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白笑得太久, 被子里的闷笑声兜兜转转，缓缓在寝室里荡开。
寝室里，另外三人还没睡, 他们都躺在床上干自己的事，很轻易就辨认出笑声的来源。
调侃的声音响起, 宋意可敷着蒸汽眼罩说：“哎, 我说啊, 看小白这架势, 估计马上就要和网恋对象奔现了。”
这话带起了话题，几个人七嘴八舌聊起了网恋的好处和坏处，话题也越扯越远。
顾寻将话题拉回正道，“对了, 小白你有看过网恋对象的照片或和他视频过吗？”
从初高中起就开始打游戏的顾寻见过很多网恋被骗, 奔现失败, 奔现骗炮的案例。
小白那么单纯, 指不定被骗钱骗色了，那人还是男的，现在网上多的是玩弄感情的渣男, 他怕小白一不留神就踏进坑里栽跟头。
三人自顾自地一口一个网恋对象, 苏念白那张脸连带着耳尖都有些发烫。
鹤神还不是他的网恋对象呢。
但是他并没有向他们否认，反正室友也发现不了他的小心思。
任平频频点头, “对对对, 奔现前一定要先视频才靠谱, 不然以中国的PS邪术, 你被骗了怎么办？”
任平看着对面一头浅栗色发色的苏念白，思绪滞了滞。
他那么好看，可不能被莫名其妙的人吃了豆腐。
苏念白应了声“好”, 爬下床洗脸，额前的碎发被打湿，凉水带走脸上的燥意，黑黑的睫毛像被雨淋过一样打湿，小水珠颤颤巍巍的挂在上面，要落不落。
窗外，月光在水面上洒下一片碎银，波光粼粼的，苏念白瞥了眼坐在湖边喂蚊子的情侣，看上去还挺开心。
手机动了下，苏念白划开屏幕，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小白，你好，我是隔壁体育大学的林涵，你还有印象吗？
苏念白清秀的眉毛皱了皱，这一涵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
刚关掉手机，手机屏幕又亮起来。
-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了，我就想问问，下周的篮球友谊赛你要去吗？
林涵手捻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他托人打听到的VX号，一搜索，跳出来的头像和White一模一样。
林涵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还说什么他认错了人。
见对面没回复，他接着打字。
-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没什么别的意思。
对面短信一个接一个，大有他不回就誓不罢休的阵仗。
苏念白打了个哈欠，兴致乏乏地点了删除拉黑。
关键时刻，还是高科技好用。
林涵看着红点感叹号，笑了笑，这是连装都懒的装了？
他调出保存在手机里的侧颜照，摸了摸脸上的小红痣，眼神晦涩不明。
良久，他切换到VX上，点开Summer的头像。
-宝贝，我最近饿了，明天来蓝庭酒店吗？
Summer：太累了，不去。
-来呗，碰碰车结束的话，奖金都给你。
-对了，记得换上我给你买的衣服，知道吗？当然，下面不穿是最好啦。
Summer：......好。
“哎，我听隔壁寝室说他们最近弄到个药，用起来超爽的，水止不住流，馋死我了，搞得我都想用到我家那位身上，就是不知道对人体有害没。”一名身形高大，肌肉鼓鼓的男生问。
他的室友也是混不正经，一脸坏笑，“听说没什么伤害，就是助助兴，偶尔用一次不碍事。”
听到这话，林涵若有所思，“你们有那人的联系方式吗？”
“我靠，不是吧，你对这药也感兴趣？是要和之前那位小夏玩？别把人给弄坏了啊。”
林涵没说话，垂着眼又看了眼White的侧颜照，舔了舔唇。
*
周六，顾寻背着包，回了一趟家。刚下车，就看见隔壁别墅门前停了辆车，驾驶位上，鹤望臣一只手懒懒地伸出车外，另外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
车库门自动开关坏了，他在这等着阿姨手动按开关。
“鹤望臣！”顾寻小跑过去，驾驶位上的人眼睛轻阖，没搭理他。
半晌，他懒懒散散地说了句：“叫哥。”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辣，顾寻脸被晒得红红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见顾寻一脸不情愿，鹤望臣眯了眯眼睛，将头探出车窗，笑了笑，“当年不是说好没打过我就叫哥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在学校里，不遵守承诺叫鹤望臣，我都没说什么，现在让你叫声哥很为难？”
顾寻看着眼前男人的坏笑，一下就懊悔了，他就不该凑过来。
