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里,李子奇喝了一个多小时的茶，直喝得心烦气躁，嘴角冒泡。
上头施压,陵总这边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他一个快四十岁的大叔差点当街嘤嘤嘤地哭出来。
门从外面开进来,李子奇猛得站起来,转头一看，不是陵总。
“陵总还是不见？”李子奇说着，焦躁地走了几个来回，“你去跟他说，就说我跪下来求他了，我老大放话了，今天要是不把这事商量个章程出来，就让我滚回家了,他忍心看着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老男人流落街头？他真就那么无……”
小张嘴角扯了扯,“陵总说跟您见面。”
李子奇精心准备的一番演讲说到一半,突然卡壳，惊喜又不失尴尬地整了整衣服,走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李子奇：“陵总,您可算是见……我去！”
陵总位置上坐着一个他没见过却无比眼熟的人。
草草草！这就是网上爆出来的那位扮演魔王的co色r？
这他妈不是照着魔王整的吧？也太像了！根本一模一样啊！
“要说事就进来，没事就请出去。”
听到这句无情的话，李子奇回过神,陵玖正坐在沙发上摆弄茶具，脸上的笑透着几分揶揄。
这人大概是没心的吧？
李子奇已经被他这冷漠的态度虐习惯了，反身关门走到陵玖对面坐下。
“这位是你朋友？”
陵玖抬眸朝魔王看了一眼，脸上的笑瞬间暖了不少,“跟你有关系吗？”
李子奇：“……”
都说酒桌上谈生意，在陵总这里却完全行不通，对方压根不应酬，叫也叫不动，叫太多次就直接被拉黑名单，李子奇跑业务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拽的。
刚开始跟这边的业务时，他非常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套近乎，送礼行不通，吃喝玩乐的邀约全被拒绝，后来他发现根本不用特意套近乎，因为陵总这人压根不吃这套。
每次谈事情就来这里喝茶，喝完一壶还没谈下来，那就得识趣走人了，再不走陵总烦了，下次就不见他了。
看到陵玖开始泡茶，时间紧迫，李子奇赶紧拿出准备好的资料放到他面前。
“关于魔王的战斗数据过高问题，公司里做了详尽的数据测试。”
魔王生疏地敲着键盘，不着痕迹地抬眸看了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打字上。
陵玖在这份资料上粗略地过了一边，“太低了。”
李子奇眼睛一亮，“对吧？魔王的数据一下子拔高这么多，相比起来，其他波ss的数据就低得可怜。”
陵玖洗着茶具，淡淡地说：“魔王的数据低了。”
“啊？”李子奇费解地朝资料上瞅了一眼。
不该啊，难道他拿错资料了？
但凡不瞎就能看出魔王的数据有多高！对方说什么？太低了？
您没事吧？
李子奇：“最近咱官微都被轰炸了好几拨了，热搜上得也不少，我觉得吧，有时候还得听听他们的意思。”
陵玖将烧开的水倒进茶壶，将第一遍的茶倒在茶宠上，散漫一笑，“他们还想一刀9999呢，你是不是也要满足？”
“可是……”
“最近有好几家运营商想着法子联系我，开出的条件都很不错。”陵玖再次往茶壶里倒水。
李子奇后背一凉，他们的合同好像只有半年了。
陵玖漫步尽心的，“但我这个人不习惯换来换去，什么都喜欢固定的。”
李子奇松了口气，“是是是，换合作公司就像换女朋友，什么都得重新适应，不好不好。”
“不过，要是太闹心……”陵玖将茶倒进公道杯，“还是早点换了好，你说呢？”
李子奇滚了滚喉结，“……”
这怎么谈？啊？这怎么谈？！
根本没法谈啊！
陵玖端起茶盏放到他面前，面带微笑，“能几次上热搜，不就表示活跃玩家越来越多了么？你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怎么稳定这些活跃的数据上，而不是魔王的战斗数据。”
这倒是真的。
自从魔域地图开放后，活跃玩家多了四成，尤其是女性玩家，几乎翻倍了。
现在整体来说就是黑红黑红的。
李子奇：“但……”
陵玖端茶品了一口，“这半年来星光一直在研发新技术，已经在测试阶段，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这事。”
