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第四百七十八顶异国他乡的环保帽

路易·安德里约对外国人可以蛮狠。

然而王秋,这个人带记者来了,明摆着要制造舆论话题!

名声对于一个渴望进议会的警察局长而言很重要,路易·安德里约压下了蹂躏保罗·魏尔伦精神的想法,冷哼一声,同意了不折腾那名法国作家,“你擅闯警察局的行为,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麻生秋也脸上的寒霜消失,如沐春风,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我可以送你一张签名照。”

路易·安德里约愣了愣,嘟囔地往外走去:“记得拍清晰一点。”王秋的照片在外面有市无价,数量稀少到贵族眼馋。他招呼自己的手下一同离开,“我只允许你探监半个小时,快点出去。”

一张照片?忽悠走了警察局局长?

秘书伯莎佩服不已,被他找来的记者嘿笑,放下了装模作样的照相机,说道:“王秋先生,我完成了您的交代。”

在场跟麻生秋也来的记者,根本就是一个临时找来的“演员”,属于被伯莎家族雇佣的一位仆从。

麻生秋也对他很客气,额外付了小费。

“多谢你的帮忙。”

麻生秋也对伯莎说道:“麻烦你们先出去了,我想单独跟魏尔伦谈一谈。”伯莎·金斯基点头,带走了自己的仆人。

单人牢房里就剩下了麻生秋也和保罗·魏尔伦。

保罗·魏尔伦感激地看着他,又遗憾自己未能被保释出去。

“王秋先生……”

麻生秋也最不想听见的就是魏尔伦的声音,打断对方的话:“我的来意,你应该明白,我希望你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保罗·魏尔伦脸色黯淡下来,说道:“同性恋?同样性别的爱恋者……这个词比鸡奸者要文雅多了。”

保罗·魏尔伦关切道:“兰波,他还好吗?”

麻生秋也说道:“一个人待在诊所里,被取出子弹的滋味是怎样的,我想你可以代入式的思考一下。”

保罗·魏尔伦心里发堵,满嘴苦涩。

他的妻子和他的最爱的男孩一起控告他,想要他进监狱!

“如果你愿意承认,兰波打算撤诉。”麻生秋也打击了他之后,给了一点好消息,“兰波不想让你被关押四年之久,但凡你足够清醒,你就会明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保罗·魏尔伦惨笑:“这算什么机会?我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永远摆脱不了污名,要进行惨无人道的重体力劳动,我的妻子会顺势与我离婚,带走孩子!我将永远成为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鸡奸者!出狱之后,我将没有家庭,钱财赔光……我将一无所有!”

想到这种未来,保罗·魏尔伦不寒而栗,激动地说道:“我宁愿在监狱里自杀!那是比死亡还可怕的未来!”

“……”麻生秋也保持沉默。

保罗·魏尔伦花了几分钟平缓情绪,颓废地坐在了床边。

他给了麻生秋也一个绝望的眼神。

麻生秋也开口:“第二种方法,玛蒂尔达想要的是离婚,得到孩子的抚养权,你可以选择跟玛蒂尔达私了,获得妻子的宽恕。”

保罗·魏尔伦回答:“她根本不理我的回信,她只想杀死我!”

麻生秋也冷冷地盯着他:“这是你自己犯下的罪孽。”

保罗·魏尔伦悲愤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帮兰波,但是你没有感受过爱情,如何能明白夹在两个人之间的为难!”

麻生秋也的眉头挑起,为难?夹在两个人之间还有理了?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从未婚内出轨过。”

“你结过婚吗?!”

“结过。”

“……你……呃,我是说你……也离婚了吗?”

