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程沐煦冰冷的恨意。
夏怀星一个跳跃，回到原点，蹲下一个pose
没有给程沐煦任何的眼神。
程沐煦：“……”
夏怀星定点pose，暗暗感觉自己这一次非常完美，刚擦了把汗，准备重新来一次，忽然从镜子里面，看见了门口的人。
夏怀星单膝跪地一个膝转，然后撑地起来，挠了挠自己的碎发：“不好意思，刚才在跳舞，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即使是程沐煦，也不能不动声色。
难道刚才自己说了那么多，就是对着空气舞动？
这不就……像个小丑一样。
程沐煦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他咬牙微笑：“嗯，没关系的。”
“我看你脸色不好，肚子不舒服？”夏怀星打量了一下程沐煦，还挺关心，“出门右转，直走到底，有个卫生间。”
“……我谢谢你啊。”
“没什么，不用谢。”夏怀星挑眉，深藏功与名，“你先去上厕所吧，我继续练习了。”
到今晚的彩排只有短短两个小时，夏怀星深知时间紧迫，别说程沐煦了，现在就是楚云渊来了他也不会多理。
夏怀星重新挂上自己的AirPods。
程沐煦气得咬起牙！
就算是剪辑能够雕花，也不可能从你肚子不舒服，上厕所吧里面，剪辑出任何东西啊？！
程沐煦转了转眼睛，刚准备再说什么，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卧槽”
紧接着“卧槽”的，是一声“阿斯顿马丁”
听到这一声喊，程沐煦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阿斯顿马丁是个代称，代称的是，那天晚上和夏怀星一起出现的另一个参赛素人——楚云渊。
《wake》再牛逼也就是个秀综，秀综居然出了个开阿斯顿马丁的选手，那可是太惊喜了！
程沐煦托人悄悄去查过楚云渊的身份，但是什么都没查到，但这就更令他惊喜了。
往好了说。
他如果攀上楚云渊这棵大树，未来又能多个保护自己的金主。
往差了说。
自己外形是可爱无辜，楚云渊则是高大帅气的成熟男人款，简直不能更有CP感了。
虽然先机是被一起来海选的夏怀星占了，但是他有信心，未来的CP，他和楚云渊炒定了。
几声卧槽之间，男人帅气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走廊上面。
程沐煦也没心思管一心跳舞的夏怀星了，他挺直脊背，露出自己最擅长的无辜笑容。
“你好。”程沐煦对进来的楚云渊说。
楚云渊看了程沐煦一眼。
他的眉眼冷峻，像十二月的霜雪吹过来，程沐煦一抖。
楚云渊看他不超过一秒，挪开了眼睛，然后他看了一眼夏怀星，眸光总算。温和下来。
“那我也在这里练习啦。”程沐煦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楚云渊没搭理他的尴尬，“你不喜欢说话么？你舞台表演什么？纯唱，还是纯跳？”
楚云渊充耳不闻，他将上衣脱下来，放到一边。
楚云渊刚准备开始练习，忽然看见程沐煦身后跟着的两台摄像机。
那两台摄影机一台机位在侧面，能够拍到程沐煦的侧面与一角楚云渊，而另一台机位在程沐煦的斜前方，对角线上，就是旁若无人跳舞的夏怀星。
楚云渊：“……”
程沐煦并没有看到楚云渊的脸色，还在“热情天真”地追问：“不是纯唱纯跳，那是唱跳？rap？”
一片嗓音甜腻的叽叽喳喳里。
楚云渊把刚才脱下去的衣服拿了起来，摸出口袋里的手机，走到窗边。
楚云渊穿上衣服，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微信，点击语音录制：“小朋友，申请换个房间练习，能不能批准一下。”
楚云渊前面一声小朋友声音略大，后面的申请却声音轻如耳语，并不能让在场其他人听清楚。
但巧就巧在——
“小朋友”三个字脱口而出时，夏怀星刚好结束了一次音乐循环。
于是，这声略大的“小朋友”直接从舞蹈教室后面如同浪潮一样直击夏怀星耳膜。
同时，他的耳机中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微信提示音。
夏怀星：“……”
夏怀星一把抄起地上躺着的手机，飞快打字：【你才是小朋友！你全家都是小朋友！】
光：【记住！现在，我们是对家！你死我活！水火不容！】
全村唯一的希望：【全家都是？】
