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Agenda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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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候会像是得到启示般, 莫名间就想起曾经与某个人的一句对话。原本只是不经意间的话语,在那一刻想起时,却犹如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刻在自己的心中, 挥之不去,不可磨灭。

坐在驾驶位上的安室透此刻就想起了绫小路的一句话。

那句话一开始来自于日常的闲谈。当时留给安室透最深的印象的却不是那句话, 而只是一个印象。

「绫小路应该是有宗教信仰的人。」

安室透偶尔会听到绫小路说一些关于圣经和主的话。不过绫小路向来习惯引经据典,偶尔也有不自觉掉书袋的习惯,再加上他从来没有做过祈祷仪式,所以安室透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一次, 绫小路又说了圣经的事。

安室透一时间兴起, 便问过他是不是信教。

绫小路很坦然地避开不答,只是说道:“对比起其他宗教会说人的命运是被上天安排好的,我会更偏向于基督教。”

他继续说道:“圣经说,人是自由的,人会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上帝所做的,只是在人们在遭遇得失命运前, 预先准备好「救赎计划」。”

安室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与其说是震撼,但不如说莫名有种被治愈的感觉。安室透那时候, 就想问, 你相信神吗?可觉得这样太过失礼。这跟问相信圣诞老人存在的孩子,「你相信圣诞老人真的存在吗?」一样, 明明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 又像是抱着想戳穿真相的优越感。

这样就很失礼。

所以,安室透问:“绫小路, 你见过神吗?”

“我见过。”

绫小路肯定地说道。

“就算神不会时时站在我们身边,照拂我们, 也可能不会回应我们的心声。但是,他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就一定会感受到他的引导和关怀。神他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一定是会幻化成普通人的样子,不会让我们轻易识破他的面目。”

安室透看着绫小路的脸,仿佛看到了正在认真讲「因为家里没有烟囱,所以圣诞老人没办法从烟囱那里给我送礼物。但妈妈把窗拉开缝,圣诞老人就可以从窗口给我送礼物」的孩子。他是明明白白地不相信神明的存在,所以这个时候听到绫小路这么说,他觉得绫小路此刻就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又天真。

“挺好的。”

无论是不是信教,心存希望总是好的。

……

现在是上午十点。

安室透在横滨第一综合医院的高速公路上疾驰。

就在这个时候,安室透便想起了绫小路那句话「在人遭遇得失命运之前,神已经准备好了救赎计划」。安室透此刻心情酸酸胀胀,既想放声大笑,却又忍不住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他只能咬着拇指指节,试图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

事情先从洞窟旅行结束的第二天说起。

安室透继续执行与太宰治约定好的计划。太宰治已经肯定,现在在横滨活动着的织田作之助其实是卡沙夏的影武者。如果织田作之助出现了意外情况,那么卡沙夏一定会有所动作。

其实,安室透曾对太宰治的计划提出过反对意见。

“在我印象里面,卡沙夏是个求稳不求快的人。如果他意识到织田作之助出现意外情况,他可能会有二手准备,又或者按兵不动。哪怕「织田」存在着象征意义,但他不至于为了织田而急于出头。这太过轻率了。”

太宰治却并不这么想。

他举起两个手指说道:“安室先生也查过案子。在调查案子的时候,我们通常会怎么锁定嫌疑人?我们会想两个方向:第一,嫌疑人可能是最大利益所得者;第二,嫌疑人是动机最迫切的人。如果错过今天,他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太宰治边说边弯下自己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代表「最大利益获得者」,另一根手指就是所谓的「动机最迫切者」。

“诚然,如果按照我对案件后续的推测来说,森鸥外很可能是最大利益获得者。但是你提过,卡沙夏他的目的是在一个月内凑齐三百亿。所以,对比起森鸥外来说,卡沙夏的动机是最为迫切。反观森鸥外,他想要获得许可证,根本不需要急于这一两个月。另外,从结果上看,卡沙夏同时也是最大利益获得者。”

“他占了两个。”

