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过于紧张, 说到“喜欢”两字时，嗓音涩涩的，差点破音。
苏念白端起咖啡, 喝了一小口, 才觉得喉咙润滑舒服了些。
奶黄包窝在主人腿上, 睁着小小的、满是迷惑的眼睛，歪着头盯着脸红的主人。
直播间顿了两秒, “boom”的一声炸了，星火四溅的那种。
【嗷嗷嗷嗷嗷，姐妹们，疯了疯了！我疯了，喘不过气的那种, 快给我拿伸腿瞪眼丸！速效救心丸！快快快！】
【他是我的人！我喜欢鹤神！绝绝子, 啊啊啊啊，白鹤果然是真的，救命！】
【卧槽, 这算是当众告白？不是吧不是吧, 真的在一起了？】
【这算是告白吧！一定算吧，主播和我们鹤神真TM谈恋爱了？】
鹤望臣怔了一下, 忽然笑了。
他觉得自从和苏念白在一起后，就患上了心律不齐的怪病。
就像现在这样。
心脏咚咚咚跳动, 浑身的血液像奔涌的海，流向四肢百骸, 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侧颈的青筋微微凸起搏动，他有点呼吸不过气。
冷冽的眉微微蹙着，他怀疑刚是自己的幻听。
电脑上的弹幕齐刷刷的震惊、兴奋、尖叫，又印证着这事确实发生了。
他瞥了眼书房的方向, 起身的动作都是僵硬的。
*
才说完苏念白就有点后悔了，他太冲动了。
这事还没和鹤望臣商量，怎么也要一起确定公布的时间。
直播间粉丝兴奋过后，立马开启福尔摩斯附身状态盘问。
【崽崽我的好大儿啊，背着麻麻谈恋爱，还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哈哈哈哈，我没粉错CP啊啊啊，从第一天开始，不然鹤神为什么会那么好心？】
【乖乖，真的在一起了？不是我做梦吧？】
【崽崽，快说你到底多久和鹤神才在一起的，怎么在一起的，发展到哪一步了！】
【所以上次面基就是情侣见面？我擦，那你们，岂不是那晚已经睡在一起了？】
【啊啊啊啊，不会是该做的已经做了吧！我要被甜晕了！】
提问接连不断，一个比一个猛。
苏念白羞得指尖蜷了一下，脑袋都冒着热气。
最后，逃避似的，他捧起奶黄包将整张脸埋在蓬松柔软的淡黄毛发里。
从直播间粉丝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少年耳朵尖尖还未消下去的红晕。
【崽崽害羞了，崽崽害羞啊！羡慕小猫，我也想崽崽埋我怀里！】
【呜呜呜，这么好的崽崽真的是鹤神的？不要啊！】
【[最爱小白]：才恋爱就失恋，我的心好痛！】
林凯气急了，又开始刷帝王蟹，还把名字改成了更恶臭的[White麦麸炒热度]。
【[White麦麸炒热度]：恶心，不知道有什么激动的，这么简单的营销都看不出来？笑死我了，不叫ID就退全款！十几万一点小要求都做不到，有本事你退钱！】
听见弹幕姬字正腔圆的播报响起。
苏念白抬起头，弯了弯眼睛，眸子里竟是狡黠。
“感谢[White麦麸炒热度]送的帝王蟹，”苏念白挑了挑眉稍：“这次我答应你的要求了，满意了？”
林凯眼里是抑不住的怒火，打字的力度快把手机屏幕敲碎。
【[White麦麸炒热度]：你糊弄鬼呢？退款退款！退款！不退款我就去告你。】
“为什么退款？你自己要刷礼物，没人强迫你，对了，想闹事的话请便。”苏念白淡声道：“再说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成年人吧？怎么好意思舔着脸要求退款的。”
林凯涨红着脸，铜铃大般吓人的眼里烧着火。
偏偏这时，少年还懒懒洋洋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我随时等着你哦~”
之前那些小主播怕林凯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粉丝数量太少。
被喷的小主播根本还不了嘴。
他的粉丝这么多，有这么坚硬的盾牌，他完全不怕。
【要点脸吧，之前多少新人小主播被你逼走了？】
【赶紧滚吧？真以为我们怕你的粉丝群里那些一丘之貉？】
深呼吸好几次，林凯都没能把怒火压下去。
手机屏幕倒映着扭曲难看的面容。
片刻，他呼出一口气，退出直播间。
掏出手机，滑到一张可怖头像时，手指顿了顿，汗毛瞬间立起。
头像是全黑的背景，画面正中央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脸色惨白，指甲涂着纯黑的指甲油，尖锐锋利。
她半捂着脸，岔开的指缝露出没有焦距的死鱼眼，呆板厌世。
眼里还留着鲜红的血泪。
“真是个疯子，”林凯暗骂：“看一次恶心一次。”
他强忍着不适发消息。
【林凯】：我说了我去找他麻烦根本没用，你也看见了，这不怪我，鹤神和他的粉丝都那么挺他。
他退出直播间时，他的粉丝群也退了好一些人。
那些人可能是鹤神的粉丝，一看他怼的是和鹤神和White，就溜了。
跟他横的其实也有只有那么一撮人，其余一半的人都是混进来拿红包的。
他接连发了十几个大红包才勉强挽留了大部分人。
他之前直接给女主播甩截图，用他粉丝数量来威胁，不屈服就带人冲直播间，好多女主播就被吓得立马服服帖帖的。
看来又要让管理员拉人填数量了。
屏幕上，“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断断续续。
林凯翻了个白眼，磨磨唧唧的。
手机猛地一震。
看清消息的一瞬间，林凯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疯子】：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刀][刀][刀][刀][刀][刀][刀]......