当年要早知道看上去像书呆子一样的鹤望臣打篮球那么厉害，他才不会口出狂言，说什么输了就好好学习，输了就认哥。
被鹤望臣盯着，肠子都悔青了的顾寻不甘心地说：“哥。”
男人嘴角勾了勾，整个人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慵懒，“嗯，找我有事？”
顾寻点点头，“下周不是要和体大的篮球生打有友谊赛吗？你打不打？”
前两天，他收到路词学长的通知，说是友谊赛的日程确立下来。
到时候他也会上场，两边都是学长，迁就了他的时间，周二他和苏念白下午没课，就定在了那天。
鹤望臣手指在车窗上敲了敲，缓缓道：“应该不，你们打就行了。”
“哦，那你到时候要来看看吗？打完还要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以前每次打完两个队偶尔会一起搓一顿，鹤望臣打得少了后，路词也没给他提比赛日程的事，只是结束临到聚餐才只会他一声。
“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吧。”
车前面的卷帘门缓缓上升，鹤望臣望了望，按了声喇叭，“不和你说了，我停车。”
*
顾寻刚开门，里面就传来“汪汪汪”的声音。
还没脱鞋，就被一个巨型棉花推到地板上。
白蓬蓬的毛发摸上去手感十足，顾寻大力地搓了搓。
温热的狗狗舌头舔在他的脸上，湿湿/热热的，顾寻躲开。
“别把你口水往我脸上扑，”顾寻起身，“坐。”
萨摩耶那水汪汪的黑豆眼一眨不眨，抖了抖飞机耳，很听话的坐好。
顾寻rua了rua他脑袋上棉花似的毛毛，从玄关壁橱里拿出小零食，撕开小口，“小白，吃。”
小狗狗身子动了动，头一伸，鼻子耸耸地吃了起来。
顾寻用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小白真乖。”
下次有机会，他一定要把它介绍给苏念白。
狗狗吃完小零食，心满意足的趴在狗窝里睡觉。
顾寻喊了两声哥，没人应他，他上楼朝书房走去，门是掩着的，他推门进去。
顾叶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了什么东西，好像是相册？
他走过去拍了拍顾叶的肩膀，“哥，看什么那么专注呢？叫你两声都听不见！”
“什么照片这么好看啊？”顾寻抽过他哥手里的照片，是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两节小手臂跟莲藕节似的白，小孩穿着浅蓝的婴儿服，看上去蛮可爱的。
顾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他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大喊：“哥，你不是吧，这么大了还看我照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弟控呢？”
顾叶没说话，拿回照片，放回相册合上，一套动作自然流畅。
他推了推镜架，“就随便看看。”
“哦，”顾寻腿长，坐在沙发扶手上，“还真别说，我小时候还真白，又白又可爱，不过你要是心疼我，不如多给我打点钱。”
最近他看上一双新出的联名款球鞋，价格有点小贵，咬咬牙还是能买，就是免不了会心疼自己的零花钱。
“要多少？”顾叶睨了他一眼。
“不多不多，也就小十万。”见他哥还在犹豫，顾寻扭扭捏捏地装乖卖傻，“你就给我买嘛，我下周要和体育生打球，装备得跟上啊。”
他其实有很多双球鞋，俗话说下一个更乖，没有男生会嫌球鞋有多的。
见他哥像是要松口，顾寻更是大着胆子矫情地撒娇。
顾叶被他吵得心烦，皱眉道：“晚上我转给你。”
*
周六晚八点，苏念白打开直播间，距离碰碰车就还剩2场比赛。
一进直播间，就被密密麻麻的免费猫粮刷屏。
【啊啊啊啊啊，崽崽，今晚碰碰车加油啊！！】
【冲第一，冲第一！！】
【崽崽，今晚赢了说不定有机会争第一了啊啊啊啊啊！】
【保二争一，我相信崽崽啊，一定要赢过一涵！！】
前两晚的碰碰车，毫无意外，他和鹤神都赢下了胜利，他俩也顺势冲到了第三名。
现在第二名是一涵和Summer，第一名是懒神和三木。
说来还挺巧，今晚又随机排上了前两次的对手，青阳。
苏念白拉鹤神进房间，很快，其余的参赛选手入场。
BP环节，对面首先就禁了上官婉儿和露娜。
【哈哈哈哈，看来上次崽崽官儿和鹤神露娜把对面打怕了啊。】
【换你你不怕，四级一升，游戏结束，打个锤子。】
苏念白这边同样，很针对性地禁了青阳的马可波罗和百里守约。
“鹤神，你这把玩什么打野？”苏念白舔了舔嘴唇，“澜也被对面禁了，镜也被对面拿了，剩下强势的打野没几个了。”
鹤望臣看了眼对面阵容，选了裴擒虎，“这把打凶点吧。”
苏念白二话不说，很配合地选了嫦娥，自信满满等着入侵对面野区。
他刚选好嫦娥，对面秒选一个很克制嫦娥的射手——伽罗。
“......”
