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礼炮的彩条在响声之后飘到庄想的头上。明明是羽毛一样轻的重量, 却在一片恭贺的喧哗之中忽然变得很重。

诶?

庄想眨眨眼一脸懵,拿开挡着眼睛的手朝室内看去。只见屋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数字蜡烛的烛光在跃动。

好多洋溢着兴奋的笑脸围在中央小桌子的蛋糕旁, 你一言我一语跟竞赛一样送祝福,飚的语速连rapper们都叹为观止。

“生日快乐啊弟弟,希望21岁的弟弟暴富带我飞!!”

“做梦吧你,怎么也是带我飞啊!”

“我的愿望就很简单,希望弟弟出门就中八百万!!能分我二百就好, 我点卡没钱冲了qwq”

“哈哈哈哈哈人家庄想的生日怎么都是你们在许愿!这不合理!”

啊……

庄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生日!

怪不得!!

一旦反应过来,就会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

早上匆忙出门的室友, 一上午尽量避开对视的队友……

原来是这样。

庄想抬起眼一扫。

徐子译、宋一沉、苏渊……还有小花,小王。

从选手到选管,再到工作人员,庄想熟悉的面孔这里都有, 甚至基地的新成员冰阔落也没有缺席。

它摇着尾巴从小桌子上跳下来, 一步一颠嗷嗷叫着朝庄想跑过来,毛茸茸大尾巴竖在半空,步伐轻快。

“哎,弟弟独得可乐宠爱啊,泪目。”

“什么时候冰阔落也能对我撒撒娇呢!”

庄想蹲下身把扑过来的冰阔落接在怀里抱起来揉了揉, 得到它撒娇一样的蹭蹭。他随后抬眸认真扫视一圈,却发现没有自己最熟悉的那道身影。

然而下一秒——

“在找谁?”

轻轻的重量落在庄想的头上的同时,他也听到项燃低沉带笑的嗓音。

海风一般清凉的气息, 伴随极淡极淡清酒的香味带着体温从身后包围过来。

庄想:“啊。”

反应过来, 他伸手摸摸头顶。

是纸王冠。

庄想回头靠在门框, 笑起来:“我十岁之后就不戴这个玩意儿了, 不过勉强可以给你留点面子不取下来。”

项燃笑了笑,想俯身。

这时候在庄想怀里哼哼唧唧的冰阔落忽然翻了个身,一爪子按在他胸口阻止让他凑过来。

项燃:?

冰阔落:“喵呜。”

庄想看得发笑,捏捏冰阔落的耳朵尖:“它不想让你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冰阔落哼哼唧唧地蹭回来。

项燃沉默两秒,微微挑眉:“二人世界?”

庄想:—v—

项燃啧了一下,目光在庄想的脸庞上逡巡一小会儿,又轻笑一声,敞开怀抱凑过来结结实实搂了他一下。

庄想:?

冰阔落:???

冰阔落被挤在他俩中间眼睛都瞪圆了,发出颤巍巍不可置信的叫声,扭动翻滚,脑袋被庄想用手轻轻护住。

宋一沉摸着下巴:“啊,此情此景,我又想起那句著名台词。”

徐子译:“什么?”

宋一沉还没开口,蔺明河接茬:“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宋一沉大笑拍着他肩膀,满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徐子译:“……”

草生,竟然意外真实!!

庄想无语咕哝:“幼稚,太幼稚了。快放开。”

项燃在庄想耳边发出一声轻笑,脑袋挨脑袋和他慢悠悠蹭了下:“不要。”

他温热的气息痒酥酥地落在庄想耳边。

庄想头皮一麻,不太自在地偏过脑袋躲开,可正巧项燃起身,他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项燃的侧脸。

那一瞬间,好像有一点微不足道又难以忽视电流飞速融入血液,蔓进了四肢五骸。

两个人同时愣住,庄想指关节抵住嘴唇,项燃下意识放松力道松开他一秒。

冰阔落逮住机会从他们中间跳开,落地回头软绵绵控诉般叫了一声。

丧·尽·天·良!

