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阿姨打开了话匣子, “你妈妈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来到我们村的。当时她二十多岁,头上包着纱布,不知道是撞伤了还是动了手术, 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她长得好看,笑起来一对甜滋滋的小酒窝,我们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阿笑。”
“当时我爹是村长,那个时候管得也不严,我爹就给她上了户口, 让她住在我家里。我拿她当妹妹那么疼。”
“后来,你爸路过村子,对阿笑一见钟情, 追了好几年阿笑才答应他。你爸那个开心啊,拿钱在村里盖了房,办了酒席。当时,大家都说阿笑找了好人家。”
“谁知过了没多久, 你爸就开始往外跑,说是做生意,但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再后来总算有了你, 可你爸却基本不回家了……阿笑就带着你住在新房里。”
曹阿姨叹气, “我那个时候刚结婚有了孩子, 也很少去看她……只觉得她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村里人好几天见不着她。再后来, 得知她病了,没多久……就走了。”
“你爸那个畜生!”曹阿姨狠狠一拍桌子,“阿笑走的时候他都没回来!没心没肺的东西,早知道他第一次来村子里的时候就把他赶出去!”
尚清听得皱起眉,拿出手机找到周正良的照片, “是这个人吗?”
曹阿姨拉远视距仔细看,“没错,就是他!不讲仁义的东西!”她骂完才反应过来,小心道:“清清啊,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他找到你了?你可不要被他骗了,他能抛弃你们母子一次,就能抛弃你第二次。”
尚清安慰道:“放心吧,曹阿姨,我知道的。”
曹阿姨松了口气,又站起来,“说起来,你还没见过你妈妈的照片吧?我这里有,我给你拿。”
她翻箱倒柜去找照片,孟怀说道:“你爹这也太坏了,都和你妈结婚了,却让你背着个私生子的名声这么长时间?”
游子鸣也点头,“周家从上一辈起就是大家族了,又不是没钱,怎么让你妈住在这个地方……而且,生病了都不给治疗的?”
尚清摇摇头,拿出卦盘拨了几下。指针毫无意义的左右摇动。算命的算不了自己的命,他就是把指针拨飞了都不顶事。
手掌一凉,有人将他拢进掌心。
曹阿姨拿了一本泛黄的相册回来。
尚清扯了扯手,没扯回来也就拉倒,伸出另一只手接过相册。
打开,第一页就是一张放大的女孩照片:眸如春水、颜若桃李,嘴边两枚装了蜜一样的小酒窝——是个大美人。
孟怀惊叹,“尚清,你妈长得真好看,而且你俩好像啊!”
曹阿姨也笑,“亲生母子,自然长得像。”她说着又开始叹气,“阿笑以前很爱照相的,不过她走了之后,我去给她收拾遗物,发现她的相片都不见了,留下的东西也不多。”
尚清抬头,“曹阿姨,我妈以前住的房子还在吗?我想去看看。”
曹阿姨重重哼了一声,“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阿笑走了不到一年,忽然来了一群人把那房子拆了!我爹拦他们,他们说是你爸吩咐的……这人怎么这么没心肝呢!那房子就算他不住,留给你还不成吗?”
尚清低头思索,周正良在二十多年前肯定搞了一个大事,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正想着,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道:“曹阿姨,前面永晨被警察抓走了,你快去看看吧!”
曹阿姨慌忙起身,“哎呀!怎么他也被抓走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人摇头,“不知道啊!四叔他们都过去了,您快点来吧!”
曹阿姨着急,顾不得和尚清打招呼就快步出门,追着报信的人走了。
尚清几人怕出事,也赶紧跟上。
到了地方一看,只见已经围了好几圈人,最中心是个年轻汉子,几个老头正七嘴八舌问他什么。
就见那汉子脸越来越红,一脸的羞愤交加。
周围看热闹的,除了尚清三人都是一个村的,谁跟谁都认识,此刻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祖坟冒青烟”啊,什么“冒犯了先人”啊,什么“被抓了好几个啊”……听得三个人心里直痒痒。
游子鸣自来熟的拉过旁边人,“大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怎么听曹阿姨说被抓的不止一个?”
那大哥嗐了一声,“你们是曹阿姨亲戚啊?”
