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下山，后面悄悄跟了一株花椒树。
花椒树用树根点地，一蹦一蹦，蹦得非常艰难，显得笨拙又认真。
等到了卡车所在的地方，燕昔年先到卡车周围检查一遍是否有异状，才招手让他们过去。
大家干了一天活，都累得不行。
燕昔年查看了一下他们的物资，道：“晚上别折腾了，我随便做点饭？”
“嗯，你看着弄？”夏霍渠将收集好的柴火收拢成一堆，用火柴生起火来。
“都行，只要你们不嫌难吃。”燕昔年指挥空峙，“空峙你先把蘑菇洗了，小浓你……算了，你今天太累了，坐在一边休息就行。”
夏露浓恹恹地点头。
夏霍渠回卡车里面，取了大水壶，装满清澈的溪水，架到火上，直接开始烧水。
火舌舔舐着壶底，壶口很快就冒出了热气。
燕昔年淘好米，在锅里面放上适量的水，也将锅子架到柴火上。
柴火包围着饭锅，米饭渐渐飘出清香。
夏露浓打着哈欠，将脑袋抵在膝盖上，扇着长长的睫毛犯困。
饮用水烧好了。
夏霍渠在所有人的杯子上灌满开水，敞着瓶口放在地上晾着。
晚风很大，热水里面荡起涟漪，风吹着吹着，水就晾凉了。
夏霍渠两根手指一贴水壶的壶壁，感觉不太烫了，便回驾驶室拿了个小塑料罐出来。
塑料罐里装着黑褐色的蜂蜜，夏霍渠拧开罐子，一股浓郁的蜂蜜气息飘出来，飘到大家鼻端。
夏露浓转了下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哥手里的蜂蜜。
夏霍渠对上他的眼睛，用干净的干燥勺子在蜂蜜罐里挖了两大勺蜂蜜，倒入他水杯里，另外三个水杯则都放了一勺。
夏露浓眼睛一下亮起来。
放好蜂蜜后，夏霍渠顺手搅拌了一下，再将蜂蜜水递给他，“喝吧。”
夏露浓今天多次使用异能，早累得不行，闻言并不客气，双手捧着杯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将杯子里五百多毫升香甜的蜂蜜水喝得一干二净。
喝完后，他口腔和鼻腔里都是蜂蜜香甜的气息，整个人像吸饱了水的植物，透着一股慵懒。
夏霍渠将自己那杯蜂蜜水递到他面前，“还要吗？”
夏露浓抹了抹嘴，飞快摇头。
夏霍渠收回他的杯子，“先变回兽形缓一会，吃饭再叫你。”
夏露浓又打个哈欠，小小地打了个饱嗝，脸上露出几分满足，“那哥你帮我看着那株小花椒树。”
夏霍渠偏头，看山脚下那片杂树林。
那株花椒树混入树木中，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根本没有离开的迹象，一点都不显眼。
“你先休息，有情况会叫你。”
夏露浓得到了允诺，直接变成猫，趴在自己的衣服上，闭上眼睛睡觉。
风声、柴火声、碰撞声，低低的说话声等各种声音响在他耳边，无比催眠。
猫耳尖抖了抖，很快就不动了。
空峙将蘑菇洗出来，锅里的米饭也差不多蒸好了。
空峙看了眼，干脆将蘑菇倒入大盆里，加上一大把腊肠，再放入番茄干、冬瓜干，撒上辣椒粉、盐、酱油、油，搅拌了一番，直接铺到饭锅中，盖上锅盖，继续蒸饭。
米饭的热气蒸腾着食材，很快就散发出一股煲仔饭独有的香气。
夏露浓在睡梦中梦见了各种飞来飞去的美食，越睡越觉得饿，软趴趴的肚子咕噜咕噜打着鼓，肚皮仿佛要贴着腹腔。
半睡半醒的夏猫猫翻了个身，在衣服上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猫毯子。
他柔软的长毛被风吹得飞扬起来。
空峙路过他旁边，脚步微微顿了顿，走开后一会又再回到他身边，直接将一件盖到他身上。
夏猫猫半睁开绿眸，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又看看空峙，疑惑地叫了声，“咪？”
“快睡。”空峙大掌撸了撸猫脑袋，将他抱起来用衣服卷成一条猫猫虫，语气淡淡道，“盖着点肚皮没那么容易着凉。”
夏猫猫被空峙的大掌撸得舒服，仿佛皮肤上游走过一层酥酥麻麻的静电，不由自主眯起眼睛，抬起脑袋让空峙挠自己下巴。
空峙轻轻挠了挠。
夏猫猫在他温柔的动作中又睡着了。
夏猫猫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山风吹过来，带着并不温柔的尖啸，这声音有点恐怖，反衬得不远处噼噼啪啪燃烧着的篝火越发温柔。
“醒了先爬起来吃饭。”
夏猫猫转头，才发现他哥就坐在边上。
夏猫猫跑到卡车后斗变回人形，穿上衣服后，顺便将还带着他自己体温的那件空峙的外套也穿上了，跑下来问：“哥，空峙他们呢？”
“打着电筒去照黄鳝和鱼去了。”夏霍渠将特地为他留的饭菜盛出来，“不知道他们今晚有没有收获，有的话，明天正好做黄鳝饭。”
“我估计会有。”夏露浓接过饭菜，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塞得脸颊鼓起来。
