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星是被推到舞台上面的。
他胸口前面塞进去那张卡片似乎在发烫，夏怀星很想回头看韩又明一眼。
但是他的舞台素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作为上一轮的TOP选手，夏怀星站在100个人的最前面，完美地完成了主题曲舞蹈的表演。
100人的集体舞台非常震撼。
直接将决赛的氛围推了出来。
但是，关于决赛的氛围还不止于此。
100个选手舞蹈完毕之后，EB导师团走到大家的面前，升降机缓缓升起一个立柱一样的东西，上方有个按钮。
导师们合掌按下这个按钮，然后，在舞台中央部分的最前面，缓缓地升起了一个正方形的平台。
不只是这一个，在这个正方形平台的后面，又升起了另一个平台，一个一个平台逐次升起，最后变成一条长长的路，通向一个无比靠近观众台的空地。
这条长路变换出来之后，那片空地忽然发出了轰鸣声音，然后，一个巨大的舞台，拔地而起。
长路两侧灯光“啪嗒”打开，把整条路变成发光的一条道路。
新升起的舞台上面同样花团锦簇，好像象征着少年“走花路”的未来。
“这就是今天的成团舞台了。”季修远转过身，对选手们说，“只有七位选手，可以走过这条光路，到对面去。”
夏怀星听到这句话，手腕被轻轻敲了一下，他回头看，发现韩又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他身边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躲我。”夏怀星说。
“不会的。”韩又明笑了一下。
夏怀星：“……”
韩又明没有明说，但是夏怀星却从他这句话里面读到了潜台词——不会的，都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我怎么会躲你呢？
但是夏怀星没说话，他只是和韩又明站在一起，看着季修远。
季修远认真地看了大家一遍，这个万年保持腹黑笑的老狐狸，在灯光下，眼睛居然有点红。
“其实我总觉得，我来到这个舞台上，见到大家还是昨天的事情。”季修远深吸一口气，很好地掩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红，“还记得的话，当时景兴拿了个计时器吓唬你们。”
“那怎么能叫吓唬。”景兴摇头，“是提醒大家舞台的重要性。”
季修远看着景兴笑了笑，把话筒塞他鼻子下面，景兴咳嗽一声，说：“但是……现在不需要了。因为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努力，大家真的也成长起来了，每一个人，都是能够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明星。”
“能够在这个舞台上认识每个人，我都觉得很荣幸。”苏哲茂说。
“大家的努力，也让我们成长了很多，不只是我们是老师，大家也是我们的老师。”敖岚说。
“额，为什么都这么煽情，我说什么——向大家salute！”简乐湛说。
简乐湛努力想把氛围掰回来，但是今天这种情景下，是不可能掰回来的了。
季修远拿回话筒，最后说：“总之，这个故事要走到最终章了，能够再继续走下去的伙伴，我们不确定会是谁。”
“但是这里发生的故事，会永久地，属于我们彼此。——无论何时，请不要忘记这里的，我们的故事，不要忘记在这里的朋友，度过的时间。”
“不要忘记我。这里的每一个我。”
季修远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练习生们也向季修远鞠躬，然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做，大家很自发地，握住了旁边小伙伴的手腕，或者是手掌。
夏怀星的手腕被韩又明握住，而另一只手，放在楚云渊的掌心。
季修远借着鞠躬整理好了情绪，知道煽情环节到此为止。
接下来，他会进行非常残酷的成团发布。
这一次发布顺序是这样的——先宣布出道位第三名和第四名。
然后会宣布第五名和第七名。
然后是第六名。
最后宣布第二名和第一名。
淘汰的人，则不会念出名字。
第三名是由苏哲茂宣布的，他拆开节目组给他的信封，冲着人群第一排的娃娃脸笑了一下。
