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觉得这辈子,此时此刻,最是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靠衣服来给予自己安全感。
听到声音离开浴室,直接开大喷洒将沐浴露冲掉,最快速度冲出去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深吸几口气,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打开门。
江也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看着门开了,突然有点点点紧张。
等人从里面出来,脑子里瞬间闪过刚才的画面,又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不太对劲。
拍了拍自己的脸,自己是鬼,别说背面不小心看见了,就是正面看见了,大佬也不知道。
只要自己不尴尬,别人也尴尬不了。
江也语气轻松的开口:“洗完了哥?”
“怎么洗这么快啊,我也进去冲一个。”
“哎,最不喜欢站着洗澡了,躺着多舒服。”
江也走进浴室,立刻惊呼:
“哥你太懂我了!”
浴缸放满了水,江也高高兴兴把上衣一扔,又停止了:“哥你都洗完了,怎么还放水啊?不会是刚才就是冲冲,一会还要泡吧。”
江也嘀嘀咕咕,谢忱也不能回答他。
海边沙滩细沙沾着脚不舒服,江也也不管了,三下五除脱完泡了进去。
把衣服裤子搭在缸边,如果一会有情况,立刻套上就好了。
反正大佬哥也看不见。
谢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海岸线,心情比幽深莫测的海底还要波涛汹涌。
听着浴室轻快的口哨,无奈的笑了笑。
江也洗完,也没见大佬进来。
慢悠悠的穿上衣服,不高兴的嘟囔:“这衣服虽然脏不了,但是穿了这么久,实在太难受。”
“哥你什么时候去给我烧几套衣服,试试我能不能收到。”
“嗐,算了,我这鬼魂还没下去肯定收不到。”
对于爱美成性的江也,一个多月穿着同一套衣服,属实不舒服。
他也不是没有试过穿大佬的衣服,但是手感穿进去了,其实还是光溜溜。
别人也看不见他,按正常也没事。
但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总感觉跟一个男的在屋子里裸奔,怪球的很。
外面黑云积压,沉闷的雷声措不及防的响起,同时门也被人从外面敲响。
江也听到雷声也没心情研究怎么换衣服了,噌的提好裤子,拎着衣服就从浴室跑了出来:“看吧看吧大佬哥,我就说这天儿要下雨,准不准准不……他们怎么来了?”
门口僵持着几个人。
站在里面的谢忱,门外的谢塬和许书年。
还有若干保安和打头被吓的惊慌失措不住解释和道歉的中年经理。
“出去。”
谢忱冷声开口,经理立刻带着众安保走了。
谢塬大大咧咧的推开门:“大少爷还真是惬意的很啊,烂摊子一扔,自己逍遥自在来了。”
“出去。”
谢忱冷言开口,语气丝毫没有起伏。
谢塬跟没听见似的,径自走到沙发坐下,坐在后还看着依旧站在门外的许书年:“杵在那做什么,来者便是客,大少爷这素质,又不可能赶你走。”
谢塬完全当自己地盘,大大咧咧往那一坐。
许书年站在门口,眼睛从金丝镜框后缓缓抬起,看向前面如此近的男人,神色闪了闪,轻声开口:“谢塬担心你,就紧着过来了,你也别生气。”
“担心?”
谢忱拧眉,轻抬头扫了一眼许书年。
许家和谢家是世交。
在他被接回谢家后,两家晚辈经常互相拜访,他从不参与,印象不深。
这个名字之所以被记住,是有段时间传过什么风言风语。
他也没在意。
谢忱头发还没干,身上因为穿的急,也有些许水渍,不过丝毫不影响他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谢塬假装看不见,眼神四处扫荡,着重放在床那边。
闻言立刻回头横眉冷对:“许书年,瞎说什么呢?我担心他?呵呵!”
“再说,谢大少爷,有什么值得别人担心的。”
谢塬说完还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大少爷你这逍遥的气氛不对啊,这屋里有女人的味道。”
江也听到声音就出来了。
闻言吸了吸鼻子:“那女的进来就一会,出去也好久了,就算喷了香水也早没了。”
“他是狗吧,鼻子这么灵。”
谢忱听着耳边人的声音,冷清的气场顿时缓和下来,待听清他的话,忍不住又微扬嘴角。
极轻,稍纵即逝。
但是躲不过正盯着他,和近在咫尺的俩人视线。
“你看你看,我就说他这人最近不正常。”
谢塬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冲着许书年嗷嗷叫:“我去浴室看看!”
谢忱在他靠近浴室门口,向前一步直接拦住:“要我把你扔出去吗?”
他再走一步,可能就会冲撞到小家伙。
谢塬看他紧张的向前把他拦住,从不喜形于色的脸上也明显有了怒意,顿时一股火冲了上来:“你这是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人,还用你动手护着?”
随后看向许书年:“看吧看吧,里面藏了人!”
