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做不到顾海宇那么佛系, 他整个人都要烦得走火入魔了!
短短一个小时内,两个朋友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轻而易举地向他出柜了……!
顾海宇14岁就已经在柜门外, 而白云间看起来好像才刚刚觉醒,而且现在还弱小无助地躺在床上卷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等着他的意见。
可是黄河远脑子一片空白。
虽然说他很早已经就觉得白云间gay里gay气的, 但是当这件事铁板钉钉地被证实了,却突然失去了真实感。
他是gay。
他那么粘我, 喜欢的人居然不是我!
黄河远坐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天上的云飘来飘去,变幻莫测,正如白云间这个人, 他真是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其实,白云间不喜欢他也是一件好事吧……如果白云间真的喜欢他,他要怎么办?如果拒绝了他, 大概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但是, 当把看过的片子里的男主角换成白云间的脸,黄河远的胃就绞成了一团, 难受得阵阵发疼。
黄河远含着眼泪回寝室,白云间正坐在凳子上看手机, 音效隐没在耳机里,寝室一片安静。
黄河远从口袋里掏出奖牌, 放在白云间的桌子上, 白云间抬起头, 琉璃色的眼睛扫过黄河远的脸。
“你先看完。”黄河远说。
“看完了。”白云间摘下耳机,抬眼看着他,抬手推眼镜, 推了个空。白云间需要眼镜掩饰自己的情绪,低头戴眼镜时,黄河远拉着凳子坐到了他对面。
“如果你真的是同性恋,你答应我几件事。”黄河远低声说。
“好。”
“我还没说是什么要求!”黄河远哼了一声,“你听好了。第一,你必须好好保护自己,不能得艾滋。”
“嗯。”
“然后不可以骗婚,要当同性恋,就要好好当同性恋。不要骗喜欢你的女生,也不可以猥亵小男孩。”
“……嗯。”
“第三……”黄河远哽咽,抹了抹眼泪,内心酸楚到极点,抽抽搭搭地说,“你不要乱搞,别像网上那些人,谁几把大就和谁做。你答应我,你会好好谈恋爱,只和你喜欢的人做那种事……”
“好。”白云间抽了两张面巾纸递给黄河远,紧张又不解,“你为什么哭?”
“呜……我的心像被灭霸打了响指,碎成一片,一片,一片……”黄河远擤了一把鼻涕,为了把话说清楚把字咬得很重,“……灰—肥—腌—灭。”(注:灰飞烟灭)
“我不喜欢女人。”白云间轻声说,“我也不一定喜欢男人。你先别哭。”
“什么……”黄河远打了个哭嗝,泪眼婆娑地看着白云间。白云间竖起手机,点击播放,屏幕上正是一副“男上加男”的基情画面,黄河远战术后仰,一副被雷中的表情,“你……你刚才就在寝室里看这种东西?!”
“嗯。”白云间坦然点头,“我对男人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黄河远:“……”他还以为白云间弱小无助地躲床上哭呢!没想到他已经开始自由探索新世界了!
“我不会骗婚也不会滥交,你放心。”白云间说。
“那本王暂且相信你。”黄河远揉了揉眼睛,看着白云间漂亮的手沉默。经过漫长的琢磨,黄河远逐渐明白为什么白云间突然向他出柜了。
因为他说他讨厌同性恋。应该伤害到白云间了吧。
“我那时候说……我讨厌同性恋就像我讨厌吃姜……”黄河远深吸一口气,心想告诉他吧,总该面对的,更何况白云间不是其他人,他一定不会在心里偷偷笑他的。
“我骗你的。我讨厌同性恋,是因为小时候,有一个男同性恋老师……他摸我。”黄河远握紧了拳头,看向白云间。
白云间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得可怕。
黄河远一下顿住,“你干嘛这么看着本王?”
白云间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推了推眼镜勉强笑一下,“所以,你后来辍学了?”难怪黄河远刚才让他保证不猥亵小男孩,难怪他那么讨厌肢体接触。
“嗯。”这件事黄河远从来没有主动和人提过,身体一阵发冷,下意识地想抱住自己,但又克制住了,“反正,我不讨厌你。本王去洗脸了。”
黄河远站起来,白云间也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走。
“你跟着我干嘛?”黄河远问。
“我想抱你。”白云间低声说。
“……”黄河远顿了顿,“为什么?”
“还能抱你吗?”