转过信纸，苏哲茂给镜头展示：“第三名，周清渝，实至名归。”
周清渝上一次也是第三名，他的人气和实力都配的上这个名次。
周清渝笑着举起话筒，仍然是那副很乖的样子：“感谢大家对我的喜欢呀，等我进了团，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宋怀小声揶揄：“嗯，继续努力嗑CP，嗑出风采，嗑出自我。”
周清渝听到这声嘀咕，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宋怀正色：“说恭喜你，好的，继续加油，我会监督你的。”
周清渝一头雾水地走过光路，到了对面的成团区。
他刚刚站稳，又有简乐湛拆开了第四名的信封。
简乐湛又来了个salute，对宋怀说：“现在你可以恭喜你自己了，第四名，恭喜成团。”
宋怀表现得很淡定，他接过信封，说：“谢谢，我会和刚才那个人一起努力的。”
刚才那个人的声音从对岸传来，大声说：“好啊，一起加油。”
宋怀笑了一下，踏上了那条发光的路。
走过去之后，周清渝伸出手，和宋怀握手：“多多指教了，老四。”
宋怀看着周清渝的手掌，和他轻轻一握：“多多指教——除此之外，希望你早日明白，你早就该明白的一些事情。”
周清渝：“啊？”
“不明白就算了。”宋怀摘下麦克风，摸摸周清渝的头，“你这样也挺好的。”
周清渝被宋怀说得一头雾水，但是接下来，他也没空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接下来宣布的成团位，是第七位。
周清渝的目光越过光路，死死盯着那一边去拿信封的敖岚。
而在光路另一头，夏怀星的手指也微微发力，掐住了楚云渊的掌心。
第七位。
这是韩又明最有可能会出现的名次了。
敖岚拿过信封，利索地拆开。
但是就算是他这么利索了，夏怀星也感觉，他拆信封，拿出名次，打开的动作，都像是放了慢速。
他的动作非常缓慢，好不容易打开信封，还又做了个惊讶的挑眉。
然后，才把话筒凑到唇边。
敖岚宣布：“第七名，乐正然。”
最有可能出现韩又明的位置，没有了。
夏怀星感觉，时间的流速变得瞬间正常起来了。
甚至变得非常快。
他听着乐正然非常快地讲了自己的成团感想，听见韩又明鼓掌和自己鼓掌的声音。
然后听见景兴宣布了第五名是段苑杰。
韩又明一直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腕，没有放开哪怕一点点。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和夏怀星一起站在舞台上了，所以，除非夏怀星要走光路了，否则，韩又明不会松手。
两只手紧紧攥住的时候。
STF捧着第六名的信封上来了。
这个名次非常非常关键——因为一二名就是楚夏无误，那这个名次，就是最后一个未知的出道位了。
韩又明拉着夏怀星，轻声分析：“应该是吴长歌，因为吴长歌之前也进过出道位，人气一直不低。”
“吴长歌性格挺好的，还是你迷弟，到时候成了团也会很好相处。”
夏怀星很想让他别说了，但是他也很清楚，这是韩又明对他的担忧。
担忧他成团后过得不好。
担忧未来的队员不喜欢他。
所以夏怀星只是安静地听着，安静计算，宣布完这个名次，还有十几分钟，他和韩又明紧握的双手就会分开。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要告别了。
夏怀星听着韩又明的絮叨，闭了闭眼睛。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刹那，季修远拽出了信封里面的名次。
季修远宣布：“第六名——韩又明。”
……谁？？？
韩又明和夏怀星同时睁开眼睛，同步露出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不是做梦吧的神情。
“怎么，傻了？”季修远看着他们的反应，“韩又明，是你，没有听错。”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的名字就取得很好。”楚云渊也笑着说。
“……艺名，经纪人给取的。”
“找人算过？”
“没算过。”
“不管算没算过，都已经又明了，可以松开星星的手了吗？”楚云渊笑着说。
韩又明刚才满脑子都是什么不能出道，再也见不到夏哥了。