太宰治弯了弯两手指,没有温度的鸢眸望进安室透的双瞳。

“为了保证成功,他绝对不允许出现意外。尤其是从狮童正义这件事情上,我之前也说过,卡沙夏是越重要的事情,他越会亲自处理的性格。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如果织田出事,卡沙夏会动手干预。”

太宰治目光如炬,如同洞察尽卡沙夏所有心思一般。

安室透心中凛然的同时,也不得不说,太宰治确实在这件事上要比任何人都预料到了更多的层面。

抛尸案表面上只是一起情人间误杀事件,而且事实上确实也只有误杀的结果。

然而卡沙夏却在这个案件上,以「丢失的USB盘」为引子,引警察和侦探进行更为深度的调查,从而实现「混淆侦探和警察视线」,以及「引江户川乱步离开横滨,以防他过快地破解其中真相」的两个目的。

但是卡沙夏没有想到的是,武装侦探社里面除了有「江户川乱步」之外,还有一个叫做「太宰治」的侦探。纵然引开了一个江户川乱步,还有太宰治洞悉卡沙夏的目的——试图利用留在横滨的「织田作之助」,这个游离在案件外的局外人实现自己的计划,并且着手进行干预,还想反利用织田作之助,来引卡沙夏出现。

“那要怎么让织田不能够顺利进行卡沙夏的计划呢?”安室透问道。

“受伤或者死亡皆可。”

这其实和安室透想的一样。要是不得已,为了阻止卡沙夏继续完成组织目标,安室透该做的决心还是会做的。这个织田作之助能除的话,可能也会除去。

太宰治并没有说完,他继续说道:“这和下国际象棋一个道理,我们现在掌握了「织田作之助」的动向,已经算是可以吃掉对方一个棋子。不过,为了防止风险和损失,卡沙夏必然要回吃我们一个子。”

这个一来一回的「回吃一子」可以指代很多事情。

不一定真的指人。

卡沙夏又会怎么搞事呢

安室透才刚觉得跟上了太宰治的想法,但又在「回吃一子」上陷入了解数学难题的思考。他自然相信卡沙夏不可能不做两手准备,但是他会怎么做。

安室透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到。

卡沙夏这人太狠了,敢把活生生的人扔出来当炮灰使,一定还有更可怕的想法。

“……”

安室透陷入无言的思考之中,却看到太宰治仰头笑了起来。安室透蹙着眉头,疑惑地说道:“你想到了?”

“没有。”

太宰治回答得太快了,还夹着笑意,把安室透弄得更加不可信起来了:“真的吗?”

“其实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但我又不太确定。我只是突然觉得我猜到了卡沙夏的想法,所以就觉得特别有趣。”

“………………”

太宰治自己又兀自开心起来了:“这个卡沙夏比我想象中的有趣。不过这个有趣的方向往别的地方偏了。”

上次不知道谁才说「我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拿织田作的名字来开玩笑的人」的,怎么转瞬又变了想法?

安室透百思不得其解。

太宰治注意到安室透的表情变化,止住笑道:“不要误会,我没有说我突然就对他抱有不错的印象。只是……”

太宰治试图给安室透作解释他到底想到的是什么。

“不知道安室先生有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我们乱步先生除了喜欢吃零食外,偶尔也会喜欢收集一些让人好奇的小玩意。有时候是汽水弹珠,有时候是玩具硬币。

我记得有一次他在盒子里面放了一个东西,但是盒子坏了,而他又要出门,所以他就在上面贴一张便签「不要偷看」。

一般来说,大家都不会碰,但是那一次太神神秘秘了,所以大家还是商量着偷偷看了。毕竟我们乱步先生很好哄的。

我们打开盒子的时候,发现下面还有一张便签。

「我就知道你们会偷看!!你们每个人都要给我买零食!!!」

他这么写着。

然后把我们的名字都数了一遍,一个都没有多,一个都没有少。”

“嗯嗯。”

安室透还在等着,结果太宰治表示自己已经说完了。

安室透:“………没了?”

太宰治歪着头,对着他勾起笑意:“这不懂吗?”

