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安贺连究竟是在看谁?

无形的冰冷视线如同班主任趴在后窗的凝视, 蓦地刺向班级里的每一个人。

唯独在许岁辞的头顶掠过飞快。

可能是我矮,躲过了情敌的寒冰利刃,又一想, 万一对方其实是认出我, 咱也有乐于助人的借口,并没有过度暴露出自己的意图。

安贺连属曹操的,根本不禁念叨,许岁辞心里刚嘀咕, 他便从教室前面走到每个学生的书桌旁,瞧着每一个人的眼神,像警察与嫌疑犯间的凌厉对峙。

走到丁佐楠面前,小丁同学受不住霸总两米八的超强气场碾压,主动伸出右手,毕恭毕敬道, “安总......不,应该是安老师您好,我是......丁丁......”五根手指颤颤巍巍,并都并不拢。

“你不用作自我介绍。”

安贺连离开得非常迅速,脸上并不带任何表情来应付年轻的学生,或者也懒得应付其他人凝视他的目光。

与萧倦的目光交接属于针尖对麦芒, 尤其是萧倦下意识扯住许岁辞的衣角,安贺连竟意外弯了弯嘴唇。

“张校长。”鹤望兰似乎被他这种隐藏着拣选性的凝视冒犯到了, 一贯嚣张的性格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人忽略。

“我认为给班级内执教的人员还是专业教师比较好,至于什么社会上混迹几年的老油条,除了社会实践经验比较丰富之外,在这个房间里能教我们多少有用的玩意呢?”

张之臻只是没料到全校第一大刺头今天会在VIP教室里,若不然其他的孩子才不会对校方安排的临时教师挑三拣四。

不过他也是受人之托, 忠人之事,星城圈子里不能开罪的势力实在太多,他这个校长的名头也是几大家族用钱堆砌出来的。

总之,哪个也不好惹,只能在权力范围内,保证不出什么意外且好。

许是鹤望兰的语气委实恶劣,安贺连的冷言冷语陡然多了几个字,鼻间轻哼,“一个未来的豪门掌舵人起码的察言观色和礼仪风度。”

噗哈哈哈!

鹤望兰一拨耳畔,夹在头际的流苏眼镜蓦地滑回到鼻梁骨,“就凭你这种冷冰冰的态度,跟我不过是地面与席面的差距,谁笑话谁呢!”

何况。

“我这个人还蛮记仇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要是在背地里搞过什么小动作,我也得慢慢地回报他才是。”

敢于跟成年人寻衅的都是二逼青年。

许岁辞听到这里总算弄明白一切。

怪不得鹤望兰敢跟安贺连这种面冷心更冷的家伙正面硬刚。

他记得上次用安贺连的手机举报了鹤望兰豪宅里藏粉粉的事情,恐怕鹤望兰私底下早查过举报电话的号主。

有钱能使磨推鬼。

虽然攻二攻三一见面就能咬起来,许岁辞在心底悄悄鼓掌。

不幸的是,鹤望兰这家伙表面看似浪荡不羁,下狠手玩阴招也不在话下。

要不然小说里,白烨都有许岁辞和陈燧了,又怎么会被鹤望兰夜夜搞到痛不欲生。

我一定要保护好老婆。

许岁辞见白烨似乎有张嘴的架势,抢他前面把台词念了。

“这位鹤少爷并非VIP教室的学生吧?那这个班级里换成什么牛鬼蛇神,跟你有个毛线关系?”

教室里的温度一低再低。

鹤望兰瞅向许岁辞,若不是萧倦站在他身旁,浪荡少爷真的敢当场给某人一些好看。

遂忍了火气,转而低语道,“得胜的猫儿欢似虎,你不是最怕狗吗?怎么今天哇呜哇呜得叫?”

手指轻佻地在许岁辞的下巴挑了一下,萧倦同时伸手将许岁辞扯到另一边。

鹤望兰的指尖只碰触到一丝丝的滑腻,挺带劲的。

什么话也不多说,双手插.在兜内,情绪毫无影响迈着长腿出门。

安贺连终于朝许岁辞冷冰冰睨一眼,“好一个牛鬼蛇神。”仿佛洞悉什么,转头时连许岁辞都禁不住冷汗如瀑。

.

