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舒梦里的话，原本笑吟吟正往这边走的江为露登时就愣住了。
眸中神色微惊，脚下步伐也不由自主加快，连忙走了过来。
“为什么啊姐姐？”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下午在书房里的一幕幕像是逐帧播放的电影画面，回荡在舒梦里脑海里时让她禁不住耳尖一红，杏眸微抬觑了江为露一眼。
本是羞恼含了丝怨的动作，此刻被本就妖娆还经历了场欢愉的人做来，却显得万般勾人。
媚眼如丝瞧进人心底。
她开口，声音里方醒的慵懒和那丝不满的沙哑交绕，轻轻缠绵。
“现在胆子大了拿姐姐寻开心？我喝醉了你就这样耍我？”
江为露的心被她小勾子一样的眼神瞧得又软又慌。
怕她醉酒刚醒难受，先是坐到床边把温水递到舒梦里面前喂她喝下去，才开口辩解道。
“怎么会，我怎么舍得拿你寻开心，实在是……”
江为露抿唇轻笑着摇摇头。
“姐姐你也太低估自己的吸引力，也太高估我的定力了。”
当时那种场面，还能忍着温柔的哄人，她已经足够绅士了。
明明是对不着调的荒唐事的辩解，由江为露这样说来却显得正经又合理了，还顺口夸了舒梦里一句。
舒梦里靠在床头软垫上，莹白指尖握着江为露递过来的玻璃杯，嫣红唇瓣被温水染的润泽。
盯着江为露看了会儿，最终没忍住的笑出声来。
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到床头柜上，屈指弹了下江为露的额头。
“就你理由多，下次再敢趁人之危骗我闹我，就真不让你上床了。”
言外之意，这次就先不追究了。
向来淡定稳重的江总松了口气，好歹姐姐刚才只是羞恼的气话，没真想着让她去睡书房。
危机解除，江为露伸出指尖，轻轻碰了下额头上被舒梦里弹过的地方，轻笑。
“不是理由多，我是说真的。”
藏了小心机，没正面回答舒梦里后一句话。
所以说万一再有下次，还指不准又是什么样呢。
但还没等舒梦里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意思，江为露又开口了，眼中含着关切的望向床上的人。
“一觉睡这么久饿了吧？我刚叫了菜和醒酒汤，都给你热着呢，起来吃点？不不不。”
江为露又打消了自己的提议。
“喝醉酒刚醒肯定头疼，我还是先帮姐姐揉一揉舒缓一下再起来吧？”
她一长串话将人关心照顾的面面俱到，哪还有舒梦里拒绝的余地。
方才因为回忆带来羞恼和窘迫彻底褪去，此刻舒梦里眸中，只能看到江为露眼里的温柔和体贴。
心里像是被春日里的花瓣雨淋湿，芳香温软。
舒梦里被蛊惑一样，没忍住的上身微倾凑过去亲了江为露唇角一口。
“倒是有点明白你刚才说的吸引力和定力那么一说了。”
之后没扭捏，翻了个身躺到江为露腿上，让她帮自己按摩一下还微有些难受的脑袋。
江为露的指尖还是这个人往常的温度，如她的性格一般微凉。
轻轻落到舒梦里太阳穴的时候，凉意与温热交织纠缠，冲撞的让人觉得舒服又难耐。
舒梦里闭着眼，纤长如小刷子一样的羽睫忍不住轻颤。
心想江总这双矜贵的手指法倒是挺好，没几下就让她脑中的轻微疼痛褪去，渐渐转为软意。
只不过，舒梦里最终还是没有被这手法俘获，被按摩的飘飘忽忽之际，忽然想起来什么。
睁开眼望向正垂眸温柔看着她的人。
“对了露露，上午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那瓶酒是果酒吗？可是我怎么一喝就醉了？”
江为露的心里素质很好，闻言并没有慌，手上按摩的动作也没有停，只是轻声道。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这两款酒长得有点像，但没想到这个并不是还后劲儿那么大，怪我没放好让姐姐你误喝了，万一伤身就不好了，明天我还是吩咐保洁阿姨扔掉吧。”
“这样啊。”
舒梦里感叹一声，闭上眼没再问下去。
可是心里却觉得有丝疑惑，露露这么聪明又严谨的人，真的会认错这两种酒吗？
只不过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之后再加上江为露东扯西扯的误导，舒梦里也就没怎么再放在心上了。
随后吃完晚饭相拥而眠，在家度过了第二天令人心情愉悦的周末时光，便又迎来了令人痛苦的上班时间。
周一清晨。
恰好今天江为露有些事要去风象处理，就和舒梦里一同去了公司。
两人亲昵的用眼神告别各自去了自己办公室之后，没一会儿，蒋欣就偷偷摸摸溜进到了舒梦里旁边。
脸上的表情惊讶极了。
“梦梦你知道吗？郝薇要辞职了，我居然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估计她马上就要进去找江总了……”
舒梦里刚刚坐到办公桌前，就听到了蒋欣叽叽喳喳的惊呼，闻言一顿，但很快恢复平常。
“我知道，她上周跟我说了这件事。”
“你知道？你，你……”
蒋欣更惊讶了。
但你你你了半天，蒋欣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
“两个当事人都比我还平静呢。”
“怎么。”
舒梦里轻笑，“不然应该怎么样？”
她和蒋欣可以算得上是最好的朋友了，所以关于舒梦里过去的那些事，对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不出来，就是感觉怪怪的。”
蒋欣挠了挠头，“其实说起来，郝薇也用了好多年来弥补吧。”
是啊。
舒梦里垂眸想。