“你是说,卡沙夏已经猜到我们猜到他的想法的意思吗?”安室透表情凝重地说道,“那我们还有必要推进计划吗?”

太宰治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任务的状态,伸着懒腰说道:“你这么说,算是对的,也算是不对。不要想太多了。这个时候,头脑放空才是最好的选择。”

“…………”

这到底算是什么?

放弃思考了吗?

安室透不太理解太宰治的想法。

太宰治斜眼觑着安室透说道:“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制定计划了,就推进计划走吧。我觉得之后出来的结果应该跟我想的一样,但是没出来之前,我这还是空想。你说对不对?”

安室透却有种莫名不祥的预感。

“不要害怕。”太宰治笑道,“「织田作之助」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要太担心。”

安室透却被太宰治的说辞弄得心里发毛,更加谨慎地说道:“既然卡沙夏知道我们想做什么,「织田作之助」会不会也只是个声东击西的棋子?”

“应该不会,但我得看。”太宰治摇着头,说道,“你就继续计划,该怎么走怎么走。我们会看到结果的。”

安室透到结束对话的时候,都没有想清楚太宰治到底想要看什么结果。

不过结束时,太宰治还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当初你应该不是一个人进黑衣组织的吧?」

……

计划在安室透入住洞窟旅馆当天就展开了。

借着微弱的信号,安室透还是得到了太宰治的新闻推送——横滨百货公司爆炸事件。让安室透意外的是,肇事者居然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若是不说,安室透还以为这一切就是港口黑手党兴起的,而织田作之助被卷入其中,真的只是意外事件。

这个时候,安室透要开始观察可能拥有卡沙夏身份的嫌疑人。

根据之前太宰治说的,一定会有人来靠近江户川乱步。但如果是江户川乱步靠近某个人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算?不管如何,安室透也把绫小路清隆算进了观察对象里面。于是他把新闻推给绫小路看。

通过这次观察,安室透对绫小路清隆有很大的发现。

绫小路当时看完新闻之后,虽然面上表情不显,但多少有些唏嘘,还追问了很多问题。直到最后听说还没有抓到犯人,他才停住了说话的念头,一直在看着村子的舞台,仿佛深陷在无法排遣的忧虑中。

绫小路的性格其实是很闷的,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和看法,但安室透觉得其实他很会共情。像是这次意外卷入洞窟旅馆事件,绫小路就算是对待敌人也心存着宽恕。他第二天哪里也没有去,一个人去了附近的神社给人祈福健康的时候,还带上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夏油杰。

安室透从五条悟那里听来的。

五条悟说那时候听绫小路说的时候,心里有些感慨。

自从五条悟自己和好友夏油杰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之后,其他人都希望对夏油杰赶尽杀绝,连五条悟也觉得自己和夏油杰命归殊途,无法再回到过去了,也不能够开口关心自己的敌人。但他没有想到会有人说希望夏油杰没事。

五条悟复述绫小路的话——「我希望夏油杰没事,不是支持他犯罪,也不是同情他的遭遇,更没有想过希望通过这个小举动,化解自己与夏油杰之间可能结下的恶缘,我只是单纯为求自己心安。」

五条悟还说,绫小路那时候还说了,有个少年侦探告诉他,也许杀人的动机有成百上千,但是帮助人却是没有理由的。

“……”

安室透从没有想过绫小路心思那么细腻。

有时候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多么好,不一定是真的好人,也许是表面功夫,虚与委蛇,装模作样,只想要表现得完美,以博人好感。但五条悟觉得绫小路说那些话是发自肺腑真心的。

只是他恰好问起,绫小路做出了回答。

如果五条悟不问,就没有人知道绫小路到底在想什么。

安室透也相信五条悟不至于要为绫小路说好话,只是单纯跟自己感慨绫小路而已。但五条悟的话确实让安室透觉得绫小路性情很好。

再加上这次,因为织田作之助救人受伤的事情,织田已经登上了新闻报纸,最起码现在横滨很多民众都认识织田作之助的脸。如果真的按太宰治推断的,卡沙夏可能会利用织田作之助和森鸥外交涉的话,那行动上必然也束手束脚,去哪里都会被人关注。

