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风一听, 有些震惊,他与卫音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情,且卫音这人, 生性傲慢,向来藐视商人,怎么今日登门拜访了。
听到卫音来访, 高赢闵与关云羽互看了一眼,面上镇定自若, 但心里都有了其他的打算。
“齐老板, 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有一事想与你相商。”关云羽抱拳道了句。
齐木风不解, 点了点,关云羽凑过去,在齐木风耳边低语了几句, 齐木风听闻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关云羽说完,牵着高赢闵撤出了大堂,没走正门,从偏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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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卫音穿着一身黑色玄衣, 款步而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齐木风笑脸相迎。
“卫大人,久仰久仰。”
“听闻我家仆人告知,这几日有两位长安城的贵客造访齐府,我也想来拜会这二人。”卫音没有多的客套,开门见山的说道。
“卫大人, 这可真是,来晚一步。”
“就在刚刚,她们离开了齐府,你看,这茶还未凉,我刚为她们二人送的行。”齐木风惋惜的道了句。
卫音面色一冷,瞥了一眼身边的侍从,侍从转身往外走。
齐木风到底是生意人,明知这卫音来者不善,但仍是气定神闲的与卫音客套着。
此时,侍从进来了,也不避讳齐木风,直言道。
“报,马厩里少了两匹马。”
“守在外面的人说,刚见着两人出了齐府,骑着马,奔着南门去了。”
卫音一听,面色冷的像掉进了冰河,拂袖转身往外走,齐木风跟在身后,客套的问了句。
“卫大人,不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吗?”
卫音不作回应,快步往齐府外面走去。
齐木风敛起笑容,转身往偏房走去。他敲了敲门,道了句。
“是我。”
关云羽听出齐木风的声音,开门,让他进来了。
“怎么样?”
“走了。”齐木风如实道。
关云羽轻松了口气,这卫音真的是快,杭州城每天不少商人游历经过,可她短短几天时间,便查出她们。
“待她们追上那两人发觉不对,定是会回齐府要人。”
“你们还是快些离开。”齐木风忧虑的道了句。
“齐老板,此大恩我夫妻二人,回长安必报。”关云羽正色的道了句。
齐木风将两人带到马厩边,命下人牵了两匹好马上来,又将令牌递给关云羽,嘱咐道。
“这两匹是上好的汗血宝马,你们骑上,奔着东门走,这是商户的通行令,用这个出城。”
关云羽接过,扶着高赢闵上了马,两人抱拳谢过齐木风,告辞了。
两人刚到了东门口,那里早已被官府的侍卫包围了,每一个出城者,都由侍卫盘查,而他们手里拿着的,正是关云羽,与高赢闵的画像。
定是那日见过他们的卫家侍卫,口述画出的,虽是不全像,但眉宇之间,仍是有几分相似的,且她们口音一听便是长安人,定是会被扣下。
高赢闵与关云羽互换了个眼色,悄悄的退了回来,杭州城今日肯定是出不去了,再次回到齐府门口,这时,已经被官府与卫家的人给团团包围了。
进退两难之下,关云羽忽而想起什么,凤眸一亮,看向高赢闵。
“娘子,我有个好去处,或许能暂时躲此一劫,只是...”关云羽欲言又止,神色为难。却见高赢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了句。
“夫君,你与我想的可是一处?”
两人互看了一眼,已然明了对方想法,都是聪明人,不动声色中却也能探知到对方所想。
关云羽点了点头,两人把马匹栓在了齐府门口,希望齐家人看到了,能把这上好的汗血宝马收回去。
然后,两人快步消失在杭州城的弄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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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接连几日没有收到高赢闵的来信,梅应解隐约觉察出端倪,他沉得住气,不动声色的喊来索一鸣,命他连日快马加鞭,赶赴江南,探查究竟。
杭州城的老城区,破败不堪。
正午时分,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这里住着没钱没势,靠着双手打拼的普通百姓。
眼看着要变天了,老爷子站在院子前,把晒好的小鱼干,衣服往屋里搬,这时,有人上前帮他搭了把手。
老爷子感激的道了句谢谢。
一抬眼,见着两人,微微一愣。忙收拾好了院子里散落的东西,道了句。
“来,来,快进屋来说。”
一场春雨,袭来,敲打着破败的院门,瓦房淋了雨,滴滴哒哒的掉落到了屋内,老爷子替二位倒了碗水,不好意思的道了句。
“地方简陋,不要嫌弃。”
“老爷子,你坐下,歇着。不用麻烦。”关云羽扶着老爷子坐下,老爷子戳了点烟草,放到烟斗里,撮了口,又看向两人。
