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冥神不是没有阻止,雪花似的攻击落在克洛诺斯的身上。然而自由就在眼前,克洛诺斯怎么能不把握机会?不论多少攻击他都一肩扛下,只要让他走出深渊——
这偌大的神界,又将迎来他的时代!
克洛诺斯的目光在偌大的塔尔塔罗斯逡巡一圈,看到一个个冥神面露惶恐的神色,冥府士兵更是茫然害怕,像枯草堆成的鸟巢里,无力承担风雨的雏鸟。他笑了,笑得满意,笑得越来越大声。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你们全部别走,留下狂欢!”
天火扑簌闪了一下,他的声音像一道惊雷。
塔尔塔罗斯弥漫开风雨来前的潮湿与危险。克洛诺斯说的明明是“狂欢”,好像宴会场上热情待客的主人。他的声音却在雄浑中杂着尖锐,透着一股嗜血的残忍。
科库托斯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被突然点醒,赶着要奉承他。他是个成年壮汉的模样,但对比高大如山的克洛诺斯,却像是绿草地上一只小小的蚂蚁。限制他说话的神力已经解除,他把嗓音放到最大:“无所不能的泰坦之王,手持镰刀的克洛诺斯,我愿意做您的使者,就像先前那样,由我替您开路,助您重回奥林匹斯之巅!”
等到那一天,他将是克洛诺斯面前的大功臣!
至于哈迪斯——嗤,胆敢与克洛诺斯作对,只怕他活不到那一天!
科库托斯怀揣着大仇将报的喜悦,迎向克洛诺斯。只见乌拉诺斯的儿子,神力滔天的克洛诺斯向他伸手一只友善的大手。科库托斯不敢怠慢,赶紧凑过去,然后——他被克洛诺斯紧紧攥住,十指收拢,像攥住一只不知死活,非要往蛛网上撞的夜蛾。
“好样的科库托斯,这世间即将大乱。”
克洛诺斯的声音浑厚,像一个闷雷砸在科库托斯心上。科库托斯直觉哪里不对,但他好不容易捉住机会,自然不能在未来的神王面前露怯。于是他强作镇定,奉承道:“这正是我乐意看到的。您既然逃出深渊,必先使这世界大乱,再令它恢复和谐。只有您才配管理众神,坐上神王的宝座!”
这话说得可真动听,科库托斯那粗嘎的声音似乎也变得好听了。
克洛诺斯却露出诡秘的笑:“可是,我亲爱的科库托斯,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忍心让你面对接下来的纷争与战乱?”
科库托斯听得一愣,他的大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克洛诺斯是什么意思,身体却开始无端颤栗。他抖得像春风中没有依托的柳条,明明他被了不起的克洛诺斯握在手上。巨大的惶恐和死亡的预兆向他逼近,他喃喃出声:“不,不——”
他说了不算。
克洛诺斯主意已定:“就让我送你先走一程。你别担心,很快就会有很多冥神和你作伴。”
他的声音那样冷静,那样淡定,好像只是说了一句“哦,起风了”。然后他收拢手指,用一种欣赏似的冷眼将科库托斯捏死在掌心。先是神体,然后是灵魂。神血滴答滴答从他的指尖流下,然后,科库托斯变成了一团光晕。风一扬,那些光点便消散在塔尔塔罗斯的角角落落。
科库托斯至死都想不到,他用来报复哈迪斯的绝妙计划,竟然会将他送上死亡之路……
哭河的水发出哀嚎,它们从此再也等不回它们的神。
克洛诺斯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杀死了科库托斯。他又一次扫视下方的神明与亡魂,满意地看到他们愈发畏缩的眼神。杀死一个出卖者,换来对冥界诸神的震慑,这是克洛诺斯的阳谋。他不需要崇拜,但他需要敬畏。
对他来说,有一种震慑绝对有效。
——问死亡要敬畏。
接下来,他要换个目标。
克洛诺斯把目光移向哈迪斯,那是残忍的掠食者盯上猎物才会有的眼神:“接下来,该你了。哈迪斯,你不敬父神,贪恋权位,现在该你受罚了!”克洛诺斯给自己找好理由,冠冕堂皇地维护父权。
其实他真正的用意是,杀死冥王,掠夺这个无主的冥界!