楚云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脑子里面轰然想起那天练习室的场景。
韩又明浑身一抖，松开了夏怀星的手腕。
然后，成团感想说了一句，就火速地跑过了光路，迫不及待投入了对面的兄弟们的怀抱。
第六名说完，接下来就是第一名和第二名了。
这两个人名次的人选就不用纠结了，关键问题就是——谁第一，谁第二。
主持人送上信封，季修远拿给了景兴：“你的徒弟，你来宣布？”
景兴点了点头，拆开了信封。
他瞥了一眼名字，不带任何犹豫，宣布：“成团夜第二名，楚云渊，恭喜！”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楚云渊听到自己的名次，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他露出一个笑容，用没有牵夏怀星那只手，接过话筒。
他准备一边牵着夏怀星，一边发表自己的成团感言。
而就在他马上就要说话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夏怀星轻轻捏了捏。
“哥。”夏怀星小声说，“等会儿你说完，能不能等等我。”
“那条光路，我想和你一起走。”
当着全场那么多观众的面，楚云渊拉着夏怀星，耐心听完他的话，然后点了点头。
点完头，楚云渊才说：“那么，就谢谢粉丝们给我这个名次，未来，我会和大家一起好好吃饺子！”
目前成团的都是吃饺子组的成团，楚云渊这么一发言，全场都笑了起来。
“欢迎楚云渊一起吃饺子！”在光路那边，五个少年举起双手，没靠麦，喊出的声音也响彻了全场。
他们说完，整个观众席也一起大吼：“欢迎楚云渊一起吃饺子！！”
非常同步的，各种饺子的灯光立刻闪亮起来。
大大小小的饺子灯幅一闪一闪，从上空俯瞰下去，好像是把专属于夏怀星和楚云渊的那片应援包围其中。
“谢谢大家。”楚云渊对着观众席和对面挥挥手。
放下话筒，他往前一步，做出了一个要过去的姿势后。
停下来，转身，面对夏怀星。
“好了。”楚云渊说，“我开始等我的TOP了。”
夏怀星的心跳瞬间就跳上了一百八——他，他是说让楚云渊等他。
但是，那是说，就是等啊？？？
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就算他停在台边，大家一定是心知肚明，但是不会说出来的。
什么叫默契，这就叫默契。
但是现在没有默契了，完全就是——大胆的，勇敢的，坦荡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三个词，夏怀星又觉得有点高兴。
他看着楚云渊，小声说：“好。”
这个“好”把景兴刺激得不行。
“我真的。”今天没有戴墨镜的景兴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天天被蛇咬，他捏着写有夏怀星名次的信封，感觉自己——在这里干嘛呢，他应该下去。
于是，景兴直接将手中的信封，往楚云渊那边一递。
“你的TOP。”景兴一脸冷淡，“要不要自己宣布。”
为了防止楚云渊拒绝：“不要说你没有资格，全场最有资格的就是你了。”
也对。
楚云渊毕竟是《WAKE》的老板，作为绝对控股人，宣布这个节目的第一名。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楚云渊便接过了那张信封，拆开名次，看了一眼，把它卷起来，递给夏怀星。
楚云渊眼睛看着夏怀星，笑着宣布：“《WAKE》第二季的第一名，夏怀星，恭喜成团。”
明明只是非常简单的几句话。
其实也是提前预知的结果。
但是在楚云渊说出他的名次的时候，夏怀星还是感觉鼻子酸了一下。
他低头看楚云渊卷起来那张纸。
那张纸很薄，打印的名字透过纸背都能看见。
数月的努力汇集成这样一张薄薄的纸张，令人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很不真实的感觉。
夏怀星伸出手，小心翼翼触碰那张纸，似乎他力气用大了。
那张纸就会永远消失。
不过，在夏怀星手指触碰那张纸的瞬间。
纸张没有消失，楚云渊也没有放开手。
他们握着那卷纸张两端。
下一刻，楚云渊松开手指，往夏怀星那边移动，又放下手指，挨着夏怀星的手，握住那卷纸。
共享体温，拿着成果。