游子鸣和孟怀赶紧嗯嗯。
大哥就道:“这事儿吧,真是奇了怪了。你们看见那哥们儿了吗?就是他家里发生的事儿。”
“他家是兄弟四个,都很勤快本分,凑钱买了两辆车跑长途,这几年赚钱也不少。眼看日子就要好过了,却不知道今年他们是怎么了,特别倒霉。”
“先说过年时候吧,咱们一块儿去祭祖,大家都好好的,偏生他家祖坟冒了青烟。”
“再说前个月,他家刚修好的围墙忽然塌了一半!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还有上个月,他们家房顶自己着火了,还好没人在家……”
游子鸣和孟怀就耐着性子听,心说怎么还没讲到关键地方,警察到底为啥来抓人啊,到底抓了几个啊,不会把四兄弟一窝端了吧?理由是啥?莫非四人跑长途运送了违&禁&品?还是路上犯了事儿?
俩人正在这儿脑补大戏呢,身后有人拍了拍他们。
他们回头一瞧,发现是之前把游子鸣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大哥。
大哥依然乐呵呵的,“是你小子啊,洗干净了看着还行么!不臭!”
游子鸣嘴角一抽,心说正常人都不臭好不好……
大哥摆摆手,“你问他哪知道啊,来来来,我给你们讲!”
大哥神秘兮兮把两个人一笼,“我先跟你们说说最先被警察抓住的老二。这个老二啊,上个月跑到公路边上,把人家刚建好的公厕给偷了!”
“现在路边可到处都是监控啊,他拉着公厕还没回家,就被警察给按住了。警察问他为啥偷公厕,他说家里人多,厕所不够用的。要我说吧,他家是该再修一个厕所,四个兄弟只有一个厕所哪够啊……万一集体吃坏了肚子咋整!”
游子鸣&孟怀:“呃……”这是重点吗?正常人谁会去偷厕所啊!自己挖个坑不行吗!实在不行跑到田里上啊,还能顺道施肥!
游子鸣还在那儿寻思呢,你们村遍地都是粪坑,还修什么厕所啊!
大哥可不知道俩人正吐槽呢,唾沫横飞道:“我再给你们讲讲第二个被抓的老三。这个吧,啧,太惨了!”
“他们四兄弟养了一只大黄狗看家,春天到了,狗它躁动啊!这个老三就趁着半夜,带着大黄狗翻&墙进了养母狗的人家,给狗配&种。狗是配上了,他被人抓住了……人家当场就报警了。警察来抓他的时候笑场了好几回。”
“警察问他为啥半夜翻&墙进来,他说狗叫得太可怜了,他心疼……啧啧,这事儿真的是只有男人懂……”
游子鸣和孟怀:“……”
别的不说,狗是烧了高香了,碰到这么个绝世好主人。
大哥越讲越起劲,“我再跟你们说说老四!就是今天被抓的这个!”
“今天中午老大和老四在家喝酒,俩人心里憋闷都喝了不少。喝完老大就去睡了,老四不知道咋想的,直接开车去了警局。警察问他来干啥,他说自首。警察问自首啥,他说自首酒驾……警察就直接把人按住了。”
游子鸣&孟怀:“……”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四是怎么想的,但警察肯定很开心……
大哥还神秘兮兮冲两人使眼色,“瞧,知道那几个长辈围住老大说什么吗?”
游子鸣:“说啥?”
大哥:“说让他去医院查查脑子。长辈们还是挺开明的,小辈犯了错不可怕,能改好就行……但犯的错太沙雕,他们在别的村面前也抬不起头啊!”
游子鸣&孟怀继续:“……”
这整个村子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就听尚清懒洋洋来了一句,“跟脑子没关系,他们这是被东西迷了。”
大叔没听清,“啥?”
这时,曹阿姨从中心圈挤出来,拉住尚清的手,“清清啊,你快给永海他们看看,我咋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曹阿姨说得着急,嗓门不小,周围人听见后一下子议论起来:
“清清?这是之前道观里的尚清?看着机灵很多啊,以前都不爱说话。”
“孩子长大了呗!这孩子跟着莫道长长大,难不成也学了几分本事?”
“没准儿,没听曹阿姨说吗?”
“感情永海他们四兄弟真的被东西迷了啊,我还以为他们嫌跑长途太累,想找个铁饭碗……”
“……你可闭嘴吧!”
曹阿姨拉着尚清挤回去,把他推到老大永海面前,“快快,清清你给看看!”
尚清打量这红脸汉子两眼,开口道:“最近砍树了?几百年的老树,你们祖宗留下的,你们兄弟四人给砍了?胆子不小啊。”
这话说的永海脸色一变,周围人嗡嗡议论起来。
游子鸣和孟怀对视一眼,不用问,尚清又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