在克洛诺斯收拾科库托斯的时候,众冥神如临大敌,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位前任神王的身上。纳西索斯却不敢忘记深渊里还有四位强大的泰坦巨神,见裂缝里又探出一只大手,半个肩膀,不免担心其余几个泰坦巨神逃出生天,成为克洛诺斯的有力臂助。
说来倒是奇怪,克洛诺斯出来有一会儿了,众冥神受他所慑不敢动作,这么大好的机会,那几个泰坦巨神怎么才想起来逃跑?
纳西索斯眉头忽而蹙拢,忽而松开。
他想明白了!
克洛诺斯急着出来,给他那几个兄弟打了头阵没错,无意中也做了一回活靶子。他要是顶住了攻击还好,其他几个泰坦神也会跟着出来;他要是顶不住,中了冥神的陷阱,那便只折他一个泰坦神,他们依旧安安分分呆在塔尔塔罗斯。
曾经胆敢和克洛诺斯一起反叛的泰坦神,已在多年的关押中耗尽了斗志。科库托斯的投诚让他们得到机会,他们像拼死的飞蛾,努力撞击灯壁,然而当自由触手可及的时候,他们又胆怯了。
纳西索斯大概猜到了他们复杂的心,他们此刻的出逃也不难解释,这是觉得冥府众神拿他们没办法呢!见此,棕发的男神心中一动,朗声道:“我亲爱的哈迪斯,你不必听败者的狂言!就让我来为你铺设地母盖亚赠送的金丝网,把那几个试图出逃的泰坦神一一捕捉。你只管对付克洛诺斯,拿出独眼巨人为你打造的金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哪有什么地母盖亚赠送的金丝网,独眼巨人打造的金剑?
纳西索斯又在诓人。
他很少说谎,但是每一个谎言都能说到点子上。
哈迪斯与他配合默契,微微颔首,取出金剑。那是他的爱剑没错,却是他亲手锻造。
克洛诺斯不知纳西索斯说得是真是假,看到哈迪斯果真拿出一把金剑,不免有些踌躇。众神的战场上,他就曾经吃过雷霆之矛的亏——雷霆之矛正是独眼巨人为宙斯打造的武器,当时宙斯挥动雷霆之矛,他不知深浅,直冲上去,被几道雷电砸了个正着,顿时皮开肉绽,疼痛难忍。
他忘不了那滋味,忌惮之心又增添了一分。
哈迪斯这把金剑也是独眼巨人所造?
它又有什么神奇之处呢?
纳西索斯的举动让克洛诺斯心里的怀疑又轻了一分。只见他一扬手,一张金色的大网铺开,飞向深渊结界的裂缝。大网上果真有大地女神的神力!正要出逃的泰坦巨神发现不对,下意识把胳膊往回缩,不敢自投罗网。
轰隆一声,是出逃失败的泰坦巨神摔倒在地的声音。
纳西索斯也没想到,当初父神得到大地女神的嘉赏,获得一张能捕所有鱼类的金丝网,竟然能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他也是冒险为之,利用了那些被关久了的泰坦神的消息不灵通,和他们对于外界的谨慎小心。此时目的达成,露出浅浅笑来。
众冥神和冥府士兵看了,更对他们的两位主宰深信不疑。那一张张面孔上,惶然,害怕,忧虑都被取代,他们眼里都是崇敬的光,又焕发了信心,怀揣了希望。
克洛诺斯好不容易造势成功,又被纳西索斯的话给毁了。他既气大地女神站在他的儿子们那边,又恨他的几个兄弟过于谨慎,被吓成那样,害他也跟着丢脸,最厌恶的还是哈迪斯那张冷冷淡淡的脸。在那双黑眸中,他看不到一星半点对于父神的敬畏!