黄河远猜测白云间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讨厌他,撅着嘴张开手臂,“说不讨厌你就不讨厌你,本王难道还会骗你吗……”
白云间上前一步,搂住了他的腰,搂得很紧,上身几乎和他贴在一起了。也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他身上清凉的薄荷味前所未有得浓烈,扑了黄河远一鼻子。与白云间身上清凉的味道不同,他体温偏高,抱起来很暖。
“没事了。”白云间抱着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有事的是你吧。”黄河远小声说,“你今天好粘人。”
“嗯。”白云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心塞。”
黄河远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抬手拍了拍白云间的背。
白云间想,维持现状是目前的最优解,不必把一切都挑明,离毕业还有一年,他会和黄河远考上同一个大学,未来还很漫长,到时候再说。
白云间松开了手,黄河远却低下头,额头抵着他肩膀,“……你再让我抱一会儿。”
“你也心塞?”白云间问。
“……何止,本王心碎!”
白云间想贴贴黄河远的脸,但又马上忍住了,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拍拍就好了,给远哥的心加HP。”
“什么HP?”
“就是加血条。”
“……”
白云间:“魔法治疗术。”
夏日暖风拉长了两人相依的身影,偷走了花瓶里的向日葵、玫瑰花和薰衣草的颜色,当花朵变成了黑色的剪影,风也到了天空尽头,暗蓝的天幕逐渐铺满了耀眼的霞光,大片属于薰衣草的淡紫色氤氲开来,靠近地平线的地方,向日葵的橙和玫瑰的红拉成极其绚烂而梦幻的一条线。
熙熙攘攘的声音越来越大,大概是运动会结束了,嬉笑打闹的声音从走廊那边传过来,黄河远听见了徐不倦嘎嘎的笑声。
“他们好像回来了。”黄河远说着,却没有放手。
“嗯。”
白云间在心里默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该放手了。
“笃笃笃!”门外有人敲门,“大佬,开开门,没带钥匙。”
黄河远像被惊醒般一下跳起来,冲着门口吼:“本王知道了!等着!!!”
黄河远拿上脸盆正要去开门,白云间微微一笑,“远哥,你看晚霞。”
“很好看。”黄河远看了白云间一眼,噔噔跑去开门了。
第二天,黄河远要跳远,诚聘穆临星给他拍照片。
穆临星:“一张十块。”
“成交!”黄河远郑重地把单反挂在了穆临星脖子上,“小星星,本王三百吨的逼格就全挂你脖子上了,不要辜负本王对你的厚望!”
黄河远不知道穆临星拍照技术如何,但从他的拍照姿势来看,非常专业。
黄河远助跑起跳,穆临星趴在地上,以极低的角度取景,站起来时额角的红色星形胎记沾了金色沙子,闪着细碎的光。
“怎么样?”黄河远跳完一轮,迫不及待地要来看,穆临星不耐烦地摆手,“效果很好,跳完再来看,你还要跳两次。”
白云间拍了拍穆临星肩膀,凑过脸来,“给我看看。”
“等一下。”穆临星挑了一张好看的:以整个蓝天为底,黄河远跨着长腿腾空,动作充满了力量感,像一只飞翔的大鹏。
如果是他拍的话,糊必然会成为这张照片的宿命。总体来说,穆临星比他拍得好看多了。
白云间淡淡道:“教我摄影。”
穆临星一听见白云间要向他学点什么,几个月前被他虐哭的心理阴影立马回来了,果断拒绝:“不教。”
白云间很了解穆临星,只要交费就好说话:“学费多少?”
“……”穆临星指了指屏幕,“教不了,你拍多了就知道了,构图靠的是经验和直觉。运动中的人表情一般都很狰狞,所以要避免拍表情,只拍动作……”
白云间:“拍糊怎么办?”
“把快门速度调快,但光圈也要调大。”
“你似乎很了解?”
“以前兼职过摄影师。”穆临星说。
穆临星和白云间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白云间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黄河远撅了撅嘴,心想他俩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啊……难道,让白云间觉得自己是同性恋的男人就是穆临星?
平心而论,穆临星是挺帅的,而且他俩以前都住在黄泥塘那片房子里,应该挺有共同语言吧。
黄河远心神不宁地往沙坑里跳,落地后发出一声惨叫。
白云间冲出去,扶着黄河远胳膊,“怎么了,脚崴了吗?”
黄河远摇了摇头,扒拉着白云间手臂,万分痛苦地说:“扯,扯到蛋了……”
白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