庄想第一时间看向站在屋里正在兴奋讨论蛋糕大战的选手们。

没发现?

没发现……吧。

毕竟屋里没开灯,光线很暗。

他心虚地扭头回来看看项燃。

项燃薄唇微抿,四目相对那瞬间他眸光一动,反射出一种让人恍惚的亮光。

庄想耳朵有点发热,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嗯,没关系。”项燃垂眸隐隐轻笑一声,一样小声地回,“故意的也没关系。”

庄想:“?你厚脸皮。”

项燃嘴角扬起:“嗯?好像偷亲我的人没资格讲这个。”

庄想:“……??”

我不是我没有!!

项燃看他眼神恶狠,嘴角笑意倒是越发显眼。半晌,他忍不住偏过头以拳抵唇笑了声,然后才轻轻按着他肩膀推到桌子面前,道:“好了小朋友,蜡烛再不吹要化了。”

跟喊幼儿园崽子似的。

庄想木着脸:“再喊一声小朋友试试?我之前都说了等我20还这么喊我就要重拳——”

话音未落,项燃从善如流:“大朋友。”

庄想:?

倒、倒也不是这样。

宋一沉见庄想过来,立马招呼起来:“生日歌生日歌唱起来!来来来vocal组的朋友们起个调!”

旁边立马传来美声唱法的生日歌。

蔺明河:“我直接好家伙,唱个生日歌还要起调??”

“形式感,形式感!”

整个屋子一片欢笑的吵杂,项燃在他身边轻声说:“许愿吧。”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听起来却意外的清晰。

庄想带点笑在乱七八糟的歌声里闭上眼睛,鼻端飘着的蜡烛味道都被一股淡而熟悉的酒调掩盖过去。

而其他人看着烛影下的庄想。

金色的纸冠冕歪歪斜斜戴在头顶,他静静闭着眼,让人有些不敢高声讲话。这一瞬间的氛围真好像烛光都是星星造就,连那顶劣质的纸王冠下一秒都将被施以魔法蜕变成亮闪闪的金冠冕。

这感觉真是——

无话可说。

像极了精美的游戏cg,或者精益求精的电影截图。

“好好看噢弟弟……”

“哇哦,小王冠,这次真的是小王子了!”

“摄像大叔愣着干嘛,拍啊!怼脸拍!”

平时很少说话的摄像师也难得开了口:“要你说?我不知道?”

引动一片笑声。

半晌,庄想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宋一沉好奇:“许的什么愿望啊弟弟?”

苏渊道:“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庄想笑眯眯地点头,视线在室内转了一圈。

他有很多话憋在嘴边想感谢,但又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道:“你们……”

你们怎么?

大家齐刷刷屏住呼吸。

就见庄想叹了口气,抬眸笑起来:“谢谢大家。你们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基地里的时间过得乱七八糟,偶尔还日夜颠倒。在这样的环境下庄想本来就很难记住时间。况且他并不是个注重生日的人,只不过,20岁对他而言确实有点不一样。

比起十八岁,二十岁更接近他心里成年的感觉。

所以,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刚分完组开始练习,大家各有各的忙法。而这个连他自己都没能记住的日子,有这么多人忙里抽闲放在心上,庄想确实感觉有被温暖到。

大家一片笑声,七嘴八舌的。

“是不是被感动到了?”

“没关系的啦~~弟弟下次也记得我的生日就好了~”

“这次的策划是不是很周密?是不是弟弟一点都没察觉到!”

庄想笑起来,道:“是啊是啊,藏得好好。”

对方越发得意,道:“现场是苏渊哥带人布置的,彩炮口哨那些东西是小徐采购的,和选管和导演的沟通是小宋去的!”

“不过他没有成功……哈哈哈。”

“最后还是项老师说话管用!”

“还有还有,本来小宋同学已经把保安念叨得同意他出去买蛋糕了!但是这时候项老师说他可以来买。小宋同学要气死了,什么事情都没干成,所以抢了蔺明河通知你的任务。”

庄想看向宋一沉。

宋一沉被揭老底立马追着人打:“都说了那不是抢,是我演技好!不信你问蔺明河!”