好样的哈迪斯!
可恨的哈迪斯!
他不愿意放他出深渊,还拿金剑指着他!
他真以为有了那把金剑,他就会怕他?!
那一刻,愤怒焚烧了克洛诺斯的理智,他不愿再去考虑更多。他已经逃出深渊的结界,他不可能再有退路,他只能杀死哈迪斯,再杀出冥界,他要杀回奥林匹斯神山!
那双赤红的眼眸里迸射出凶光,克洛诺斯幻化出巨大的镰刀,大步向哈迪斯冲来。
糟糕!
纳西索斯没料到克洛诺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硬碰硬。
那些神界与海界的支援怎么还不来?!
由不得他恼恨,克洛诺斯的步子是那么大,再有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会来到他们身边!纳西索斯的大脑疾速运转,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调动所剩不多的神力,强行把爱丽舍的小溪移到了深渊。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神却依然坚定。
科库托斯可以借助哭河水,他也可以借助小溪流。
叮叮咚咚的小溪蜿蜒流淌,冲刷着克洛诺斯的脚背。巍峨如山的泰坦巨人一脚踩下去,哗啦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克洛诺斯忍不住嗤笑:“小孩子的把戏,凭这个也想拦住我?!”
他想,在杀死哈迪斯以后,或许他要稍微辛苦一下了。他要送这不知死活的棕发男神上路,让他和哈迪斯在深渊的夜雾中也做个伴儿!
克洛诺斯的眼里闪着残忍的快意,他要继续奔跑,突然发现不对。
小溪不再流淌,溪水结成了冰。
纳西索斯的脸色更白了。或许很多冥神并不清楚,他除了是能移动冥界溪流的冥后之外,还是来自恩纳的水泽之神。他擅长操控水流,自然也包括把水结成冰。
水拦不住克洛诺斯,冰总能抵挡一二吧?
纳西索斯展眉,满意地看到克洛诺斯行动受限,暴怒地挥动镰刀砸冰。
就是现在!
哈迪斯抓住时机,弃剑不用,催动一条金色的绳索,把克洛诺斯绑了起来。
假话说多了,里面竟有几分是真的。对上纳西索斯讶异的目光,哈迪斯淡声解释:“地母盖亚曾经赠送我一条金色绳索,用来绑缚深渊里的逃犯。”
纳西索斯愣住。
原来哈迪斯手里竟然真的有大地女神赠予的宝物?
克洛诺斯闻言,却是目眦欲裂。
一张金网,又一捆绳索,大地女神就这么偏心他的儿女?!