保罗·魏尔伦在麻生秋也冷酷的目光下,心慌得胡言乱语起来。

麻生秋也漠然,对视那双并非金绿色的眸子。他无数次地否定兰堂和保罗·魏尔伦的相似之处,又可悲地发现兰堂身上的忧郁和脚踩两条船的柔情可能是映射了保罗·魏尔伦。

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回归正题:“无论如何,你的麻烦不许牵扯兰波,最多把兰波说成性幻想对象。”

保罗·魏尔伦发怂:“好……”

麻生秋也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保罗·魏尔伦赶紧说道:“谢谢你今天的到来,我会铭记在心,你告诉兰波,尽快帮我撤诉。”

麻生秋也冷漠:“……我并不想被你感谢。”

麻生秋也看他在拘留所里木讷的表现,知道对方没有死心,想要逃过法庭的审判,“安心思考吧,你就剩下最后两天的时间。

麻生秋也捏紧手杖地选择离开。

在走之前,他还是没忍住生气,直接抽了魏尔伦屁股一棍子,把对方打得嗷嗷叫,捂住被打中的部位。

麻生秋也恨恨道:“你这个懦夫,你以为你是法国情圣吗?你有让两个人同时爱你到死心塌地的手段吗?”

“要么二选一。”

“要么什么都别想得到。”

“玛蒂尔达和兰波之间不能共存!”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要到何时何地才能明白!”

麻生秋也把保罗·魏尔伦臭骂一顿,两件事过于相似,达成的结果也注定了是悲剧,他难以控制住内心的恨意。

蠢货,蠢货!

你的脑子就不会想一想自己是什么情商档次!

麻生秋也的脸色气得泛红,面若桃李,俊美的容颜有了鲜活的气息,不再是旁人见了不敢靠近的淡漠。然而他的眼神似刀锋,令人恐惧的杀气盈于眉梢,想要活生生剜了对方。

直到麻生秋也走了足足十分钟。

保罗·魏尔伦才从狂风暴雨般的杀气下清醒,汗水浸湿了衣服。他放下抱住屁股的手,咽了咽口水,害怕对方调头回来。

“他看我的眼神……”

“是恨意?”

他什么时候得罪了王秋先生啊!

这样相似的目光,他回忆起来,竟然只在玛蒂尔达身上看到过,那不是对敌人的憎恨,而是独守空房、情意落空的怨恨……

【难不成……王秋先生喜欢我?】

保罗·魏尔伦觉得自己被天上的馅饼砸中,痴呆了。

人生真是起起落落啊。

……

莫泰家,玛蒂尔达的母亲愁眉苦脸,问铁了心要离婚的女儿:“我可怜的玛蒂尔达,你离婚之后,忍受得了他人的闲言碎语吗?”

玛蒂尔达坐在床边去地毯上玩玩具的儿子,“我可以离开巴黎,可以移民。”

两岁大的乔治·魏尔伦听见母亲的声音,爬了过来。

“妈妈。”

小乔治抱住玛蒂尔达的腿,说话能力一直在进步,“爸爸……”

玛蒂尔达强颜欢笑,知道孩子在想爸爸。

她的母亲叹道:“法国离婚的女人太少了,乔治这么小,你总要给他找一个好爸爸,不然以后他长大了,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好爸爸比好男人还难找。

欧洲男人结婚后大多数是不靠谱的类型。

玛蒂尔达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心脏扑通直跳,自己吓到了自己。

她掩饰性地侧过头,小声道。

“妈妈,你觉得王秋先生怎么样?”

“?”

“他对乔治很好,比我都懂照顾孩子的方法,而且他精通多国语言,擅长经商,可以给乔治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女儿……”

“我知道很难办到,但是我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了。”

玛蒂尔达一夕之间成长起来,知道得到男人的爱情是多么不可能,越想越觉得有一些希望,“不用真夫妻,只需要我和他维持到乔治长大就行了……他的绯闻众多,也需要一场结婚来杜绝男人们的肖想,我相信他对外界的骚扰也深恶痛绝。”

在欧洲上流社会,利用结婚来达成目的的手段比比皆是。

玛蒂尔达垂下脑袋,戳了戳乔治的脸颊。

“而且乔治不排斥他。”

可以当兰波的后妈,又能气死魏尔伦,顺带抹平离婚风波,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她觉得这笔账真不是一般的划算。

她十六岁的时候眼瞎了才跟魏尔伦结婚,要什么魏尔伦,王秋先生才是绝世好男人!

