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又是线代课,盛寒没像往常一样睡觉,但也没听课。
他刚上课的时候是想好好听的,可那地中海教授的语调实在是太平淡了,就好像老和尚在念经。
这导致他心里没其他事的时候会睡着,有其他事的时候会走神。
总之,就是没法专心听课。
此时此刻,他依旧在纠结骗季凌舟网恋的问题。
——辣鸡鸡为什么会不理人呢?就回复我几个字怎么了?也不麻烦啊?为什么就连拒绝的话也是别人帮着问出来的呢?
而且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个不爱说话的人啊……甚至毒舌时候话比自己还多。
想不通。
完全想不通。
盛寒闷闷不乐地拄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盯着教授的头顶,在桌下踢了季凌舟一脚。
季凌舟:“?”
盛寒:“你是一只猪。”
季凌舟:“……”
盛寒:“你说,你是不是一只猪?”
季凌舟:“……我不是。”
盛寒:“哼。”
莫名其妙的对话就此没了下文。
盛寒更郁闷了。
这不是很好说话的吗?我骂他是一只猪他都不生气的。
·
几分钟后,季凌舟微微偏过头,视线淡淡地从盛寒那漂亮的侧脸扫过。
这小孩儿今天没有睡觉,也没困,不太正常。
是改邪归正要好好学习了?
……不对,也不太像。
看那飘忽的眼神,更像是在神游天外。
在想什么呢?
季凌舟用手肘碰了碰盛寒的胳膊,随便指了指课本上一处公式,低声问:“这里你听懂了吗?给我讲讲。”
“啊,”盛寒恍若初醒似的,盯着他的课本愣了愣,又看向自己的课本,“呃……已经翻页了啊。”
季凌舟:“……”
果然没听课,连讲的哪页都不知道。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小孩儿上课听不会,那自己就又有机会单独教他了。
盛寒翻过页,认真看了半晌:“你是哪里没懂?”
季凌舟:“不用了。”
盛寒皱了皱眉:“为什么不用了?”
“太麻烦了,懒得现在听,”季凌舟随便编了个理由,“我下课再认真看看,说不定就懂了。”
盛寒:“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学渣?”
季凌舟:“?”
“哼,我知道了,”盛寒赌气,“你是不是笃定我讲不明白?所以就宁愿自己学?”
“……不是,”季凌舟知道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便决定换个角度攻破,“那你会吗?”
盛寒坦然道:“我当然不会啊。”
季凌舟:“?”
这时候,刚好上课四十分钟,地中海教授便宣布课间休息。
教室内顿时嘈杂了起来。
盛寒终于可以不压低声音讲话,双手抱胸,下巴微抬,一板一眼地教育季凌舟:“你可以那么想,但你不能那么表达啊。你可以说‘不用了,谢谢’,但你不能说我是个学渣,嫌弃我讲不懂。”
季凌舟:“……没嫌弃。”
甚至从来都没说过你是个学渣,从小学到现在,一次都没有。
“你以后讲话要有礼貌,”盛寒恨铁不成钢,用白里透粉的指尖,用力戳了戳对方皮肤白皙却肌肉结实的手臂,“不仅是对我,面对陌生人更要有礼貌,尤其是主动和你讲话的陌生人,你记住了吗?”
季凌舟:“……”
也不知道平时是哪个破小孩儿更没礼貌。
盛寒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堆,本意其实是想把“面对陌生人更要有礼貌”这话引出来。
他想提点一下对方,让对方意识到错误,在游戏里回复一下他。
季凌舟:“……嗯,我知道了。”
虽然啥也没听懂,还并不觉得需要搭理全部的陌生人,但无脑认同肯定是不会惹这小炮仗生气的。
盛寒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提点到这里就够了。
要是再多说什么“陌生人跟你说话,你即使想拒绝也要搭理一下”之类的话,可能就会彻底暴露身份。
他为自己机智又深刻的认识感到很自豪。
盛寒用眼神示意对方过后再慢慢反省,然后跳到下一个更重要的话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凌舟:“?”
季凌舟:“……”
“?”盛寒见他沉默,追问道,“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啊?是不想回答?还是害羞?”
季凌舟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
“哦,我明白了,”盛寒恍然大悟地拍手,“你害羞了,没想到你也会害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害羞……”
季凌舟打断:“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盛寒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却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板:“就是想知道呗!想知道还不能问了啊!”
“能问,”季凌舟移开目光,似是轻描淡写地开口,“那你猜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盛寒:“?”
季凌舟:“猜吧。”
盛寒:“……”
其实盛寒昨晚听烟渺渺说过之后,就已经胡乱猜了大半宿了,越想就觉得学校里的漂亮女生越多。
而漂亮女生之中,称得上可爱的也不占少数。
他对季凌舟的人际关系从来没有很关注,根本就猜不出哪些是认识的,哪些是熟悉的,哪些是有可能喜欢的。
盛寒干巴巴道:“我猜不出。”
“哦,是么,”季凌舟勾了勾唇角,眼里含着笑,“那就没有。”
“真的没有吗?我不信,”盛寒不满地哼哼,“我们学校那么多漂亮可爱的女生,你就没有喜欢的?或者是一见钟情的?”
季凌舟眼睛眯了眯:“你觉得谁漂亮可爱?”
“很多啊,”盛寒掰起了手指,“就我们班来说,团支书,文委,还有文委的那个室友……”
季凌舟:“呵。”
盛寒:“……你笑我!?”
“是啊,”季凌舟冷静地瞥他,语气却酸溜溜的,“你眼里漂亮可爱的女生可真多。”
盛寒:“我,我……我……”
季凌舟淡淡打断:“你什么你,你也漂亮可爱?”
“!?”盛寒的耳廓莫名开始发烫,一股似乎没什么来由的怒意上涌,直冲天灵盖,“你不告诉就不告诉!凭什么骂我!我不想知道了!再也不问你了!!”
……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昨晚也说了段几乎一样的话。
不过昨天是说再也不理了,刚才却还在聊天聊地。
季凌舟压下醋意,告诫自己不该因为这种小事跟小孩儿阴阳怪气。
他盯着对方攥紧到泛出青筋的拳头,不免有些心疼,下意识伸手想帮他舒展开:“别生气,我——”
“滚!我没生气!”盛寒把讨厌的臭手拍开,胡乱抱着课本拎着书包,就跑去教室最后排的空座了。
季凌舟起身想去哄他回来,地中海教授却突然进屋,宣布继续上课。
“……”
季凌舟又坐了下来,轻轻碰了碰刚才被打到的地方——那里似乎上面沾着对方的体温,甚至是独有的奶香味。
小孩儿刚才说“凭什么骂我”……
可是我哪句话在骂了?漂亮可爱吗?漂亮可爱也算骂吗?
季凌舟觉得最近几天的小孩儿有一点奇怪,不仅仅是生气得太频繁了,还多多少少有些,嗯……莫名其妙。
是的,他好像越来越不懂小孩儿生气的点了。
以前他即便是更严重地阴阳怪气,小孩儿都不至于突然这么暴怒。
不仅气得脸红脖子粗,还狠狠打他的手。
漂亮可爱怎么了?小孩儿为什么会对这形容词那么敏感呢?
这不是女生的专属,根本没必要那么在意啊……
后半节课,季凌舟思考着这个问题,时不时会走神,但重点的地方依然能一字不落地全听下来了。
就算他怀着心事,难以集中注意力,他也必须全部逼着自己全部听会。
不然那小孩儿,就没人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