克洛诺斯不愿相信,大声呼喝:“不,这不可能!我不是逃犯,我是大地女神的儿子,我是受她认可的泰坦神王——”
可是。
哈迪斯看着他,声音冷冷地指出:“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现在的神界,不需要一位泰坦神王。”
克洛诺斯奋力挣扎着,绑缚在他身上的金色绳索反而越收越紧,把他身上大块的肌肉都勒成了狰狞的形状,那紫红的颜色像极了集市上被屠夫摁在案板上的猪肉。他是那样用力,然而他的力气一点点流失,却没有一点好的回应。
绳索不会被挣松。
习惯了冥王统治的冥府人员并不会替他说话。
大地女神不需要一位泰坦神王。
冥府众神也不需要一位泰坦神王。
他的儿子不需要他这位父神。
他的时代……真的彻底结束了。
他这才知道,他的那几个兄弟,被他嘲弄,嫌恶他们胆怯的兄弟至少有一点是对的——他们对这个几千年以后的时代怀有敬畏心。他们奋力突破,却不敢第一个出逃,他们从他的遭遇得到了出逃的答案。
以失败告终。
神界与海界的众神终于姗姗迟来,其他几个仍在裂缝里观望的泰坦神终于死心。
他们,逃不掉了。
好战的阿瑞斯冲在最前面,然后是俊美的光明神阿波罗,还有那明眸的智慧女神雅典娜,他们簇拥着神界的主宰,执掌雷霆的神王,伴着他高贵威严的神后赫拉,身后跟着许多随同出战的神明。
海界的诸神来得还要更迟一些,凭海皇波塞冬的能量,不能调动所有海界古老的神明。但是他貌美的海后安菲特里忒的父神——同为泰坦巨神的俄刻阿诺斯却跟着来了。
看到被捆绑着的,丧失了行动力,却依旧傲然挺立的克洛诺斯,俄刻阿诺斯忍不住叹息:“克洛诺斯,我亲爱的兄弟,你这是何必……”
俄刻阿诺斯的话里满满是感慨,克洛诺斯听不出来,他只听出俄刻阿诺斯在嘲笑他:“你说我是何必?我失去了自由,所以为自己争取自由,你这种卑躬屈膝,向波塞冬讨好的家伙怎么能够明白?”
俄刻阿诺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想的,摇摇头,无法跟他沟通。
宙斯却在此时出声,声音冷冷,呵斥他:“我愚蠢的父神,好斗的克洛诺斯。几千年前,你为了一己之私掀起众神的战争;现在,你又为了你个人的自由,大胆出逃。你如此善变,狡诈,不把所有神明放在眼里,你今天必须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浸淫权利多年,宙斯习惯了掌控生杀大权,训斥自己的父神也一样高高在上。
克洛诺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宙斯的话术如此高超,几句话就把他放在了众神的对立面,要取他的性命!
他恨恨骂道:“宙斯你这混球,我真后悔当初没把你吞进肚子,凭你也配当神王,凭你也想杀我!你这个混蛋,臭水沟里的垃圾,我要用我的镰刀收割你的性命!”
克洛诺斯说话间又奋力挣扎起来。
宙斯看他双眼猩红,脸色狰狞的模样,竟隐隐有些害怕。当年在众神之战和克洛诺斯对上的时候他不怕,因为那是夺权的战争,他输了将一无所有,他只能往前冲;然而今天,面对穷途末路的克洛诺斯,他却怕了。
因为他手握权柄,高高在上,他不能再承受失去。
而克洛诺斯却已失去所有,甚至被夺走他那低贱的性命……
他还有什么不敢做?
在克洛诺斯的瞪视中,宙斯的心脏骤然收缩,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掼在墙上,又冷又痛。他沉默片刻,换了张面孔:“你大可以这样说,我能侥幸活下来,本就不是托了你的福。你到底是我的父神,就算说再多气话,我又怎么忍心杀死你?”
克洛诺斯只是嗤笑。
不舍得?
当初夺权的时候挺舍得。
要把他打入深渊的时候也舍得。
他们都流着冷酷无情的乌拉诺斯的血液,何必装得这么虚伪?
克洛诺斯正在心里痛骂宙斯,不虚伪的来了。
只听哈迪斯语气疏冷:“杀,该杀就杀。”
说得好像杀鸡一样,轻飘飘的,不带一丝感情。
“哈迪斯!”
克洛诺斯的仇恨再次转移,咬牙切齿地望向哈迪斯。
波塞冬在旁边看了个热闹,忍不住搓搓下巴,怎么感觉当初高高在上的父神现在像条落水狗,供他饱腹的骨头到了谁的手里,他就冲谁吠。哦,不对。狗是想吃骨头的,他的父神看上去可不太想死。
克洛诺斯是真的不想死。
哪怕不能获得自由,他也不想死。
只要不死,他还有无数机会。
然而,宙斯得到哈迪斯的赞同,琢磨着有人替他扛仇恨,又改了主意。
“好,既然如此,哈迪斯,我听你的。”
宙斯甚至不需要细想,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哈迪斯,快吩咐你的冥府士兵,把我们的父神,狡诈的克洛诺斯抬去守誓之河,先让他丧失神力,再将他绞杀!”
