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承帝脸色直接青了:“逢人便说?她是女子, 女儿家的脸面都不要了么?”
女子生育之事岂能随意宣之于口?可若是逢人便说,只怕此时满京城都知道未来的太子妃不能够生育了,这亲不退都得退。
院首默默垂下了头不语, 虽在宫中多年,各种污糟事都是见过不少,但是会如此算计亲子的当真是少有。
“罢了, 你先退下吧, 此事……”明承帝本想说此事不可外传, 但传不传的已经不要紧了, 护国公那双儿女当真是放浪形骸,“退下吧!”
“是, 陛下。”
院首退下,唯独留明承帝一人坐在殿中, 与西南的婚事绝不能解, 此次让他们进京便已经是难上加难, 林肃在殿上便敢口放厥词,全然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若是不留下什么便放他们离京,才是真正的帝位不稳。
可苦思冥想, 此事却无解决的途径, 太子绝不能娶不能生育的太子妃, 否则世人皆会诟病他这为父的德行,此事无解,明承帝多番思虑,最终没忍住将桌上的东西皆是推了下去:“混账!!!”
“陛下, 钦天监的人来了。”首领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道。
“何事?”明承帝心绪不平。
“说是为了太子殿下和林小姐的姻缘卜算之事。”首领太监道。
“如今林家那位无生育能力, 哪里还有什么姻缘?”明承帝冷笑一声, “他卜出什么了?”
“生辰八字是合得上的,天作之合。”首领太监说道。
“天作之合,既是上天注定,便怨不得朕了。”明承帝面色微沉起身道,“让太医院全力救治林婷儿的身体,太医院治不了,便遍访名医,张贴告示,谁若能治好林家小姐的不育之症,朕赏黄金千两。”
皇榜张贴,当显皇室之厚爱,人人皆赞陛下隆恩厚重,便是未来太子妃无育子之身,也未曾就此解除婚约,而是投下重金救治。
“黄金千两哎。”林婷儿啧啧道,“那能换多少肉,喝多少酒啊,哥……”
“等此事了了,让你去领那千两黄金。”林肃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哥,厚道。”林婷儿顿觉满意,连给那些形形色色的大夫诊病时都配合了许多。
只是不管多少大夫前来,都对着林婷儿的症状束手无策,而恰逢此时,护国公世子林肃病了,偏他病了,却拒绝一应的大夫诊脉。
“病了就好好看病,讳疾忌医怎么行?”林父已经许久未曾对林肃虎过脸,如今看着他面色发白,怎么都觉得这孩子欠收拾。
“不过是饮食不当,来了京中水土不服,才会身体不适,况且我自己也懂一些药理,父亲不用担心,若真是重疾,孩儿绝不会推诿,毕竟还是自己的命重要。”林肃说道。
林父对他到底还是放心的,闻言松了口气:“你心中有数便好,如今婷儿的婚事拖延,也不知何时才能返回西南。”
“爹,医者不自医,万一他手生误诊了呢,你怎么就这么信他?”林婷儿收到林肃的眼神示意说道。
“也是,这几日给婷儿诊脉的大夫确实不少,要不还是给太医看看好。”林父说道,“看一下多一份安心。”
“爹,此事你不必再劝,还是将回西南之事提上日程吧,婷儿的身体左右那些人也诊不出什么,早解决早好。”林肃说道。
林婷儿不愿意进那吃人的地方,林父也当真不愿意她嫁进去,如今又逢林肃水土不服之症,可见这京城确实是是非污秽之地,还是不要久待的好。
“病了?”明承帝听闻护国公府的消息就头疼,“什么病?”
“听说护国公世子对京中水土不服。”太监说道,“护国公那边好像有递折子回西南的意思。”
“来京城已有二十多日,水土不服,这是打量着诓朕呢。”明承帝深吸了一口气道,“既是有病就治病,那么多的名医,治不了一个林婷儿的不育之症,莫非还治不了一个林肃的水土不服?若真是如此,朕这太医院中倒是一群庸医了。”
皇帝口谕让太医院中人给林肃治病,先是林婷儿,又是林肃,怎么看都能显示皇家的厚爱。
“他病了?”萧唐自也是收到了消息,“是何病症?”