李子奇看他喝了一口又一口，就跟喝了他的命似的，肉疼。
别喝那么快！我还不想这么快回去啊！
“新技术？”
陵玖点头，“网游往全息方向发展是必然的。不过新技术还不成熟，需要大量测试数据，我想上一个全息测试版本。”
“沉浸式全息网游？”李子奇禁不住身体前倾，双眼发亮，“您说的测试版本是？”
陵玖端起茶，视线透过李子奇看向魔王，后者似乎感觉到什么，也看了过来，陵玖抑制不住轻笑，“城市生活节奏这么快，偶尔也要慢下来放松放松。”
“整天打打杀杀的也挺没意思的吧？”
“……”李子奇：“您想说什么？”
陵玖放下茶盏，视线转向他，“不如……搞个基建大赛吧？”
半小时后，李子奇从星光出来，打开车门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全息网游！国内只此一家！
如果成功的话，别说业绩翻番，以他们公司目前在业内的水平，说不定能一举登顶。
陵总人是冷了点，可跟着他有饭吃！
办公室内，陵玖让小张进来收走用过的茶具，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
一看品质就比刚才那套好很多。
余光看到屏幕，魔王正在练习打字，短短半个多小时已经摸熟键盘了，适应性不是一般的强。
“清让，休息一下。”陵玖拉着他的手起身，“我泡茶给你喝。”
魔王注意到他手里的茶具，“刚才不是泡好了？”
“那是给客人用的茶具。”陵玖让人坐在身边，重新烧水。
魔王：“那这个给谁用的？”
陵玖翻找茶叶，随口说：“以前我自己用，现在我们俩用。”
魔王放在腿上的手指挠了挠，有点开心。
片刻后，小张敲门进来，“陵总，设备准备好了。”
“好。”陵玖让他把东西拿进来。
虽说没有什么肖像权纠纷，不过都已经闹大了，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而且他也不希望他们的生活受到影响。
魔王边喝茶，边看着陵玖坐在镜头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录完后，陵玖马上甩手，“你让他们谁闲一点的，把视频剪一剪发官微上。”
他以为上午的任务结束了，可以和魔王晒晒太阳喝喝茶，结果敲门声就没停过。
魔王：“你去忙吧，我自己练打字。”
陵玖埋在魔王肩头蹭了蹭，小声嘀咕，“早知道不开公司了，好烦。”
魔王摸摸他的头，“去吧。”
陵玖走后，魔王走到窗前，透过百叶窗看着陵玖忙碌的走动。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发号施令，等着他决策。
这一刻，魔王对陵玖在异世界的生活才有了一点具像的认知。
他走回电脑前，找了一会儿才找到熟悉的浏览器图标，在搜索框里略显生疏地输入——大人的亲亲代表什么意思？
翘班后的工作量非常惊人，等陵玖回到办公室已经快到午休时间了。
小张敲门进来，“陵总，午餐也是点那家的吗？”
陵玖罢罢手，“不用点我的。”
小张偷偷朝魔王瞄了一眼，颔首离开。
六月的天气还不算太热，陵玖带魔王去了公司附近一家风评不错的餐厅。
“很早就想来这里尝尝了，可一个人过来怪怪的。”
两人坐在位置可以俯瞰繁华的街道。
魔王看着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你没想过找一个人陪你？”
陵玖被他绝美的侧脸给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一时没反应过来，“哪那么好找啊。”
魔王收回视线看向他，“那你找过吗？”
陵玖这才反应过来，魔王又不经意间给了一道送命题，他还那么顺口就给回答了！
“咳……”陵玖端起白开水喝了一大口，“我那么忙，哪有时间找对象。”
魔王放下手里的叉子，“不忙的话就会找？”
陵玖：“……”他是怎么把自己送上绝路的？
后半段，陵玖明显感觉魔王的兴致不高，他隐约能猜到魔王的想法，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听老三他们说，朱雀已经沉睡了九次。
如果每一次都去了一个世界生活，那会不会已经结婚生子好几次了，可能在不知名的世界，他早就已经子孙满堂了。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脊背发凉。
