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只小水怪
路维安最后还是带着林迁去了研究所。
伯宁一旦开始做他的研究, 就会把其余的一切都忽视掉。
洛克联系他好几回都没能联系上。
终于发现自己的妖丹没了的林迁还红着眼眶，沉浸在自己就要死了的悲伤中无法自拔，路维安也没那个心情再等下去了。
实验被强行终止了的伯宁一脸懵逼地接受路维安和洛克两个人的信息输入, 然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愈发微妙。
对一个本就从事科研工作的人来说，妖、妖丹以及蛇变成人这种几乎算得上天方夜谭的事，他比一般人更难接受。
伯宁：你看我像傻子吗？
没给他多少接受现实的时间，路维安道：“伯宁, 帮他检查一下，看看他身体...怎么样。”
他又安慰林迁：“乖，迁迁听话，伯宁能治好你的。”
林迁乖乖地点头, 就是神色恹恹, 尾巴都软绵绵地垂着没什么活力。
伯宁翻了个白眼, 心说：我他妈又不是什么医生，我能治个屁的病。
但他没敢多嘴，上前从路维安的怀里把林迁接了过去。
小家伙还挺沉, 就这个圆滚滚白嫩嫩的小身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伯宁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路维安：“他说他的妖丹没了。”
伯宁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跟路维安解释他不懂什么妖丹不妖丹的事。
路维安知道伯宁没那么轻易接受，补充道：“他的妖丹...可能在我这儿。”
林迁和伯宁以及身后的洛克：“......!！”
林迁的小表情满是疑惑。
他的妖丹也么就去了路维安那儿了？
伯宁：“你可以先解释一下。”
“迁迁说他的妖丹能解百毒, ”路维安缓缓道，“我之前中的毒已经解了。”
伯宁一阵恍惚：“你是说那些金色液体？”
伯宁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他放在恒温箱里的真空瓶，里面的那抹金色即便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依然熠熠生辉。
然后，伯宁一下就激动起来了。
他早就猜测着东西是小家伙身上的, 就是苦于数量太少, 又不敢跟路维安去抢, 那现在他是不是有什么机会......
他抱着林迁过去，一番操作后把他精心保存的金色液体从恒温箱里取出来，小小的真空瓶里，金色的细小液滴正到处晃动。
林迁迷茫地看了伯宁一眼，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
直到伯宁打开了瓶子，他才惊喜道：“这是我妖丹的气息！”
惊喜完，他又有些委屈，他的妖丹怎么变成这么小一点了......
伯宁笑容灿烂，弯着腰态度像是哄骗：“迁迁呐，这液体是你的妖丹吗？还有更多的吗？还能再长出来吗？还能再送我一些吗？还能......”
他一连串的还能听得旁边的路维安脸色发黑。
但很快，伯宁的话就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林迁伸着他的小胖手到了瓶子边上，伯宁为了讨好他也没拦他。
那滴在瓶底晃悠的金色液体摆脱了重力的控制倒流上来，紧贴着林迁的指腹，没了进去。
伯宁：“......”
他那么大一滴金色液体！就这么没了？没了？
没了？！
这些天来，因为这金色液体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用一点少一点，哪怕伯宁再怎么心动也老老实实地收在真空瓶里没动它。
现在，他仅有的存货被林迁一锅端了。
伯宁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伯宁的情绪变化让林迁有些害怕，他飞快地从伯宁的怀里爬出去，留下他一个人抱着空空如也的真空瓶发呆，重新爬进路维安怀里。
林迁找回了自己的妖丹，准确来说，是找回了他妖丹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但这让他心情好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慌了。
这算不得妖丹。
林迁懵懵懂懂地记得没有妖丹的妖怪是会死的，可这时候去回想，他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丢掉了自己的妖丹，他还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具体情况他自己也不清楚。
总之，一切皆大欢喜。
除了痛失所爱的伯宁以外。
而最悲惨的是，即便伯宁已经痛失所爱，他还是要静下心来给林迁检查身体。
伯宁：人间不值得。
被关在巨大的检测仓里，林迁趴在透明的玻璃上看着路维安，小眼神有点慌张。
因为路维安让他别害怕，所以哪怕被一个人关在陌生的地方，他也没非要挣扎着出去。
他肉嘟嘟的手掌贴在上面，因为用了些力而褪去粉色，显出些白嫩来。