楚云渊对夏怀星说：“走吧——说好一起的。”
全场安静地看着夏怀星和楚云渊往前走。
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只剩下少年人头顶的顶灯，他们往前走一步，光亮就跟随他们往前挪一步。
而最前面，盛放着光芒的一条路，等着他们。
就在夏怀星和楚云渊抵达光路的那一刹那。
瞬间，整个光路暗了下去。
并不是全暗。
而是光路的地板忽然变成了深蓝深紫的融合，紧接着，有星云的银河铺开在地板上。
似乎是为了配合地板的银河，“成团之路”两侧光柱也变成了更柔和的光线。
楚云渊拉着夏怀星踏上这条“星路。”
夏怀星走上去，伸手摸了一把灯光，忽然发现——这个灯光是投影。
每一柱光，由无数的碎星组成。
他伸手一抓，像是抓了一把星星在手里。
“是期待你的生命之中，将永怀星光。”
楚云渊余光瞥见夏怀星的动作，忽然解释道。
“这条路，送给我的TOP。”楚云渊拉着夏怀慢慢走，在仿佛银河回廊的路上，他沉稳磁性的声音很轻很轻回荡在夏怀星耳边。
“成团快乐。”楚云渊说，“第一名，快乐。”
“有了你。”夏怀星忽然说，“其实最快乐。”
夏怀星说完这句话，来不及等到楚云渊的反应，星路那头就冲过来了一群人。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夏怀星和楚云渊扛起来，带着他们飞过这条星路，来到对面花团锦簇的成团位。
连放都不把两个人放下，大家一起狂吼出“出道快乐”几个字。
终于结束了这个圆满的夜晚。
不过……也没有完全结束。
吃饺子组扛着他们的TOP1、2从升降机降下去，与此同时，STF也上来控场——告诉观众，等会儿还会有一个成团的采访以及团活发布会。
想要留下来看的，可以稍等一下。
这下，全场几乎没有人动。
而与之完全相反的，是移动得超级快的吃饺子组。
吃饺子组把两个人扛到后台，到了他们的化妆间外，才终于把他们放下。
如果不是陈凌美适时出现，这群人连妆发都不想改，就黏黏糊糊在一起。
陈凌美把大家赶回去各自找自己的化妆师。
夏怀星进了化妆间，拿起要换的衣服，快速走到更衣室。
夏怀星刚准备关上更衣室的门，门缝就被一只脚别了一下。
楚云渊单手撑开更衣室的门，直接挤了进来。
为了压缩空间，这里的更衣室非常的狭窄。
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几乎是可以贴在一起的状态。
夏怀星感觉自己呼吸的空气都被楚云渊的气味挤满了——汗水的味道，伯爵茶的味道，混合起来，一点也不难闻，反而写满了“楚云渊”这三个字。
夏怀星紧张地捏住自己挂在墙上衣服的衣角，说：“哥，你要换衣服么？”
楚云渊没说话。
“那……我先出去，让你？”夏怀星试探地说。
回应夏怀星这句话的，是一声别上门锁的声响。
楚云渊一言不发，单手撑住夏怀星背后墙壁
“星星，成团了，我们以前认识这件事情，告诉大家吗？”楚云渊往夏怀星耳朵上吹了口气。
“……”夏怀星也顾不上那口气了，他自己都快没气了。
这怎么告诉大家啊啊啊，告诉大家他们只是装不熟吗？？其实认识十八年了。
从小自己就跟着楚云渊喊哥哥了吗？？？
这也太社会性死亡了。
夏怀星马上说：“不了吧。”
“那我们关系好，怎么解释？”
“很好解释！”夏怀星马上说，“就……就假设，是比赛关系才好的——对，那什么，对家嘛，总是对着对着，就成……”
“就成家了？”楚云渊抓住夏怀星这句不妥的话，一声轻笑。
夏怀星：“……”
狭窄的空间里面，楚云渊挤得又近，春季升温，他整个人的温度也跟着升了起来。
楚云渊似乎也察觉到了他异常的体温，不再逗他：“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但是，报酬的话……”
这个夏怀星熟。
他马上仰起自己的脖子，贴着楚云渊的侧脸亲了一口。
就在他的嘴唇贴上楚云渊侧脸的瞬间，他似乎听见楚云渊一声笑——那是一种，仿佛庆祝鱼儿上钩的笑声。
上钩的鱼儿——夏怀星的肩膀被轻轻一推。
他的肩胛骨触碰背后坚硬的墙壁，但是夏怀星根本来不及考虑痛不痛。
因为，楚云渊的胳膊按住了他的肩膀。
而下一刻，楚云渊滚烫的手指抚摸上他的嘴唇。
楚云渊哑声笑道：“星星不会以为，成团后，还是开始的价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