几行的“去死”一下占据大半的聊天记录。
砍刀的一角滴着鲜红的血液。
这表情他不是没用过，却从来像现在这一刻清晰感觉到这刀的刺骨冰凉。
他咽了咽口水，等了好几分钟，估摸对方应该不疯了，硬着头皮发消息。
【林凯】：那你之前答应我爸和你家的生意你看看能不能？
【疯子】：给我爸晚上说，会同衣德。
林凯看着这一串乱七八糟的字，花了几十秒才明白对面的意思。
应该是同意了，他爸这次应该能争过对家了。
他瘪着嘴，讥笑声从嘴角泄出：“这疯子。”
解决完事情后，林凯盯着首页第一的White直播间，哂笑一声。
他离开王者荣耀区，点进唱歌跳舞专区，往下滑了好几页。
“这头像看着还挺漂亮。”林凯轻蔑一笑，点了进去。
*
直播间的粉丝发现林凯不见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林凯真是个小丑，成年人给出去的钱还要回来。】
【可不是，真的yue了，真当自己是未成年吧。】
【又想起之前鹤神退款的事，听说退了一百多万？】
【我们别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要听崽崽和鹤神恋爱详细过程！事无巨细的那种！】
苏念白一心全扑在该怎么回粉丝的事上。
全然未发现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直播间的粉丝却看见了。
门被推开，进来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
摄像头只拍进去了男人的身体，上至微凸的喉结。
明明看不见这人的样子，粉丝们却不约而同觉得这人气质不凡。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服，内衬纯白，衬衫下摆扎进长裤里，腰身线条优越。
每走一步，腿面结实不突兀的肌肉稍稍鼓起，撑着西裤，力量感与男性的荷尔蒙糅杂。
宽肩窄腰长腿，手腕腕骨微凸，线条凛冽。
完美的身材比例诠释了西服的优雅浪漫。
最要命是男人修长冷白的指节卡着领结的空隙，微微松了松，扯开衣领露出微曲的锁骨。
他们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盯着不安分的手，只见那双手缓缓放下至身侧。
刚开完会议的鹤望臣松开喉结处的禁锢，看见小朋友瘦削清俊的背影，笑了下。
【这人谁啊？崽崽？】
【看这堪比黄金比例的身材，我鼻血已经流了一地！】
【妈蛋，难道帅哥都喜欢和帅哥一起玩吗？】
【头一次看见把西装穿得像西装而不是卖保险的人，我美了！】
苏念白垂着头，嘴里念叨着预想好的措辞。
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突然，后颈覆上一层凉意，伴随着痒痒的触感，鹤望臣指尖揉了揉苏念白的颈肉。
直播间的观众看见的只是男人走到主播身后，将手搭在主播肩上。
苏念白脊背一僵，激得一下就从位置上跳起，头微一抬起，就对上深沉如墨的眼睛。
直播间画面一晃眼，只能看见两人的腰线位置。
“喵——喵、喵！”
还不熟悉环境的小猫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猛地跳到桌面。
苏念白被它尖尖的声音吸引，偏头一瞥，只见淡黄小球直愣愣地撞倒瓷白杯。
浅褐色的液体倾泻而出，一下就铺满了整个笔记本键盘缝隙里，顺着孔隙，流进笔记本电脑内部。
画面闪了两下，黑了。
“......”