当天晚上,一直在陈燧家帮佣的李嫂意外告假,说家里有急事无论如何都得回去。

她伺候陈燧有些年头,告假的时候一直喁喁喏喏怕少爷生气,索性陈燧还不至如此幼稚,说晚饭可以叫外卖吃,反正他们几个早馋了。

李婶走后,陈燧打算开车带两个伴学去校外餐厅,吃一顿正宗法式大餐。

许岁辞挥挥手道,“全部不用,我就会做饭,保管色香味俱全美。”在现实世界他就经常煮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当宵夜,打上鸡蛋配火腿肠丝,康师傅那种标配面能吃两包。

陈燧信了他的鬼,拉着白烨一起去客厅打游戏。

白烨抱怨道,“岁岁那个样子能像是会做饭的吗?我去给他帮个下手。”

许岁辞怎么舍得使唤老婆干活,豪爽摆手道,“做饭对我来讲全是毛毛雨啦,小鸡炖蘑菇、西红柿炖牛腩和红烧牛肉,咱们一人来一盘,OK?”

等老婆尝过我的精准手艺,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白烨仍旧不放心,陈燧扯住他往沙发上拖,“你没看出来他那是自我表现欲.望爆棚,就给他个机会展示呗,反正平常也没亏待他,有好吃的从没缺他一份的,又不是虐.待儿童。”

白烨只好作罢。

许岁辞煮好开水,再用厨房用温度计量了一下,80摄氏度的水浸泡饼身150秒刚刚好,再把提前煮好的鸡蛋一破两半摆盘。

攥着三颗煮鸡蛋认真比较了一下大小,最大的给白烨吃,他天天学习很辛苦,最小的给陈燧吃,他筋强肉壮越养越彪。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别墅门外有人摁动电铃,陈燧刚被白烨杀得屁滚尿流,带着三分不甘去开门。

嘴里叫嚷,“谁呀,三更半夜鬼闹房啊!”

开门竟是安贺连。

陈燧一时间不知该叫安总还是安老师,话说他上次被班主任找上门,还是初中跟人打群架屡教不改的辉煌时刻。

安贺连并未带助力秘书出行,手里捏着一块手掌平板,态度依旧冷若傲世。

“我来家访。”简单明了。

惊骇得陈燧扶着门大叫,“白烨,岁岁,安老师来咱们家家访啦!”

白烨倒是镇定,从沙发间直立而起,双手将微皱的白衬衫领口系好,下摆认认真真扎入裤子内,朝安贺连礼貌笑道,“安老师,您好。”

一抹清脆亮耳的声音,清艳而恬静的外表,足以令任何一个雄性动心。

许岁辞闻声赶紧把泡好的三盘面往垃圾桶一扔,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不能给情敌留下吃晚饭的机会。

双手揣兜从厨房出来。

反正他也是个临时伴学,朝安贺连点个头算打过招呼。

安贺连不请自来,必然是因为某种目的,许岁辞不漏迹象地打量了一眼白烨。

灯光底的白烨宛如一颗夜明珠,即使在200瓦的茶色水晶灯下,依旧散发出五颜六色的白光。

妈的,禽兽们,都盯上我老婆国色天香的美貌。

萧倦除外。

安贺连不用人请,自顾自走到沙发没有被人坐过的地方端正坐下,点手道,“都坐。”

许岁辞对班主任家访的童年阴影是因为初中他总喜欢摆弄女生玩的玩具熊,班主任希望家长能带他去检查一下心理状态。

后来妈妈查了资料,说爱玩玩具熊的男生天生都心思细腻且温柔,懂得保护别人。

白烨怕班主任家访是因为学费总也交不上,禽兽父亲喝醉了成天躺在垃圾堆一般的房间里磨牙放屁。

几个人八成都有相同的噩梦,一听老师说坐,立马规规矩矩坐在一起,像三只鹌鹑。

安贺连看一眼巨屏电视上定格的游戏画面,都是小孩子玩的,示意陈燧关闭后,调成了金融频道。

“不要紧张,几位的底我也摸得比较清楚,就是学校安排来做个调查。”

