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个时候,宋佩瑜都很庆幸自己年纪小辈分大又是嫡枝的小爷,给宋老夫人磕了头后,美滋滋的站在宋瑾瑜身后,看着宋景明和宋景珏继续磕头。
景字辈的其他男丁都跟在两个哥哥身后,头昏脑涨的跟着认人,宋佩瑜眼尖的找到了第二排和宋景明小时候格外相似的小孩,正是三年前才四岁的宋景泽。
热闹到宵禁前,分家的人才如流水般离开。
叶氏未出嫁时也是燕国老牌世家的嫡长女,不然也不会从小就定给了宋氏的嫡长子,无论是人情往来还是内宅庶务皆料理的井井有条。
虽然如今的宋府和曾经在燕国的宋府风格上有很大的差别,但她给每个人安排的住处却都能找到几分当初的影子。
柳姨娘是老家主的妾室,还是与宋老夫人作伴,住在老夫人隔壁,说是‘小’院子,却五脏俱全,有能直通前院的小门和自己的小厨房。
宋景珏跟着父母回了二房的院子,除了在宋府内和其他房相通,随时都能从自己的院子直接出府,行动非常方便。
最后只剩下宋佩瑜,嬉皮笑脸的赖在宋瑾瑜身边,准备在大房落脚。
叶氏自然不会忘了他,却没将他安排到大房的前院,而是安排在大房和二房中间的二进院里。
宋佩瑜听了后却没觉得高兴,茫然的看向叶氏,没明白他怎么就被赶出去了。
叶氏作势拿着手帕去点宋佩瑜的鼻子,对宋瑾瑜道,“看看,这还委屈上了,要不是在外面有长进,恐怕就要掉猫泪了。”
宋佩瑜被叶氏说的不好意思,他到底是弟弟不是儿子,眼看着及冠就在这几年,便是嫂子再亲也要避嫌,自己住个院子当家也是应该,不然外面又要有闲话说大哥大嫂对幼弟不好,始终不让他当家做主。
“我什么时候哭过……”宋佩瑜毫无说服力的为自己辩解,连连将一路上带回来给叶氏解闷的小东西都交代了,只求叶氏能放过他。
宋景明也跟着在旁边凑趣,两个人哄得叶氏心花怒放,吩咐丫鬟去拿宋瑾瑜的私库账单,给宋景明和宋佩瑜选了好些外面见不到的珍品。
宋瑾瑜揽着小儿子坐在一旁看热闹,也不明白这把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身上,低头看向正好奇望着那边跟着傻乐的宋景泽,提醒他,“你还在这做什么,没看你小叔和大哥都要抢疯了。”
宋景泽却没马上动作,低着头想了会,才抬头天真又信任的望着宋瑾瑜道,“父亲会补给我。”
“不会”宋瑾瑜毫不犹豫的戳破宋景泽的期待,“这是你小叔和大哥凭本事拿的东西,你又没出力。”
宋景泽长长的眼睫颤抖了下,似乎是没想明白宋瑾瑜怎么能如此无情,沮丧的耷拉下肩膀,弱弱的道,“那我去找大哥讨,只给我一件就好。母亲说小叔最喜欢我,也会给我一件。”说到这里,宋景泽脸上的笑容突然灿烂起来,伸出两个手指,“这样我就能有两件了。”
宋瑾瑜放下手中的茶盏,突然觉得头疼极了。
那边两个为了将他的私库掏空,恨不得能当场翻跟头耍猴戏给夫人看。
小的这个却如此不思进取,只想等那两个猴子露个指缝给他。
“两个就够了?”宋瑾瑜单手支着头问道。
宋景泽脸上仍挂着笑,用力点头,脆生生的道,“够了,我又没出力。”
宋瑾瑜哼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心情却再次好了起来,还吩咐丫鬟去小厨房拿叶氏不许宋景泽多吃的糕点来,惹得宋景泽比宋景明和宋佩瑜还要高兴。
直到月上中天,宋瑾瑜终于忍无可忍,将三个捣蛋鬼全都撵出门。
收获颇丰的宋佩瑜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和同样不敢正眼看宋瑾瑜的宋景明相视而笑,架着茫然的宋景泽火速撤退。