“说是不服水土,护国公好像因为林小姐的婚期拖延有退婚之意,如今又出了世子这事,据说返回西南的折子都已经写好了。”存志说道,“世子既能治您的病,水土之症自然也是无碍的,不至于惊动圣上,如今这般,很有可能只是想要返回西南,太子殿下不必担心。”
他有如此猜测,萧唐自然也知道林肃医术精湛,可既要骗过太医,自然表象上不能够看出端倪,唯有真病才不会露馅,难免受些难过。
“如今婚事未退,父皇又格外看重此桩婚事,本宫去探探病你觉得如何?”萧唐说道。
那盏狐狸灯就挂在床头,他二人自那日分别也有数日未见,如今他病了,他自是该去探望的。
“太子殿下……”存志看着他的神色笑了一下,“您既是想去就去吧。”
“你笑什么?”萧唐问道。
“从前太子殿下眉宇之中难免有愁苦之意,如今却是气象大改。”存志说道。
从前似乎只为了复仇而生,只有那一口气吊着,只要做完了事,他便了无牵挂,如今却是心中有了别的挂碍。
眼中心中有了情意,再加上那救命的药,竟让人有了枯木逢春之感,不动情时便已皎如皓月,动情之时当真是风华足以乱京城,而能够牵动他心绪之人,当真是厉害至极。
“大事未成,我本不该在此事上浪费时间。”萧唐手抵着唇说道,“可此事……”
确实不受自己的理智控制,越是不想去想他,却愈发的想见他,便是将那灯藏起来不去看,偶尔回首还以为东西丢了,心中竟有空落落的感觉。
说是去探病,实则未尝不是借此事想要去见他。
“太子殿下不必忧虑。”存志看着他道,“属下伴太子殿下多年,看着您长大,您如今身体大好,大事不曾弃,也可为自己活上一活,只是感情之事切勿陷的太深,还是要有所保留,若对方辜负,也不至于太伤心。”
他这话出自肺腑,萧唐看着他道:“放心,本宫心中有数。”
林肃那边拒绝了数位太医诊脉,让整个太医院都十分的为难,萧唐到时,便见十几位太医守在门前,而林肃门口精兵把守,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太子殿下驾到。”太监一生吆喝,太医们纷纷行礼。
萧唐拢了一下斗篷,轻咳道:“诸位不必多礼,这是出了何事了,诸位太医为何都站在此处?”
“回太子殿下,陛下派我等前来给世子殿下诊病,可世子殿下却将我等拒之门外,如此讳疾忌医,我等实在无法向陛下交代。”一太医院掌院说道,“还请殿下能够劝说一二。”
萧唐长年卧病,与太医院中人实在是熟的不能再熟,而且他向来以仁厚示人:“本宫本就是前来探望,可以一试,若是世子不允,诸位别见怪。”
“太子殿下愿意帮忙便是极好的了。”太医们纷纷行礼。
萧唐来时便有人通禀,到了门口精兵直接让位,有人从中将门直接打开,他被太监扶着上了台阶,进门时太监却被精兵拦了下来:“世子吩咐,只有太子殿下可以入内,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这……”太监看着那拦路的人道,“我等跟随太子,怎能让太子殿下落单,若是……”
“无妨。”萧唐抬手制止道,“想来世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们就在外等候便是。”
他抬步进屋,屋门在身后关闭,屋内屏风阻隔,又有床帐垂落,闷的这么严实,他也不觉得难受?