他噔向蔺明河,握拳示意。

蔺明河抱头委屈巴拉:“是的是的,他演技好,他去!”

其他人笑成一团:“暴力威胁啊。”

庄想则认认真真地道了句谢谢。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过过生日了。

在以前,他生日也是有很多人出席的。不过庄想认为那比起生日会,更像是什么有所诉求的上流社会无聊社交。往往觥筹交错之下一个繁华奢靡的晚上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庄想会面对一个干净整洁、空荡荡的房子,总觉得昨天的热闹像是场幻觉。

所以之后,庄想只和项燃一起过生日。

庄想一度以为他是讨厌人多。

但是今天他明白,他是讨厌虚假。

当真挚的祝福和情感摆在他面前,哪怕是一秒,庄想也会觉得开心和感谢。

进入基地这么些时日,庄想觉得自己也好像收获了很多东西,哪怕不论结果,也是不虚此行的。

庄想的感谢态度太认真,不少选手都忍不住有点鼻酸。

庄想显然也是很认真地在对待他们的感情。而现在聚集在一起热热闹闹为庄想庆生的人,之后又会离开多少?还会有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和心情吗?

“不行不行,不能煽情。”宋一沉察觉不对连忙打断,“我们不要剪煽情part,不要给节目组可乘之机!!”

剪辑师:呵。

蔺明河:“是的!”

徐子译:“没错!!”

苏渊则把蜡烛小心拔掉,把蛋糕刀递给庄想:“要不要切蛋糕?”

庄想接过刀,苦恼皱眉:“可是我很饱。”

苏渊:“多少吃一点。”

齐北圳:“吃不完砸人。”

庄想:?

“待会还要练习,这样不好吧……”

说是圣僧,也有一颗狂野的内心啊。

然后庄想就把蛋糕切开,想吃的自己拿就好。

三公的压力从昨天开始就在基地飞速蔓延,肉眼可见的焦虑环绕每个人的心脏,这样大家聚在一起的悠闲时刻显然很好地让他们得到放松。

程风钰开了录制间的灯,大家拿到蛋糕就自己陆陆续续找到位置坐下和朋友唠嗑。

庄想忙着挡住一个劲往蛋糕奶油上扎脸的冰阔落,项燃道:“我把它抱开。”

庄想:“你现在会抱了?”

项燃点点头,捏住冰阔落的后颈皮,托着他的后爪爪把它丢进了旁边程风钰的怀抱。

程风钰:两眼放光.jpg

冰阔落:?!

它拼命蹬腿推着程风钰想埋头来吸的黑毛脑袋,无助地看向一心正在切蛋糕的庄想。

嘤嘤嘤,怎会如此!!

宋一沉还在那边把自己刚刚的光辉事迹逼逼赖赖:“我先跑了两个来回跑出汗才去找的弟弟。”

捧哏选手:“嚯!”

“为的就是营造那种紧张的氛围啊!”

“嘿!”

“说来也真是我演技好,我弟当时满脸懵,我一猜他都是把生日忘了,哈哈。”

捧哏选手还没来得及应声,项燃扭头,淡淡地:“我弟。”

这都听到了??这么远!

宋一沉立马怂脖子:“是是是是,你的你的。”

旁边的选手就笑他老鼠的胆子都比他大。

宋一沉叹气:“你们不懂。”

洛明原也叹气:“你们真的不懂!!”

其他选手:?

生日小聚会结束后大家还要去继续练习,庄想被项燃叫住留下来收拾残局。

但是要说收拾,其实也没怎么收拾。

项燃只是问他:“今天过得开心吗?”

庄想很诚实:“开心。”

项燃笑起来,摸摸庄想细软的发丝:“许了什么愿望?”

庄想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能说?”

“不能。”

项燃垂眸半晌,换了个问话,话音轻轻道:“那关于谁?”

庄想眨眨眼视线一飘,又定回来,笑眯眯道:“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