夏怀星：“……”
不知道是不是他把楚云渊想太坏了，这句话怎么看怎么有坑。
夏怀星眯起眼睛，认真考虑之后，补充：【除了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
落地镜反射，照出夏怀星扬眉生动的五官，楚云渊低头，忍不住一笑——摘了半天，也没能把自己摘出去。
全村唯一的希望：【噢。】
全村唯一的希望：【所以申请批准么？】
夏怀星这才返回去听了一下，听完后，却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换房间。】
“因为……”楚云渊凑近手机的尾巴，嘴唇轻抵话筒，却用了一种，刚好夏怀星能听清楚的声音回答，“我怕生。”
楚云渊的语音的语尾被夏怀星手机里面冲出来的练习曲目给压制住。
夏怀星怀疑地看了一眼屏幕，又点击重听了一遍。
……他是不是听错了？
怕生？
楚云渊？怕生？
这简直是魔幻现实主义，加西亚马尔克斯都不会这么写吧。
夏怀星狐疑地看了一眼镜子，本准备看看楚云渊什么表情，但一抬头，却恍然大悟。
不知道什么时候，练习室里面涌入了好几个人，练习生除外，刚才那个因为肚子疼所以脸色有点不对的兄弟还带着两个摄影。
这么两尊大佛横在这里，存在感是挺强的。
楚云渊一脸对娱乐圈知之甚少的样子，不习惯镜头下的生活也是很正常的。
估计这个，就是他说的“怕生”
光：【知道了，那我给你找个空的练习室，等会儿发信息给你。】
楚云渊回了个OK。
片刻后，夏怀星穿上外套，走出练习室的门。
夏怀星一走，练习室便只剩下程沐煦和楚云渊两个人。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程沐煦的高兴都快溢出来了。
程沐煦刚准备搭话，便听楚云渊问：“我们是竞争对手，你带着摄影机拍还没有公布的舞台，这不应该吧？”
“我……”程沐煦拍夏怀星确实是为了拍回去看看自己有没有可借鉴的地方。
听到楚云渊这么说，他瞬间有点慌。
“您误会了，这是我拍vlog的团队，也只是拍我的。”
“就是记录一下我的整个成长过程，给粉丝发发福利，也是公司要求的啦……”
“确定没有拍到其他人？”楚云渊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其他人，是指楚云渊还是指夏怀星……
程沐煦不知道为什么，张了张口，却没敢问出这个问题。
这一刻，他长袖善舞的那个袖子，小心翼翼地从楚云渊那里撤回来了一点，老老实实说：“……拍到了。”
“是么。”楚云渊眼眸冷淡，“那么，如果你的vlog使用了未经授权的肖像，会有律师找你谈话。”
“未经授权的肖像”
这并不是一个特指。
楚云渊并没有要求他删除拍到的夏怀星跳舞的片段——拍了就拍了，夏怀星的舞台没有人能复刻。
但如果程沐煦以任何目的，随意使用夏怀星的肖像，那么他会追责到底。
楚云渊说完这句话，手机震动了一下。
光：【顶楼，有个教室刚安装好设备，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
楚云渊刚才还冰封着的表情刹那温和了一些，他记住练习室的门牌号，懒得多搭理程沐煦，出门上楼。
楚云渊上楼，刚推开练习室的门，一个东西凌空向他飞过来。
楚云渊抬手接住，看了一眼手中物品——脉动。
“这是什么？”楚云渊问。
“运动饮料，我刚才在自动贩售机买的。”夏怀星在喝一瓶矿泉水，“你不是vocal，喝点这种甜的没事。”
楚云渊还没说什么，夏怀星又接话道：“可以缓解一下情绪——但是，你始终还是要学会面对镜头的。”
楚云渊这才明白过来。
夏怀星这瓶运动饮料，似乎是想平复他刚才“怕生”的情绪。
楚云渊摩挲着脉动瓶盖的竖痕，良久，也没有舍得拧开瓶盖，破坏这瓶饮料的完整性。
“谢谢。”楚云渊片刻后说。
“不用，你快喝吧。”夏怀星已经喝了半瓶水，随手扔到一边，“喝完继续练舞，晚上我们还得抢top位呢，你可别输了。”
夏怀星说完，便认真地练习起晚上的表演来。
楚云渊喝了一口，然后霸占了练习室的另外一半，也和夏怀星一样认真地练习起自己的节目。
暮色四合，天际收敛最后一道光。
陈凌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瞬间，推开了练习室的门。
楚云渊和夏怀星谁都没理他，自顾自地沉迷在自己的练习世界里面。
“靠。”陈凌美瞬间忘记了自己来干什么，暗暗握拳，“双王并肩，好他妈帅。”