萧唐绕过屏风,又撩起那捂的严实的床帐之时本以为会看到人,却未曾想到视线一转,自己却是结结实实的躺在了那床上,林肃在撑在他的上方,勾了一下他的鼻尖道:“我便知道你会来。”
“你无事?”萧唐抬眸打量他的脸色,这人哪里有半分病弱之态,分明好的很。
“自然无事。”林肃笑着打量他两眼,“倒是你穿的单薄了些。”
“穿的太厚总是臃肿,病中之人自然不能让人觉得太健康。”萧唐撑着他的胸膛道,“快起来,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不起,我病了有两三日,你今日才来,想你想的紧,抱一会儿。”林肃低头,手臂收紧,萧唐下意识侧头,那呼吸却是打在了耳侧。
萧唐告知自己不可总是被他牵着走,可听他如此说,却总觉得心中甘甜回味:“我如今不可与你太亲厚,父皇疑心重,多行一些事都可能让他多思,可能会乱了你的计划。”
“所以你第一日就想来是不是?”林肃在他耳边问道。
“还是起来吧。”萧唐推拒道。
那床帐落下,又是呼吸可闻,这样的场景总让他觉得有几分的心慌,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
“你先说是不是?”林肃问道。
萧唐侧过了头道:“嗯。”
他自是想来的。
林肃低笑了一声,起身的时候将他也带了起来,床帐拉开,视线顿时明亮,萧唐心生救赎之感,微松了一口气坐在了一旁的小榻上方才安心。
林肃将床帐整好,坐在了榻上小桌的另外一方道:“你这神情倒像我是那等豺狼虎豹似的。”
“你我名分未定,也未行婚事,凡事还是有些距离为好。”萧唐袖中的手指收紧,其中有着微微的汗意。
他让心腹放心,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分寸,可到了近前,看着他烛火之下俊美的容颜,方才又那般亲近,什么做好的心理建设垮塌的当真是半分不剩。
“方才行事确实孟浪了。”林肃拉过了他的手道,“你莫生气。”
一个时代自与一个时代不同,即便是思想先进的年代,未有任何名分随意轻薄都不行,更何况在这个双儿嫁人之前有的甚至不能与外男单独接触的时代。
“本宫未曾生气,只是你如今将太医皆是拒之门外,到底作何打算?”萧唐未曾抽手,烛火之下的面颊染着几分醉人的薄红。
“若非如此,也不能让众人相信我是双儿。”林肃笑道,“三日时间差不多了,待到明日便让他们诊脉。”
“你能伪装身体状况?”萧唐问道。
“可,通过药物暂时伪装便可。”林肃说道,“你若想要,我也可为你调制伪装成男子的药。”
“那便劳烦你了,你想要本宫用何物与你换那药物?”萧唐问道。
之前他救自己性命的药还未送上谢礼,即便两情相悦,也总要有来有往才好。
“你我二人之间不必觉得有所亏欠,感情之事不是说我予你一分,你便要直接计量着回赠一分。”林肃看着他笑道,“若太子殿下真想给谢礼,不如亲我一下,这样可比什么谢礼都让我觉得高兴。”
萧唐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要缩手,却被林肃捏的极紧而不能挣脱:“你便只想着那些事么?”
“看见你就只想着与你亲近了,想不了其他。”林肃将桌子推过,凑近了道,“就一下,很划算的。”
“你这人当真是厚脸皮。”萧唐自认无畏,却也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脸已经凑到了近前,萧唐目光微移:“你方才才说自己孟浪……”
“你若不给,我便自己来取了。”林肃低头,萧唐背后微汗,感觉阴影落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等了许久却不见这人动作,腰间一动,睁开眼睛时却发现林肃将他腰上的玉配取了下来。
“你闭眼干什么?”林肃捏过那玉佩明知故问。
“你!”萧唐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又看着他的举动道,“你是想取玉佩?”
“不然呢,你想让我取什么?你之前送了林婷儿一块,我看了十分羡慕,自然也想要一块,你这块可能送我?”林肃笑着问道。
“这玉佩不过是普通的饰物,你若想要,我挑一个更好的送你,你妹妹那一块非是我选的。”萧唐觉得心里恼的很,这人戏弄人的手段着实厉害,却又因为他这些微的醋意心里甜的很,各种情绪交错,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我知道,你若真相送她,该送她一把剑才是。”林肃捏着那枚玉佩道,“不必再选,这一枚就极好了。”
“嗯,那你拿去吧。”萧唐瞄了那玉佩一眼。
枉费他心神紧张,竟是只为了这一枚玉佩。
林肃将那玉佩收进了怀里,瞟了他一眼,低头在他颊上亲了一口:“取到了。”
萧唐猝不及防,眼睛瞪的有些微圆,看向他时嘴唇微抿:“你,你方才果然是戏弄我的!”