宋景泽极不认生,他四岁的时候就和宋佩瑜分开,几乎不记得生命里还出现过这个人,但他身边的人都说宋佩瑜宠他,他和宋佩瑜极为亲近。
如今才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能抱着宋佩瑜的手臂撒娇。
宋佩瑜正愁着怎么能让宋景泽和他重新熟悉起来,听到宋景泽想从他今晚得到的东西中拿一件,马上就应了,让宋景泽明天去他的住处挑,打定主意就算宋景泽全要他也没有二话。
宋佩瑜和宋景明看着宋景泽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好,换了寝衣躺在床上才离开。
宋佩瑜正想说要将宋景明也送回住处,就被揽着脖子带向了二房的方向,“今晚我们抵足而眠,我有好些话想与你说。”
宋佩瑜闭上嘴,眼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在燕国时,他刚从内院搬到外院就生了场大病。之后整年都几乎没再自己住过,不是被宋瑾瑜召去书房同住,就是和宋景明睡在一张床上,弄得他们两个的院子里全都是对方的衣服配饰,连丫鬟都总是分辨错。
叶氏给宋佩瑜准备的院子仍旧是宋瑾瑜题字,还是叫那个让宋佩瑜抬不起头的名字……天虎居。
宋佩瑜小时候总是病恹恹养不大的模样,宋瑾瑜和叶氏几乎用遍了各种方法。法华寺的高僧说他本不应该存活在世,想要养大,十岁之前称呼上都要以动物替代,还亲自提了几个字揉成团让他选。
宋佩瑜选中了‘猫’,便有了狸奴这个小名。
当年从后院搬走时,新住处的名字险些叫‘虎舅居’。宋佩瑜连番耍赖才勉强让宋瑾瑜改了主意,取‘天子妃’和‘虎舅’两个猫别称,为宋佩瑜的住处提了这个格外有气势的名字。
天虎居内叶氏安排的丫鬟们从早上盼到晚上,总算是盼回了主子,还没等露脸,就被同样等候多时的金宝和银宝抢了先。
宋佩瑜习惯了让金宝伺候洗漱,根本就没注意到下人们的争锋。
宋景明则是不好用宋佩瑜的贴身丫鬟,便点了银宝伺候。
金宝不愧是宋氏的老人,短短一天时间,就让他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刚好在洗漱的时候说给宋佩瑜解闷,“七爷的院子原本是没有的,大夫人搬进来后才让人在正房左右盖了两间二进院子,连后面的花园都圈了进来,说是三进院也不过分。”
“嗯?”宋佩瑜睁开眼睛,好奇道,“另一边的院子是谁在住?”
“是大少爷的天星阁,我听管家说,大夫人是考虑到七爷和大少爷年纪渐长马上就要有自己的交际,拘在大房内难免会觉得憋屈,天星阁和天虎居都有大门能直接出府。大夫人还特意交代了要在大房和天星阁、天虎居之间留下月亮门,让七爷和大少爷能随时回家。”
宋佩瑜闻言心中熨帖的很,连最后一点遗憾都彻底消散,精神抖擞的和宋景明私语到天蒙蒙亮才睡下。
回到咸阳宋府的宋佩瑜就像是鱼回到了水中,除了去给女眷们请安,大多时间都用在让他的天虎居看上去更顺眼一些。
闲暇时候不是和宋景明、宋景珏在咸阳闲逛,就是盘点库房数钱,偶尔还会陪宋景泽读书习字。
梨花村的生活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般,好像宋佩瑜出生的宋氏就是咸阳宋氏而不是洛阳宋氏。
这样悠闲的日子过了小半个月,永和帝的圣驾终于到了咸阳城外。
宋瑾瑜和宋景明都要出城迎接,带回来的不仅有永和帝的赏赐,还有三日后宫宴的请帖。
宋佩瑜和宋景明的名字在同一张请贴上,落款正是三皇子的名讳,重弈。
偏生不巧,宫宴当天宋佩瑜身体不适,只能遗憾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