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露浓不知道他哥和他昔年哥怎么说的。
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大家之间的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就好像争执从未发生过。
夏露浓看他哥一眼，又看老刘一眼，闭上了嘴，什么也没说。
今天他们要去上盐区找那株月季。
现在已经是严冬，也不知道那株月季是什么品种，落不落叶，好不好找。
夏露浓快速回忆从书里看来的月季种植注意事项，一边做笔记，一边在脑海里组织话语。
要去见这种级别的月季，跟去见一位大佬差不多，他得提前考虑清楚，要不然等会谈不拢，事情会很麻烦。
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多少人在意那株月季。
在老刘他们看来，植物就算再强大，也没办法离开原地，能做的事情有限，他们完全用不着忌惮。
夏露浓并不同意这个观点。
植物的能力一般人想象中的要大多了，像他家夏花椒，除了有一定攻击能力之外，还能和其他植物交换信息，套取情报。
夏露浓认真准备着。
老刘几人也在认真准备。
他们查看地图，试图找出大灾难前上盐区都有些什么，等会好趁势收集物资。
大家在紧张的气氛中吃完早餐，登上装甲车，缓缓出发。
路不好走，他们用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入上盐区的范围。
夏露浓本还担心要在那么大一个地区找一株月季会非常不好找。
装甲车刚开进上盐区，他们就看见路边的废墟里盛开着大片大片月季。
红色、白色、黄色、粉色……各种颜色的月季花在绿叶中冒出头来，在寒风中轻颤，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天爷！”巴牛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来，“这些月季也太好看了吧？！如果大灾难前被喜欢月季的人看见，还不得馋死？”
小唐的惊叹同时响起，“这花也太漂亮了！看那片重瓣的！等会我们能不能弄一些回基地里种？”
车队其他人的声音从步话机里嘈杂地传来：
“这些月季是进化出了耐寒特性吧，要不然怎么也不会在这个季节开花啊？”
“这些月季能换物资吗？弄回基地里肯定有人喜欢。”
“我听说好些玫瑰就是月季，我们是不是可以把玫瑰生意给做起来了哈哈哈哈？”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夏露浓和这些队员不熟，没办法从声音里分辨出哪句话是谁说的。
他眉头轻皱，盯着外面的月季，表情非常奇怪。
夏霍渠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是这个表情？看出了什么？”
夏露浓道：“我感觉外面这一片月季是同一株。”
夏霍渠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问道：“是同一株还是来源于同一株？”
如果是同一株，说明外面这株月季非常大，超乎他们想象中的大。
夏露浓趴在车窗上，两只眼睛拼命盯着外面，“我也不确定。我感觉它们就是同一株，气息是一样的。”
顿了顿，他又道：“来源于同一株也有可能，不过我心里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还是倾向外面这一大片月季就是同一株。”
话音未落，车内剩下三人几乎同时看向车外，脸色都微微变了。
燕昔年在步话机里说道：“大家掉头，上盐区不对劲，我们先退出去。”
他说完这句话，所有步话机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先前热烈的讨论瞬间被安静所取代。
前后两辆装甲车什么都没问，齐刷刷地掉头往上盐区外面开去。
夏露浓死死盯着车窗外。
他怕月季会作什么反应，又期待它真作反应。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怎么想。
外面的月季花什么反应也没有，它们在寒风中轻轻颤抖，就如同所有普通月季一样。
普通月季花没那么大，也没那么漂亮。
这些月季花铺天盖地地开着，仿佛是盛夏时节，又仿佛是什么婚礼或者其他重要场合。
夏露浓几乎闻到了月季那种特殊的甜香。
淡淡的，随风飘来，经过空气过滤系统，飘散在车里面。
大家的嗅觉都很敏锐，几乎在同一时间闻到了。
夏霍渠脸色一变，一把扯出几个防毒面具给他们，示意他们扣上。
燕昔年在步话机外面沉沉说道：“月季花的香味可能有问题，都不要闻，我们加速退出这个地方。”
其他人也都闻到了，巴牛说道：“收到。燕队，月季花的香味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比较持久，我们已经闻了好一会，身体都没出现什么变化，边上阿叶已经变回兽形测试过了，也都还正常。”