米饭很香，腊肉也很香，菌菇很鲜，辣味和咸味平衡得恰到好处。
空峙的厨艺又进步了。
吃完饭，夏露浓自己舀了水出来洗干净碗，忽然想起那株小花椒树，便直起腰左看右看，试图在黑暗中寻找那株小花椒树的身影。
夏霍渠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一指，“花椒树在那边。”
夏露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那个方向刚好在斜对角线的位置。
他睡觉前小花椒树明明不在那，夏露浓眼里露出疑惑，“怎么挪到那边去了？”
夏霍渠眼里露出笑意，“可能被我们这边的火光和声音吓到了，一晚上挪了好几个地方，越挪越远。”
夏露浓瞬间觉得这小家伙有些可怜。
他站起来，“那我去看看它。”
“走吧。”夏霍渠跟着站起来，顺手在水桶里舀了一勺干净的水递给他弟，“看看需不需要浇水。”
夏露浓连忙接过，“我都忘记还要给它浇水了。”
兄弟俩打着手电往花椒树那边走去。
隔着好几米距离，夏露浓便发现花椒树叶子蔫哒哒的，可能今天跟着他们奔波忙碌了一天，花椒树也累得狠了。
花椒树很快发现有活物靠近，叶子“蹭”一下抬起来，树冠小幅度转了一下，看起来警惕异常。
夏露浓出声，“是我。”
花椒树也发现了他，树冠又垂下去，无精打采。
夏露浓走到花椒树边上，见它枝干上的刺只突出一点，便轻轻伸出左手手指贴上它没长刺的地方，晃晃右手的勺子，“要给你浇点水吗？”
花椒树树冠抬起来，叶子“哗啦”抖了一下。
夏露浓感觉到了它的渴望，这应当是要的意思。
夏露浓抬手将那勺干净的清水浇到树根上。
花椒树又抖了一下，这次传递出来的情绪带着感激。
夏露浓贴着它，闭上眼睛，将最后那点异能用在它身上。
身体里有么飘出来，飘到花椒树身上，夏露浓睁开眼睛，收回手指。
花椒树对异能的反应要比对水的反应大得多。
得到了夏露浓的异能后，花椒树树冠欢快地左摇右晃，将所有尖刺缩回去。
夏露浓收回手指时，花椒树还恋恋不舍地用树枝轻轻勾了他手指一下。
夏露浓收回手指，对它笑了笑，“明天再给你输点异能。”
夏露浓转身跟他哥走回临时营地。
身后的花椒树将自己连根拔起来，落到地上弹了弹，似乎想跟夏露浓到营地。
跟了几米，花椒树还是不敢走出林子，在林子的边缘停住了，顿了一会，又一跳一跳回到了夏露浓浇水的那个地方。
夏露浓休息时攒的那点异能给了花椒树，现在累得不行，打了个哈欠，坐到火堆边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已经顾不上花椒树那边的反应了。
夏霍渠看得一清二楚，给他弟倒了杯蜂蜜水，坐在火堆边，“明天花椒树应当会跟我们走。”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嘛。”夏露浓喝完蜂蜜水，恹恹地用脑袋蹭蹭自己的膝盖，“哥，我好困啊。”
“先睡。”夏霍渠道，“空峙他们还不知道么时候回来，不用等。”
夏露浓心里好奇他们出去捉黄鳝的成果，不过确实困得不行。
闻言他也不坚持，又变回了兽形，爬到他哥膝盖上，“喵。”
夏霍渠摸摸他脊背，顺手拿空峙的衣服给他裹上，“快睡吧。”
夏露浓闻言陷入黑甜的梦境中，一夜无梦，一夜未醒。
他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林子里和山上都飘起了雾气。
火堆边只有他昔年哥一人在添柴，而那株小花椒树不知道么时候移到了他两米之外，现在端端正正地种在那里，仿佛一株普通的植物。
夏猫猫一脸茫然，翠色的猫瞳看着那株花椒树，昨晚发生么事了，小花椒树怎么会在这里？
花椒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枝条抖了一下。
夏猫猫心里“唔”了一声，看来这株小花椒树就是他熟悉的花椒树，没被掉包。
燕昔年发现他醒了，道：“小花椒树昨晚过来了，怕它不安，就没抱你去车斗里睡。”
夏猫猫点头，猫瞳里还是茫然。
燕昔年压抑住眼底里的笑意，“昨晚有羊跑过来吃花椒树树叶，我们赶走了羊，就将花椒树带到这边来了。”
夏猫猫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花椒树。
花椒树转动一下枝条，将被羊啃了的那一小枝转到夏猫猫面前，树冠垂头丧气的，带着一股委屈巴巴的味道。
夏猫猫：“喵？”
你怎么不抽羊？
这声猫叫的疑惑太明显，燕昔年懂了，花椒树也懂了。
燕昔年压住笑意，“羊跑得太快了，卷点花椒树叶子就跑，跟蚊子一样，一直骚扰这家伙。”
夏猫猫这才知道花椒树在野外也不好过，看向花椒树的目光不由带了点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