放着魔王一个人在魔域，自己满世界浪，听着就不是只正经的鸟。
回公司的路上，经过步行街，陵玖注意到魔王的视线，“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看到他点头，陵玖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了。
这里是京州繁华区的步行街，哪怕工作日行人也不少。
“有什么想买的吗？”陵玖一直留意着他的视线，“那家的点心不错，可以带些回去当下午茶。”
魔王的视线从周围的门店扫过，兴致缺缺，“随意。”
吃的也不能让他开心了，陵玖有些头疼，路过一家珠宝店，他想着要不要进去买些珠宝哄哄这只闹了别扭的小龙。
刚想提议，却看到魔王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一个方向。
“清让？”
魔王默默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没什么。”
陵玖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对手牵手说说笑笑的情侣。
他几乎没有考虑，伸手牵住了魔王的手。
魔王脚步一顿，偏头看着他。
陵玖慢慢将手指卡进他的指间，十指相扣，笑着说：“我想和你牵着走，可以吗？”
说完，他感觉手被握紧了些。
魔王眼神闪了闪，“嗯。”
好乖！陵玖松了口气。
两个男人手牵手，立刻引起了路人侧目，不过京州毕竟是一线城市，还不至于引起轰动。
陵玖不在意，魔王就更不会在意了，在他眼里的人类，就跟人类眼里的猴子差不多。
魔王见他笑盈盈的，不解，“你喜欢逛街？”
陵玖的笑一秒发苦，这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你喜欢吗？”
魔王摇摇头，“我想了解你的世界。”
陵玖一怔，没等他捋顺思路，就见魔王的视线又黏在了某个地方，他转头一看。
远处大楼外的液晶屏上一副巨大的香水广告，大概为了凸显荷尔蒙的味道，画面里男女超模摆着撩人的姿势，给人感觉下一秒就会来个热吻。
“玖玖。”
陵玖已经开始流冷汗，“……嗯？”
魔王面对着他，微微抬眸，“我可以亲你吗？”
又补了一句，“大人的那种。”
陵玖额角冒汗，艰难地开口，“清让，其实……不是每个大人都那么亲的，得在特定的对象之间……”
“我知道。”魔王淡淡地点头，“我查了。”
陵玖差点被口水呛到，“你查了？”
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人类伴侣间会用亲吻表达爱和忠诚。”魔王见他一副被震惊的样子，有些失落，“我们不是伴侣吗？”
在这方面，陵玖是很有原则的，如果感情没到位，不是真的相爱，他不会再往前一步。
哪怕他真的很想得到魔王，但还不至于饥|渴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不希望魔王在真的懂了之后后悔。
不过，现在他后悔了。
立什么flag，亲了再说！
魔王等着他的回应，心一点点落到谷底。
刚想转过身，下巴突然被托住。
暖阳下，眼前的陵玖全身都泛着光，魔王有些诧异，“玖玖？”
“闭上眼睛。”陵玖的声音低沉，震得他耳朵发麻。
他没来由的紧张，心跳加快，只能听话的闭上眼。
下一刻唇上一热，柔软的，带着身上淡淡的冷香。
这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他们之间长久以来停滞的时间开始重新运转了。
周围一片惊呼，虽然这是陵玖自己干的好事，可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魔王柔软干爽的触感让他想亲久一点，可奈何这里是街上，他只能点到为止。
抬起头，魔王也睁开了眼。
两人静默了片刻。
魔王：“玖玖。”
陵玖：“嗯？”
魔王：“我还要。”
陵玖：“……”这大概就是幸福的烦恼吧？
网络上，陵玖录制的澄清视频里，一句“我和清先生是普通的合作伙伴，希望大家不要过度解读。”让网友们走街串巷热闹了一上午。
结果刚吃了午饭，就有人爆出陵总和魔王当街热吻。
打脸速度之快，前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