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是一件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梦想,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梦想。
拥有坚定梦想的人应该是最值得赞颂的那一批,但在这个游戏场里, 他们却是必须要死的人。
“按照这个情况,即使有活下来的人, 我们的世界也回不来了。”和信坐在楼梯上看着周围, 他们现在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这场游戏中死去, 但是,按照他们目前遇到的情况,估计被沼泽吞噬的人并不在少数。
宁阳泽站在不远处,他没有开口说话, 但就算是不开口, 作为搭档的两个人都明白他们各自在想什么。
“拥有梦想的人都死掉了, 越是对梦想执念的人死的越快, 而恰好我们的世界就需要这样的人。”和信叹了口气。
“非常糟糕。”宁阳泽终于开了口,“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艰难, 大概沈司就是看到了这一切所以才会选择倒退时间。”
这是一个无解的未来。
“说起来,乌秋和夏乐语呢?怎么没见他们两个?”和信看向周围,“我刚才不是说过现在不能单独行动吗?他们两个一个是普通人,一个是能力没有攻击性的女孩子,太危险了。”
“他们……”宁阳泽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开口,“刚才好像看到他们下楼梯了。”
和信和宁阳泽对视一眼, 紧接着他们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两个人不会去找沈司去了吧?!
匆忙站起来跑出去,两个人站在楼梯末端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紧接着他们对视一眼, 两个人一左一右迅速离开。
先确保这两个人的安全吧。
乌秋和夏乐语都很年轻,他们虽然有点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却是一个足够合格的领导者,他们是和信宁阳泽选出来的副组长,也是在他们自己可能遭遇不测之后组织里的最后的底牌。
不管是发生什么情况,只要他们四个人里还有一个人活着,人类就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另一边,夏乐语和乌秋走在路上,路上冷冷清清,除了雪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车子没有人,雪上虽然有些凌乱的脚印但依旧看不到其他东西。
整座城市看上去像是一座空城。
“我们真的要去找沈司吗?”乌秋小心翼翼的拽着夏乐语的衣角,“沈司现在在哪里啊?”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需要出来找,我确定沈司一定有后手,他不会这样轻易的放着世界不管。”夏乐语笑着安抚乌秋,“如果能帮上沈司的忙那就太好了,不能让他一个人就这么承担着所有事情。”
“可是组长那边……”乌秋声音越来越小,“组长他们会不会生气?”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夏乐语抓抓头发,“但我觉得组长不会生气,虽然他们不说,但是他们也很想找到解决方法,就算是生气也是担心我们会不会出现梦想沼泽把我们给吞掉。”
乌秋点点头,她跟在夏乐语身后,抱着怀中的小机器。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做主跟着夏乐语出来,虽然有点害怕,但稍微有一点小兴奋。
如果能够帮到沈司一点忙的话她会很高兴的。
在知道沈司曾经倒转过很久的时间之后乌秋就觉得非常震惊,把曾经的生活再过二十年,但并不是重生那种爽文模式,而是在这二十年里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最后还要在游戏场的刺激下恢复记忆。
这该有多痛苦多可怕,乌秋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在忍受了难以忍受的痛苦之后,面临的依旧是失败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如果可以的话,乌秋想要帮助他。
就在这时,乌秋的身体稍稍僵硬了一下,她一把拉住夏乐语。
“夏乐语!”
“怎么了?”夏乐语被她惊了一下,他连忙停住脚步,“出了什么事?”
乌秋皱着眉头感应着周围的一切,片刻后她伸手指向一个位置,“那里,有东西。”
被乌秋严肃的语气惊到,夏乐语转头看向刚才的角落,但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空荡荡的路面空荡荡的拐角,白色的雪覆盖住路面,看上去非常的干净整洁,完全没有任何奇怪的征兆。
但是夏乐语并没有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相反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乌秋是检测组的副组长,但除此之外乌秋是个求生者,她的能力是能够感应到附近的危险物,也就是说,她的感应绝对正确。
“大多数游戏场并不只有一个阶段,难道是第二阶段出现的新状况?”夏乐语挡在乌秋面前,他听着周围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咔嚓一声,声音从天上发出来。
夏乐语和乌秋抬起头来,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对,就像是玻璃一般,天空突然间裂开一道口子,下一瞬间,裂纹直接布满了整个天空,在一瞬间天空便全部被碾碎,一个空洞的金属天空呈现在他们面前。
“是,无限流世界。”乌秋攥着夏乐语的胳膊,她看着记忆中从未被磨去的画面,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没错,这确实是无限流世界的样子!”