最后，还是靠近门的楚云渊结束了一次loop，才发现门口的陈凌美：“小美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就是……嗑到了……”陈凌美眼睛里面是激动的泪光。
“磕到了？”夏怀星也刚好停下练习，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凌美，“没事儿吧？”
“没……噢噢噢噢，不对！”陈凌美如梦初醒，“我是来叫你们去吃饭的。”
陈凌美：“刚刚路过食堂就没有看见你们，还好我空下来记得过来找你们，不然你们连吃饭都忘了！”
“吃饭就不……”时间不多了，夏怀星想拒绝。
“不能不去的，吃完饭要抽签，决定上场的顺位——我们还要拍素材呢。”
原来是拍摄需求，夏怀星闻言马上收拾了一下，穿上外套，跟着陈凌美一起下楼。
三个人走到二楼转角，楚云渊顿下脚步。
“怎么了？”
“我要去上个厕所。”
“行。”夏怀星拿出手机，俨然一副准备玩玩手机等人的样子，“我们等你。”
楚云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我上个厕所，就不用等了吧？”
楚云渊轻咬后槽牙，腮帮子那里鼓起一小块。
“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你确定，要等我么。”
夏怀星看着楚云渊咬牙的动作，忽然想起来——楚云渊鼓起来那一小块，和他那天晚上亲他的地方几乎就是挨着。
夏怀星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们现在是对家！
哪有对家上厕所，另一个在外面等着的？？
“我有点饿了。”夏怀星对陈凌美说，“小美姐等他一下吧，”
夏怀星说完，自己顺着基地路标，找去食堂吃饭——食堂旁边就是他们的宿舍楼，生活动线很方便。
走进食堂，里面已经坐了不少选手。
夏怀星的推门送进冬日的风，坐在门口的选手下意识转头看他。
然后，选手捏着勺子，直接僵在了扭头“看人”这个体//位上面。
“好……好他妈……”选手捏着勺子，下巴快落菜里面去了，“好看啊……”
不只是这个选手这么觉得，几乎在场所有的选手都这么觉得。
虽然，或多或少都从春笋般冒出来的站子那里听说了有个巨好看的选手。
但是听说和当面看，显然是不同的。
当面看的那种震撼感觉，简直就是无可比拟的。
大家或者明显或者自以为隐晦地看着夏怀星，却都挪不开眼睛。
夏怀星拿了个餐盘，无视众人的目光，去窗口打菜。
看起来，楚云渊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他们毕竟是选手，竞争之下，暗流涌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他和楚云渊一起出现在门口，估计就很难被认为彼此是对手了。
夏怀星想着，已经来到了窗口面前。
食堂里面的饭都是免费吃的，可能是为了保证选手体型，食材都是低脂的豆腐，鸡胸肉，蔬菜等等。
不过品类还挺丰富，看上去也色香味俱全。
夏怀星随便选了个清淡的套餐，临走的时候，偶然瞥到隔壁的窗口供应芙蓉蒸蛋。
夏怀星没记错的话，楚云渊从小就挺喜欢吃这道菜的。
夏怀星记了一下窗口编号，把餐盘放下，给楚云渊发了条信息：“八号窗口有芙蓉蛋。”
夏怀星信息才发出去，就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食堂帘子。
陈凌美戴着口罩进入，身后跟着捏着手机的楚云渊，食堂里面看夏怀星的目光，又聚集到门口处。
跟在陈凌美身后，楚云渊低头看着手机，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这简直能用春风拂面来形容了。
就如同大家不敢直接看夏怀星一样，大家也不敢直接看楚云渊。
食堂里面暗流涌动，无数崇拜的，甚至是觊觎的目光，只敢偷偷地在楚云渊身侧梭巡。
“嗨小美老师！”有人给陈凌美打招呼，“今天也过来吃饭吗？鸡胸肉挺不错的。”
“不吃不吃，我们自己有饭。”陈凌美摆摆手，“我还有事，你们吃快一点，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我们会拍摄抽签的镜头哦。”
“抽签哦……”人群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慨声。
