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前,即三月初六,丛霁临幸过温祈后,与温祈共浴。
温祈依偎于丛霁怀中,把玩着丛霁浮于水面之上的乌发。
丛霁一面亲吻着温祈的耳根,一面关切地道:“梓童可还好?”
“夫君中途确认了无数回我是否出血了,该当最为清楚我的状况。”温祈转过身去,轻咬着丛霁的锁骨道,“我早已痊愈了,仅仅一回罢了,自然无事。”
“那便好。”丛霁任由温祈轻咬了一会儿自己的锁骨,方才挑起温祈的下颌,吻上了温祈的唇瓣。
一吻罢,温祈以水光淋漓的双目凝视着丛霁,朱唇轻启:“三日前,夫君命秦啸彻查九阙,可查出什么了?”
丛霁摇首道:“目前为止,一无所获。”
“假定丛霰乃是诈死,假定丛霰早已设下了陷阱,我认为这寝宫、思政殿以及金銮殿皆是最为危险之所。”温祈分析道,“假定上月十五嗜血之欲之所以来势汹汹,是因为丛霰对夫君下了奇毒之故,那么,丛霰理当不会再度下毒,毕竟于他而言,下毒无用,他会选择更为稳妥的法子以除掉夫君,何为更为稳妥的法子……”
他将下颌抵于丛霁心口,苦思冥想了许久,猛然抬起双眸,望住了丛霁。
丛霁若有所思,一触及温祈的目光,便指了指地面。
“我与夫君当真是心有灵犀。”温祈正色道,“丛霰若于寝宫埋下火/药,便能要了我与夫君的性命;他若于思政殿埋下火/药,便能要了夫君的性命;他若于金銮殿埋下火/药,便能要了我与夫君以及一众朝臣的性命。”
丛霁不假思索地道:“朕认为寝宫的可能性最大,若是思政殿或是金銮殿便须得于青/天/白/日引燃,方能达到目的,不易成事。”
“确如夫君所言。”温祈扫了眼御窑金砖,又缠着丛霁接吻。
沐浴过后,以策万全,丛霁为自己与温祈穿妥衣衫,并抱着温祈去了距寝宫、思政殿以及金銮殿甚远的偏殿暂居。
这偏殿虽无人居住,但有侍女日日扫除,一尘不染。
他将温祈放于床榻后,传召秦啸,命其将寝宫、思政殿以及金銮殿掘地三尺。
三日前,即三月初七,秦啸将寝宫埋有火/药,而引线则藏于栖凤殿一事禀报于丛霁。
丛霁从而确定丛霰当真是诈死,且野心勃勃,甚觉心寒,更觉后怕。
倘使他与温祈俱未怀疑丛霰于寝宫埋下了火/药,不日,他们便将粉身碎骨。
是夜,用罢晚膳后,一人一鲛相对而坐,一道品着万寿龙芽。
万寿龙芽乃是团茶,表面印有龙凤纹饰。
丛霁将万寿龙芽吹凉了些,递予温祈后,温言细语道:“寝宫底下确实埋有火/药,而引线则藏于栖凤殿,不过梓童毋庸害怕,朕已命秦啸将火/药拆除。”
“有夫君在我左右,我有何可害怕的?”温祈从容不迫地轻呷了一口万寿龙芽,才疑惑地道,“果然被我与夫君猜中了,只是这火/药须得有人引燃,会是何人?”