一听此话,许岁辞立马紧张到忐忑不安,对于安贺连的霸总背景安装有呼风唤雨的金手指,想查谁的底细分分钟秘书能将资料摆办公桌上。

好巧不巧,经融频道原本正在播放国际金融快讯,没几分钟后则转播“华国财经”,资讯播报专栏共计15分钟,其中五分钟内容由记者现场采访。

采访的是毕方珠宝国际有限公司总裁许乘风先生。

许岁辞也有些时间没见亲哥,隔着巨屏屏幕端详,许乘风仪表堂堂的英俊风姿恍惚昨日,唯独眼底暗黑无光的戾气总是令外人望而生畏,连采访他的记者都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一句话。

许岁辞从故事剧情知道,许家家底丰厚,除了留给许家两个孩子足够一辈子丰衣足食的固定资产之外,许乘风自己做生意也特别厉害,抛去这间年利润上千亿的国际珠宝公司,他私底下同时发展纵向市场,也涉及到房地产等金融业,加之手段毒辣阴狠诡计多端,积累的财富在短短时间内位列华国富豪榜第二,甚至将许家地位提高到鹤家之上。

有人说鹤家老太爷咳嗽一声,全部的星城要抖三抖,但许乘风如果弹一击响指,一半的星城能塌陷。

许岁辞脑子里顿时嗡嗡低响,右眼皮不停地翻转跳跃,总觉得安贺连就是一个大灾星,为什么他一来家里,电视上就播放许乘风的画面。

许岁辞并非不想给许乘风报个平安,但他现在还没好意思跟白烨摊牌,连买戒指的钱都没存够。

他哥要是找见他可就死定了。

依照许乘风的个性,一定会把他捆上私人飞机送去国外哪个许家城堡关起来,再找人把白烨给咔嚓了。

毕竟许乘风是弟控大反派,他谁也无法信任,只想跟亲弟弟相依为命活一辈子。

话说,小说里原主许岁辞是怎么完美解决了许乘风的强迫症,才最终和主受六宿六栖来着?

许岁辞抠抠脑门儿,怎么死活想不起来了,一定是陈燧最近给他吃得牛排太多,把他喂胖还连累了脑子。

安贺连问完自己想要知道的情况,眼神示意一下。

白烨很识眼色,轻轻推了许岁辞一把,温柔似水,“电视上有什么好看的,瞧把你的魂儿都吸走了。”

许岁辞吓了一大跳,差点大喊我不认识许乘风!

结果正式与安贺连毫无情绪变化的冷眼短兵相接,先有点怂了。

“安老师有什么事?”

万一他把我的身世之谜抖出来!

万一他告诉白烨我叫许岁辞!

万一他下一秒把我哥给招进家来!

许岁辞心肝儿颤颤巍巍,我肯定一辈子是个活处男啦,我连左右手都没用过,始终保持着混元真身!

安贺连冷嘲打断他飘忽不定的思绪,“家里来客人都不知道倒杯水?你不是在学院里干后勤的?”

如蒙大赦!

原来跟我没关系,嗐,我还能爬起来继续苟,能苟多久是多久。

许岁辞第一次觉得安贺连这攻还不错,喜滋滋地走进后厨房去泡茶。

人一走,正听见安贺连朝白烨道,“我看了你的所有科目成绩,辅佐主人学习得效果不错,有没有兴趣毕业后来凯恩德兰做助理工作?”

冷面男居然在面对主受的时刻能说出这么长一段文字!

卧槽!

这是什么品质败坏的攻!专门把本攻转移,然后挖墙脚的呀!

许岁辞生气气了。

居然叫本少爷给你倒水,本少爷还能叫你快活似神仙。

记得上次陈燧请人回家吃烤肉,留下一包变态辣粉。

你不仁休怪我无情。

许岁辞拆开一袋,朝专门给安贺连泡制的浓缩黑咖啡里倒了一包,以咖啡豆浓香掩盖去辣椒的气息。

完美!

为保证味道纯正,许岁辞还拿起杯子轻轻尝了一点。

液体刚到嘴边。

萧倦的声音隐隐传来,“岁岁,我看见了。”

许岁辞一个紧张往嘴里喝了一大口,极致的苦与极致的辣交叠融合,整条舌头瞬间就报废了。

许岁辞赶紧吐掉,疯狂喝了一罐纯牛奶,俨然拯救不了他的舌头。

萧倦,瘪犊子!