这是鹤望臣的电脑啊！！！
奶黄包被吓得小身子颤抖，躲在地球仪的后面，探出小半个身子。
反应过来后，苏念白立马拎着笔记本电脑翻转面，浅褐色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桌面上。
“完了完了，”苏念白神色慌张，抽出几张干净的卫生纸，边擦边问鹤望臣：“这电脑里有重要的东西吗？”
脑中的旖旎一霎消散，鹤望臣按住他慌乱的手，他说：“别着急，里面没放什么东西。”
这电脑本就是旧的，重要的文件早都存在他工作的那台里。
“我去拿条毛巾。”鹤望臣淡淡道：“马上回来。”
湿润的键盘倒不出咖啡，苏念白不敢贸然开机。
掏出手机搜索处理方法后，他扣开笔记本背后的电池放到一边。
奶黄包软声软气地喵喵叫，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步履瞒珊地爬过来，伸出舌尖，舔了舔白净细长的指节，不停用身子蹭着苏念白的手背卖萌。
手背微微湿润，苏念白这才发现奶黄包的脚上沾上了咖啡。
“给。”鹤望臣说。
苏念白接过毛巾，擦干净奶黄包脚底，小猫还有点怂，脑袋埋进毛巾里汲取安全感。
苏念白见状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温声细语说：“别怕呀，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突然站起来，也不会吓到你。”
奶黄包本就是流浪猫，刚到家里不熟悉环境一直不敢钻出小窝，现在好不容易胆子大了一些，又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听闻，鹤望臣像苏念白揉小猫一样，摸了摸他蓬松软绵的浅栗色头发。
“不是你的错，”鹤望臣说：“抱歉，刚刚吓到你了。”
感受到头上的温柔，苏念白摇摇头，直视鹤望臣的眼睛，说：“没，是我刚刚在想事情，没听见你进来了。”
“嗯，刚听见你直播间说喜欢我，”鹤望臣顿了顿，说：“是决定公开了吗？”
苏念白当时也是脑子一热，最初明明说好年度主播选拔结束再公开消息。
他怕鹤望臣的名誉受到影响以及收到自四面八方的谩骂。
刚刚直播间虽说大部分都是支持的态度，他也还是看见了不少恶心之类的词汇。
“我很开心。”鹤望臣拉着苏念白的手臂，将他搂在怀里，他嗅着对方颈窝里的淡淡香气，那是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
“这样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当小朋友突然在直播间露脸时，鹤望臣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
见弹幕满屏不停歇“老婆”，他心里微微发苦发酸。
鹤望臣自然知道粉丝们都是开玩笑的，叫着玩口嗨。
但他真的很想当着直播间所有粉丝的面，强势亲吻自己的小朋友，让他们知道苏念白是他的。
一直压制着这种情绪，在听到小朋友说喜欢他时，控住不住地顷刻爆发。
甚至都忘了直播间开着摄像头。
鹤望臣的喜欢很直白，苏念白的下巴被大手轻轻捏住。
“刚刚忘了说，我也喜欢你。”唇瓣贴着唇瓣，鹤望臣舔了舔，很快就移开，他动作轻柔缱绻，一点也不用力。
温凉的唇一寸一寸从眉骨落在鼻尖，干燥的指腹摩挲着绵软的耳垂，耳垂慢慢地被揉出漂亮的樱粉。
苏念白有点害羞。
面对喜欢人的拳拳爱意，他勾着对方的脖子，小心翼翼回应。
时间流逝地慢了起来，空气热热甜蜜。
两人唇齿相贴，黏腻的暧.昧气氛使房间温度升高。
苏念白被亲得面红耳赤，腰软塌塌的，眼尾洇出水雾。
感觉到搂在自己肩上的手松了些，鹤望臣揽着他的腰，抱着他坐回椅子上。
小朋友很乖，身子发软地挂在他身上。
“鹤望臣......”