……

两天后,阿蒂尔·兰波选择了撤诉。

他放弃追究保罗·魏尔伦持枪伤人的罪行,为了不害死对方,阿蒂尔·兰波打算跟玛蒂尔达正面怼下去。

不就是蹲监狱吗!

阿蒂尔·兰波咬咬牙,自己非常熟悉,有过半年的经历!

不敢去看报纸怎么描述他们,阿蒂尔·兰波在王秋先生的房子里自闭起来,自欺欺人地心想大不了我在上法庭前逃出法国,反正流亡在外的法国同胞那么多,不缺自己一个人。

他不知道的时候,麻生秋也跟玛蒂尔达又见面了,想要知道玛蒂尔达最终决定怎么对待兰波和魏尔伦。

麻生秋也听到对方跟自己的谈判内容,思维停滞片刻。

“这……挺惊人的。”

十九世纪末的女性给了他一个“惊喜”。

“王秋先生,我不会拿婚姻开玩笑。”玛蒂尔达丢开了羞怯,提前就当作魏尔伦死了,以寡妇的心态冷静地说道,“一个为了离婚、揭穿丈夫出轨同性的女人,在法国几乎无法待下去,每个男人都会讥讽地看着我,敌视我,唯有你不会这么做。”

玛蒂尔达的眼底有泪花,“你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

麻生秋也闭目:“我知道。”

忍无可忍,自然无需再忍,

玛蒂尔达说道:“你想要保住兰波,所以你就要让魏尔伦承认罪行,以他的性格不用我多说,他肯定犹犹豫豫,最终会在法庭上,当着众人的面被脱光裤子检查身体……”

“我的要求很简单。”

“只要让魏尔伦同意离婚,我就撤销控告,让他不用蹲监狱,出来后继续当他的法国诗人。”

“他爱谁,就跟谁在一起,我不会再记挂他了。”

“这样兰波也会高兴吧。”

玛蒂尔达伤心,记得兰波把王秋先生当父亲,说出了会恶心自己的话之后,一鼓作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愧,为了乔治争取道:“然后我们结婚,假装夫妻,我为你挡去外界的流言蜚语,你保护我和乔治在法国的安全,或者你让我们去英国,我也能接受。”

这是她花费心思,用浅薄的智慧得出的最好结果,一切的基础建立在王秋想要保护兰波、让兰波开心之上。

麻生秋也哭笑不得,玛蒂尔达为了未来,这么思考无可厚非,但是对方后面说的就跟见了鬼一样。

撮合兰波和魏尔伦?我是多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对不起,我不接受这个条件。”

“为什么……”

“因为我并没有离婚。”

“?!!”

惊天大消息砸在了玛蒂尔达的头上,她的身体微微一晃,差点让她羞到昏厥过去。

王秋先生是已婚男士?

整个法国都没有人公布出来过啊!

“虽然我跟我的伴侣已经分居,甚至老死不相往来。”麻生秋也的神色一如往常,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是我不打算放那个人自由,对不起,你看错我了,我是一个很小心眼的男人,绝对不会让我的妻子有机会跟别人结婚。”

他用自己的一条命,逼迫兰堂放弃保罗·魏尔伦。

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莎士比亚写的歌剧里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新版的《奥赛罗》里,误杀了秋丝狄蒙娜之后,亚瑟·奥赛罗将军追悔莫及,在苔丝狄蒙娜妹妹的逼迫之下,选择了自杀。