老爷子是关云羽与高赢闵下船后碰见的渔夫,到了人家家,转了一圈,留下了银子,便走了。老爷子从口袋里把三锭银子,拿了出来,递到关云羽面前。
“客人,那日你走的匆忙,落下了这个。”
“老人家,这是那日留给给您的。你收好。”关云羽道。
“这,这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能要。”渔夫虽是穷苦人家出身,但秉性纯良,正色道。
关云羽看向渔夫,将眼下她们的事说与渔夫听,只说他们是长安人士,路过杭州,被这卫家人刁难,无地可去。
渔夫听后,敲了敲烟杆子,沉默了,关云羽看着老人家,心想着,论谁也不敢与官府作对,如果令老人家为难了,她在与高赢闵另想去处。
刚想起身告辞。却听着老爷子用满是沧桑的嗓音道了句。
“安心住下吧。”
关云羽回望向老爷子,脸上满是感激。眼下局势不定,能有一处安心之所,她与高赢闵才好再做打算。
雨下到傍晚停了,关云羽与高赢闵又帮着老人家把鱼干放入了院子里,有支起架子,晒起衣服。
两人出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衣服。
老人家从房间内,拿出两套干净的衣服,递到她们手里。
“不嫌弃的话,换上吧,这是我女儿的衣物。”
两人去了偏房,换上了身衣服,出来时,老人家看着她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叹了声。
“我女儿若是在世,也与你们这般大了。”
晚饭时分,炊烟寥寥,关云羽帮忙生火,高赢闵帮忙洗菜,关云羽第一次做这些,手忙脚乱的,弄得满屋子烟,呛得满脸通红。
高赢闵取了湿布,帮她擦着满脸的炭灰,关云羽乖巧的蹲在灶台边,仰着头,微眯着眼,让高赢闵帮忙擦,擦干净了,把她拉到一边,不让她干了,自个儿在那里扇着,不一会儿,灶台被高赢闵点着了。
“娘子,真厉害。”关云羽拍着手,满脸的高兴。
高赢闵笑了笑,把木桶递给她,示意她去院子中打些水来。关云羽提着两个木桶,走到水井边,犯了难。她可不会打水,这些事在长安都是下人做的。
高赢闵折好了菜,见关云羽迟迟未归,走出院子一看,那人站在水井上,探着脑袋往里面望,危险极了。
高赢闵从后面抱住关云羽,把她从水井上拉下来。
“这井有十几米深,很危险,知道吗?”高赢闵紧张的说道。
“娘子,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关云羽眨了眨凤眸,一脸笑意,皮的跟才三岁的孩子似的。
高赢闵抿了抿唇,被她吓得一身冷汗,不理她,卷着一旁的绳子,把丢下去的木桶,一点一点的给拉上来。
两桶水很快接满了,两人坐在院子里把菜洗了。
老爷子走到灶台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端着锅,熟练地炒着菜。不一会儿,几盘江南韵味的小菜,端上了桌。
时令的青菜,配上晒干的小鱼干,鲜美清爽,关云羽一连吃了三碗米饭,把老人家看的呵呵直乐。
“小妮子,胃口好啊。”
高赢闵也吃了不少,老人家做饭,少盐少油,清淡的很,符合她的胃口。老爷子吃的不多,等到两人吃的放下了筷子,他才慢悠悠的喝着酒,吃着菜。
“老爷子,那日,我见你有条渔船在码头?”关云羽问道。
“对了。每周出去捕一鱼,卖给酒家,赚点银两,过生活。”老人家道了句。
“儿女呢?”关云羽问道。
“没了,女儿小时候得了场天花,走了,老伴前些年也走了。”
听闻老人家的事情,高赢闵与关云羽有些沉默。
“老人家,你每年可曾收过官府对于孤苦老人的救助银两?”高赢闵低声问道。
“从未听过有这些。前些年,老伴去世时,府衙里头的人,来过我家一趟,也只是问了问情况,便离开了。”老人家摇了摇头。
“定是被他们中饱私囊了。”关云羽皱眉,道了句。皇家的金库,年年拨款救济贫苦百姓,却被这些贪官都拿去酒池肉林,可真是可恶至极。
“罢了罢了。谁叫我们出身寒门呢。”老人家笑了笑,不知两人是何身份,但看得出都是出身世家,地位显赫。
“待我们回到长安之后,定是不会让你这般受罪。”关云羽双手握拳,愤恨的说道。
“老人家,下次你出船捕鱼时,可否带上我们?”高赢闵看向老人家,轻声问道。
“好啊。”老人家听了笑呵呵的说道。
关云羽看了一眼高赢闵,明白她的意思,水路没有陆路严格,且是做渔夫打扮,从老城区出发,到时候,两人便可藉此机会,沿着水路出这杭州城。
夜深了,两人简单的洗漱后,便躺下了,瓦房天顶有几处破损,抬头能看到当空的明月,被子湿冷的,虽是春日,到了晚上也会有些冷。
关云羽抱着高赢闵给她取暖,高赢闵靠着关云羽肩膀,柔声道了句。
“明日,我们寻些稻草,帮老爷子把瓦棚补一补。”
“好。”
“还有窗户,我见那木架子松动,总发出吱呀声,明日试试,能不能修好。”高赢闵继续道。
“好。”关云羽应着,困意上头,眼眸半合半张,回顾今日两人虎口脱险的经历,可真是惊险万分。
“这卫音没寻见我们,定是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高赢闵摸了摸关云羽的脸颊,总觉得这次把关云羽拖下水,有些委屈了她,于是吻了吻她的唇角,小家伙睁开眼,回应着她的吻,刚刚的睡意消退,气氛有些升温,哪怕是在破旧的茅屋,两个亡命鸳鸯,亦是用热情述说着对彼此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