整个世界都在改变,除了现在的道路之外,不管是天空还是周围能够看到的边界都已经逐渐的和乌秋记忆里的无限流世界重合。
这就是游戏场诞生的过程吗?
他们的世界会变成像她以前经历过的游戏场一样?
“还能感觉到威胁感吗?”夏乐语开口询问。
“嗯,还在。”乌秋越过夏乐语看了旁边一眼,片刻后她狠狠的皱着眉,“而且能感觉到威胁感越来越近了。”
“越来越近?!”
夏乐语拉着乌秋往后退,就在这时,突然间,对面的雪动了一下。
雪堆在颤抖,就像是地底里被打了一个洞一样,那些雪在扑朔朔的落进去,夏乐语依靠自己600度的近视眼镜判断,那是一个沼泽,一个花花绿绿像是打散了颜料一样的沼泽。
咕噜。
一个咕噜声打断了夏乐语的想象,在夏乐语的视线中,那片彩色的沼泽里缓缓的冒出了一颗头颅。
说是头颅是因为它是圆的,完全和人的脑袋一样,但是说是头颅又不确切,因为它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人类头颅的形体,泛着彩色,是一颗完完全全被彩色颜料染透了的东西。
那东西扭曲着从沼泽里爬出来,每一步都从身上落下彩色的泥浆,夏乐语带着乌秋后退着。
“不只是一个,还有其他的。”乌秋声音颤抖,“有很多个同样的东西。”
话音刚落,开始有新的泥沼冒出来,泥沼的形状和颜色各不相同,但是却能够很轻易的看出一些东西来。
颜料、飞机模型、墨水、衣服……
夏乐语连忙和乌秋转身往后跑,但是还没有跑出几步身后也再次有同样的沼泽怪人围上来,夏乐语从口袋中摸出木仓,他对着那些东西开木仓,子弹直接穿透了那些东西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效用。
因为他们只是泥塑,是泥浆塑造的假人。
“夏乐语,现在怎么办?”乌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小机器,“……那些东西。”
夏乐语看着周围,他闭上眼睛,“我数一二三,等他们被清掉后你立刻就跑,跑的越快越好。”
那些泥沼依旧往前围上来,夏乐语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盒子,他把盒子扔到那些泥沼怪人面前,下一瞬间,盒子发生剧烈的爆炸,强烈的冲击力直接把那些泥塑的怪人直接炸散,乌秋瞬间朝着外面跑去,夏乐语跟在乌秋身后,在离开的时候他再次在地上扔了一个盒子。
盒子炸开,已经恢复一半的泥沼怪人再次被炸的稀烂。
和乌秋跑出这条街道,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过来的宁阳泽。
“你们两个!”宁阳泽跑过来一只手逮住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怎么用上了那东西?”
“那些梦想沼泽里,爬出了东西!”乌秋连忙开口,“人形,但是没有人的五官,大概率会无差别攻击人类。”
“是游戏第二阶段。”夏乐语气喘吁吁的看着宁阳泽,“坚持梦想的人很少,真的能被梦想沼泽吞噬的人在比例上并不算多,所以游戏场在判断第一阶段无法吞噬更多人之后开启了第二阶段。”
宁阳泽微微皱眉,“就是让梦想沼泽里爬出来的东西袭击人?”
“大概率是这样,而且我觉得从沼泽里钻出来泥沼怪人可能是被吞噬者的梦想。”夏乐语皱着眉判断着,“刚才那个位置可能有大批量人聚集,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多的梦想沼泽。”
乌秋在夏乐语的提醒下猛地张开口,“对了!那里是一个避难点!在之前确实有大量人类避难了!”