麻生秋也每每想到这里,心情格外的酸爽。

歌剧嘛。

肯定是艺术加工的产物。

可是里面只要有一两分真实度,他就能确定自己一死,肯定刺激到了阿蒂尔·兰波,阿蒂尔·兰波和保罗·魏尔伦之间八成崩了。

麻生秋也的脸上夹杂着笑意,优雅如昙花,然而那种微妙入骨的森冷与可怖——来自于一个怨恨而死的鬼魂。

玛蒂尔达直接被吓退了一步。

“玛蒂尔达。”

“你想告就告吧,别客气,他们两个结伴蹲监狱……”

“我一定会先笑出来。”

……

麻生秋也回家后,阿蒂尔·兰波崩溃了。

“你就是这么跟她说的?”阿蒂尔·兰波现场表演了一个呐喊的表情包,如同树袋熊单手拽住了王秋先生,“你居然说我进监狱了,你会笑出来!明明我上次蹲监狱,你那么担心我的精神状况!”

麻生秋也不为所动,抿唇而笑:“上次和这次能一样吗?”

阿蒂尔·兰波不敢反驳,内心骂骂咧咧。

“玛蒂尔达就是在做梦,她想跟你结婚,我还不同意呢!”

“我结不结婚,关你何事?”

“你是我爸!”

“我没你这么大、这么野的儿子。”

“现在不就有了吗?爸爸,我是你儿子啊,不用养就十九岁的儿子啊!我不要蹲监狱!”

被麻生秋也指桑骂槐了之后,阿蒂尔·兰波缠着对方,哭也要给自己哭出一条生路。

麻生秋也被兰波黏得没办法,要注意对方乱晃的右手。

“应对起来很简单。”

“怎么做!”

“我带你全家人一起出国旅游,这样一来,玛蒂尔达就知道你们随时可以离开法国境内,她要是想继续告你,她的离婚愿望就迟迟无法解决,法庭需要验证你跟魏尔伦之间的私情,并且拖的时间越久,她在法国的处境就越糟糕。”

阿蒂尔·兰波愣住,“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麻生秋也无奈,保罗·魏尔伦在布鲁塞尔被抓住,才是导致对方会被审判的直接原因,换一个有钱人,随时出国避灾,让大家忘记了再溜回来,哪里有这么容易被判鸡奸罪。

历史上,奥斯卡·王尔德出事之后,第一任男性情人的罗斯·罗比就建议过他逃离英国,躲避法庭的审判,是奥斯卡·王尔德固执地留下来,不愿意背负罪名,最后锒铛入狱。

麻生秋也道:“因为你穷,眼界被限制住了。”

阿蒂尔·兰波无话可说,埋胸,装作可怜兮兮。

“我好饿,想吃牛肉披萨~。”

“……”

午餐,是一份新鲜出炉的披萨,费用记在兰波头上。

阿蒂尔·兰波吃得满嘴鼓鼓的,大言不惭道:“等我以后赚大钱了,我就全部还给你,妈妈教过我要感恩,我可是一个孝子!”

麻生秋也听到这话,再次塞了一块披萨到兰波嘴里。

能说话,代表吃的不够多。

孝子?

你怕是能孝死我。

……

数日后。

兰波和在乡下的亲人们去了国外。

玛蒂尔达为了尽早离婚,不得不放弃追究兰波,暗骂兰波这个坏小子突然聪明起来,玩起了达官贵族们的招数。

法庭上,保罗·魏尔伦无法再辩驳下去,面对要检查身体的法医,他苦笑着承认自己犯下“鸡奸罪”,情书上写的内容全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与兰波毫无关系,请求法庭宣判。

法官点头,戴上帽子,手持法国法典站立起来。

“根据你所犯的罪行,你将被处以两年的监禁和重体力劳动,诉讼的费用将由你一并承担……”

“我宣布,你与玛蒂尔达·莫泰·魏尔伦的婚姻停止。”

“乔治·魏尔伦交给其母亲抚养。”

“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