郝薇当初进风象是因为自己，而且之后无论自己怎么不客气的对待她，她都毫不介意，还是尽心尽力的帮自己。
谁的时光都是珍贵的，别人没有资格任意浪费。
可是，纵然舒梦里现在不再在意当初那些过往，她还是无法做到原谅。
不是说出了对不起就必定会得到一句没关系，如果轻易原谅过往，舒梦里自己都会觉得荒唐。
因为只要一看到郝薇，她就会想起当年那段时光里每次出门都被戳脊梁骨的妈妈，还有年迈却被迫因为自己搬家的爷爷奶奶。
所以即使再给她更多的时间，舒梦里也始终无法心态轻松的面对郝薇。
所以她们的余生，最好的结果是不再相见。
舒梦里抬眸看向蒋欣，没有任何波澜的轻笑，最后的最后只留下风轻云淡一句话。
“今天往后，就彻底都过去了。”
确实如蒋欣所说，对于郝薇辞职之事，相关两个当事人都很平淡。
郝薇敲门进了江为露办公室递出辞呈的时候，陈述的声音都没起伏。
江为露本就性格冷淡，再加上前两天听舒梦里说了这件事，看到对方来递交辞呈的时候面上一丝波动也无。
认认真真的看完郝薇的辞职信后放到桌上，抬眸望向对面站着的人，按照惯例问了一句。
“郝副主编在风象工作了许多年，为什么突然提出辞职？”
辞职的原因，她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但是谁都没有挑破。
郝薇抬头望向江为露，沉静的说道。
“当时出于某种向往来到风象，现在那份向往有了更好的归宿，我也该离开了。”
那向往是谁，她们两个更是清楚。
江为露心里不爽的轻啧一声，但是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冷漠道。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也没有阻止的理由，辞呈我会批复，之后你去找人事部沟通一下工作交接的事宜就行了。”
“好的，江总。”
郝薇毫不意外的应道。
只是之后抬眸看向坐在那里严肃冷漠的江总的时候，眸中禁不住的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人看着冷冰冰的，真的可以照顾好梦梦吗？
她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她也没资格问出什么问题。
因为似乎这世界上，谁都比她更有资格站在舒梦里身边。
最后千言万语埋于心中，只能发出一声怅然的叹息，郝薇转身就准备走。
只是没成想，也就在郝薇刚刚转身之际，她身后一直气势凌人冷着脸的江总出声了。
“等一等。”
郝薇微有些诧异的回头。
“江总还有什么事吗？”
江为露沉眸看了她几秒，然后出乎郝薇意料的拿出了自己的私人手机。
“我们添加个联系方式吧？”
“嗯？”
即使郝薇向来冷静严肃惯了，也难免被江为露这句话惊到。
她都要离职了，这是突然干什么？
下一秒，郝薇得到了回答。
江为露面无表情看着她。
“我向来公私分明，工作的时候不谈私事，但今天因为某些原因破例一下。”
说到这里江为露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某个人，眸中染上想念和笑意，继续说道。
“到时候我们的婚礼请柬会发给你。”
倒不是为了耀武扬威，也不是真心想加郝薇。
只是为了简单明了的告诉这个虽然退出但是依旧爱着舒梦里的人，你不配。
你所谓的爱根本不算什么，你没有勇气爱她，你也比不得我爱她。
你不配爱她。
郝薇也是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他江为露的意思，原本还淡然的脸登时就绿了。
半晌才勉强挤出来几个字。
“不必了，江总。”
意料之中的回答，江为露微挑眉收起了手机，敷衍应了一声。
“那算了。”
只是。
等郝薇失魂落魄打开办公室门走出去之后，江为露轻靠在座椅上垂着眸若有所思，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心思工作了。
因为方才和郝薇说的话半真半假，有一部分确实是出于真心实意。
婚礼啊……
这三个字在脑海里闪过，将平静的海面掀起道道波澜，连带着江为露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忍不住眸光微炫。
她轻咬唇瓣，坐在那里静静想了半晌之后，似乎是终于按捺不住的做出了决定。
江为露微坐直了身子，线条优越的脊背崩的笔直。
随后，这个向来公私分明的人，居然在上班时间再次拿起了桌上的私人手机。
打开微信，莹白指尖轻触，调到了发朋友圈的界面，竟是准备在上班的时候发条朋友圈。
只不过，往日里行事风格向来果断狠辣的江总，盯着手机犹豫斟酌半晌，耗时许久才打出满意的一行话。
但很快，又被卡在选取哪张配图上面。
江为露垂眸，纠结又郑重的看着界面上的图片，有点不知道该选哪一张，因为她觉得哪张都好看。
顺着她专注的视线望下去，这才发现，原来江为露正看着的是舒梦里的照片。
满满当当一图库，全是舒梦里。
有她穿着围裙做饭的样子，有她冲着镜头笑着的样子，也有她手捧玫瑰站在花园里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舒梦里。
江为露的镜头下只有舒梦里。
但是选来选去纠结到最后，江为露还是只挑出来一张背对着镜头正在做饭，模模糊糊看不见正脸的背景图。
带着烟火气，像是江为露的整个余生。
满足了江总秀恩爱的占有欲心思，也很好的保护了舒梦里的隐私，没给她带去惊扰。
长指轻点，发送了这条朋友圈。