变回了兽形的兔子阿叶在旁边蹲着，轻轻拍了一下装甲车的车厢，表示赞同。
燕昔年沉声道：“都别大意，我们先退出这里再说。”
“收到！”
“收到。”
空峙看着外面的月季花，“我变成兽形，飞到天上去看看。”
“好。”燕昔年道，“等我们开远一点再说，在这边上太危险了。”
他们的装甲车进来，又退出去。
整一片地区的月季花像什么都没变过，又好像香味浓烈了点。
等他们远离上盐区后，空峙变成空金雕，叼着夏猫猫飞到天上去看。
他们之前没有从空中侦察过，现在飞到天上一看，两人立刻发现月季花比地面上看到的还要夸张。
他们从天空上看的时候，整一个区都被一片绚丽的花海覆盖。
夏猫猫“喵”了一声。
这根本不科学，那么大的地方，月季花要覆盖整一片地区，得需要多少能量？
再说，冬天开花又没好处，它还开得那么灿烂，这一情况也太诡异了。
夏猫猫几乎在第一时间觉得这月季花是吸引什么猎物。
花和花香味都是它吸引猎物的手段之一。
空金雕和他心意相通，从他的叫声里大概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空金雕也叫了一声，示意他别冲动，他们先观察情况，等会观察好了再下去看看。
一金雕一猫猫在天上转了一圈。
以夏猫猫的眼力，居然没有发现这株月季花的主枝在哪里。
这一大株月季似乎无处不在，又似乎根本不存在。
夏猫猫几乎要怀疑自己判断错了。
这一大片月季花就是不同的植株，根本不是同一株。
他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金银花就没必要特地提醒他们。
夏猫猫翠色的眸子里露出疑惑。
大灾难后的许多事情在挑战大家的想象力。
他琢磨一会儿，琢磨不出来，只能算了。
空金雕和夏猫猫落到地上去。
燕昔年迎上来，问：“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有？”
夏猫猫摇头，变回人，一边在他哥的帮助下穿上羽绒大衣，一边说道：“这种情况太古怪了，按理来说，如果这么一大片月季花真的是同一株，那应该有比较粗壮的主要枝条，然而我们在空中什么也没发现。”
空峙道：“我们从空中看的时候，感觉月季花每一株都有根，并不像连在一起。”
老刘手下的一个队员小心问：“那会不会是你们猜错了？这一片月季花根本不是同一株，就是一大片月季花蔓延了开来而已。”
众人发表意见：
“感觉有可能，月季花本来就是比较好活的植物，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它们飞快蔓延开来也说得通。”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感觉更相信小浓的异能和直觉。”
“我也更相信小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们这样就挺好的。”
夏露浓揉揉眉心，“我现在也判断不出来了，依靠我可能没办法，让夏花椒来吧，可能它有什么收获。”
夏露浓变成猫时，嗅觉非常灵敏。
这漫天的月季花香冲得他鼻子发疼，现在头也有些疼了。
大家讨论一番，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决定按夏露浓说的，让夏花椒试试看。
从出门开始就一直陷入半冬眠状态的夏花椒被从车上请了下来。
它晃了晃枝条，疑惑地转动着树冠对着夏露浓，“咻？”
夏露浓轻轻贴着花椒树的树干，道：“你和这些草木沟通一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咻！”夏花椒答应了。
夏花椒现在困得不行，也没有多想，直接蹦跶到月季花跟前，试图用枝条去跟随月季花沟通。
夏露浓脸色非常严肃，做好了随时去营救的准备。
他是想直接上，又害怕打草惊蛇，引来什么不必要的波折。
夏椒同为植物，如果这一片月季花真的只是同一株月季，对夏花椒的试探应该没那么敏感。
起码不会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并对他们做出反应。
夏花椒理解不了气氛为什么会那么严肃，它也没采取什么特殊措施，直接大剌剌跑过去问。
植物之间的交流不像人类那样还有声音，它们是释放化学物质交流，直接而迅速。
夏露浓能无障碍读取这种化学物质，从而听懂植物们的意思。
等夏花椒和月季花开始交谈，夏露浓立刻意识到他没猜错，这一片月季花就是同一株。
它们对夏花椒的反应一样，释放出来的化学物质也一样。
只不过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株月季花好像有点分裂，人类精神出了问题的那种分裂法。
那种逻辑上没什么问题，但一交流就能让人感觉到神经兮兮的感觉。
完了。
夏露浓心底一沉。
这月季花比死了的情况更糟。
可能是巨大创伤或者其他什么的，这月季花居然不太正常了。
对于他们来说，无理智的月季花要比有理智的月季花危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