路维安看他湿漉漉的眼睛，将自己的手贴在外面，无声道：“别害怕。”
他的手太小了，路维安的手太大。
林迁仿佛透过玻璃从那只宽大的手掌上感觉到了一点力量，乖巧地点点头躺了回去，小尾巴也放松地舒展开来。
正在操作台前看数据的伯宁满脸“失败者”的不甘和嫉妒，看着林迁和路维安的互动嘴里逼逼赖赖，站在他旁边什么情况都没搞明白的洛克听着他的声音格外无语。
洛克戳了戳他的后背：“你胆子啥时候这么肥了？”
当面骂人，最为致命。
死气沉沉的伯宁回头看他一眼，幽幽道：“我就是胆子还不够肥，不然我这会儿就跟他干上了……”
洛克回想一下曾经心怀大志要跟路维安一较高下的伯宁的惨状，觉得他今天没冲上去还是相当理智的。
伯尼斯研究所基础的设施都有，林迁的体检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小家伙皮肤白白嫩嫩的，看着吹弹可破的模样，他的检测报告显示的他的身体测评等级本也该和他外表一样，在F级或者E级才正常，却惊人地显示为B级。
卡塔星人的身体素质几乎是从小就已经确定了的，测评等级从低到高为F、E、D、C、B、A、S、SS和SSS级，像路维安这样的SS级其实已经算的上是巅峰，毕竟3S级的人，卡塔帝国立国以来也就只有一位罢了。
身体素质越差的人，尤其是等级末位的人，通过后天锻炼，有机会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重新测评修改自己的身体评定，但A级以上的就非常难改变了。
研究院不是没有对应的基因药剂，但除了价格不菲，原料稀有以外，终归是有不小的后遗症，对路维安这样的人也毫无用处。
伯宁的身体评定是B级，和林迁一样。
军队里B级是大多数，而伯宁作为一个研究人员也已经是绰绰有余，让他不会熬两天夜就猝死在实验室里。
虽然不能跟洛克和路维安去比，但伯宁自己很满足了。
看到结果的时候，伯宁的表情比路维安和洛克都要震惊。
“我虽然也不是很会打架，但是好歹我也有腹肌，”他指着检测仪里小小一只的林迁，“他连腹肌都没有！就他那个小胳膊我一手就能掐断了！我怎么可能跟他一个等级！”
“你要看么？我现在就撩起来给你看！”
洛克忙拦着他：“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脱衣服，这还有孩子呢！影响不好！”
之前是路维安他们听不懂林迁在说什么，现在轮到林迁听不懂伯宁在说什么了。
不过他听到伯宁的话了，有点好奇地掀开了自己的小T恤，白白胖胖的圆肚皮就露出来了，一看之前就吃了不少。
脸红红的小蛇妖立马把衣服又盖上了。
检测仪的门开了，林迁被守在外面的路维安抱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好奇地盯着伯宁。
洛克对这个结果倒没有疑问。
要知道当初林迁刚在伯尼斯湖被发现的时候，围捕他的机甲上或多或少都有许多凹痕。
而先前在泳池边上，林迁甩他机甲那一下威力可也不小。
洛克摸摸下巴：“这检测仪准么？我觉得'B'还是低了点，起码得是'A'吧。”
伯宁：“……”
伯宁感觉自己的心窝子都被戳成了筛子。
出于职业素养，伯宁硬是把这口不甘的气给吞回去了，拿着比之前详细不知道多少的数据模型给路维安看。
半空中，微蓝的光点凝成了林迁的投影，和他一般大，体表轮廓和骨骼分明。
伯宁：“你看这儿。”
他放大了一处地方。
在林迁的小肚子处，一道非常微小的金光，呈圆形。
伯宁：“这是刚才被迁迁吸走的那滴金色液体。”
比较离谱的是，这滴液体不仅没有缩水，也存在于血液中流动，反而在那个位置静止不动。
这着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感觉自己学的知识在这一刻完全无法解释这个现象。
伯宁从林迁身上看到的，是与他们截然不同的“进化方式”。
路维安伸手摸上林迁的肚子：“有不舒服吗？迁迁。”
林迁摇摇头：“这是我的妖丹融化后的丹液，不会让我不舒服的。”
林迁又道：“好奇怪啊，明明没有妖丹的妖怪是活不下去的……”
但他已经没了妖丹，不仅没死，还觉得自己精力挺充沛的。
之前发现自己没了妖丹被吓哭的也是他。
现在就是迟来的害羞了。
和洛克的想法一样，路维安也觉得林迁的身体素质不止B级。
洛克是觉得检测仪出了问题，路维安却联想到了林迁的妖丹。
路维安托着林迁的下巴让他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低声问他：“迁迁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妖丹给我？没有了妖丹的小蛇妖不是会...会死吗？”
林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把妖丹给安安了吗？我不记得了。”
林迁没撒谎，他是真的忘记了。
有些事情，路维安不说他记不起来，但一提到，他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很多相关的事情，比如妖丹的事情。
但也有些事情，即便路维安说了，林迁绞尽脑汁还是想不起来。