发出这种声音的人被同伴肘击了一下，同伴热情洋溢道：“诶，好的好的。”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大家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显然是对抽签这件事情兴趣不怎么大。
陈凌美懒得多理这些人间怪相，她也知道这些人这些动作的内涵是什么，只转头对楚云渊说：“那你也抓紧吃饭吧，我先去准备别的东西啦。”
“好，小美老师再见。”楚云渊颔首。
随后，他抽出餐盘，走向八号窗口。
动作优雅得像是在五星级餐厅准备就餐。
“吃点什么。”厨房阿姨笑眯眯地，“有鸡胸肉，嫩南瓜，还有……”
“我要芙蓉蒸蛋。”楚云渊打断厨房阿姨的话。
“还要别的吗？”
“不用了。”楚云渊笑着说，“只要芙蓉蒸蛋。”
厨房阿姨恨不得把一整个蒸盘的芙蓉蛋都给他。
片刻后，楚云渊端着沉甸甸的一大盘芙蓉蒸蛋，走向正在吃饭的夏怀星。
所有的目光在低头吃饭的楚云渊和夏怀星之间穿梭。
会坐一起？
不会坐一起？
那一刹那。
楚云渊的衣角蹭过夏怀星的背脊，然后，他端着托盘走过。
一直走到窗边，才放下餐盘，款款落座。
梭巡的目光又从两个人身上浏览的一遍，然后大家几乎同时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感慨——好一条标准的对角线！
两个人坐在餐厅几乎最远的距离，仿佛不认识那样，低头用餐。
“什么情况？”有人悄悄问同伴，“怎么坐得那么远。”
“不是说他们很好嗑吗？？阿斯顿马丁都带着坐了？？”
“可能嗑错了？毕竟估计就是顺路一起这样……”
“等一下，霸总在做什么？”
霸总是这些人在不清楚楚云渊叫什么之前，给他起的外号。
现在，楚云渊以一种非常端正笔直的姿势，低头拍了一张他那一盘子的芙蓉蛋。
坐在和夏怀星对角线的位置上，楚云渊点开朋友圈，编辑并分组发送。
楚天云阔：【小星推荐我吃的芙蓉蛋。】
这个时间段，正好是大家吃饱了没事儿做的时候，楚云渊的朋友圈下瞬间积累起了一些回复。
挤在一些“撒花”“好甜”的回复之中，有两条回复特别显眼。
44240X2=：【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弟弟做给你吃的呢。】
再敢叫小白杀全家：【不容易啊，楚哥追（）若干年，终于吃上了“推荐”的蒸蛋。】
再敢叫小白杀全家：【堪比人类登上月球了，知道月球土壤不能种菜了，是伟大的胜利啊！】
只有真正的朋友才敢这么说话。
面对真朋友如此亲切的问候。
楚云渊满含笑意，把这两个人逐一拉黑。
楚云渊刷新了一下，看见夏怀星也回了。
光：【夏哥推荐，必数精品好么？】
对角线上，夏怀星回完这条消息，便把手机关了，低头继续吃自己盘子里面的饭菜。
夏怀星吃饭速度并不快，鸡胸肉也不是他喜欢吃的，挑三拣四地吃了半个餐盘的饭菜，刚准备拿去丢了，就在此刻，他的手机一亮。
全村的希望：【一日三餐？】
夏怀星：“……”
夏怀星今天才答应了楚云渊会好好吃饭，闻言只好坐下。
夏怀星刚准备继续吃一点，陈凌美却抱着一个大箱子，领着好几个摄影走进了食堂的门。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吃饭了。”陈凌美笑着说，“但是现在，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所有人停顿下来看她，刚才还暗流涌动的食堂瞬间安静下来，都认真地看着陈凌美。
“现在，我们要来抽取第一场定级比赛的上场顺序。希望大家无论抽到的结果是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都能用实力来说明一切。”陈凌美说，“谁愿意最先来抽。”
“我。”
夏怀星几乎是第一时间举起了手，快步走到陈凌美面前。
夏怀星在半人高的抽签箱前面站定。
亚克力材质的红色抽签箱倒映出夏怀星的外表，模糊的影子，仍然能看出他的紧张。
比赛，从这一刻起，是真的开始了。
夏怀星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入了抽签箱。
“祝你抽到个理想的结果。”陈凌美说。
所谓的“理想的结果”，是指节目开始附近，节目结束附近，以及中场休息附近的几个表演机会。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拍摄之中，这几个机会，可能是导师看得最放松的时候。
