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星宿神将

几人果然因酒的缘故,次日中午才醒来,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还互相聊了聊。

无论是晴明还是博雅,以前都未曾见过忍者,这回可是开了眼界。柱间还特意表演了一些忍术给他们看,源博雅极为激动的问这是什么原理,晴明你也能做到吗?

安倍晴明也有些无奈:“博雅,我不是什么都能做到。我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或者看起来类似的事,却无法做到这般夸张的程度。就像我,可以让花苞提早开放,仅能催生已经存在的事物。其他的就是咒,属于影响人思维来达成的手段了。可他不一样,他是直接将生命力转化成法术的一部分,人类可没有他这般旺盛的生命力。”

千手柱间刚想反驳,突然想到忍者严格来说都是‘外星’来的辉月姬的血脉者,严格来说不算纯种人类,安倍晴明真没说错,忍术不是纯种人类能达成的效果。至于猎人世界念能力,也只是在猎人世界占主场,哪怕他这样的强者学了都无法高效利用,更别提普通人。

博雅不解:“可是你用的咒,不也同样原理吗?”

晴明道:“万法相通,看起来初始原理相同,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事物。阴阳道,是一种对世界运行之理的学习跟利用的方法,我用阴阳术,就与你吹笛一样,博雅。难道你能说你的笛子与蝉丸大人的琵琶有高下之分吗?”

蝉丸是一位盲眼的琵琶大师,博雅非常推崇他,曾为偷听他奏乐潜藏在大师居所附近三年,只为了能听到大师随心而演奏的乐曲。

——说是跟踪狂都不为过了。

虽说后来两人成为朋友,蝉丸大师还教了源博雅弹奏,但这般行径也的确太过狂热。

博雅果然不再追问让晴明都有些难以解答的尴尬问题,又将好奇心转到其他地方去,比如柱间所在的世界都有什么音乐大师,有什么特殊弹奏乐器等等。

别说柱间还真能说出点东西,他的朋友中的一个热衷摇滚,在音乐上还颇有一番不同见解。

摇滚概念给擅长雅乐的博雅以精神冲击,他感到了巨大的文化差异。

“——看来音乐还是跟所处环境有关,大约我们生活的世界过于平静,自然也是如此美丽,所以歌颂自然的乐曲为主。像您说的那么激烈的音乐,大约是因为您所在的世界的环境所导致。”

柱间同意:“雷之国所处位置落雷不断,而且他们的国家的确群雄割据,哪怕国与国之间的战乱平息,他们内部也打个不停。”

两人聊了一阵之后,博雅又有新感悟,跑进屋写曲子去了。

看着源博雅很娴熟在晴明家找到笔墨,挥笔而下的情形时,柱间还没觉得怎样。

又过一会儿,博雅貌似想起来他的筝,很麻利的从晴明家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松香跟蜡,拿去保养乐器。

柱间一时有些一言难尽——这些唯有乐器上才会用到的东西,明显是源博雅放在晴明家,安倍晴明自己怎么也不会用这样的东西吧?告诉我,一个人把自己的常用物品放在另一个人家备着,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又不是男生宿舍!你们这样跟同居有什么差别!!

大概他的表情太过明显,安倍晴明忍不住笑了。“并非你所想那样,与炙热的爱恋跟思慕无关,我们两个,只是彼此互相理解的好友。博雅的性格就是如此,他的心太过柔软慈爱,总是比起自己先关心他人,这样性格的人,本就容易接近他人的心灵。”

柱间:“那你呢?阁下,其实是不好亲近的那种类型不是吗?”

千手柱间注意到,安倍晴明根本不在意自己。

从一开始他们对话的时候,晴明也总优先回答博雅的问题,对于他的问题,完全是为了解释给博雅才回答。实际上如果没有源博雅在,或许这个男人都无意与千手柱间交谈。

但正因为有源博雅在,这个男人看起来也好沟通了很多,也乐意搭理他本没有多在意的千手柱间。

“你有一双慧眼。”晴明竟然承认了,“确是如此,我——现在这个我,也正被‘源博雅的友人’这个咒所束缚。在温柔的人眼中,就连我都变得温柔,这是唯有他才办得到之事。像我这样的人,没有变成更令人讨厌,傲慢又轻蔑他人的家伙,是因为被这温柔的咒所束缚。”

柱间似懂非懂,最终总结:“你喜欢与他在一起,因为跟他在一起令你变成一个更好的你?”

晴明回道:“那样的说法似乎有些功利。要我来说的话,大约是正因为有他在,我才觉得留在京都不算太过无趣。就像那樱花,你看着它,心情便柔软下来,看着它如此美丽,也忍不住发出赞叹与感慨。你未必想要拥有这花,却希望能经常来这树下欣赏,看着这美景,连酒的滋味都更醇厚了。”

千手柱间想着,这说辞好耳熟。啊,对了,最初他不也这么想鬼灯的吗?