如果被群众发现织田和黑手党有来往,恐怕群众再被煽风点火的话,织田很可能会被认为是自导自演,反而会被抓入牢狱里。

太宰治策划让织田出名的这件事,就是要利用横滨所有的记者想要挖掘头条新闻的心理,把他们变相弄成自己的耳目,盯住织田作之助的行动。

所以卡沙夏如果有行动的话,必然也会从新闻媒体方向下手。

就在小长假结束当晚,太宰治回复说,有人从高层和新闻媒体记者接触了。但当时绫小路一整天要么和五条悟在一起,要么就是和江户川乱步在一起,两个人都不是可以糊弄的人。

而被软件监控的手机也没有任何异常。

这说明了,绫小路有不在场证明。

综上所述,无论是不是受到了五条悟的主观情绪影响,还是有客观事实证明,安室透在温泉旅行结束的时候,并没有再想「绫小路是卡沙夏」的事情,甚至分析出很多「卡沙夏」与「绫小路」之间的差别。

首先,卡沙夏据说是个很没有情商的人。连喜怒不形于色的琴酒被卡沙夏惹恼过,说不知道他脑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而绫小路是个细心体贴入微,甚至会共情的人,在神社前弹唱的歌让人会产生共鸣。

一个没有情商的人应该做不到这一点。

第二,按照传闻,卡沙夏其实可能有残疾,但绫小路很健康。这次洞窟旅馆事件结束,绫小路因为肩膀脱臼,还做了其他身体检查,并没有任何问题。

最后一点,卡沙夏是个自杀爱好者。绫小路曾经以爱惜生命拒绝过五条悟的邀请,而他还会为恶人祈福,更看得出他是个尊重别人生命的人。

排除这些外,卡沙夏本人是知道波本对他有敌意,但绫小路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安室透表现出防备,坐在车子上还会跟着睡觉。

只是唯一让他困惑的一点就是,因为江户川乱步要回侦探社,在回去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在车子上说,绫小路胸口有枪伤。平时看不到是因为他用了遮瑕膏。

于是,安室透干脆开门见山地问江户川乱步说,绫小路是不是卡沙夏?

江户川乱步一直以来都不主动发表任何看法和意见。

但他说的话一直是千真万确,值得被相信的。

江户川乱步摇头说:“不是。”

安室透这次才算是彻底对绫小路的身份放下怀疑。

回顾整个计划和任务,安室透原本的任务就是看着江户川乱步不在横滨之外,有没有人再接触乱步;在太宰治推进针对织田作之助的计划时,有没有人表现异常。但事实上并没有冒出可疑的人物,除了唐沢明。

不过唐沢明绝不是卡沙夏。

现在留有疑点的是从唐沢明手上抢来的「明田真绪子」假身份证明。这张证明唯一有问题的地方就是缺了防假水印。这个还需要继续调查。

原本这次小长假应该会被说成是「收获甚少」的旅行。但在送江户川乱步回侦探社的时候,名为中岛敦的实习侦探递给安室透一份资料。

“这是太宰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希望你看完之后,立刻去横滨第一综合医院,他会在那里等你。”

于是安室透在车子上准备开始读太宰治给的资料。

(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讲呢?)

(或者在车上一起聊也可以,互相透个底,在医院见织田作之助时,还可以互相配合。)

安室透一边想着,一边打开资料。

当看到第二页的时候,安室透突然明白,为什么太宰治不和他直接在车里面见面,也幸好太宰治不在,否则他不敢想象自己失态的样子。

这次策划的事件里面,其实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受很重的伤,现在正在医院里面检查伤势。这是资料的第一页。所谓的受重伤,都是太宰治放出来的假消息。

第二页是织田作之助的身份认证资料。

通过DNA与指纹鉴定,这个人与三年前被黑衣组织认定为卧底并以「死亡」的「诸伏景光」是同一个人。资料背后还附有一张坦然的自我陈述。

「我是诸伏景光,现29岁。

本人从前隶属于日本公安警察,从事单位为警视厅公安部,四年前以公安身份潜入国际恐怖组织黑衣组织。三年前事迹败露,为逃出黑衣组织,以假死为手段,改名换姓。现在以织田作之助为名,生活在美国,为美国异能组织干事。

……」

安室透根本没有读完,就启动引擎,加快了自己的油门。

*

重症监护室门外。

门口站着正在抱着手臂的太宰治,似乎早预料到安室透来的时间,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以及护士提醒不能在走廊奔跑的声音后,他检查着手表的时间。

“比我想象中要更早。”

安室透举着资料,抬头喘着气问太宰说道:“怎么回事?”