夏怀星揪住了抽签箱里面的一个圆球。
夏怀星希望自己能够运气好到抽到这样好的结果。
但是无论运气好坏，他都会凭借实力，证明自己。
夏怀星一把拽出他捏到的圆球，转动圆球，他把数字转向陈凌美，问：“我抽中了14，这个结果，理想吗？”
陈凌美抿着嘴唇，看着夏怀星，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夏怀星背后传来窃窃私语。
“他真的不知道啊……”
“素人嘛，不知道其中关窍也很正常……”
在场，除了夏怀星外，其他人对这场抽签都没什么兴趣。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刚才陈凌美说的话只是为了后期剪辑方便的漂亮话而已。
实际的情况是——那些好的节目表演机会，早就已经被有背景的公司瓜分殆尽。
只有纯粹没有背景的人，才会留在这里，用抽签决定一个顺序。
“其实还……”陈凌美艰难措辞，“其实还不错，最终还是要看实力说话的。”
背后的窃窃私语，陈凌美刚进来时候大家脸色的异常，现在这样无力的解释。
所有的异样像珠子一样在夏怀星脑袋里面排列，在陈凌美句号打上的瞬间，夏怀星把所有异样串联了起来。
他是涉世未深，但并不是纯粹的傻子，不至于这点内涵都想不明白。
背脊似乎有冷风吹过，夏怀星感觉，自己似乎站在阴沉天空下，万丈悬崖的边上。
只是想公平地比赛，为什么那么难？
夏怀星面色几转，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背后靠近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上带着一种坚定的温暖感，出现在他身后。
然后，一只手从夏怀星侧身穿了过去。
以一种近乎环抱的姿势，那只手从箱子里抓出了一个号码球。
楚云渊手掌一翻，看了一眼自己亮出的掌心号码。
楚云渊低笑一声。
夏怀星耳边是楚云渊低沉的笑意。
楚云渊呼气的热风吹过他耳朵，说道：“好巧”
楚云渊掌心的号码，是“13”号。
夏怀星十四，楚云渊十三，连在一起就是1314——随便抽抽都能抽到一个一生一世，主人公之一还说了“好巧。”
好巧好巧好巧好巧。
好他妈巧啊！！
这就是命中注定应该在一起的啊！！！
食堂里，有个娃娃脸扯着他旁边的高个子，高个子无奈看着娃娃脸，感觉如果此时此刻给他一张漂亮的小手绢，他能把手绢都咬烂了。
“……什么好巧。”夏怀星瞬间忘了什么公平不公平。
他们在伪装对家，伪装对家懂不懂！！！
弄个1314还说好巧，整段垮掉好吗！！
“好巧比你前一位。”楚云渊慢条斯理解释，“先到先得，山顶那个TOP位，我就收下了。”
“……楚先生。”夏怀星瞬间被楚云渊带跑，“我觉得你语文学得不是特别好，后来居上听说过么。”
“是么？”楚云渊笑笑，“那就battle吧，我不会输给你的。”
刚才还是相亲相爱，天作之合的剧情急转直下。
这两个人分明水火不容啊？！
几台摄像机怼准了宣战的两个人，生怕拍漏了细节，后期回去不好剪辑。
好他妈刺激，也就抽个签，□□味就能这么重！
整个大厅非常寂静，似乎被宣战的两个人的气场给震慑到了。
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已经有一堆CP饭了吧？
水火不相容到这种程度，CP饭怎么办。
大家却没有注意到，楚云渊藏在挑衅之后的温柔目光。
——节目公不公平，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之间的battle，一定会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没有人能够和他们两个的争锋并肩。
唯有他们彼此，才能够以交锋的姿势，表达并肩的事实。
而他们的争锋能够敲打出璀璨的火光，也能够照亮整个长夜。
如果有悬崖，楚云渊会和夏怀星一起坠落。
娃娃脸懂，娃娃脸真的懂！！
全食堂，唯有娃娃脸眼睛里面满含泪水。
“是相爱相杀。”娃娃脸摇头，“不不不，这怎么能是相爱相杀呢——这是与你并肩都能杀出黑暗，再多的内定，靠我们都能杀出重围，靠，好原耽啊，呜呜呜这个比赛，我值了。”
企业殿堂级别解读。
楚云渊看了也要说一句你比我更懂我们的爱情。
娃娃脸掐着自己身边高个子的手，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疯狂尖叫的心情。
但他在身边，高个子这一次没有无奈地看着他。