大意了，他居然忘记对面射手还没拿。
这把如果对面拿的是有真伤的英雄，苏念白都不是特别怕。
换成伽罗的话，他还是有点虚。
要知道，伽罗是嫦娥的天敌，就连国服嫦娥都说：想赢，禁伽罗。
伽罗技能死克嫦娥，嫦娥本就是用蓝来打伤害，用蓝给自己套护盾来防御。
偏偏伽罗的被动技能是对有护盾的英雄造成双倍伤害，还能减速敌人，嫦娥本就是贴脸周旋打伤害的法师。
就很伤。
对面伽罗一出，苏念白都快哭了，弹幕却毫不留情面地笑起来。
【笑死我了，崽崽你那么猴急干嘛？看鹤神选入侵野区的刺客，你就拿个能强势入侵野区的法师？】
【崽崽，请你矜持点啊！】
【完球，刚是谁立flag的，崽崽第一名被你们奶死了。】
弹幕一片认定他已经输了，苏念白凉凉道：“你们小心被打脸！你们这是不相信鹤神！鹤神你能把对面伽罗抓爆对不对！”
【好大一口锅盖在我们头上。QAQ】
【崽崽终于学坏了啊，哎。】
鹤望臣声音染上浅浅的笑意，“我尽量。”
“鹤神，你不能尽量！”苏念白不依不饶地说，“你必须抓伽罗啊，不要我这把就没了，你舍得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伽罗虐杀吗？”
他俩一应一答，其他三楼大兄弟开麦，“我是来打比赛的还是来吃狗粮的？鹤神你该不会真的和White在一起了吧。”
【鹤神：没错，就是在一起了。】
【大兄弟，不得不说你真相了！】
苏念白微怔，睫毛乱颤着，用手摁了摁耳机，想让自己听得更清楚。
“我说啊，肯定是，我都是鹤神老粉了，以前他直播时就没和谁拉过情侣关系，不喜欢干嘛和White天天凑CP的。”一楼兄弟说。
三楼接过话：“我看也像啊，你俩真在一起了啊！？”
队友咋咋乎乎的起哄，直播间的弹幕跟着鸡叫。
【白鹤当然是真的！是假的我当场就把这手机吃下去！】
【吃手机算什么？是假的我吃键盘！】
鹤望臣喉结往下压了压，声音性感，带着磁性，“在一起了啊。”
【太甜了，真的好甜，比我喝的蜜桃乌龙奶茶都还甜上三个度。】
苏念白脸红红的，不敢看弹幕，心尖乱乱的，跳的厉害。
鹤神应该是开玩笑吧，苏念白忍不住胡思乱想，也不敢回话。
【啊啊啊啊啊，鹤神这是承认了？！】
【呜呜呜，白鹤CP永远的神，你俩要是分开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怎么可能，我家鹤神不会喜欢网上的人啊，就因为那女榜一鹤神才被逼的退游。】
【要是鹤神真的喜欢White才叫魔幻。】
【平时你们磕磕CP就好了，别太认真。】
鹤神不开直播间，一小波鹤神的老粉每天也蹲在苏念白直播间，只是他们基本潜水，不怎么说话。
听着鹤神粉丝的话，苏念白扣紧了手机，扯了扯嘴角顺着说，“哈哈哈，对啊，怎么可能真的在一起，不过我俩恋人徽章马上就到8级了，喂你们吃狗粮轻轻松松。”
听见小朋友回应，鹤望臣垂着眼帘，语气平静道：“是啊，恋人徽章都有了可不是在一起了。”
苏念白思绪落空了一瞬，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抓了抓头发，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啊。
鹤神怎么可能和他一样，喜欢才认识一个多月的网友。
队友说：“哈哈哈，鹤神你别说话只说一半啊，吓死我了。”
“我TM还以为你俩今天在直播间当众出柜了呢！”
【被刀了，被刀了，打击来的猝不及防啊。_(:з」∠)_】
【哎，我只想甜甜的爱情啊啊啊！就算是幻境也好，求别戳破啊！】
另一边，鹤望臣陷入沉默。
他眉眼间带着薄薄的冷意，捏手机的劲很大，大到手背的青筋微凸，被冷白的肤色衬得格外明显。
游戏开局的声音响起，鹤望臣吐了口浊气，嗓音微哑道：“反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