“我也不知为何,看你坐在面前,总想逗逗你,看看你在我面前与对他人不同的模样。”林肃说道。
分明生的风流写意的模样,却总是满腹心事,戴着面具的模样哪有恼怒羞涩来的生动漂亮。
【宿主,您这是小男生的爱情。】06分析道。
爱他就喜欢欺负他什么的。
【你一个单身系统还知道分辨爱情类别了?】林肃说道。
【宿主,您这是统生攻击。】06说道。
【那你找一个,给我一个没法攻击你的事实。】林肃说道。
06:【……】
我们家宿主自己谈了恋爱,就想扯上别人一起跟他谈恋爱,连系统都不放过。
情侣的世界果然不容许单身狗的存在。
“你在我这里,本就是与他人不同的。”萧唐说道。
他初次接触感情,可肺腑之言往往更能够冲击人心,林肃按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太子殿下说情话的本事也可称一句天赋异禀。”
既是喜欢他,便想看他喜怒哀乐的模样,偶尔欺负一番别有一番风味,人类的爱情皆有共通之处,小男生的欺负往往可能没有分寸,可成年人已然懂得了把握这种分寸。
毕竟最终的目的不是让他生气,而是让他开心。
萧唐抿了一下唇,强行扭转话题:“双儿身上要有印记,那个你要如何伪装?”
若是用笔画,岂不是一擦就掉,或许能用不掉的膏体,就像是林肃赠他的涂抹于额上的东西,若无药水去洗,即便用水泼上擦洗也是不掉的。
可双儿的印记并非生于皮肤上,而是像从内中而生,不同于女子的花钿,并非可以轻易仿造之物。
“已经做好了,想看么?”林肃问道。
萧唐在他脸上身上打量:“你弄在何处了?”
“这里。”林肃拉下了领子露出了左边的肩胛,那一处有一块极其鲜艳的莲花印记。
萧唐见他拉衣服,本是下意识的侧眸,却在看到那处印记时无法移开眼睛,他伸手去触碰,那印记并无半分画上去的感觉,反而像是天生的一处印记:“这真的不是真的?你莫非真的是双儿?!”
“这是纹身,用极细的针将颜色导入皮下,看起来像是天生的一样。”林肃放任他的触碰,“只是这种东西一年半载的还是会消失。”
“原来如此。”萧唐用大拇指擦过,觉得有些神奇,“那用针刺岂不是很疼?这要刺多少针?”
“刺成如今的模样需要上万针。”林肃说道,唯有如此,才能看起来像是真的一样,只不过做这种东西自然是要上麻药,他是不怕疼,但是还没有自虐的习惯。
萧唐却是愣了一下:“上万针……”
被针尖扎一下都很疼,更何况扎上上万下,萧唐简直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他扶着林肃的肩胛低头去看,那里已经恢复完好,看不到任何的针眼,但就是做的如此细密,当初才会特别的疼。
“心疼我?”林肃微微垂目看着他道。
萧唐点头:“嗯,莫要再做如此自伤之事,现在还疼么?”
“倒是不疼,只是偶尔觉得火辣辣的,你帮我吹吹,或许能够好受些。”林肃说道。
萧唐下意识低头去吹了两下,抬头时却见林肃唇角挂着的笑意,瞬间反应了过来:“皮肉都长好了,又岂会疼?”
他没忍住在那处拍了一下,却被林肃笑着揽入了怀中:“我不过是想让你多心疼心疼。”
“就该疼死你才好。”萧唐没忍住扯他的脸颊,“你这人当真是要将人气死,我就该亲自给你扎针才好。”
“你舍得?”林肃问道。
萧唐不语,他到底是心疼这人扎了上万针的,林肃捏了捏他的脸颊道:“放心吧,当初施针时用了麻药,不怎么疼,不用内疚,嗯?”
萧唐看着他,觉得心里乱的很,竟是顾不得那许多矜持,伸着手臂揽住了他的脖颈将头倚靠了上去:“不论如何,日后不要再伤及己身。”
“好。”林肃答应道。
“哥!我给你带秋月白回来了,那一家的真是……”林婷儿提着酒壶破门而入,精兵们压根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去。
而林婷儿的话语在看到室内两人的状态时戛然而止,在身后的精兵想要探进来看时一脚一个直接踹飞,然后自己转身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她转身关门,抬手抹了一把脸,她本来还以为急色的应该是她哥才对,没想到竟然是太子殿下,那小衣服扒的,啧啧啧……
不对啊,她哥的肩膀上好像有个印记,那个好像是双儿的莲花印记!!!
啊啊啊啊!!!