“朕将阿霰软禁之时,已将伺候他起居的内侍、侍女以及守卫他安全的侍卫尽数撤换了,按理说,无人会听他差遣,甘冒此险。”丛霁亦呷了一口万寿龙芽,“除非阿霰允诺了那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且那人爱慕虚荣,不顾性命,又或者阿霰手中捏了那人的把柄,逼得那人不得不听命于他。”
温祈并未出言,饮罢一盏万寿龙芽后,才十拿九稳地道:“我猜想那人便是赵太妃。”
“确有可能,赵太妃必然想从阿霰口中问出雪鹃之事,譬如他是如何看待雪鹃的,又譬如他是否知晓是谁人毒死了雪鹃,亦或许是阿霰以雪鹃为诱饵,引其上钩。”丛霁又为温祈斟了一盏万寿龙芽,并吹凉了,才续道,“青/天/白/日容易为人所觉,且朕与梓童惟有入夜后,才会回到寝宫,故而,火/药必定会于夜深人静之际被引燃。”
温祈赞同地道:“夫君所言极是,着人于夜间看住栖凤殿便可。”
两日前,即三月初八,秦啸带人拆除了火/药,一人一鲛从偏殿搬回了寝宫居住。
三月初十,子时三刻,丛霁听得丛霰倒地的声响后,径直向前,并未施舍丛霰丁点儿目光。
有了前车之鉴,以防丛霰故技重施,他阖了阖眼,不得不下令道:“将阿霰火化罢。”
即便他对于丛霰的兄弟之情已荡然无存,但因风俗之故,他并不愿将丛霰火化。
——根据风俗,遗体火化后,便享不得供奉,难以投胎转世,极易成为孤魂野鬼,且火化亦是极刑之一。
听得此言,温祈将丛霁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尽管丛霰意欲谋朝篡位,甚至不顾伦常,觊觎丛霁,可丛霁既温柔且心软,想必并未为这一决定而感到痛快。
回到寝宫后,温祈环住了丛霁的腰身,踮起足尖来,与丛霁唇齿交织。
丛霁的舌尖轻扫着温祈的口腔内壁,继而磨蹭着温祈较凡人锋利许多的齿列,最末才缠上了温祈蠢蠢欲动的软舌。
过于激烈的接吻理所当然地催生了欲/念。
他将温祈打横抱起,压上了御榻。
温祈抬手环住了丛霁的脖颈,由着丛霁将他剥得身/无/寸/缕。
丛霁自温祈的鬓发起,一寸一寸地向下亲吻,及至足尖,转而一寸一寸地向上亲吻。
温祈吐息失序,许久之后,方以指腹磨蹭着丛霁的喉结道:“我的滋味如何?”
丛霁坦诚地答道:“远胜于朕所尝过的珍馐美馔。”
“我亦想知晓夫君的滋味如何?”温祈垂下首去,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又含含糊糊地道,“不知丛霰是否当真将那毒医杀了?”
“于阿霰而言,那毒医已无用处,何必留其性命,徒增风险?”丛霁揉着温祈的发丝道,“今日已是初十,不知十五会如何?”
温祈暂且吐了出来,认真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夫君。”
丛霁思及上月十五的情形,心若刀割,蹙眉道:“朕不愿再伤着梓童。”
“无妨。”温祈一把抱住了丛霁,“我与夫君已成亲了,乃是名正言顺的夫夫,自当同甘共苦。”
丛霁叹息一声,抬手覆上了温祈的后腰,换了话茬:“朕打算开设恩科,梓童认为如何?”
“嗯……”骤然而至的充实感教温祈失神了,少时,他以双手攀住了丛霁的双肩,问道,“是为了弥补周家人余下的空缺么?”
“从地方小吏至朝廷大员,共计一百三十五名周家人被革职查办,共计三百零一名与周家有牵连者被革职查办,空缺委实太多了些。”丛霁昨日方才得到这一统计,是以,他虽早有开设恩科的想法,却迟迟未与温祈商量。
温祈震惊地道:“竟有这般多,周家委实祸害不浅。”
“是朕的过错,朕登基之初,为了坐稳皇位,默许周家结党营私,天长日久,才造成了这等局面。”丛霁又添了一指,“梓童认为开设恩科如何?”
温祈定了定神:“我认为该当早日开设恩科,选拔良才,补上空缺,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
“今日下了早朝后,梓童且随朕去思政殿,撰写开设恩科的诏书。”丛霁话音未落,已听得温祈催促道:“手指已足够了。”
他依言收回了手指,即刻拥着温祈,缓缓地倒下了身去。
下得早朝,温祈随丛霁去了思政殿,撰写诏书。
撰写诏书原就是翰林院修撰的职责之一,但他从未撰写过诏书,费了不少宣纸,终是定稿了。
丛霁取了玉玺来,加盖于诏书之上,才命人颁布了诏书。
——这玉玺乃是原本的传国玉玺,他御驾亲征前,将其带走了,至于丛霰私下篆刻的玉玺,他着工匠将其磨平,充入国库了。
温祈尚有公务在身,与丛霁一同用罢午膳,正欲出思政殿,却见丛露疾步而来。
丛露双目含泪,行至丛霁面前,发问道:“我听闻阿霰并未病逝,昨日夜间,杜副统领将阿霰押送进宫,今日子时,阿霰毒发身故,不久前,阿霰被火化了,可是如此?”