高个子巡视一圈皱眉的陈凌美、被两个人battle宣言震撼到的其他选手、不谙真相怼准两个人的摄影机，以及站在中间，针锋相对的两个人。
他轻轻蹙了蹙眉：“他们在说什么啊……我们的赛制，没有抢TOP，也没有battle啊……”
“行。”陈凌美过了一会儿，才从说，“那你们先去化妆吧，等会儿人多了，化妆也不方便。”
“哪个化妆师？”
“赵思梦亲自给你们妆造。提到这个，陈凌美勉强一笑。”
赵思梦其实是这里的总化妆师了。
公式照拍摄是大活，他会亲自上，但是这一次还能让他画，说明赵思梦还挺喜欢他们的。
夏怀星心里觉得有些高兴，他微笑起来，然而看陈凌美，却没有平时温暖的笑意。
“怎么了？”夏怀星问。
陈凌美：“没什么，先去吧，一会儿有机会……不，我一会儿肯定来找你们。”
夏怀星总觉得陈凌美有什么不对，但是时间紧迫，他只能先去化妆。
赵思梦一个人负责两个人的妆造，便让楚云渊在一旁等待，夏怀星上妆。
夏怀星被赵思梦一通折腾，终于进展到最后的做头发环节。
“我跟你说，你这个发型怎么做，我回去觉都没有睡在替你想，等会儿我给你夹出来，绝对举世无双好吗！”
夏怀星也不明白一个头发它怎么就能举世无双，却还是乖乖点头。
夏怀星才点头，化妆间的门就被推开。
化妆间的门在墙壁上砰的一声，赵思梦吓了一跳，差点拿夹板烫到自己。
“小美亲亲，是你呀！哎呀吓死人家啦。”赵思梦手舞足蹈地说，看见陈凌美脸色，过去摸摸她额头，“你怎么啦？姨妈痛吗？”
“……”陈凌美点点头。
“那你找我是找对人啦，我有红糖也有止痛片。”赵思梦带着陈凌美过去，翻自己的抽屉，“我推荐止痛片，红糖没有止痛片有效果哦。”
“刚刚小楚小夏在食堂里面，说他们要靠bettle争top位。”陈凌美捏着止痛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什么？”赵思梦翻找东西的手缓缓停下，转过头看陈凌美，“但是……剧本不是……”
“剧本上，TOP位是属于程沐煦的。”陈凌美低声道，“他会压轴出场，在众望所归之下，拿下TOP的那个位置。”
知道内幕的公司早就和艺人安排好了，不知道内幕的公司艺人也没有强到恬不知耻去觊觎TOP位。
传说中“吾皇降临”完全是资方和节目方定好的剧本。
只有夏怀星和楚云渊不知道。
楚云渊探究的目光挪过来了一瞬间，看到陈凌美和赵思梦回头，他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电脑。
“事到如今……我们要怎么告诉他们？”陈凌美喃喃道。
陈凌美站得这么远，都能看见镜子里面，夏怀星打量自己时，眼睛里面那种挡不住的少年锐气。
那是相信有实力就能获胜，还没有被世间的“潜规则”磋磨过的，唯有少年才会有的意气风发。
真的……
要去消磨这样的意气风发么？
陈凌美感觉自己根本做不到。
可是现在不说，晚一点他们也会知道。
陈凌美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我来说吧。”赵思梦叹了口气，拍了拍陈凌美的肩膀，回去了。
“小美姐不舒服？”夏怀星问。
“嗯。”赵思梦用夹板给夏怀星拉了个发型，又拿剪刀把发尾修了两下，食指抵住夏怀星下巴两端，将他的头抬起来，面对镜子。
“看，这个发型是不是超级无敌适合你。我全力给你打造的妆造哦。”
这个造型的基础思路是大繁至简。
几乎没有太多的造型，头发就垂下去，少年感很强，头发不会越俎代庖地伤害他本身的美感，完美展示出他五官的精致。
“挺好看的。”夏怀星撩撩自己的刘海，“我的长相应该是在及格线上的，这样下来，实力全部发挥出来就没问题了。”
“嗯……其实想跟你说的是……”
赵思梦想说什么呢。
其实没有battle，节目组的TOP位也早就被剧本内定，不如开心比赛，比什么都重要。
赵思梦在娱乐圈混成了一只人精，从来没有觉得开口这么困难。
于是，时间像瞬间被无限拉长。
陈凌美端着红糖水站在房间角落，抬起一只眼睛。
楚云渊蹙起眉头，合上自己一直在看的电脑，似乎准备站起来。
就在这一刻。
大门又一次被猛地推开，响亮的一声啪后，又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夏怀星猛地转过头，肩膀被王向西重拍了一下。
“干得漂亮！宣战素材我刚刚看过了，简直是神来之笔！”王向西笑着说，“比赛的看点就是抢top位了，今晚就交给你们了，放开手脚去做吧！”
“……王PD？！”陈凌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但是不是……”赵思梦也迟疑。