林婷儿站在门外神色百转,觉得自己真的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正想回去扒着门再看一眼,门却从里面打开,林肃的声音传了过来出来:“进来。”
林婷儿提着酒走了进去,眼睛东瞟西瞟就是不往林肃那里看:“哥,刚才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都看到了什么?”林肃问道。
林婷儿讪笑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这发现了她哥是双儿,不会被灭口吧。
“你应该看到了。”林肃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
那个神情就很微妙,就让林婷儿特别想跑:“哥,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我保证!”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说出去。”林肃看着她道。
“包括刚才你俩脱衣服的事?”林婷儿试探问道。
“你觉得呢?”林肃笑道。
林婷儿顿时明白了,印记可以说出去,但是他俩在这里偷偷摸摸干的事不能够说出去:“收到,哥,我可以走了么?”
“其实刚才本宫不过是在看他的印记,并未做什么。”萧唐强做镇定,但是面上仍然微微发热,他并不讨厌林婷儿,反而见她跟林肃如此的相处觉得这姑娘有几分可爱,只是这种情况下相识,实在是不得体。
“哦……”林婷儿想着那看印记也不能看的抱在一起了,没想到她哥竟然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唉,美色误人,“太子殿下放心,在下明白,今日之事绝不会对外说的。”
她那哪里是明白了的神情,萧唐实在有些羞赧,但此事越是解释越乱:“本宫会对你哥哥负起责任的。”
既然林肃是双儿,那他负起责任应该无妨。
“太子殿下果然是君子,那我便等着喝你二人的喜酒了。”林婷儿脚步往门口挪,“我在这里太打扰了,我能走了么?”
“不能,你需送太子殿下出去。”林肃起身,侧身捻了一下萧唐的耳垂道,“等我的好消息。”
“嗯,我先走了。”萧唐忍住去摸耳垂的手,拢了斗篷走到了门口,“劳烦林小姐了。”
“不劳烦,不劳烦。”林婷儿连连摆手送他出去。
萧唐去看望过的第二日,林肃接受了太医诊脉,只是十几位太医诊过后皆是目露震惊之色,几厢交流,竟是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护国公世子是双儿?!”明承帝抬手,却是一不小心打翻了桌旁的茶碗。
双儿虽可行男子之事,但是终归是要嫁人的,所以继承爵位者甚少,护国公一子一女,女儿留下岂能比得上双儿留下。
“是,太医院十几位太医皆是诊过,不可能出错。”院首拱手说道。
双儿承袭世子之位并不算欺君,但是有了这层身份,很多事情便好操作的多了。
“朕记得护国公的一双儿女乃是双生,一同出生的是也不是?”明承帝问道。
首领太监低头道:“正是如此,陛下。”
“林婷儿不可孕育,但是林肃可以,既是天作之合,未来之国母自然是可以孕育的那一个,朕之前弄错了人,如今自然要纠正,传朕之意,联姻之事乃是与护国公之子,此乃天地授意,若护国公强行嫁女,乃有灭我萧国根基之心。”明承帝说道。
“陛下……”太监看着他有些迟疑,“如此强硬会不会……”
“是护国公府理亏在先,他家女儿不能生育,却想要嫁给太子,岂不是将天家传承未曾放在眼中。”明承帝道,“朕已经仁至义尽。”
太医院诊断,护国公世子乃是双儿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比之林婷儿不能孕育之事可是传的快的多。
“你,你当真是双儿?!”林父看着林肃肩头的印记觉得脑袋疼。
“我当时不是说了,就我哥那细皮嫩肉的,怎么看都像是双儿。”林婷儿在一旁嗑瓜子,嗑的咔嚓咔嚓作响。
林父拍她后脑勺:“那他现在哪里看着像细皮嫩肉的样子?!”
“我哥是双儿,你打我干嘛,又不是我把他变成双儿的,他是你生的,又不是我生的……爹,错了错了错了。”林婷儿上窜下跳。
林父拿她无法,看着林肃拉好的衣衫,直恨不得将他肩头的肉给挖了:“这怎么就是双儿了呢?”