苏念白浑身轻颤，脸和耳朵透红。
琥珀色的眼眸像被水洗一样澄清，眼尾勾起来的弧度十分漂亮，水雾朦胧看着又很可怜。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鹤望臣气息都粗了几分。
舌尖被含得酥酥麻麻，苏念白微抬着头，修长的天鹅颈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想推开一点，就被揽得更紧。
清秀的眉轻拧，由着鹤望臣肆意妄为。
苏念白鼻尖涔着汗，显得皮肤愈发通透，衣摆被掀开，一只手摩挲着洁白无瑕的脊背，他脚尖紧张绷着。
突然想起什么，苏念白捏着对方的手腕，声音绵软：“我、我忘记给粉丝们说发生什么事了。”
鹤望臣蹙了蹙眉：“明天说不可以吗？”
“我怕他们担心。”苏念白抿着唇，眼睛怂怂的：“再说啦，我还要直播呢，欠好几次了，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电脑呀。”
鹤望臣揉了揉眉心，拉过他的手腕按在明晃晃起反应的地。
“你忍心丢下我去直播？”
掌心被烫了一下，苏念白缩回手。
他吞了吞口水，扯着他的衣袖委屈巴巴说：“那昨天你不也这样，忍心让我疼。”
“......”
对峙了半晌，鹤望臣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给你拿其他电脑。”
“好！”苏念白脑袋上的呆毛微微动着，他拉过鹤望臣的手臂，半跪身子在对方耳边轻轻说：“也不是不让，等下了直播.....就随便你了。”
直白又大胆。
温热的吐息轻拂在耳廓，鹤望臣嗓子微哑：“嗯，知道了。”
见鹤望臣离开，苏念白掏出手机点开粉丝群。
【管理员花花】：网又断了？怎么突然黑屏了？可恶，我看得正上头呢？
【月越野】：呜呜呜呜，崽崽，崽崽，不会又是像上次一样不播了吧。
【我要吃胡萝卜】：我要看老婆，我要看老婆。
苏念白笑了笑。
【White】：这次不是断网，突发意外，笔记本进水啦，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月越野】：耶，又可以见白鹤绝美爱情，求崽崽和鹤神双排！
【管理员花花】：崽崽，你对鹤神是哪种喜欢？爱情的喜欢是不是？你和鹤望有没有在谈恋爱呀，刚刚鹤神好多粉丝非说鹤神是拿你当弟弟，还说鹤神以前为了粉丝也对别人说过这话。
【我要吃胡萝卜】：是呀是呀，真的在一起了发动态官宣吧！像这样[图片]。
苏念白点开热心粉丝发送的图片。
是娱乐圈的艺人公开恋情的消息。
鹤望臣抱着另一台笔记本电脑进来，他递给苏念白：“这个拿去用吧，是我姐的，我刚刚问了她说可以用。”
苏念白拿着电脑放桌上，扬起手机，脸上洋溢着笑容：“鹤望臣，我们也学他们这样公布好不好。”
鹤望臣接过手机，图片是两只手握着，一大一小，还戴着戒指。
他蹙了蹙眉：“戒指还没买。”
“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也要买戒指吗？”苏念白歪着头问：“不管有没有戒指，现在只要这样——”
苏念白拉过对方的手，稍细的指节被紧紧扣着，苏念白用另一只手打开摄像头。
“咔嚓——”十指相扣的画面被保存下来。
“这样就好啦！”苏念白将自己的成果拿给鹤望臣看，“你觉得怎么样？”
鹤望臣眼前是举起的手机，视线不自觉偏着落在对方闪闪的眼睛上。
“可以。”
苏念白弯眼笑了声，将图片发给对方。
他登上萌猫编辑消息。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鹤】
想了两秒钟，苏念白在句尾加上一个小爱心。
“我要看看你写的什么！”苏念白拉着鹤望臣的手臂，头凑过去一看。
【最喜欢的小朋友，也是最爱的人@White】
“这样可以吗？”鹤望臣偏着头问。
烫烫的嘴唇擦过滑嫩的脸颊。
也不知道是这个原因还是看见“最爱的人”，苏念白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再返回看自己的编辑信息。
好像没有鹤望臣写的好。
苏念白指尖敲打屏幕，悄悄改成了。
【我也最爱你@鹤爱心爱心爱心】
“再确认一下有没有艾特错人吧，”苏念白说。
鹤望臣眼含笑意：“好的，我的小朋友。”
话音刚落，两人手机同时猛地震动好几下。
苏念白切换至主界面，发现有人给他发了短息。
一点开，几条消息一齐映入眼中。
苏念白瞳孔骤然猛缩。
看清的一瞬间，额上立马浮现细密的汗珠，温度是冷的。
他咽了咽口水，拼命将尖叫声抑在喉中，指尖颤颤巍巍地退出短信。
他重新点开萌猫动态，动态保存在草稿箱里，他调了出来。
“那我发了呀。”苏念白努力让自己声音正常。
指尖快落在发表的按键上，猛地被一把抓住。
鹤望臣眼里是看不到黑，他冷冰冰说道：“先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