丛霁听得丛露提及丛霰,顿时一阵恶寒。
温祈代为答道:“确是如此。”
“所以阿霰当真妄图谋朝篡位?”见丛霁颔首,丛露狠心地道,“阿霰死有余辜。”
由丛露的神情判断,她应当不知丛霰对自己怀有垂涎之心。
丛霁无意将此事告诉丛露,遂将此事隐去了:“阿霰诈死,于寝宫底下埋了火/药,命赵太妃引燃,企图令朕与梓童尸骨无存。”
“阿霰竟恶毒至此,我识人不明,还以为阿霰表里如一。”丛露回忆过去种种,自责地道,“阿霰未免伪装得太好了些,我若能早些发现,定不会为雪鹃所利用,以致于刺伤了哥哥。”
丛霁宽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必自责。”
他又问了丛露的功课,而温祈则是辞别丛霁、丛露,出了思政殿,往翰林院去了。
待丛露离开后,丛霁继续批阅奏折,直至黄昏时分,他才将奏折全数批阅完毕。
他放下朱笔,着人请来了云研,并坦白地道:“研制奇毒的毒医已遇害了,这世间再无解药。上月十三,朕不慎又中了那奇毒。上月十五,朕虽未杀一人,却使得梓童身受重伤,云大夫认为朕该如何是好?”
云研的气色稍好了些,答道:“诚如草民先前所言,皇后殿下便是陛下的解药,陛下多与皇后殿下交/合,自能解去毒性,至于究竟需要多少时间方能解毒,草民不知。”
丛霁唯恐再次使得温祈身受重伤,追问道:“当真无旁的法子?”
“草民愚钝,恕草民实在想不出旁的法子。”云研拱手道,“草民于陛下全无益助,自请离去。”
“云大夫请自便。”丛霁并未为难云研,还赏赐了其金银。
“草民这便去收拾行囊,准备启程。”云研婉拒了丛霁的好意,只取了一小锭银子,作为盘缠。
他离开毓秀镇数月,甚是想念子恒,子恒长埋于地下,这样久无人陪伴,必定寂寞了,他既然无法为丛霁解毒,便应该早些回到子恒身畔。
一炷香后,丛霁与上回一般,着人护送云研回乡,并与丛露一道将云研送别至宫门。
次日,沈欣怿将赵太妃细细审问过,其后,进得思政殿,禀报于丛霁。
丛霁踟躇须臾,最终赐死了赵太妃,准许其于毒酒与白绫之间择其一。
纵然赵太妃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雪鹃,但其犯下滔天大罪,不可饶恕。
半个时辰后,他得到了赵太妃的死讯。
思及赵太妃昔日的恩惠,他顿生惋惜。
当年,赵太妃倘若并未被父皇相中,而今或许夫妇和睦,儿女成群。
一个时辰后,他行至宫门,迎接温祈。
片晌,一驾马车于他眼前停下了,车帘子随即被一只肤白若雪,骨肉匀亭的手掀开了。
紧接着,手的主人冲他笑道:“陛下,微臣回来了。”
他伸手掐住了温祈的侧腰,将温祁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待温祈站定后,他吻了吻温祈的额头,才牵了温祈的手,道:“梓童,朕赐了赵太妃三尺白绫,她已悬梁自尽了。”
“赵太妃……”温祈心生怜悯,“陛下并未做错,但赵太妃此生几乎是为雪鹃而活,实乃可怜人。愿她来世能得一知心人,与其长相厮守,生儿育女。”
丛霁附和道:“愿如梓童所言。”
一至三月十五,嗜血之欲便袭上了丛霁的心头。
他睁开双目,注视着温祁。
温祁并未睡沉,当即迎上了丛霁的视线,吐气如兰地道:“夫君,我们来交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