而让他气愤的并不是林肃是双儿之事,而是明承帝的圣旨。
宣旨的人走了,林父直接将那圣旨甩落在了地上,看那样子真是恨不得踩上几脚:“欺人太甚,真当我林成远是好欺负的不成?!肃儿,爹不会让他得逞的,我们这就返回西南,这臣子不做也罢。”
林婷儿安静下来,继续在一旁嗑瓜子:“爹,你没看我哥都不生气。”
林父看向了一旁捡起圣旨的林肃,见他确实并无怒气,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儿果然是稳重之人,放心,你不愿意做的事,爹绝不会让他人勉强你的。”
“爹,我没有不愿意。”林肃看着赐婚的圣旨道。
“嗯,咱们这就……”林父的话说到一半直接卡巴了,“你愿意?!你你怎么就愿意了呢?!”
“我哥的心上人就是太子殿下啊。”林婷儿瓜子嚼的咔嚓咔嚓。
“你不是喜欢太子么?!”林父觉得有点儿乱。
“我没有,你不要乱说,万一我哥吃醋以后大义灭亲怎么办?”林婷儿说道。
“那你为何要与太子联姻?”林父觉得自己有些糊涂。
“那时候一时鬼迷心窍吧。”林婷儿皱着脸道,“我那时不知我哥喜欢太子,反正很乱,你让我捋我捋不清楚,反正你知道我哥跟太子两情相悦就对了,别扯上我。”
她这直接大撒手,大有我就这样,你爱咋咋滴的样子,让林父非常的想捶她。
“你若是嫁给太子,护国公的爵位和西南十万大军都将无法继承。”林父看着他道,“你当真愿意?你要考虑清楚,一旦太子登基,后宫必然填充,即便你做了男后,也不是唯你一人的。”
“爹,我早就考虑清楚了。”林肃笑道。
“真是鬼迷心窍了,你们两个真是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你既然愿意,那我便给你母亲去信,说是要嫁的不是闺女,是儿子。”林父叹气道。
“那我娘岂不是会直接杀来京城?”林婷儿说道。
“反正到时候爹不帮你扛着。”林父甩袖道,“你自己看着办。”
圣旨下达,护国公府倒无反抗之意,反倒是接受了,如此顺遂,在明承帝在欣喜之余又多了几分疑虑:“你说会不会是缓兵之计?”
“护国公府当真是在筹备婚事,也与皇室在接洽,依老奴看,应该不会。”太监低头说道。
“若真是如此,倒是去了朕一大心病。”明承帝看起来颇为舒心,“既是如此,婚事便加紧筹备,一些该省的流程能省就省。”
先是护国公府世子成了双儿,又是陛下下旨改换太子妃的人选,明眼人都看出陛下意欲何为,只是此事确实护国公府不占理,此举一出,若真是断了护国公府一脉,西南之地再不足为患。
“西南若是失势,那林肃岂能再嚣张。”萧瑾在继后宫中颇有几分志得意满,“待他嫁进来,母后也可好好申饬一番,一个双儿也敢对母后那般无礼。”
继后神情却没有那么高兴:“你如今刚被放出来,行事皆要谨慎,此事虽看似对皇家有利,但难免太过于顺遂,母后总觉得哪里透着诡异,近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萧瑾颇有些不以为意:“萧峻都死了,如今谁还能挡我的路,母后不过是被关押几日,倒是越发谨慎胆小起来了。”
“说着你便听着,之前挨的板子还未让你长教训么?”继后沉了脸。
萧瑾只能讷讷应了两声:“儿臣知道了。”
婚事一定,护国公世子自是身体无恙,只用接着林婷儿之前的流程继续便是,请期之日时,林母带人来了京城,在看到林肃肩膀处的印记时却不像林父那般惊讶错愕,只问了一句:“你当真想好了?”