林迁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妖丹给了路维安，连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了。。
他的眼神一如路维安一直所见的纯真，没有半点隐瞒。
路维安：“那时候，我中毒了，就快要死了，是迁迁救了我。”
伯宁之前关注路维安的情况，有过不少记录，这时候也在洛克的提醒下调出了当时的影像——毒素蔓延全身的路维安的模样。
皮肤青黑，身上鼓起深色的血管，死气沉沉，毫无神采，甚至有些可怕。
林迁一下就抱住了路维安的脖子，有些心疼地去检查他的身体。
路维安无奈道：“我现在已经好了，迁迁把我治好了。”
“真的是我救的吗？”林迁噘嘴哼哼两声，还是没松开抱着他脖子的手，小声嘀咕着，“我都不记得了。”
林迁趴在路维安怀里开始絮絮叨叨。
“所有的蛇妖的妖丹都能解毒，但他们比较厉害，中毒的人吞下去没多久就能把毒消干净了，”林迁的声音细细的，“可我不厉害，我的妖丹坏了一半，只有一个作用了，那就是解毒。不过给人吞下去也没用，只能化成丹液用了。”
“如果真的是我救的安安，那一定就是这样了！”
“但就算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安安的。”
他才不要路维安像刚刚看到的画面那样，中毒死去。
解毒是小蛇妖的拿手本事，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路维安出事呢？
路维安沉默片刻：“那你呢？”
明知道没了妖丹会死，救活了他，就放任自己去死吗？
林迁的身体抖了抖，尽力把自己塞进路维安的胸口，紧贴着他的胸口。
好一会，他闷闷的声音才传出来：“如果安安死了，就没有人对我那么好了，那我肯定要救你啊。”
“我记得我好像被抓起来了，好害怕。我也记得是安安救了我，你对我很好。我是有良心的小蛇妖，才不会看着救命恩人没命的。”
路维安回想，他做了什么。
他只是把林迁从研究所接了出来，给了他食物和一个安睡之所，而这，在林迁眼中就是他的好。
这时候，伯宁有些委屈地道：“我对你不好吗？我...我还给你送兔子了......”
林迁扭头去看他：“你又没有给我吃的。”
伯宁：“......”除了送了他一只兔子以外，他好像的确没做啥来着。
林迁：“你也没有帮我洗尾巴！你也没有给我讲故事！你也没有给我兔兔车和棉花糖！”
林迁抓住了路维安的袖子：“我，我只救安安的！才不救你！”
伯宁看了眼旁边一脸“你怎么自讨没趣”的洛克，仿佛已经预见到他以后万一中毒了，林迁会开着他的兔兔车，拿着棉花糖牵着路维安的手从他旁边无情走过的模样......
可能还会放任他烂在实验室里......
想到路维安这样的人，既要给林迁喂吃的，还要给他洗尾巴讲故事，伯宁想，那大概是当初路维安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温柔。
然后，他把他这辈子仅有的温柔都给了突然相遇的小家伙。
伯宁捂脸：“铁汉柔情，是我不配了！”
洛克安慰他：“嗨，你知道就好。”
伯宁怒目而视：“傻逼洛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而另一边，林迁已经飞快地接受了他如今没有妖丹却还活着的现实，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于是，他给了路维安一个黏糊糊的亲亲，然后讨好地问他：“安安，我是不是很乖啊？”
路维安点头：“很乖。”
林迁：“那这么乖的小蛇妖，明天能吃两个棉花糖吗？”
如果有一天他会突然死掉，那他想趁着那一天来临之前多吃点好吃的，尤其是他要把那个小摊上的棉花糖都吃个遍！
如果他没能都吃一遍就离开的话，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不过林迁到底是怕路维安生气，即便知道自己是对方的救命恩人，他也还是在路维安没说话之前飞快地改口：“不行的话，我...我的零花钱能是200星币吗？”
“150也行！”
就算是一百五，他攒两天，第二天就可以吃两个了！
他满心欢喜地等着路维安答应他。
路维安却还是摇了摇头：“只能吃一个。”
林迁噘着嘴，觉得路维安不喜欢他了。
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的伯宁“嘶”了一声，跟洛克吐槽：“路维安怎么这么小气？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洛克抬眼看他：“你看不下去了，你想干嘛？”
伯宁一脸“你傻啊”的表情：“你怎么这么笨，我明天偷偷买给他吃！”
洛克不屑地笑了声：“不是将军买的，迁迁还不要呢？”
伯宁：“......？”
乖乖小蛇妖提出的小小的要求没被满足，趴在路维安身上不高兴。
他感觉到路维安在摸他的脑袋，头一次有点抗拒地想躲开。
然后他听到路维安的声音：“虽然没了妖丹，但是迁迁还是会好好地活着，不会有事。”
“以后的日子那么多，一天一个就够了。迁迁乖。”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我今天肥了，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