……

…………

算了,这种事外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当事人自己开心就好。

就这样又过了一夜,晚上还是有饮酒,但这回大家都只是小酌,很早入睡。次日清晨晴明的式神就把大家叫醒,一行人迷迷糊糊随着晴明坐着牛车上了山。

到山脚下,牛车走上去,几人只能步行爬山。

柱间本想直接带他们上去,以忍者的体力这也就一瞬的事,但被晴明拒绝。

“觐见神明需要爬山,这是很多宗教都常用的宗教仪式,我现在正在利用这种大多数人潜移默化的集体意识来施咒。仪式感与顺序非常重要,如果不是亲自步行上去,难以成功见到白虎。”

听他这么说,柱间也只能老老实实跟他们慢慢爬上去。说实话这样的慢走比起疾步更费心,还要控制速度。

晴明还让他在山脚下挖了一箱子的石子,就这样带着石子一起爬到山顶的时候,让他将石子全部铺散开,扬撒在山间。

博雅很惊奇:“这也是仪式?”

晴明解释:“石本身就带有地阴属性,从山里捡来的石子,本就有供奉灵魂的含义,在这里散开,有让灵魂回归,也有献祭供奉山神之意。好了,博雅,你可以吹笛子了。”

博雅欣喜:“你怎么知道我想吹?”

晴明道:“上山途中你已经摸了好几次笛子,亏你能忍住。”

博雅:“才不是,我只是在路上想到一段曲子,却还没想好配乐跟节奏。晴明,我擅长笛子是因为我经常吹笛,我经常吹笛是因为其他的乐器不像笛子这么便于携带,我并不是因为必须吹笛才吹笛,而是觉得有好的曲子想让它从我的脑海之中来到现实,才会吹。”

晴明点头:“当然了,当然如此,博雅。”

柱间死鱼眼:……三个人登山,我却不配拥有名字。你俩的二人世界到底有完没完,到底还吹不吹?

似乎察觉他所想,晴明补救似的解释了一句:“博雅的音乐就连神灵都喜欢,而且自古奏乐也是供奉神灵的一种方式。船冈山供奉着四方位神灵,西方既为白虎之位,山顶为最接近星宿之处,黎明为群星未隐,神灵行走之时,此乃最适合召唤白虎的方位地点与时辰。”

博雅已经开始吹曲,果然如他所说是首新曲,与往常欢快之曲不同,这回有一些微妙的忧愁与思虑在其中,但很快一转开阔又雄迈,仿佛一个本身有浓重思绪之人,看到了山峦,经过艰辛攀登到山顶之后心胸广阔,那些忧愁散尽一般。

曲子本身在诉说一段故事,柱间这个从不懂乐理的人,也能听出其中变化,不由也跟着心生感动。

这曲子,像是描述他们上山过程中,源博雅的心思变化,从想不到曲子的忧愁到后来攀登上山,忧愁散去的喜悦与感动。

又像是对应晴明之前说的‘石头代表亡魂’这样的说法,那些有着人类思绪跟愁苦的亡灵们,本来各自为自己痛苦忧愁着,却在回归大山之后得到了解放。这与其说是供奉神灵,不如说是祭奠亡者,山给了他们这些疲惫的旅人以感动跟救赎。

那笛声,有了回音。

一开始附和着源博雅的笛声,仿佛山谷的回音。

到后来与他的笛声分开,有了自己的高低错落。

两相交融,阴阳顿挫,浑然天成,让人难以想象是毫无排练的即兴之作。

一个黑发长鬓,扎着高马尾之人吹着笛从山顶踏云走过来,山顶此时正好被云海所吞没,一眼望去云海如铺开的一望无际的平底。但几人都知道,其实那周围是悬崖峭壁,随便走动,很可能就此掉下去。

那人走来之处其实并无支撑物,他必定不是人类!

柱间一惊,来人与他曾见过的继国缘一长得一样!但神情冷漠,仿佛对周围毫无感觉也并无感情。就像那山涧流水,缓缓流淌之时不会在意周边的山石与花草。

等一曲终了,源博雅忍不住赞叹:“好曲!”

他想上前一步,与乐友交流,却被晴明及时拉住,没让他继续靠近。

柱间也小声提醒:“小心,那边是悬崖!”

博雅这才惊异的反应过来,他想交流的乐友并非人类。

对方也放下笛子,却并未行动。

他所站位置的那片云,突然有一块凸起,一套蓬松庞大的白色尾巴从云层之中探出,拍打了几下之后,白色的身躯也从其他位置爬起来——这竟是一条极为巨大的蓝睛白虎!

那虎用尾巴圈绕住吹笛者,犹如守护自己毛线球的大号猫咪,贪婪又慵懒。

“来这招啊,晴明,”白虎打个哈欠,“不怀好意,你这家伙不怀好意。我才到手的你就想拿走,天下没这样的便宜事。用你手边的那个来换,否则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