“没有但是。”王向西斜睨两个工作人员一眼，“总之就是，应该争取的，我争取到了。”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万事俱备，只欠彩排开始录制。
七点钟，所有参赛选手坐到候场区，根据抽（或者是公司安排好的顺序）进场彩排录制。
开录之前，有STF过来再次讲解了“定级考核”的考核规则。
总的来说，定级考核分为选手自选级别，和导师评定级别两个部分。
录制现场一共有101张椅子，从高到低排成一个小山形状，高位的椅子代表高位的级别，低位的椅子则代表低位的级别。
选手到台前，先自选想去的位置告诉导师，然后进行定级表演，最后在导师批评的疾风骤雨之中，或者落座自己心仪的位置，或者灰溜溜地去其他位置。
在这样的比赛中，如果你足够锐意进取，并且能够成功赢得最高位的位置，就能够展示一个很不错的人设，达到吸粉的目的。
而那些没有看清自己实力的人，则会被导师批评，这也是观众比较喜欢看的环节。
“总之，究竟最后的结果是好还是差，都掌握在你们的手中。”STF激情洋溢地说，“努力吧，相信你们！”
STF这句话拉开了拍摄的帷幕，节目进入紧锣密鼓的录制之中。
最先上场的五组背后都靠着有资本的公司，虽然有资源撑他们，他们却也不是草包。
每个人无论是从技能还是从外形来说，展示在台前，都无可挑剔。
后面陆续上去的人同样也拼着一口劲，没有因为自己无公司支撑就松懈，每个人都展示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
等待是非常漫长的，按道理说，这样的录制没有太多的灯光声控效果，表现出来应该非常枯燥。
然而没有一个落座在后台准备区的人觉得无聊。
大家的目光都被电视机上的表现深深吸引着，十一个节目下来，几乎是全程无尿点，每个节目都会被震撼到。
但是。
即使这些人赢得小伙伴们的认可，即使他们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也非常敢于挑战自己。
处于山峰之巅的那个位置，却始终空着。
前五位上场的人熟悉剧本，公司也耳提面命过，暂时不要去争那个TOP。
而不知道剧本的选手，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去那个top位。
top位，还是需要非人的勇气才能去争取。
“下一位，楚云渊候场了。”
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前台表演的时候，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了大家的思路。
大家几乎是下意识转过头，往女孩喊人的方向看过去。
楚云渊从容不迫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露出节目组准备的“校服”。
校服非常廉价，全套不超过三百元，但楚云渊穿着，却相当优雅贵气。
楚云渊和工作人员点头，随她离开了候场区。
“楚云渊，是楚云渊去了！”
“楚云渊是谁？”
“开阿斯顿马丁的帅哥。”
“天哪，是他——那确实好帅，不知道他实力怎么样？”
“应该还不错吧，他今天在食堂说要争取TOP位对吧？”
“这个，说说而已，有谁不会呢？”
期待的，怀疑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涌向留在候场区的夏怀星。
过了片刻，刚才喊楚云渊的女孩也过来喊走夏怀星。
女孩把夏怀星带到一条关了灯的长廊前面——这是所有的选手都需要经过的发光的长廊此刻，为了不影响舞台，长廊灯效关闭。
“你现在这里等着，等会儿长廊灯亮了，你就亮个相，然后走过去。”女孩说。
夏怀星点点头，从长廊处，正好能看见舞台的侧边。
“各位导师大家好，我是个人练习生，楚云渊。”台上的楚云渊笑着说，“我今天想去的位置是——山顶的TOP位。”
“真的是TOP位！！！”
“能不能争取到啊？？这个位置还挺难的！”
“抽号我也在啊，我以为他是说说而已！”
长廊尽头离休息室并不遥远，夏怀星能够听见背后传来的各种声音。
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从狭窄的通道口看台上的楚云渊，能看见楚云渊站在众多光线里，挺拔自然，闪闪发光。
犹如坐在井里看夏夜，头顶一片璀璨星空。