“藏的这么紧干嘛?男的女的?”
谢忱冷眼站在谢塬前面:“滚出去。”
“……”
谢塬动作停住,看了谢忱一眼,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瞪着眼睛咬牙切齿:“你要是找了不三不四的女人,还不如找你的白月光,最起码那些人再做文章,大部分都会尊重你。”
“如果你找了不知检点的女人,你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吐沫星子都能呸死你,我们走。”
谢塬梗着脖子说完拉着许书年就跑了,边跑边后怕:“艹吓死我了,你看见他那张死人脸没?我要是再坚持一会,肯定你要找人给我收尸了。”
“知道这叫啥不?做贼心虚!房里肯定有人!”
“刚才我看了,床铺没动,房里没有女人东西,门口两双拖鞋,都是男人的。”
“重点是!大小完全不一样,明显靠鞋架那双要小一些,房中肯定有男人!!”
“大哥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秘密,还打电话叫什么特殊服务?不行,我找人去问问!”
“喂,许书年,你干什么去?”
谢塬风风火火冲向一楼,就见许书年朝着反方向走去。
江也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新闻联播眼珠子转啊转,最后没忍住,靠了过来:“什么白月光?”
“哥你一直没人,是因为有青梅竹马,你俩什么情况?不会赶流行误会梗还是火葬场?”
“那小瘸子真是缺心眼,说话就说全,说了一半让人怎么猜。”
江也歪头皱眉动了所有脑细胞。
最后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一阵烦躁。
衣服刚才着急也没穿好,最后索性一只手拽着领子从头上拽了下来,嘴里嘀嘀咕咕:“什么白月光,怎么没听哥提过,到底什么白月光。”
单就“白月光”这三字,份量就不轻。
小瘸腿那话,明显就话里有话,最后灵光一闪:
“总不会是你的白月光,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谢忱端坐沙发,目光看向前面,看似在看电视,聚精会神,其实一直盯着墙壁反光的镜面看着小家伙。
他倒是对他口中念念有词的白月光不甚在意。
谢家都知道,他有个喜欢的男孩。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谁。
这种事,谢家对外隐瞒。
他也无所谓。
但是小家伙一直念叨,看起来还有点在意的错觉,让他突然心跳加快。
或许……
江也衣服脱了又想起浴室一幕,赶紧低头拿起来又穿上:“我倒是想看看大佬的白月光什么样,我也有,切。”
江也有个屁!
就跟小时候跟谁赌气一样,嘴上绝对不能认输!
起身走向餐桌,红酒还剩半瓶。
餐桌的视线正好和大佬坐的位置隔开,江也看着剩了半瓶的红酒,深出一口气,把木头塞子拔了出来。
大佬那么钱,肯定不会记得还有多少酒。
就算发现异常,肯定也以为自己喝了。
肯定不能以为鬼喝了。
又不是当着他的面慢慢离奇消失。
外面雷声滚动,大有越下越猛的架势。
谢忱目光从前面移开,看向隐在后面的方向。
他也有?
他也有白月光?
他的白月光从来都是他,小家伙的又是谁?
他单身至今,是因为也像自己这样,心里藏着一个人?
白月光……
这词真特么的刺耳。
长腿起身,整个心口堵得慌。
恰巧江也也一口气喝完走了出来,看见大佬哥没了平时的逗趣,直接拐到沙发瘫在上面。
两人第一次在房间无事可做隔了这么远。
谢忱心口堵的疼。
江也莫名其妙一阵烦躁。
最后两腿一伸,醉了过去。
谢忱无奈的走了过去。
小家伙酒量浅到惊人,而且一旦醉了,就要一觉到天亮。
还好他不嗜酒,否则这么好看,太危险了。
谢忱没有直接将他抱到床上,高大的身子手撑着他头两侧的沙发,慢慢弯下腰。
醉梦中的小可人脸颊微粉,睫毛浓密卷翘,秀挺的鼻尖下薄唇微起,头靠在沙发,在谢忱的角度就是微微上仰。
嘴唇吧唧吧唧好像在嘀咕什么。
谢忱喉咙滚动。
头慢慢靠近,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哪怕眼前的人要通过镜面才可见,但是就好像真的坐在这里,等他采撷。
镜子里的倒影男人撑着沙发,漂亮的男孩躺坐着,两人头慢慢靠近。
男人高大帅气少年清秀俊美,画面赏心悦目。
在谢忱眼里,再好的风景都没有眼前的人好看。
眼睫恍惚一下,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谢忱压下头,手臂微屈,嘴唇刚靠近看起来娇软的就想让人欺负的美少年。
就见睡梦中娇软可欺少年从嘀嘀咕咕变成一句怒吼:“去他妈的白月光。”
梦中手脚也不老实,察觉到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两手一拉,一个重物就结结实实的摔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