许岁辞寻声一看,萧倦手里牵着一根长长的绳子,站在厨房窗户正对面的花园里,应该是翻越矮篱笆进来的,肩膀上蹭了几片蓝楹花花瓣,是佣人种在小花园里的景观植物。

不知为何,萧倦尤其适合站在花团锦簇中央,仿佛花瓣与少年,在日暮流淌之前,绽放出整个绚烂盛夏的光彩。

可是......

我恨~

许岁辞大着舌头,插着腰,“噜噜噜!”

萧倦居然听懂了,半昏半黄的夜色遮盖了他挺立的鼻梁,性感的秾唇,一双眼睛亮铮铮得在花树下闪烁。

“你出来。”

许岁辞才不会听他的,再说家里安贺连还在挖他的墙角,他得赶紧提刀抵达战场,挽回老婆蠢蠢欲动的心。

“噜噜噜。”许岁辞摇摇头,一副准备关窗的样子。

萧倦蓦地一笑,“你从窗户翻出来,我接着你。”

他那双狭长眸子隔着青绿纹纱窗,迷茫且魅惑。

该死,他就不该总是来招引我。

许岁辞原地转了几圈,安贺连之前对他的刺激尚未消退,变态辣和苦咖啡的滋味折磨着味蕾,令他的心脏扑通通飞跃巅峰又降落低谷。

老婆......

没事,陈燧在,应该,没事......

雀儿在他的心脏里欢蹦乱跳唧唧咋咋,许岁辞推开纱窗的阻碍,踩着桌面坐在窗棱间。

距离地面并不高。

萧倦的笑脸却倏然清晰。

他伸张起手臂触碰到许岁辞的脚腕,而后是小腿,捧着大腿一用力,轻巧的身影就顺利地落进他的怀里。

“噜噜噜。”许岁辞试着找回舌头,依旧找不见似的,呜噜呜噜说着只有萧倦能听懂的话语。

这次萧倦反而听不懂,双臂紧搂着怀里略带慌张的人,将他的腿堆在自己腰上盘起。

大晚上你是跑来干什么的呀,我忙着呢,你快放我下来。

萧倦看着他,微抬了眼睛。

许岁辞了然,沿着萧倦手里那根长长的绳子一直往最上面瞧。

绳子那一端拴着一只金色的大象气球,大概有一米多长高,仿佛一只吃太多快要膨胀到爆.炸的黄金小象,安闲散逸得徜徉在蓝楹花树下。

金象。

萧倦说,给你一个金象,能不能晚上带岁岁回家。

......

许岁辞的脑子莅临了第二次火山的轰然喷发,滚滚火浪在他的四肢百骸里翻涌前行,以至于耳垂烫得骇人,连琥珀色的眼睛也溢出些许松动的情.潮。

他,萧倦,他就想用这么一个破气球就换我回家呀,臭不要脸。

可这次,萧倦没有病态地紧盯着他的肌肤,只是牢牢紧抱着他这个人。

许岁辞噜噜噜,我要回去了。

萧倦一直仰望着许岁辞被辣红的嘴巴,灵巧,丰满,能说会道又善于撒谎。

否则他的灵魂颜色为什么是一只粉嘟嘟的小象?

萧倦根本不想松手,他查询百度问,如何让一个人喜欢自己的行为,不会总令人感到害怕。

他只想笨笨地讨一个人欢心,牵手领他回家而已。

萧倦道,“你的舌头,我帮你治治。”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画笔饱沾了颜料,贴在唇皮间互相厮磨,又蓦地掀开许岁辞的嘴。

许岁辞的舌像害羞的蜗牛,一点都不敢动弹,哆嗦躲在壳里,满身沁满粘液。他直勾勾地盯着萧倦,只发现对方的长睫毛在颤抖,还有鼻息慌促。

一点点被浸入,被搅动,直到萧倦拙略的牙齿磕到了他的。

许岁辞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竟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我跟夏天接了个吻,嘴里火辣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