“母亲明鉴,儿子当真是想好了。”林肃知道她多半是知道自己是伪装的身份,女子的直觉与细心有时候真的胜过男子。
“那么多的路,你偏偏选了最难的一条,如今你二人有情是因为他还是太子,人都是会变的,未来他登基为帝未必还有此心,我儿本是雄鹰,为何要自己折了翅膀将自己关进那牢笼之中?”林母叹气道。
“母亲,那里对我而言不是牢笼,即便真是牢笼,我能进去,自然也能出来,只看我愿不愿意罢了,母亲不必担心。”林肃看着她道。
林母闻言笑了:“也对,我儿是有这个本事的,只是你需记得,再好的感情都是要双方不断维护的,切莫觉得如今感情稳定便懈怠,婚姻大事娘帮不了你太多,只能你自己摸索。”
“多谢娘。”林肃笑道。
林母前来,这家宅之事林父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婚期直接定在了半月之后,
皇室给的聘礼着实丰厚,此事非继后督办,而是明承帝亲赏,太后又着意添了不少,那样的规格可见皇室之诚意。
林母看过那些聘礼,又将其全部记在了嫁妆的单子上,同样在嫁妆单上又照皇室给的聘礼添了一倍,给的都是京中的田产铺子,真金白银,箱子是实打实的沉,那银票一扎一扎的看的林婷儿着实眼热。
“看的我都想嫁人了。”林婷儿说道。
“你若真能够找到夫婿,娘也给你准备同样的,但若是如之前那般三两天的热气,还是别想了。”林母说道。
林婷儿撇了撇嘴:“哼……”
本来还想找个人敷衍一下,还是她娘了解她。
亲迎之前双方不可见面,以免坏了未来的缘分,林肃自是不信,但是在这个时代,有时候还是要守一守这个时代的规矩。
太子成家,自可出宫建府,明承帝赐下府邸,又请钦天监算过风水等物,一应布置皆是上乘。
林肃在家待嫁,林婷儿却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回来便跟他汇报太子府那边的近况:“那高门大院十分宽敞,太子还在其中专门设了练武的地方,那兵器库哪一样拎出来都是好东西。”
这一对比,太子之前送她的玉佩珠钗就很敷衍,完全对她没有半分意思,夸她长的好可能就是客气一下。
“嗯,他有心了。”林肃取出一个匣子道,“这个帮我转交给他。”
林婷儿近来帮他二人转交之物着实不少,每天都被当成传声筒,觉得这世间真是不容人不嫁:“知道了,不就马上成婚的事……”
越要成婚,这书信来往越频繁,什么送个糕点,送个乐谱,送个什么小玩意,相恋之人真是可怕。
萧唐迎亲在即,已然从东宫搬到了自己的府邸,林婷儿往来更是方便,这里的人一见她便会放她进去,倒是让路人看到纳罕。
“这不是改成护国公之子了么?怎么女儿还日日往这里跑?”有人问道。
“据说是世子无法与太子殿下见面,只能以书信传达,好像便让其妹送来了。”有人说道。
坊间自是有各种传言,有人闻言笑道:“这妹妹倒是大度。”
“皇家赐婚,能有什么感情?”有人摇了摇头笑道。
“是这个理……”
“殿下,我哥又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信也在里面。”林婷儿将东西转交。
萧唐接过时道:“多谢。”
他打开了匣子,林婷儿瞄了一眼,见里面是几页纸和一个物件,有些没兴趣的看着院中的风景,目光被草地上新开的一朵花吸引。
萧唐见她注意力转移,也未打扰,阅了信笺后拿起了匣中的册子细细看了一遍,从匣子软绸中取出了那杆白玉的萧,萧乃羊脂白玉,其上又坠了一枚狐狸模样的坠子,看起来倒是独特又可爱。
萧唐轻笑两声,将萧抵到唇边,悠悠的箫声传出,并非刺耳之音,却有铿锵破天之势,林婷儿注意力被吸引,只见那白衣之人垂目坐在石桌旁,手中一杆玉箫吹响,宛如仙音一般袅袅,连带着那人都像是仙人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林婷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只知道仙人约莫是清冷而不近人的,可那执萧之人眼角眉梢却像是有着情意,让人看着不觉得冷,只是羡慕能够让他挂在心上之人。
从前有什么昏君因为一个美人误国之事她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真有这样的美人,这可不是让他哥连爵位加权势通通不要了。
自然,她不是说她哥夫祸国殃民,只是觉得她哥……真的有本事。
林婷儿从前觉得箫声太过于凄凉,如今听了一曲却觉得雄浑而悠远,让人心境格外的开阔畅意,曲终时没忍住鼓掌道:“太子殿下吹的真好。”
“是他谱的曲子极好。”萧唐笑道,“我有一物想请林小姐帮忙转交,可否?”
林婷儿:“……行啊。”
啊啊啊,他俩快成婚吧,她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