【我的女朋友天下第一可爱，[爱心][爱心][爱心]】
【图片】
以江为露的身份，她朋友圈都是些什么人啊，随便捞一个出来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当然，以江总的地位在哪都是金字塔尖。
她脾气不好，从来谁的面子也不给，嫌麻烦更是从没发过朋友圈。
也因此谁都没想到，这么个冷心冷情高高在上的人，头一次发朋友圈就是秀恩爱。
而且内容实在是过于大胆，几乎等同于出柜。
但江为露什么时候怕过事，而且能成为她好友的都是熟人，也不必担心信息泄露。
可即使这样，依旧掀起轩然大波。
这条朋友圈下的评论就像雨后春笋，唰唰唰的冒个不停。
李云暮：【我靠！杀狗了！！！】
宋弥：【拉黑了，淦：）】
谢秘书激动的点了个赞。
李老爷子：【诶呦喂！】
沈央：【什么时候结婚？】
江老爷子：【你俩什么时候一起回家来看爷爷？】
李老爷子：【@李云暮，你又说脏话？】
李云暮删除一条评论。
其实，江为露评论区里的各位友好成这样，甚至隐隐在催婚，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江为露这九年因为什么事，过成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
眼下见到她终于找到那个对她来说比命还重要的人，不再活得痛苦，只觉得终于松了口气，甚至恨不得把她俩绑在一起才安心。
但是，纵然江为露的评论区热闹极了，却没一条是她现在想看见的。
她特意发朋友圈，就是为了给那个人看，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对方的评论。
从来都成熟稳重的江总，此刻却用这种小手段吸引爱人的注意，甚至还翘首期盼对方的回复。
心里明知道对方现在可能正在工作，可是江为露还是没能按捺住情感，将图片截屏私聊发给了舒梦里。
庆幸的是，这一次没让江为露等多久。
舒梦里似乎没在忙了，很快就回了她消息。
【哈哈，你这是干嘛？不，不过你家里人都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吗？？】
江为露这会儿完全没心思工作了，盯着手机等着舒梦里的回复，待看到对方的消息时眼睛蹭的一亮，立马回道。
【当然知道，我爷爷早就念叨着让你和我一起回家去看他呢】
【我也想问】
舒梦里自然而然的疑惑回道。
【问什么？】
江为露。
【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一起回去看爷爷？】
【想问，我……】
【我是否有一天有那个荣幸改一下口，再发朋友圈的时候，把女朋友三个字变成妻子？】
只是。
也就在江为露发完这小心翼翼试探的三句话后，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得到舒梦里的回复。
向来稳重冷静的江总盯着手机，眼神似乎凝在上面一下都没舍得移开，轻轻攥了攥手，手心里竟然全是汗。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胸腔里打鼓一样越跳越快的心脏，江为露微有些懊恼。
她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被外界的事情一刺激，占有欲就控制不住，迫不及待想将和姐姐的关系更进一步。
虽然在自己的意识里，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姐姐分开。
可是这样的事，值得更郑重的提出来。
当然，江为露也没想着就这样求婚，这实在是太草率了，姐姐值得最好的。
她不过是，想把自己的爱意，以及自己究竟有多期望能对方一起度过余生的想法，表达出来。
可是，就这么说出来，姐姐会不会觉得她太草率了？
也就在江为露两分钟没得到舒梦里的回复，心情跌落谷底，已经开始想七想八的时候。
忽然，她掌心的手机轻响，方才发出的朋友圈收到一条新评论。
姐姐，我的：【我的女朋友也天下第一最最可爱[比心][比心][比心]】
李云暮：【@姐姐，我的，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裂开]】
李爷爷：【@李云暮，骂你自己就骂你自己，别内涵你爷爷】
李云暮删除了一条评论。
江为露闻声下意识低头看下去，望见舒梦里的回复时忍不住轻笑。
也就在下一刻，她收到了舒梦里发来的消息。
【啊！】
【可是……】
江为露立马回复。
【可是什么？】
舒梦里。
【可是，我都还没和妈妈提过你诶】
唇边方才还挂着的笑意瞬间僵住，江为露像是乘上了一辆过山车，心里的情绪忽上忽下的。
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的瘪了瘪嘴，眸中也染上落寞。
她那么那么想和姐姐共度余生，可是，姐姐都还没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啊。
但是很快，也就在江为露漂亮的眉眼染上委屈的时候。
舒梦里又发来了消息。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下意识觉得能和你永远永远这样走下去，我都忘了这事】
【那今年过年，是先去你家，还是先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