“可恶,完全赶尽杀绝吗?”宁阳泽带着两个人转身往外走,“你们两个也先别去找沈司了,我们先和和信汇合,然后想办法把这件事传出去,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
“我知道了。”夏乐语和乌秋对视一眼,他们点点头,接着匆忙跟着宁阳泽跑去。
……
最后还是决定先把这个小女孩送到最近的警察局,到目前为止特异组和警察们还在履行职责,简念说自己来的时候在旁边的街道上看到过警察。
几个人朝着那边金发,女孩被习洛背在背上,她明白自己再也找不到妈妈了,说不定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想着她难过的回过头,希望可以再次看到妈妈的身影,就在这时,她看到已经消失的泥沼再次出现在了地上。
一个和妈妈很像的影子从沼泽里缓缓的爬出来。
“妈妈!”女孩开始挣扎,“是妈妈!妈妈回来了!”
被女孩的动作妨碍到,习洛转过身去看向身后,就在转头的那一刻,习洛微微的睁大了眼睛。
不同于背上的小女孩,习洛非常清楚身后的那东西可不是女孩的妈妈,而是一只从沼泽里爬出来的怪物。
“哥!”习洛喊住沈司,“你们快看!”
沈司他们在女孩喊的时候就停下了,当然也看到了沼泽里的东西。
那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梦想沼泽,在那片淡红色的沼泽里,人形的怪物一点点的从里面爬出来,她在地上扭动着,没有五官的脸上仿佛有泥浆在流动,它每往前爬动一步沼泽就会延伸一步。
不是妈妈!
女孩睁大了眼睛,极度的惊恐让女孩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习洛把女孩从背上抱下来放在怀里,还用手挡住她的眼睛,“应该不是人类演化出来的东西吧?那个人应该是变成了泥塑,然后化成了沙子才对。”
“更像是幽灵一样的东西,但还有点不太一样。”简念笑着开口,“要不要吞掉试试吧。”
沈司一把拽住简念的衣领把人拽回来,“脏不脏?不许吃。”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估计就是游戏场的第二阶段,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规则是什么。”沈司把习洛怀中的女孩接过来,“现在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我先带着女孩,然后我们分开行动,看这个人的目的是不是这个女孩。”
在沼泽中变成泥塑的女人,她的梦想和渴望是自己的女儿,如果她真的是女人的演化,应该会追着自己的女儿过来。
沈司抱着女孩往后倒退,剩下的三个人对视一眼,他们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离开,但就在这时,爬动的泥沼怪人停住脚步,它颤巍巍的转了一个方向,并没有去跟抱着女孩的沈司,而是选择了另一个方向的简念。
“选择了我吗?”简念蹲下来看着不远处一步步爬过来的泥沼怪人,“为什么会选我?”
沈司抱着女孩试着往前走了一步,但是就像是之前一样,它根本连看都不看沈司一眼,而是执着的去追逐简念。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现在基本确定了,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死去人类的延续。
“我记得刚才简念也差点被梦想泥沼吞噬是吧?”习洛走到沈司面前,“是不是这些东西攻击的都是有可能被梦想吞噬的人?”
“有可能被梦想吞噬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被梦想沼泽吞噬,为什么还会多此一举让沼泽里的东西去袭击?”关禾畅茫然的看着他们,“是不是有其他原因在?”
沈司看着简念,此时的简念就站在那个沼泽怪人不远处,沼泽怪人朝着简念爬过去,身上不断有淡红色的泥浆落下,就在他们之间距离只有差不多三米的位置时,怪人突然朝着简念吐出一口泥水。
泥水被躲开,最后落到雪地上,下一瞬间那片雪地便化成了新的沼泽,在沼泽的边缘则是一圈沙子。
确实是纯粹的攻击行为。
“先离开这里。”沈司朝着简念招招手,简念错开沼泽怪人跟上去,在快要离开的时候简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仿佛是确定自己跟不上去,那东西再次爬回沼泽里,简念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它冒出来的半个头颅。
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就这样正对着简念,仿佛在和他对视一般。
咕噜咕噜,一串泡泡声传过来,就像是有人在水下呼吸着。
成功离开那个位置,四个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坐在两条长椅上,他们对视了片刻,接着看向被那东西追的简念。
“为什么它会去追简念?”习洛上下打量着简念,“我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除了他差点被自己的梦想沼泽吞进去之外。”
“这不是原因。”简念靠在椅背上,声音里带着一点微妙,“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那东西可能就是梦想本身,只不过是被歪曲掉的梦想,因为只是单纯的梦想,所以它才不理会这个小女孩。”
“那它为什么会选择你?”