“就是纸面上写的。我的异能是无效化,要是有什么异能操作的,我也可以进行无效化,回归真相。而在你过来之前,文件和资料也用邮件方式发给乱步先生检查过了,没有出过问题。也就是说,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真实的真。”

太宰治往紧闭的房间门望了一眼,对心跳乱序的安室透继续说道。

“就是诸伏景光本人。原先他用织田作之助的身份时,是戴了人皮面具。他的精神状态很健康,没有被洗脑,也没有被抹去记忆,头脑很清晰,可以描述所有他在日本经历的事情。之前我和他对话的时候,也能发现诸伏先生是逻辑很强的人。当然,他的身体方面也很健康,当时若不是我一棍子敲昏他,恐怕想要安排进医院都难。”

“……”

听着太宰治的话,安室透感觉有些昏眩。

一开始知道诸伏景光没有死,他也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陷阱。但是报告上的数据不是骗人。慢慢地,他又被无底洞的恐惧给侵蚀了。他设想了很多恐怖的假想——他怕诸伏景光已经被洗脑成了别人的傀儡,怕诸伏景光失忆了认不得自己,还怕一见面之后他们不得不成为对立面。

于是,在走到病房前,安室透竟有种靠近悬崖般的眩晕,不敢再往前一步。

安室透问:“所以,现在算怎么回事?”

“他是北美异能组织的成员。”

“那来意呢?”

“说是与港口黑手党协商一些事情,但是属于组织任务,不能告诉我。”太宰治笑了笑,说道,“是不是诸伏景光本人?你看一眼,也许比我带测谎仪会更清楚。”

安室透手搭在病房门把上,眼神迟疑地看向太宰治:“这样听起来,他和整个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为什么偏偏用的是「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呢?”

太宰治嘴角扬起安静闲适的笑容。

“我看你现在已经开始昏头了。

难道你没有发现到现在为止,卡沙夏的目的都在一一被实现中吗?

我们就算知道织田作之助的存在,也不会,也不能够对他做任何事。这个人也还是会为了完成任务,和森鸥外见面协商,

回到之前我们说的,也许卡沙夏已经猜到了我们会猜到织田作之助的存在。所以他才一定要用「织田作之助」牵制我们。他知道,也认识我。知道我不可能不吃这一套,但是这个马甲下面还有一个「诸伏景光」。”

太宰治耸耸肩。

“于是,等揭开织田作之助的马甲之后,露出了诸伏景光。这就好像乱步先生给的第二张便签——这是第二次警告,他告诉我们不许动。你知道的,诸伏景光可不是纸,是人。对我们来说,也是某种意义的炸弹。”

安室透已经开始头脑清晰起来了。

如果一开始他们不明真相,为逼卡沙夏出现,对「诸伏景光」痛下毒手的话,安室透了解真相后,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就是害死自己朋友的人?卡沙夏到底是怎么算准每个人的,每一步的?就算看清楚了,还是不能够动弹。

太宰治淡淡地说道:“我认为,卡沙夏为什么会认定这个人,除了要和森鸥外表示某层意思外,还想对我们表达一个意思。”

安室透抬眼望向太宰治,见到那双鸢瞳深处如同暗不见底,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们如果还想继续调查妨碍我的话,那就请继续试试看,但后果自负。」老实说,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威胁。我倒是想看他还能怎么做?”

太宰治轻笑起来。

安室透不寒而栗。

不知道是因为卡沙夏的算无遗策,还是步步紧追的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