“楚云渊当然能争TOP位。”夏怀星低声说，“谁告诉你们只是说说而已。”
楚云渊似乎是往夏怀星这边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轻盈地转了个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整个身体陡然僵住。
背景传来机械电子音，在金属质感的音乐里面，楚云渊的每一个关节都变成不太好用的零件，卡啦咔啦，像提线木偶一样僵直地挪动。
休息室里，大家仰头看着电视机里面的这一幕，目不转睛，但是眼睛里面却也没那种震撼或者惊艳的感觉。
实话实说，这个开场的冲击力挺有限的，如果舞台整个氛围很好，那么可以脱颖而出，什么舞美都没有，干跳，就会显得有点尬。
能看出楚云渊实力不错，但是这个舞，选得实在有点失败。
几个喜欢楚云渊的小迷弟微微张开嘴巴，又是失望，又是心疼。
不过，更多的人是松了口气——
也就是个普通水平的强人，不是怪物，幸好幸好。
大家各怀心事，总之都是非常紧张，唯有夏怀星懒散地将头倚靠长廊柱子，脚尖跟着金属乐打拍子。
三，二，一。
数字数到“一”的刹那，
“等一下，那是什么？”
从地板上，拔地而起一把非常孤单的木椅子。
楚云渊抚摸木头椅子，拖拽他一把，发出木头拖地的骇人声响。
紧接着，楚云渊张开嘴，透过耳麦，传递到现场巨大的音响里面，是骇人的“嘎吱”声音。
“那声音是什么？？？他自己发出来的？？”
“那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吗？？？”
来不及给这些人讨论时间。
震撼的伴奏音已经飞快地响起。
楚云渊单脚踩住椅子一跃而过，同时单手解开西装纽扣，落地时，他优雅绅士的面容随着纽扣散开也被一把扯碎。
沉稳大气却又相当森怖的声音从楚云渊的嗓子里面唱出来，歌词非常明确——他不是绅士，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没有人能够逃脱恶魔的掌控，大家的目光再也无法离开楚云渊。
楚云渊整个人非常灵活，那把椅子就像是从他身体里面长出来的一样，时而作为道具横飞而出，又被一把拽回，拉扯到他的身下。
像是模仿着恶魔能做出来的酷刑，恶魔嬉笑地俯瞰人间。
把椅子，或者是椅子上面坐着的随便谁，玩弄在股掌之中。
一种真正的害怕从每一个人的心底浮现，冷意爬上背脊，毛骨悚然。
最后一拍，停顿得毫无征兆。
忽然之间，楚云渊落座，在最后伴奏的余韵之中，他扣上西装纽扣，再站起恢复了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楚云渊鞠躬谢幕，但是一切，远远还没有结束。
楚云渊再次落座，将整个椅子转向，背对观众。
他开始缓慢放松自己每一个关节，和开头背道而驰的轻松，与此同时，音响里面发出“咯咯”的笑声。
恶魔已经回去了么？
亦或是，恶魔从来没有回去过。
没有人能够回过神来。
大家都被楚云渊营造的“地狱”给暂时性地困住了。
又或者，是被楚云渊的强大给暂时性地困住了。
如此简陋简单没有丝毫舞美的舞台，楚云渊纯靠自己的唱跳，完全打造了一个场景，并且让所有人都入戏了！！
TOP位，简直是实至名归！
舞台上，楚云渊已经得到了导演的认可，准备往最高处的位置走过去。
休息室内，大家都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人挪开眼睛，休息一下。
“准备一下哦。”STF柔柔的女声忽然从门口传来，“流程都清晰吧。”
“清晰。”一道清亮的声音传进来。
清澈的声音如同雷闪而入，把大家从梦境里面拉了出来。
他们这才发现，就在休息室门口，就在长廊的开端，站着一道高挑的背影。
长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灯光，那个背影在光明之中，清秀，凌冽，却如同松竹，勃勃生机。
“我忽然想起来了……”有人说，“十四号是要和楚云渊争那个TOP位的吧？”
“争得过吗？十三号的实力那是人吗？”
“他们好像一起练习过诶，可能实力什么的，彼此之间都很清楚了吧？”
“真的假的……”门口看戏的少年忍不住赞叹，“那这实力，得强悍成什么样子啊……”
全舞台的灯光收入夏怀星眼底，他明亮的眼睛越过发光的通道，看着盛放光芒的舞台。
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