“大概是因为,我的梦想和她本质上是相同的。”简念不是很开心的开口,“也就是说,这东西袭击的对象是和它本质上最相似的人。”
沈司看着简念,片刻后他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小女孩,“本质?你喜欢孩子?”
“我不喜欢!”简念委委屈屈的看着沈司,“是本质,不是孩子!”
那个女人被沼泽吞噬,她的梦想本质是爱,是母亲对于女儿无法割舍的爱意,简念对沈司的本质也是爱,只不过这份爱是属于爱情,但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都属于爱意,这种强烈的爱意让那东西选择袭击简念而不是其他人。
“很过分。”习洛看着已经被吓得哭都哭不出来的小女孩,“不只是要吞噬别人的梦想,杀死拥有梦想的人,还要制造出怪人,让梦想的怪人去袭击同样本质的其他人,这个游戏场真的很恶劣。”
“……嗯,虽然我不太懂,但听上去确实很恶劣。”关禾畅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还要把这小孩送到警察局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很可能那些被沼泽吞噬后的警察在重新出现后会率先选择攻击同行,把小孩送过去不只是会妨碍他们,而且还非常危险。
咕噜咕噜。
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简念猛地站起来,他转过头来,下一瞬间便看到了身后的人。
那是好几片沼泽地,沼泽里带着不同的东西,表示着梦想的差别,其中有几个沼泽里不只是有一个怪物,他们很容易就能明白这一定是有人被原先的怪物拽进沼泽中,于是,沼泽里有了第二个人。
“这里有一个商超。”习洛观察着附近,“估计是有部分人担心物资的问题,就想扎根在商超周围,但大批量的人会造成梦想沼泽出现的也更多。”
“正好,试试可不可以操纵。”习洛打了个响指,一只黑色的蝴蝶落在习洛的手指上,他轻轻把手一抬,蝴蝶瞬间飞出去,它轻巧的落在泥沼怪人的头顶上,下一瞬间化为一团黑色的影子猛地扩张把泥沼怪人整个包裹起来。
习洛闭上眼睛,他开始试探着朝泥沼怪人发号施令。
可以命令,但是……非常难命令。
因为这些东西并不能算是完全的鬼怪,它们没有思想,只有去袭击人的欲望,除此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但是因为他们是梦想,所以同属性的东西可以吸引住他们。
习洛睁开眼睛,他指着前面,“拦住它。”
泥沼怪人颤抖了一下,它呆滞的转过身,带着身上的泥浆便扑了过去,一瞬间泥水四溅。
“这东西没有思维,控制不了多久。”习洛看着他们,“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沈司拉开衣服,他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接着带着他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完全没有发现身旁的关禾畅跑向了另一个方向,就在沈司带着女孩离开这片区域后,简念这才跟上来。
“她怎么样?”简念指的是沈司怀里的女孩。
沈司打开外套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孩,女孩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不敢叫也不敢出声,但是看上去还算是正常。
“早知道就不走那条路了,这小孩都没地方放下。”简念叹了口气,沈司一直看着他,就这样站了大概十秒钟,简念转头了沈司一眼,就这样瞬间和沈司对上了视线。
简念移开视线,他靠在墙上,片刻后才开口,“不是喜欢孩子,是因为……喜欢你。”
“我知道。”
沈司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喜欢我。”
另一边,关禾畅在跑出去一段路之后才发现自己和沈司他们走散了,他茫然的看着周围,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擅自跑到这里来,明明之前都想着要跟着沈司。
他记得自己在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东西,接着脑子嗡的一声,无数个声音让他往这里走。
于是他就遵循着脑海里的声音来了,但是刚才那个身影呢?
关禾畅看着周围,他扶着墙壁往里走,小心翼翼的寻找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
“怎么没有?”关禾畅皱着眉头。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咕噜一声,关禾畅愣了一下,他缓缓的转过身来。
在身后的墙壁上,一片沼泽破天荒的印刻在墙壁上,一堆紫色的泥浆从墙壁上一点点滑落,关禾畅不断的后退,一直到整个后背抵在墙上。
理智告诉他赶紧离开这里,但是他却一动都不动,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奇迹一般。
噗嗤,一只手从墙壁里伸出来。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有一个熟悉的戒指轮廓,是现在戴在他手上的那一枚。