守誓之河的河水,神明触之,就会丧失神力。
克洛诺斯没想到宙斯眨眼的功夫就判定了他的死法。
他再没有机会了!
他恨啊!
他恨宙斯夺走神王的宝座,恨宙斯设计杀他的方法。
但他更恨哈迪斯!
恨他阻拦他,绑缚他,让他失去大好的翻盘机会,恨他在宙斯决定放过他的时候赞成杀他。
——杀。
——该杀就杀。
多刺耳的话。
克洛诺斯的目光在宙斯和哈迪斯之间转一个来回,像一条毒蛇,正嘶嘶吐着毒液。纳西索斯察觉不妙,警惕地看他。就在此刻,克洛诺斯有了决定。如果他一定要死,他不能屈辱地死在守誓之河的河畔。
在他死前,他总要带走一个,让这深渊的夜雾不那么寂寞!
是金发的宙斯,还是黑发的哈迪斯?
是夺走他权利的神王,还是狠心要杀死他的冥王?
克洛诺斯选择了后者。
新仇和旧恨,他以为旧恨会更揪心,但实际上让他怒火中烧的却是新仇。
他不再犹豫,猛然使劲,从冰冻的小溪中挣了出来。
他的脸挣成了绛紫色,但他成功了!
没有谁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即使纳西索斯察觉到了不对,也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
在碎裂的冰块飞溅的时候,他一个健步冲到了哈迪斯的面前。
“去死吧,哈迪斯!”
他的双手还被绑缚着,他无法挥动镰刀,但是他可以催动自己的神力。
他让周身神力鼓胀,汇聚到胸口。
“嘭——!”
神力爆炸,哈迪斯赶紧把纳西索斯推开。
“不——!”
克洛诺斯自爆的神力在偌大的深渊震开,哈迪斯是离他最近的。
所有的神明在那危险的时刻都知道要躲,只有他不一样,他只顾着推开纳西索斯,不让他心爱的男神受伤害。
原来,在最危险的时候,爱能战胜本能。
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爆炸的余震犹在,修普诺斯使劲去拉纳西索斯,却拉不住。
纳西索斯挥开他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奔向哈迪斯。黑发的冥王躺在废墟里,烟尘在他周围四散。克洛诺斯已经成功把自己炸成了碎片,他对哈迪斯的报复也已经达成——冥王的胸口破了一个大窟窿,好大的窟窿,焦黑的气息正从他的皮肉上传来,那是死亡的气息。
纳西索斯不敢搬动他,他跪在一旁,低声呼唤哈迪斯的名字。
“哈迪斯。”
“哈迪斯,哈迪斯。”
“哈迪斯你回答我啊!”
那个会反复回应他,对他说“我在”的男神就那么静静躺着,没了声响。
这是怎么了?
纳西索斯嘴唇颤抖,手也颤抖,他想要推推哈迪斯,把他的伴侣叫醒。
可是,他不敢。
眼泪簌簌的掉,纳西索斯的声音变得哽咽。
“哈迪斯,你说话呀……”
没有回答。
天火忽闪忽闪,终于恢复了光明。
原来过去这么久,还是白昼。
光明,刺眼的光明,让纳西索斯清楚地看到了哈迪斯身上的变化。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上的焦味越来越淡,同他的脸色,同他身上的味道一起变白,变淡的,还有他的神力。
“这是怎么了?”
“哈迪斯你怎么了?”
纳西索斯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他不断问啊问啊,其实不是不懂,只是想听哈迪斯回答他。
他不要他的哈迪斯变成一颗颗光点,像科库托斯那样,消失在塔尔塔罗斯的寒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