲了亲丛霁的额头。
丛霁亦亲了亲温祈的额头,才道:“渺渺听闻梓童产下了龙凤胎,要一手抱一个。”
温祈意有所指地道:“待回宫后,孩子们便交由渺渺抱,我有陛下可抱足矣。”
丛霁欲盖弥彰地道:“朕才不会呷孩子们的醋。”
温祈附和道:“对,陛下英明神武,才不会呷孩子们的醋,陛下不过是要求我一视同仁,亲了孩子们便必须亲陛下而已。”
丛霁顺势道:“梓童所言不差,梓童必须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